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希望我们能够通过一种特定的渠道来摄入葡萄糖:植物。在植物中,哪里有淀粉或者“糖”,哪里就会有纤维。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纤维能够帮助人体减缓吸收葡萄糖的速度。在第三部分中,我们会学习如何利用这一点造福自身。
今天,在超市货架上的绝大多数产品的主要成分都是淀粉和糖类。从白面包到冰激凌、糖果、果汁,再到甜甜的酸奶,纤维无处可寻。而所有这一切都是人类有意为之:在食品加工制作的过程中,纤维通常会被去除,因为纤维的存在使长时间保存食物成为难题。
让我以草莓为例来做解释。我必须承认,草莓在制作过程中受到了损害。将一颗新鲜的草莓放在冰箱中冷冻一个晚上,然后在第二天早晨将草莓取出并解冻。如果去吃这个草莓,我们会发现草莓变成了一团糊状物。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草莓中的纤维在冷冻和解冻的过程中被破坏了,变成了小碎块。纤维仍然存在(并且仍然对健康有益),但是口感却与原来大不一样了(见图1-8)。
图1-8 新鲜草莓和解冻之后的草莓对比
食品在加工过程中,其中的纤维通常会被去除,这样,食物就可以被冷冻、解冻,即使在货架上存放多年也会保持原有的口感。以白面粉为例,纤维存在于小麦胚芽和麸皮(小麦外皮)中,因此在面粉的生产过程中,小麦表皮常会被去掉(见图1-9)。
图1-9 小麦麸皮和白面包成分对比
当植物中含淀粉的部分被加工成超市货架上的商品时,纤维已经被去除了。原本含有纤维的种子和根会变成主要成分是淀粉的面包或薯条(通常还会添加糖)。
为了使食品成为超市中受欢迎的品类,人们还对食品做了一些其他的处理——增加食品的甜度。食品加工的基础流程是,首先去掉纤维,然后再将淀粉和糖进行浓缩。
的确,当我们发现好东西时,总是倾向于物尽其用。新鲜玫瑰花的香味让我们身心愉悦,所以在香水行业,成千上万吨的玫瑰花瓣被蒸馏,然后被浓缩成精油,用瓶子装起来,以便我们随时随地使用。同样,食品行业也想提炼并浓缩自然界中最受欢迎的味道——甜味。
为什么我们这么爱吃甜的东西呢?这是因为从石器时代开始,甜味就是一种信号,提示食物不仅安全(没有既甜又有毒的食物),还能提供大量能量。在食物匮乏的年代,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吃掉所有的水果是一种优势。所以,我们的身体进化出了一种机制,就是当尝到甜的东西时,我们会感到身心愉悦。在吃甜的东西时,一种被称为多巴胺的化学物质会刺激我们的大脑。我们在行房事、玩游戏、刷社交媒体、喝酒、抽烟时,身体分泌的都是同一种化学物质。所以,我们的欲望永远也无法得到彻底满足。
在2016年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在老鼠的环境仓里放置了一根操纵杆,这根操纵杆能激活它们的多巴胺神经元(这要多亏一个特殊的光学传感器)。研究人员发现了一个惊奇的现象:如果把设备放在那里让老鼠自己玩,它们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按压操纵杆,一遍又一遍地激活它们的多巴胺神经元。这些老鼠甚至不再进食和饮水,直至死亡。这说明动物,包括人类,真的很喜欢多巴胺。而吃甜食是获得多巴胺最简单的方式。
一直以来,植物不断地将葡萄糖、果糖和蔗糖浓缩进它们的果实之中。直至几千年前,人类开始基于多种原因培育植物,而原因之一就是想要使植物的果实越来越甜(见图1-10、图1-11)。
图1-10 不同时期的香蕉对比
原始香蕉是大自然的天然产物,富含纤维和少量的糖分。21世纪的香蕉是经过几代人培育的产物,纤维减少了但糖分增加了。
图1-11 不同时期的桃子对比
我们今天吃的桃子比数千年前的要甜上数倍。
再之后,人类通过煮沸甘蔗并使其汁液结晶,创造出了食用糖——100%蔗糖。这款新产品在18世纪风靡世界。随着蔗糖需求的增长,奴隶制的残酷也在加剧:数百万的奴隶被带到潮湿的甘蔗种植园,种植甘蔗并生产食用糖。
糖的来源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我们现在也可以从甜菜和玉米中提取蔗糖。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植物,提取出来并添加到加工食品中的蔗糖与水果中的蔗糖都是一样的。所不同的仅仅是蔗糖的浓度(见图1-12)。
图1-12 樱桃和软糖豆中的糖对比
樱桃和软糖豆中都含有糖。区别是,软糖豆中含有大量浓缩糖。
和之前相比,食物中糖的浓度越来越高,摄取也越来越方便。我们可以把番茄加工成番茄酱,且番茄酱中的糖分更高(见图1-13)。
图1-13 番茄和番茄酱中的糖对比
甜度加强版的番茄:番茄酱。
我们从史前时代食用应季的、富含纤维的水果,到19世纪吃极少的蔗糖(在当时,如果有人一生中吃过一个棒棒糖,就是非常幸运的了),再到今天每年消费超过20 kg的蔗糖。我们吃的糖越来越多,因为我们的大脑很难抑制对水果味道的渴望。甜味和多巴胺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如老鼠实验显示的那样,我们一定要明白:伸手去拿糖果不是我们的错。这不是意志力的问题——根本不是。而是因为久远而古老的进化过程告诉我们,吃彩虹糖才是正确的选择。
美国创作型女歌手雪儿·克罗(Shery Crow)在歌中唱道:如果有件事让你感到快乐,“那么就不会那么糟糕”。我们需要葡萄糖才能生存,葡萄糖也能给我们带来快乐。所以,我们很正常地就会想:糖吃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某些情况下,更多也不一定就会更好。给一株植物浇太多的水,植物会被淹死;给人提供太多的氧气,人也会因醉氧而晕倒。同样,适量的葡萄糖对我们来说刚刚好:让我们感觉很棒、蹦蹦跳跳、去工作、和他人一起玩、去生活、去感受欢笑和爱。但是,我们也可能摄入过多的葡萄糖,而太多的葡萄糖会伤害到我们。可惜的是,我们在大多时候都意识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