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希望你的孩子聪明,就给他们读童话;
如果你希望他们更聪明,就给他们读更多童话。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在20世纪60年代,吉姆·崔利斯还只是一名有两个孩子的年轻父亲,当时他以撰稿作家和画家的身份在马萨诸塞州《春田日报》工作。
每天晚上,他都会为他的女儿和儿子读书。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会给孩子带来认知或情感上的好处,也不知道这会影响他们的词汇量、注意力持续时间或是阅读兴趣。他为孩子们朗读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父亲以前为他朗读过,他觉得这段经历很美好,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体验。
除了每晚给自己的孩子朗读,吉姆同时也在六年级做志愿工作。令他沮丧的是,他发现有些班级的孩子看书很多,有些班级的孩子却缺少阅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异?他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后发现,在那些阅读积极性比较高的班级里,老师都会定期为学生朗读。吉姆找到的相关研究表明,给孩子朗读能提高孩子的听、说、读、写能力,最重要的是,还能培养他们对阅读的兴趣。唯一的问题是:那些本该看到这份研究报告的人没有看到它。学校的老师、主管和校长们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而且,大多数家长和老师都不清楚有哪些优秀的童书。
为了普及朗读的好处并推荐相关图书,《朗读手册》第一版于1982年出版。那时,没有互联网、电子邮件、移动电话,没有视频网站、音乐和视频播放器、平板电脑,也没有应用程序、视频流媒体、电子书、无线网络和社交网站。即时信息是妈妈生气时警告孩子的面部表情;文本输入是用打字机打字;第一台CD播放器刚刚上市;星巴克还只是西雅图一家卖咖啡豆的商店;如果你提到“laptop”这个词,大家会以为你说的是盛放冷冻快餐的托盘,而不是笔记本电脑。
而现在,虽然各种新技术层出不穷,政府也在考试管理领域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通常被称为“国家报告卡”的《美国国家教育进展评估报告》( the 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 ,简称NAEP)却表明,孩子们的阅读成绩在过去20年里一直停滞不前。尽管美国政府早在2002年就实施了针对阅读和数学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项目(No Child Left Behind),但到2017年,全美2/3的学生在阅读测试中仍低于熟练水平。
除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项目,一些社区、企业和组织还发起了“全民阅读”“三年级阅读”“阅读成就人生”“分级阅读”“儿童识字倡议”和“生来就要读”等活动,努力向家长、护理员、老师和图书管理员提供各种资源,帮助提高孩子的早期读写能力。
我们并不缺乏对阅读的关注和支持,为什么儿童的读写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我希望本书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并给出相应的建议。一定有一条比我们过去尝试过的更好的道路,我们应该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找到它呢?
让我们从内华达州里诺市的泰勒·哈特的故事说起。2015年,有170万名学生参加美国高中生学业能力水平考试,其中有583名学生取得了2400分的满分,泰勒就是其中一员。此外,他还在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中拿到满分36分。当被问到成功的秘诀时,泰勒说他每晚睡10个小时,按时吃早餐,没有进行填鸭式学习,也没有报各种培训班。当泰勒的母亲被问及儿子成绩好的原因时,她表示在泰勒兄弟俩小时候,她会尽量抽时间为他们朗读。兄弟俩还会去参观博物馆,做新闻剪报进行讨论。与此同时,泰勒的父母还不断向儿子们强调学校学习的重要性。
在美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像过去20年那样,有如此多关注阅读的文章,投入如此多花在备考上的钱,更没有出台如此多有关阅读的规章制度,然而取得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为了争取更多的备考时间,许多州和学区无视这个国家儿童和青少年肥胖率不断上升的现实,取消了课间休息。许多州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在上学期间没有时间玩耍对孩子的影响。2017年,佛罗里达州颁布了一项法律,规定学生每天必须有20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罗德岛和亚利桑那州最近也通过了类似的法律。我们必须通过立法来确保孩子能够锻炼身体和参与社交活动,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孩子们玩耍的时间和空间似乎每天都在减少。
杰伊·马修斯长期为《华盛顿邮报》撰写教育类专栏,回顾过去22年他撰写的所有有关学生成绩的文章后,他表示:“我想不出任何一个例子证明,学生成绩的提高与学习时间的增加无关,这两者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关联。”多年来崔利斯一直重复这一观点:你要么延长在校时间,要么充分利用学生在家的7800个小时的时间
。由于最需要延长在校时间的地方负担不起相应的费用,最现实的选择就是利用学生在家的7800个小时。
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杨百翰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欧文分校的研究人员,对一万多名学生、家长、老师和学校管理人员的数据进行了评估。他们对家庭社会资本进行了研究,这是家长与孩子之间的纽带,与信任度、沟通程度和对孩子学习生活的参与度有关。他们还研究了体现学校提供积极学习环境能力的学校社会资本。研究人员发现,学校和家庭教育都很重要,但家庭教育对学生学业的影响更大。
与目前把所有教育问题都归咎于老师的论调相反,这项研究表明,阅读和学业成功(或失败)的种子早在孩子入学之前就已经在家里种下。
这项研究有助于改善相关问题,这些问题经常会沦为废话连篇的政治化讨论。由于研究报告往往枯燥无味,所以本书还加入了一些个人经历和案例,让研究显得更加生动。
例如玛丽·勒热纳的故事——本书会多次提到她。我认识玛丽很多年,一开始我们一个是博士生,一个是高中老师,现在我们是研究儿童文学的同事和朋友。多年来,我和玛丽一直在讨论朗读的重要性。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认为朗读如此有价值,她是这样回答的:
因为我读过有关朗读对孩子益处的研究报告,所以我为我们高中的学生和我自己的孩子朗读。我知道为孩子朗读能增加他们的词汇量,增强他们对文字的理解和加工能力。
在教学过程中,我发现学生们都很享受朗读,让学生与图书、书中人物和文字建立积极的联系非常重要。朗读能让我的学生了解新的流派、主题和作家,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听我朗读后拓展了自主阅读的范围。我们共同“阅读”的这些图书还让我们有机会展开精彩而深入的对话,有时候这会成为年度最具影响力的对话。我也会灵活地根据每个班级的特殊需求和时事热点调整我的朗读内容。有的故事会在艰难时刻提供安慰,有的会让我们庆幸拥有彼此,有的则能在我们需要放松的时候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在家为孩子朗读,意味着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图书和各种经历,我们可以在睡前或是任何时间一起蜷缩在床上或沙发上开始朗读。我们被故事和书中的人物吸引,不由自主地大笑或哭泣。朗读能让我们渴望建立新的连接,促进家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可以设想一下,我们发起一场全国范围的宣传运动,让家长了解他们在家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以及必须做什么。我指的不是那种让第一夫人到处高喊“做最好的自己!”(Be Best!)的运动,而是一场真正具有挑战性的长期运动。
在过去的50年里,禁烟运动持续不断地在美国展开,用各种方法劝诫、威胁吸烟人群改掉这一不良习惯。我们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媒体,向他们展示吸烟与癌症、死亡相关的统计数据,让他们倾听只能通过人工喉发声的吸烟者的忏悔。
渐渐地,公众舆论动摇了公共行为和政策,相关立法和诉讼相继出台,影响了大多数美国家庭和每一个公共空间。自1964年以来,吸烟人数已经减少至原来的一半以下。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报告显示,2015年美国成年人的吸烟率为15.1%,相比2005年的20.9%有明显下降。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禁烟运动拯救了数亿人的生命和财产。
以此为鉴,我们也可以改变美国家长的行为。我们可以在宣传运动中向家长展示本书中提到的有关儿童阅读的统计数据,并说明如果家长没有实施有效的读写能力教育,会给子孙后代造成怎样的危害。
下面举个小例子,让大家看看家庭教育的可能性,以及家长们在这方面行动的不足。近30年来,联邦政府一直反复强调学校改革的重要性。但是,很少有人告诉家长他们应该做些什么来促成这些改变。
我喜欢吉姆·崔利斯努力改变家庭教育现状的故事:
我把我曾写过和讨论过的每个话题浓缩成三折的黑白宣传页,上传到我的网站上,并在主页附上几行文字说明,声明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下载并打印这些文件。没有广告,没有推广,没有出版商链接,只是给非营利性学校和图书馆提供一些小册子,以便他们发放给寻求帮助的家长。
我很好奇什么人会使用它们,因此在网页上留了言,让使用者给我发送一份许可申请——只是一份申请而已。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收到了来自学校的近2000份申请,其中大部分是美国的学校,但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申请。这些申请既有来自大城市的,也有来自美国西南部偏远小村庄的,还有来自中东、印度、韩国、日本、哈萨克斯坦等国家和地区的学校的。申请中提到,他们是在网上寻找可以帮助家长的资料时,偶然发现了这些小册子。
想象一下,如果有人积极向家长宣传朗读的好处,并且公开推广,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想象一下,如果政府认为值得向家长和家庭进行这样的宣传推广,并投入自身的影响力和数以百万的经费,它可以做些什么。再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像宣传超级碗或真人秀那样宣传家庭教育,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阅读是教育的核心。学校的几乎每一门学科知识的学习都离不开阅读。学生必须读懂数学题才能解题。如果他们读不懂自然科学或社会科学的课本,该如何解答章节末尾的问题呢?
阅读是教育的关键所在,学会阅读就好像拥有了一条保障长寿的安全带。非营利性机构兰德公司的研究人员调查了延长寿命的所有可能因素,包括种族、性别、地理、教育、婚姻、饮食、是否吸烟,甚至是否去教堂,最后发现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教育。另一项研究则回溯了100多年前美国一些州开始实施义务教育时的情况,发现人们每多接受一年教育,个体的平均寿命就会延长一年半。当其他国家展开类似研究时,也得出了相同结论。与之相似的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研究人员发现,童年的阅读和词汇积累对该疾病有一定免疫效果,可以减轻疾病造成的损害。本书后续会介绍更多相关内容。
综上所述,阅读而非视频和短信,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社会因素。下面这些定律可能听起来很简单,但每一条都经过了验证,即便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也通常是正确的:
1. 你读得越多,就知道得越多。
2.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聪明。
3. 你越聪明,接受学校教育的时间越长。
4. 你接受学校教育的时间越长,获得的文凭就越多,工作的时间就越长,一辈子赚的钱也越多。
5. 你的文凭越多,你的孩子在学校的成绩越好,你的寿命也越长。
反之亦然:
1. 你读得越少,就知道得越少。
2. 你知道得越少,就越早辍学。
3. 你越早辍学,就越早变穷,穷得越久,进监狱的概率越大。
这些定律的基础牢不可破,因为贫穷和文盲密不可分,两者都会滋生绝望,导致犯罪:
● 80%以上的受刑人员曾经有辍学经历。
● 3/5的受刑人员不识字,85%的少年犯有阅读障碍。
为什么会有学生成绩不好或辍学?因为他们阅读能力差,无法完成作业,从而影响其成绩。改善阅读成绩能提高毕业率,减少犯罪率,进而改变整个国家的社会环境。
玛丽·勒热纳为女儿阿梅莉亚朗读。
这本书不是教孩子如何阅读,而是教孩子渴望阅读。诚如一句教育格言所说:“引导孩子去热爱和渴望什么,永远比强迫他们去学习什么更重要。”在阅读方面,有些孩子比其他孩子学得更快,有些孩子学得更好,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有些家长认为孩子学得越早越好,让18个月的孩子对着识字卡片哇哇大叫,对这样的家长,我的建议是:越早并不代表越好。难道晚宴时提前一小时到场比准时到场好吗?
不过,我关心的是那些本不应该迟到且长期忍受阅读之苦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仅会错过本应在学校掌握的知识,还可能一生都把阅读与痛苦联系在一起。这本书将说明在家庭中可以采取哪些“预防性措施”,以确保孩子免受这样的痛苦。你已经看到了一些案例,在接下来的章节中你将看到更多。
在孩子5岁之前,没有必要急于让他们开始阅读。这符合发展的自然规律。但如果孩子能在更早的阶段自然地开始阅读,也完全没问题。本书旨在培养孩子爱上印刷读物,并在毕业后仍然保持阅读的习惯,而不是教导孩子为取悦父母或获得学位证书而阅读。本书还将告诉你,在朗读中,你不仅可以享受与孩子一起度过的时光,还能提高你对图书的鉴赏能力,从而使朗读体验更加充实。
非洲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倾全村之力方能育一人成材。有些人可能认为给孩子朗读是家长和老师的责任,我个人并不认同这种看法。我们所有人都有机会通过朗读来改变孩子的人生。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经常为我的父母、姐妹、宠物和洋娃娃朗读。除了图书,我也会给他们朗读我感兴趣的报纸内容。我是安·兰德斯的超级粉丝,会在早餐时为父母朗读她的专栏文章。我喜欢听单词的发音和句子的语流语调。
我12岁的时候,我们全家搬到了怀俄明州的杰克逊镇。当地报纸刊登了一则广告,为公共图书馆招募童书朗读志愿者。我敢肯定我不是他们一开始要找的人,但图书管理员给了我一个机会,而我的朗读技能给参加活动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都带去了欢乐。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编辑维多利亚·萨瓦恩时,我们聊到彼此多么喜欢朗读以及《朗读手册》有多么重要,她跟我分享了下面这个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米拉是在她上四年级的时候。我通过公司的志愿者活动,参加了一个名为“提前阅读”的项目,在这个项目中,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阅读搭档。在这一学年中,我们每周会跟搭档见一次面。
刚开始见面时,米拉似乎对阅读不是特别感兴趣,于是我们主要进行一些其他活动,比如玩文字游戏和画画。不过,在做这些活动之前,我还是经常要求先读一点书。一开始,我每次都会从艾琳·亨特的畅销系列小说《猫武士》中挑选一本(小说讲述了敌对猫族之间的故事)。她一开始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些书,但后来,她提议重读它们,并开始把书中描述的一些场景画出来,制作成小小的立体书,帮助我们想象和探索猫武士的世界。
在快上完四年级的时候,她已经独自看完了这一系列中的好几本书。而我们在一起时,除了做手工,还读了更多书。她上五年级的时候,我们每次见面都会朗读,通常都是《猫武士》系列里的书,因为我们俩都被这一系列图书深深吸引。难以想象我们能读得如此之快!
六月,我参加了她小学升初中的毕业典礼,能被邀请对我来说真是太荣幸了。我见到了她的父母,他们对我的辅导表示感谢,还说米拉的阅读能力在这个项目中获得了巨大进步。他们的感谢让我欣慰不已。结识一个年轻的新朋友,成为她阅读路上的伙伴,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如果我们都是“导师村”的成员,能够激励孩子发现书籍的魔力,也许我们就可以阻止与阅读相关的统计数据下滑。让我们行动起来吧!
当吉姆·崔利斯联系我,问我是否有兴趣编订《朗读手册》时,我感到非常激动和荣幸。我知道这本书的重要性,它影响了全世界的成年人,让大家认识到为各个年龄段的孩子朗读的价值。
吉姆站在父母的角度创作了这本书,他那个年代的家长还没有形成为孩子朗读的习惯。而我是一名教育工作者,曾当过一年级老师和学校图书管理员,现在则是儿童和青少年文学教授,为那些想成为老师或已经是老师的成年人授课。
我保留了这本书的基本框架,它仍然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给出大量证据支持大声朗读,分享培养终身阅读者的实践经验,介绍获得愉快朗读体验的技巧。
后半部分则是朗读推荐书目,为刚开始朗读的家长和老师推荐绘本、小说等不同类别的图书,减少想为孩子朗读的父母、老师、图书管理员和社区成员的选书困难。
本书首先为以下两个问题提供了理论基础和研究证明:我们为什么应该为孩子朗读,以及什么时候开始朗读。儿童阅读这一主题比朗读更加宽泛,所以我们将在第四章专门讨论持续默读。我们之所以要为孩子朗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激发他们自主阅读的渴望。
培养孩子的自主阅读能力是本书的重要内容。
我们将在第五章中讨论父亲在朗读活动中的重要性。他们在子女的读写能力学习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们都知道,如果没有书,就不能阅读。接触更多印刷读物(杂志、报纸和图书)的孩子会拥有更好的阅读成绩,所以我们将在第六章中探讨阅读环境问题。
谈论图书离不开科技话题。电子书会取代传统纸质图书吗?电子设备(和短信)会提高还是降低读写能力?
本书还有一章专门引导你深入探索一本童书的方方面面。我们通常太过专注于文字,而忽略了绘本和图像小说中的插图。本书第八章将带你欣赏一些绘本,了解其设计和艺术元素,以此来为朗读增色。这些设计绝不是为了“测试”孩子,而是为了提升孩子的朗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