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战成名：定军山、阳平关

在秦岭与大巴山之间有一片平整的盆地，这就是汉中。因其地形相对封闭，在乱世之时天然地成为割据者的乐土。汉末，五斗米教首领张鲁曾割据汉中二十余年，后来曹操收降张鲁，进占汉中，直接威胁着在巴蜀立足未稳的刘备。正如蜀郡从事杨洪所言：“汉中则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建安二十三年（218年），刘备率军北上欲夺汉中之地。但开局并不顺利，张飞、马超攻取下辨失利，还折了吴兰、雷铜二将。刘备亲自统兵攻打阳平关，又为夏侯渊、张郃固守，迟迟不能攻克。

阳平关，在今勉县（三国时名沔阳，沔阳即沔水之阳，沔水是汉水的别名。1964年国家推行地名生僻字改易，改“沔县”为“勉县”）武侯镇莲水村，是汉中的西大门。从汉末三国的历次战事来看，阳平关的得失几乎就等于汉中的得失。最早在阳平关筑城的是张鲁之弟张卫，目的是抵御曹操的进攻。“（张鲁）弟卫横山筑阳平城以拒，王师不得进。”此时的阳平关位于今勉县以西的走马岭上。“地险守易，虽有精兵虎将，势不能施。”曹操攻城受挫，甚至已经下令撤兵，但一件意外的事情改变了战局，数千只野生麋鹿横冲直撞，撞坏了张卫的防御工事，曹军撤兵的一支部队又在夜色中迷路误入敌营。张卫以为防线已被突破，只好投降。阳平关攻克不久，汉中全境就落入曹操手中。

曹操班师后，留征西将军夏侯渊守汉中。夏侯渊自陈留起兵便跟随曹操南征北战，最受曹操器重，他曾一举平定割据凉州三十余年的宋建，降服诸羌，被曹操赞为“虎步关右，所向无前”。夏侯渊将阳平关迁移到了走马岭下、浕水（今咸河，又称白马河）入汉水河口以东，使得阳平关两面临水，一面靠山，完全阻挡住刘备进入汉中盆地的要道，使其更加难以逾越。

强攻阳平关受挫，刘备派黄忠分兵从汉水南岸东行，来到定军山上，依山据险布设营寨。定军山位于今勉县城南约五公里处，北依汉水，呈东西走向，它是米仓山北麓一系列丘陵中的一座，海拔833米。在群山连绵的秦巴山区，定军山并不出众，但它地理位置绝佳，与阳平关南北相望，关内虚实尽收眼底。夏侯渊见蜀军抢了山，只得出关迎战，令张郃护东围，自己率轻兵护南围，互成掎角之势，与定军山蜀军对阵，这就一步步走入了蜀军的陷阱之中。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的正月，战况进入白热化。蜀军猛攻张郃的东围，张郃向夏侯渊求救，夏侯渊分兵一半前往营救。此时夏侯渊做出了一个愚蠢的行为，他亲自率领四百余人出营，修补之前被蜀军烧毁的鹿角，巩固防御。但他万万没想到，蜀军早已在山上等候多时，刘备谋主法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战机，疾呼：“可击矣！”黄忠一马当先，率军从定军山上鼓噪而下。一时“金鼓振天，欢声动谷”。夏侯渊猝不及防，当场殒命，渊军大溃。

夏侯渊之死为汉中战局带来大逆转，原本对夏侯渊极尽赞美的曹操也愤然改口称：“渊本非能用兵也，军中呼为‘白地将军’，为督帅尚不当亲战，况补鹿角乎。”因为夏侯渊的败亡，汉中人心浮动，曹操不得不亲临阳平关与刘备对决。到了这一年五月，曹军士气低落，粮草不济，曹操拔汉中之民往关中，撤兵北还。刘备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汉中。

汉中是汉高祖刘邦定鼎关中、兼收天下的起家之地，也是汉朝的国名之源。对于始终扛着兴复汉室旗号的刘备来说，汉中的得手不仅具备军事价值，还拥有非凡的政治意义。

定军山、阳平关遗迹探访

如今的汉中依然是川陕两省之间的必经之地，尤其是西成高铁修通之后，从汉中前往西安、成都两座城市的时间大为缩短，蜀道之难、秦岭之险都不复存在。从汉中市区驱车四十多公里至勉县，这里仍有遗存丰富的三国遗迹，如武侯祠、武侯墓、马超墓祠、刘备称汉中王设坛处、诸葛亮制木牛流马处、张鲁女墓等。

阳平关遗址尚存，位于勉县城西六公里108国道旁的莲水村，旧址周长五公里，历经岁月沧桑，现存古城长三百余米。2001年，勉县出资对阳平关城墙进行修复，用青砖将墙体包裹，并恢复了城门一座，游人可以登城而上。同时，在西北端露出了一段夯土构造的墙基，供人访古寻踪。关城北侧三岔路口处，立有一尊马超纵马挺枪的塑像。阳平关遗址为陕西省文物保护单位。

需要说明的是，在勉县西南七十公里的宁强县境内，有阳平关镇，此地因宝成铁路设“阳平关站”而闻名。实际上，此地是三国时期另一处关隘“关城”所在，南宋时改为阳平关，与三国时期的阳平关并不是一回事。

从阳平关上向南侧望去，可见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即是大名鼎鼎的定军山。定军山下走马谷，是武侯诸葛亮遗命托身之地。从武侯墓东侧岔路向南约两公里，即来到定军山古战场的遗址大门。定军山山体并不高峻，较为平缓。据说，当地时常发现扎马钉、箭镞等战争遗痕。山上现有“神兵天降”雕塑、诸葛井、饮马池等景点。

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的定军山之战为众多艺术形式提供了故事素材，其中尤以京剧《定军山》最为脍炙人口。1905年，京剧名伶谭鑫培在北京丰泰照相馆将京剧《定军山》的片段拍成电影，被视为中国电影的诞生。2015年，中国电影基金会授予勉县“中国电影之乡”的称号，在定军山古战场的大门前塑了一座电影胶片雕塑。这座三国古战场，就这样与我们的时代奇妙地勾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