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角落,那个被带到一旁的老头经不住盘问,三两下便认了:“我是拿了,我不知道是死人的,我看到没人的东西,就放到路边,我就捡了。我真不是偷,如果知道是死人的,我肯定不敢拿……”
葛飞驰走过去,正好听到这一段。便喝道:“东西呢?”
那老头吓得赶紧应:“放,放在家里。我都没动。”
“没动就最好了。”葛飞驰板着脸,“家在哪儿?”
老头颤着手指指了指后面那栋楼。
葛飞驰给属下警员下指示:“跟他回家,把东西搜出来,一件都不要少。带回去问话,查清楚他跟死者凶手都有些什么关系。”
警员应了,那老头急声喊:“我跟他们没关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贪点便宜,我都后悔了,真的,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们的。”
葛飞驰没搭理他,转身走了。
葛飞驰回到了许塘住处。这里仍在进行着现场搜证工作,数名痕检警员正在拍照、取指纹、记录现场物品等等。
葛飞驰在门口看了看。门把上的指纹已经取过了。一旁正收拾的痕检警员对他道:“只取到一组指纹,许塘的。”
葛飞驰点了点头,他走到屋里,小沙发、茶几、电视柜等家具都挺旧,但摆放整齐。屋子里空荡荡的,没太多摆设和物品,不像有人长住的。一旁的简易餐桌上有吃了一半的方便面,塑料叉子丢在桌面上,椅子歪到一旁,看来吃面的人确实走得很急。
聂昊走了过来,对葛飞驰道:“已经联系上屋主了,姓李,叫李斌。他这屋子一直拿来出租。目前的租客叫段成华,已经租了三年。这段成华从来不拖欠房租,也没什么事,李斌觉得很省心。他没到租屋看过,不知道段成华是干什么的。他只在签租房合同的时候见过段成华一面,平常都是微信上联系。一般也就是交房租,从来不聊。我让李斌带着租房合同、段成华签约时用的身份证复印件过来一趟。”
“行。”葛飞驰点点头,“许塘的东西找着了,被附近一个老头偷走的。”
聂昊眼睛一亮:“向衡还真挺灵呀。”他顿了顿:“顾寒山过来就把人认出来了?”
提到这个葛飞驰就来气,他哼了哼:“这两个人!”
虽然似乎不关向衡的事,但想起顾寒山怎么就能觉得向衡这么气人呢。
聂昊笑了笑,走到一旁继续忙。
葛飞驰顺着他走的方向看了看,看到了最里面洗手间门口摆着的脚垫。葛飞驰心里一动,转头看厨房旁边的洗手间门口,那里没有脚垫,但久未打扫,地下有灰尘的痕迹,中间有一块长方形的干净地面。
葛飞驰走回屋子大门处,看到了屋门外的脚垫,跟里面洗手间门口是同款。
为什么要把屋子里面的地垫移到外面来?
葛飞驰戴上了手套,把地垫掀开看,看到下面用透明胶带贴了一个十字,十字的中间,赫然是一个小巧的手机存储卡。
葛飞驰大喜,叫来警员把这个手机存储卡收作物证,带回局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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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将顾寒山送回了家。
梧桐路112号,翡翠居小区。
小区挺大,是个挺大的开发商开发的项目,在当年属于比较好的小区了。小区有地下停车场,但地面也可以停车。顾寒山将向衡从地面车道引到了5号楼旁边的停车位上,她住在5号楼。
“在这儿住了多长时间?”向衡似不经意地问。
“我十岁那年搬过来的。我爸再婚后。”顾寒山答道。
她没着急下车,坐在副驾驶座那儿看着向衡,等着。
向衡继续问:“现在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
“你继母呢?”
“她搬走了。”顾寒山答。
向衡再问:“房子产权是谁的?”
“我爸的名字,他写了遗嘱留给我。”
“遗嘱?”
“我爸并不觉得他会这么早离开,但他这个人总是习惯性地做好各种准备。”
向衡点点头:“你跟你继母的关系好吗?”
“我跟谁的关系都不好。我没礼貌,是个怪人。只有我爸完全适应和包容我。”顾寒山平板板地说着,仍盯着向衡看。
向衡终于被看得不太舒坦了,这姑娘倒是坦白,她确实没什么礼貌。“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你长得好看,向警官。”
向衡:“……”这个真的是,必须要揭穿她。“你的夸奖毫无诚意,显得虚伪了。”
“怎么看出来的?”顾寒山居然问,一点没心虚。
向衡:“……”看得出来这句是真心问的。
顾寒山见向衡没答,便双掌合十:“请教,怎么看出来的?”
向衡实在没忍住:“像这个动作。”他虚点了点顾寒山合起的双掌,“做得好是可爱,做得不好就是出家人。装可爱总是会被看出来的。”
顾寒山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出家人?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再试着调整了一下手掌在胸前的位置和角度,然后她撇撇嘴,放弃了,把手掌放了下来。
向衡不动声色,不想告诉她现在这个状态就是真可爱了。
“书上说有些小动作可以增加魅力值。”顾寒山道:“我看我阿姨有求我爸的时候做这个我爸总答应。应该是不适合我,我再找找别的。”
向衡没说话。
顾寒山道:“我不会交际,向警官。这给我的生活增加了难度。如果我像别的受害者一样会哭会软弱,楚楚可怜,我的问题可能早就解决了。”
所以她是真的在学习交朋友?向衡向她公布答案:“你夸奖我的时候眼神冷漠。”他没有提醒她他们沟通过她报假案的事,她并不是什么受害者。
顾寒山默了默:“我回家照照镜子。”
她说着就准备下车,推开车门后想起来要道谢:“谢谢向警官送我回家。”
向衡叫住她:“顾寒山,我去你家看看可以吗?”
“你有搜查令吗?”
向衡:“……没有。”刚才他们互相套近乎白套了?
“那就不行。”顾寒山冷漠拒绝。
向衡盯着她看,顾寒山坦然回视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
顾寒山等了一会向衡也没下一步行动,顾寒山看也学不到什么了,便道:“再见,向警官。”
“再见。”
顾寒山推开车门走了。
向衡目送她进了楼门后,他也推开车门下来。他在楼宇周围转了一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小区维护的情况一般,大开发商的楼盘社区也这样。向衡走到5号楼楼门处,看到楼门那儿有电子门禁锁,但刚才顾寒山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刷卡。向衡伸手一拉,门开了。这锁是坏的。
这时一个大妈从楼里出来,看到向衡站在门口,便多看了他两眼。向衡对大妈礼貌笑笑,不再逗留,转身走了。
武兴分局。
葛飞驰和队员们草草地用了晚饭,向衡到了。
葛飞驰擦擦嘴:“吃了没?没吃给你订一份。”
“吃了。”向衡拉过把椅子坐下:“情况怎么样?许塘的包找到了吗?”
“找到了。”葛飞驰拿过手机,点开证物照片给向衡看,“几件换洗衣物,两部手机,身份证,现金,面包,巧克力,矿泉水。”
又划过一张照片:“他屋子里,灰尘挺多,看来有段时间没住人。里面有间屋子围墙一圈全是桌子,抽屉里许多旧手机,还有一些电话卡。很多塑料椅子叠在一起。还有诈骗剧本。看起来这屋子以前做过电信诈骗。我们还在大门地垫下面找到一张存储卡。所有的卡都交技术那边做分析了。”
向衡道:“许塘有诈骗前科,为这坐过牢。”
葛飞驰点点头,再划一张照片:“这是客厅里面。桌上有吃剩下的泡面,都没收拾,估计就像你说的,正吃着收到电话,赶紧走了。这桌上有超市的袋子和小票。他买过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包里装着干粮和水,像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
“有车票、机票吗?”
“没有。”葛飞驰也很有经验,“让人去查了,也把周围停着的车子查一遍,看看他有没有租车。”
“偷包的老头跟杀人案有关系吗?”
“目前看是没有。就是贪小便宜。”葛飞驰道:“他家就住在附近,退休了,脾气差,小气,平常就有占人便宜小偷小摸的行为,邻居对他不太待见。他自己招供,当时现场乱哄哄的,他看到不远楼角阴影处丢着一个包,他就趁乱拿走了。放回了家又跑出来看热闹。昨晚回家后就把包翻了个遍,除了现金和钱,没看到别的值钱东西,他就把现金和手机拿了出来。原本打算把包和其他物品丢弃,看到有警|察在翻垃圾桶,他就有些慌没敢丢,先在一旁看看情况。”
“东西都全吧?”
“应该全的。他胆子比较小,一吓唬就全招了。”葛飞驰道:“已经把那两部手机交电子物证分析了。我大概看了看,一部手机的号码就是许塘被你抓到派出所那时用的。还有一部手机,9点57分接到了最后一通电话。”
向衡眼睛一亮:“号码?”
“许塘的电话,和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号码,都是登记在一个叫段成华的人名下。”葛飞驰顿了顿,“许塘住的那间屋子,也是段成华租的。已经跟屋主核实过了。同一个人。”
“那这个段成华呢?”
“手机关机了,没找到他。”葛飞驰道:“许塘的这个哥们,并不是受害者。”
“也许不是,也许是。”向衡道:“把自己租的房子给许塘用,用自己的手机号诱骗许塘下楼,紧接着许塘遇害。这有点太明显了。”
“这个确实。但也有可能他们有什么事谈崩了。许塘想投靠警|察,段成华稳不住他,只能出此下策。”葛飞驰道:“得查出许塘与关队分手后做了什么,他怎么去的那屋子,又怎么拿到的手机号码。他与段成华是不是见了面,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约定。”
“嗯。”向衡点点头:“把石康顺和段成华之间的联系也调查调查。”
“这个知道,我已经安排了。”
“石康顺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一口咬定之前说的那套,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因为害怕而做了过激行为,还一个劲地道歉忏悔。说得跟真的似的。”葛飞驰道:“先用袭警这事给他办刑拘,后头有线索再继续审他。”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向衡道。
“什么?”
“他只要闷头跑就好了,就算最后被抓住,除了顾寒山的证词,我们也没别的证据证明他与这案子有关。毕竟他的车子,随身物品都干干净净,没有疑点。更何况他并不知道顾寒山能认出他来。但他偏偏袭警了。”
“如果他不袭警,我们都不好拘留他这么久。”
“是的。”向衡道:“感觉他就是自找麻烦。”
葛飞驰不说话了。
向衡道:“他是不是想趁机进来侧面打听了解一下案情。你们审讯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情况?比如你们的问题,或是他诱导你们对话透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