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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开车载顾寒山去武兴分局。
顾寒山一上车就戴上了降噪耳机，闭着眼睛靠座椅睡觉。
向衡也不管她。他把车窗都关上，没有开音乐，再把手机也调成静音。车子里非常安静。
去分局的路程并不长，现在这个点也不堵，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地方。
向衡停好了车，眼见顾寒山一动不动，他就没叫她。他掏出手机给葛飞驰发消息，说他们到了，等一会上楼。葛飞驰很快回复，他在外勤，已经通知了值班警|察和技术员，让向衡他们直接上三楼304办公室。
向衡再翻了翻手机上的信息，该回复的做了回复，然后一转眼，看到顾寒山正看着他。
“你醒了？”
“并没有睡。”
“那走。”向衡也不废话，推开车门下来等她。
顾寒山收好耳机，跟在向衡身后溜溜达达上了三楼。
一个叫李新武的年轻警|察早就等在技术室，他跟技术员陈鸣一起接待了向衡和顾寒山。
李新武拿手续表单给向衡和顾寒山签字，技术员陈鸣给他们让座。两个人都对向衡非常客气：“久仰大名，总听说你的事。”
顾寒山多看了向衡两眼。
向衡跟他们两人客套两句就催着进入正题。李新武忙别的去了，陈鸣调出模拟画像的软件，他的工作台用的是两个大显示屏，脸型的素材库打开，密密麻麻全是脸。
“瘦子，长脸。”顾寒山道。
陈鸣把瘦长脸的库打开，正要调大图给顾寒山挑，顾寒山已经选好了。“先用这个吧。”她指了指。
陈鸣愣了愣，把这个脸型选上了。这是碰上了一个完全没有选择困难症的证人了吗？
“来眉毛吧。”顾寒山道。
陈鸣道：“你印象中最深刻的五官是哪个，最有特征的，我们先选那个，后头其他的就好认了。”
“全都深刻。”顾寒山式语气狂妄。
陈鸣：“……”
向衡坐在后面有些想笑。看顾寒山虐别人还是挺爽的。
陈鸣很有耐心：“或者从眼睛、鼻子开始。”
“我就想从眉毛开始，从上往下排。”顾寒山式语气霸道。
陈鸣：“……”强迫症吗这是。
“眉毛有些平，不算粗，不短不长不乱，前面挺密实，眉尾有些散。”顾寒山式语气坚定。
陈鸣：“……行。”你是证人听你的。
陈鸣调出一屏幕眉毛，刚显示出来没两秒，顾寒山便道：“没有，换一页。”
陈鸣：“……”按键翻了一页，没停两秒，顾寒山手指就指过去：“这个像，先这个。”
陈鸣：“……”真的看清楚了吗？不是捣乱吗？
陈鸣好心地把那张眉毛点开大图让顾寒山再仔细看看。顾寒山转头看着他。陈鸣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里有些毛，像是做错了题被老师批评了似的。
陈鸣轻咳一声：“那就它了啊。”
“你能快一点吗？”顾寒山平心静气跟陈鸣沟通，但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我跟向警官保证过能很快完成。”
意思就是他拖她后腿了？陈鸣不禁看一眼向衡。
向衡心里叹气，关他什么事呢。他站起来：“顾寒山，我去给你倒杯水。慢慢来，不着急，听陈警官的安排，一定要认准确了。”
向衡走开了。
顾寒山跟陈鸣道：“我认得很准确。”
陈鸣尴尬笑笑。
顾寒山问：“你有什么安排？”
陈鸣觉得有压力。
顾寒山又道：“如果你没什么安排，那就按我的速度走。”
“行，行。”陈鸣赶紧应，正要问下一步看什么，顾寒山却又问了：“你们为什么说久仰向警官大名？”
陈鸣一愣，这话题跳的，他小心答：“就是，他很有名啊。”
“哪方面的名气？”
陈鸣被盯得，声音小了点：“破案，很厉害。”
“哦，那我猜对了。”
陈鸣琢磨着，猜对，又怎么了。
顾寒山不说话了。
陈鸣道：“那我们开始看眼睛？”
“好，快一点。不要怀疑我，我说是哪个就是哪个。”
陈鸣无语，这位证人你真的有点嚣张。
向衡对武兴分局还算熟，他去倒水，顺便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看着热水冲进杯子，他想起顾寒山只喝矿泉水，哎呀，那个势利鬼。社交能力真的太差了。
向衡回到办公室，模拟画像的整张脸已经弄出来了，陈鸣正在与顾寒山一起修订细节。
“嘴角这里往下一点。还有眼睛也是往下斜一点的。”顾寒山指挥着。
“就是这个人看上去不高兴、丧气一点是吗？”陈鸣耐心调整。
“不知道丧气是什么样，反正就是往下一点。”
向衡捧着杯子，看着屏幕上那张脸。
高颧骨，单眼皮，高挺的鼻子，微薄下抿的嘴唇，戴着一顶棒球帽。
燕子岭，小白楼。
灯光明亮的卫生间里，与技术员电脑屏幕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正看着镜中的自己。
胡磊扯过一旁挂着的毛巾，把脸上、头上的水珠擦干。他几近光头，头上只有薄薄一层刚长出来的发根。他把毛巾挂好，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杨安志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不好意思啊。”胡磊脸上带着歉意。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身体状况。但之前一直挺稳定了，怎么这几天总犯恶心。”杨安志问道。
“可能压力有点大。”胡磊道。
“不用担心，你的检查结果一切都好。简教授说可以手术。过两天我带你去他那边做术前会诊，然后就等着排期手术吧。”
胡磊大喜：“太好了。”
“钱也没问题，等收款就好。新阳疗养院的床位也帮你预订了。你安心等手术吧。”
胡磊道：“那，杀人的事……”
“那个也没问题呀，你有什么顾虑吗？”杨安志和蔼地问。
“警|察那边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那肯定是要追查凶手的。但是那个死者生前有很多仇家，他就是个该死的人，很多人想要他的命，警方查起来得费一番工夫。嫌疑人不是你，放心吧。你跟死者一点关系都没有。互不认识，没仇没怨的，完全没交集。再说了，谁会怀疑一个脑癌患者呢。”
胡磊点点头，又问：“我可以给爸妈打个电话吗？我只告诉他们我现在平安，我很后悔跟他们吵架。我在治病，治好了就回家。”
杨安志摇摇头：“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人都比较脆弱，万一你控制不住自己，出了什么差错，那我们不是都有大|麻烦吗。之前冒这么大的风险才得到了今天的结果，可不要白费了。再说你跟你爸妈说这些做什么，让他们一惊一乍的，你什么时候能回家还不一定，让他们心里惦记着，身体拖垮了多不好。最重要的是，万一你又跟他们吵起来，身体状况出问题，动不了手术怎么办？这时间都排出来了，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了。而且手术情况还不一定，你让他们白高兴一场，这不是折磨人嘛。还是等治好了病，直接回去，给他们惊喜吧。”
胡磊听罢，久久不语，最后点了点头。
杨安志打开一旁的袋子，拿出一台游戏机和几本书：“这是给你的，闷了就打打游戏，看看书。最重要是情绪要稳定，好好休息。”
“我想看电视，但它坏了，都没信号。”
“我想找人修来着，但你住在这，我不想冒这个险让别人发现你。一切以安全为重。你再忍耐几天，很快就换到医院去了。”杨安志把游戏机和书放到床头柜上。
“行吧。”胡磊点点头：“谢谢杨哥。”
“别跟我客气。”杨安志笑了笑。
——————
葛飞驰风风火火赶回了分局。
“模拟画像出来了？”他在走廊上看到李新武，一把抓住。
“是的，葛队。”李新武也非常兴奋，晃了晃手里的资料，“根据画像在库里搜索出了三个人，都长得挺像的。给顾寒山看了证件照片，顾寒山说是这个叫胡磊的。”
“我看看。”
李新武把手里文件夹递过去。
葛飞驰打开仔细看了看那三人的证件照片，再看了看顾寒山做出来的模拟画像。“我怎么觉得这个程茂明更像一点？”
李新武道：“顾寒山说就是胡磊，因为眉毛和眼角这里的纹一样，还有耳朵形状。她说证件照片是很久之前的，所以圆脸，现在他这么瘦，又是光头，可能是生病了。”
“三个人都查一查，不能有错漏。”葛飞驰带着李新武回到他们队的大办公室，很快给手下刑警们布置好了调查的工作。
一切安排妥当，葛飞驰这才问：“顾寒山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她跟向衡在小会议室。她说她要等你回来。”
葛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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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飞驰去了小会议室。他轻轻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
门后站着向衡。
葛飞驰看了看室内的情况，顾寒山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葛飞驰轻声问：“她睡着了？”
向衡刚要说话，顾寒山忽然道：“我没睡。”
葛飞驰吓了一跳，转眼看过去，发现顾寒山已经睁开了眼睛。
向衡用头指了指屋内，示意葛飞驰进来说话。
“我在冥想。”顾寒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葛飞驰礼貌笑了笑。听上去挺高级的。
“就是整理一下大脑，让它不要混乱。我练了十多年。”
“嗯嗯。”葛飞驰点点头，这次严肃一些了。练了十多年，听上去是真的辛苦。
“顾寒山。”葛飞驰问道：“你要等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寒山道：“我已经做出模拟画像了，小李警官已经有了嫌疑人目标，你们可以去查了。”
葛飞驰：“是的，我知道。”
“所以……”顾寒山说了一个词之后就在等。
葛飞驰不明所以，这姑娘是有什么新的要求吗？他悄悄看一眼向衡。向衡没什么表情。
“你可以跟我说谢谢。”顾寒山道。
葛飞驰和向衡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