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记和信

2002年12月31日多云阴

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听我倾诉心声的忠诚的朋友，你好。

现在是晚上10点半，我刚刚下班，从必胜客出来，在181公交车上，所以我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你不要见怪。伦敦的夜班司机似乎很着急回家，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样子，车子开得飞快，但总是磕磕碰碰的。伦敦的公交车真的很暖和，有暖气设施，人又不是很多，比起中国的公交车要好很多。我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总觉得胸口有块石头堵在那里，压抑着我。而且我觉得自己老了很多，每天像是生活在一个轮子里面，总是在重复一件事情，生活得很颓废，毫无生气，每天总是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做同一件事情，照例每天上午十一二点起床，下午四五点上班，到半夜12点下班，1点到家，看一会电视，继而睡觉。而现在睡眠似乎也成了我的一个大问题，会经常失眠。今年我已经26岁了，再过几个月就27岁了。人的生命中最宝贵的一个时期我应该珍惜才对，可现在怎么觉得一切都了无生机呢？这种念头源于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呢？时间在伦敦感觉好像是在中国的12倍一样的飞快，没做什么，一年已经过去了。马上要步入2003年了，真的不可思议！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我觉得我自己在过去的一年中变化巨大。我觉得我的性格更坚强了，更独立了，也更懒了。成天只是去打工，回来躺在床上看看电视，学学雅思，也觉得在感情上有变化了，不像之前那么依赖某一个人了，有时候我还会自己开玩笑地想，不会再过一年，自己会有独身主义的想法吧？！

现在这种感觉真好，坐在公交车上，外面开始下雨了，阴雨绵绵。现在公交车里面只有我一个人，还有那个像疯子一样开车的夜班司机。一个人，不受打扰地写些东西和你诉说一下，再不说我可能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了，我的脑袋已经被这一年多的异国生活掏得差不多了。说来也怪，想法不是随着经历而日渐增长的吗？我快到家了，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你等我一下，我一会收拾好了，再来找你。

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现在是凌晨1点，我和你，你和我，我们一起进入2003年了！你想知道我今年的心愿吗？我希望我申请的几所大学中有一所会录取我，我就可以去上学，去拿研究生文凭，跳出现在这种可恶的生活状态了！刚才回到家之后，我自己开了瓶红葡萄酒，抱着酒瓶又看了一遍电影频道的朱迪·福斯特的老电影《似是故人来》，6年前就是在大连外国语学院的这场电影让我认识了我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一个人。今天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重看此片，虽然只是后半场，虽然以前已经看过了两次，但还是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并没有看到这部电影的结尾，因为怕别人看到自己哭成泪人的丑态，早早离开了。穿着父亲给我买的一身黑色的衣裤，一个人沿着小道，走回宿舍楼。也就是那个晚上在那条小路上，我和张勇第一次相遇，才有了后面我们之间的故事。这场电影一直被我们称为是我们的专属电影。哪里想到再次看的时候是我自己抱着酒瓶子在异国他乡。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念在中国的生活，突然一下子可以记起在中国分分秒秒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和那时的心境。也许以后当我回到中国的时候，也会回想起在伦敦的这分分秒秒吧！人真的是奇怪的，回忆和想象总是最美好的，突然一下子又很想念张勇，想和他一起相拥看这部电影，相拥感受他的体温，然后相拥入睡。可是眼前两个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我跨越不过去，也许是不想吧！

我的生命该如何继续下去呢？！

六年前当我看完那部电影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六年后的今天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你能告诉我，从今天算起，六年后的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下个月张勇就要过来了，一想到他要来，一方面我很开心，一方面又很抑郁。他一来，我的生活又要被打乱了，一想到这，我就不希望他来，这次来是否又会和我打架吵嘴？又会让我成天很心烦呢？记得上次就是，去年我电话里面哭着喊着要和他分手之后，没多久他就来了，但是他在的时候，简直什么都是一团糟。吵架的时候他扔东西，还把上套房子的墙上砸了一个洞，退房的时候我赔了人家150镑才算了结。算了，不想了，很烦。

也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还会回中国吗？尤其是大连，在大连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2003年2月26日

张勇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在离开伦敦的途中吧！

在你这次刚来的时候，也就是三个星期之前，我已经有了写这封信的念头了，可是因为每次都无法和你顺利进行一次完整的谈话，更说不上让你念完这封信了。我不期望你理解我的心情，只恳求你能够做到你说的好聚好散。

也许我们真的缘尽了，也许我们并没有什么可以真正维系我们感情的东西，自始至终，我之所以依赖你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一开始你对我的好。可能这也是注定我们之间这段感情要失败的原因吧。我和你的分手，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问题出在你我之间。这个问题，很早之前便存在了，不知你以前是否注意到还是刻意回避，我们都没有想办法解决，结果只能导致事态恶化。我觉得我自己在变，你在变，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在变，可能早也谈不上感情了，也许只是关系吧。

你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现在。奇怪的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不愿意和你交谈，不愿意再和你分享了。我们之间似乎存在一道鸿沟，我看到了，但不想跨越。

也许你也有同感吧。

可笑的是，如果情侣之间存在这种隔膜的话，还可以称为情侣吗？今天是2月26日星期三，晚上11:50电影散场，本以为你会来接我，可你没有。毕竟我还幼稚地以为男朋友的含义总还是包括在午夜时分会担心另一半，可能会关心她的安全吧。但是我错了，相处了六年多，可以说给我打击最大的也许就是这次吧。但也就是因为这次，也使我下了决心一定要和你分手。

理由很多，如我所说，问题不仅仅出在我身上，你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很大很大一部分。你让我感觉不到我是你的女朋友了，既然我感觉不到了，我想我也没有什么理由留在你身边了。你说我对感情冷漠，可有可无。可你为什么不想想之前的我为什么不是这个样子呢？感情是双方面的，你让我感到冷漠，我也会表现出冷漠，才会对你的存在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你根本也没有再给我什么感觉了。

有很多话，很多原因，很多委屈想说，但又写不出来。算了吧，我们就这样吧。

你回去之后，不用给我打电话了，因为打了我也不会接了，我更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你不是说这次你没有办法住在外边是因为面子的原因，我想下次你来的时候应该不会有这个顾虑了吧，因为我不认为那个时候你还会见到我。

从现在开始就把一切都忘了吧！

还有，有的时候，你不要总以为你在白天伤害了一个人，在晚上搂抱一下就会抚平伤口，太幼稚了。我也知道六年多的感情不容易，但是你让我觉得你不是我可以相处一生的人。

不管以后我找不找得到那个人，但你不是！

再见

荫荫

2003年2月28日

今天是2003年2月28日，后天要回国了！亲爱的老婆大人，我还是原来的我，我对你的感情以及我的事业心一点都没有变！

只是越来越多了责任感，大概就是这责任感使我越来越少了浪漫，少了许多所谓的关心！做男人太不容易了，太难了！

为了心爱的人！为了父母！为了弟、妹！为了给自己工作的人！我得做很多很多！我一个人要吃几个人或者更多人的苦，我不愿说自己的难处！

我想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想为咱们好！为咱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愿你相信，活着就是这么简单！

无论如何，我想让你知道，1.我是好人，2.我爱你，3.我是努力向上的人。请你相信。

张勇

2003年9月18日晚7:45

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后天我就要搬到伯明翰去读研究生了。最近的生活很奇怪，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幻觉世界中，过去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大的一件事也许就是和他的分手吧！是的，是的，这已经是我们第无数次的分手了，但这次应该就是最后的了结了吧。下午他又给我来电话了，还有短信，他说他不会放弃我，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父母给我的压力也很大，他们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两次打我，我都和父母哭诉，可能彻底伤了我父母的心了，还有他的家人，总是会介入我们之间的生活。如果他可以完全和家庭分开，只和我一个人生活，不同他们往来的话该有多好啊！我想让他给我按摩了，想吃他给我做的饭菜了。可是他又怎么能下得了手打我呢？一想起那个时候他的样子，我就一点勇气都没有了！现在谁也不在我的身边了，谁也不管我了，我好孤单，我好难受啊！最近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按理说伯明翰大学录取我了，我应该开心才是啊！而且按照去年的计划我也终于存了16000英镑，交了学费，交了生活费、住宿费之后我还有3000镑在银行卡里，按理说我应该是开心才是啊！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难受？！

说起来都觉得丢人，前几周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破天荒地自己去大碗面点了豉椒牛肉炒河粉，还喝了好几杯红酒。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7点多去的，喝到人家关门才走。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依稀地记得后来一边喝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后来应该是餐厅的服务员把我送回家的。太丢人了，那家店我是再没有脸面进去了。这还不算，没过一个星期，有一次坐地铁，在转站的时候，有位地铁艺人在弹唱一首歌，后来我还查了一下，是梅拉妮·史密斯的《开心》 ，听着歌名你是不是也觉得是一首开心的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听他弹唱了好几遍，然后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英国人其实很好的，你知道吗？我静静坐在那里，一直在流眼泪的时候，居然有位金发女士走过来，什么也没说，给了我一个拥抱，还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和我讲：“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亲爱的日记本，你觉得呢？我真的不用担心吗？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她说的一切都是指的什么呢？好起来之后又会有什么在等待我呢？我的生活在期待什么呢？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

2005年2月7日晚11:34

我的亲爱的粉红色的日记本，明天就要过年了，一转眼我回到伦敦生活又小半年的时间了。现在回头想想在伯明翰大学那一年的生活，像是做梦一样，虽然我才毕业没几个月，却感觉那已经是上辈子的发生的事情了。

哎，我那一年是多么的开心啊！可以说是我从落地伦敦之后最开心的一年，哦不，可以说是我从国内大学毕业走上社会之后最开心的一年。从我把那张写了一万英镑的支票通过小窗口递给学校财务人员并选择花三千英镑一年住在学校宿舍的那一刻起，我便彻底地把什么必胜客、张勇、路厄斯罕区、卡特福德、三明治店以及在伦敦生活的种种不愉快全部抛在了脑后。

你还记得吧，我刚去的两个月还不放弃赚钱，还继续在伯明翰市中心的必胜客打工赚小费。回家的路上有的时候还和那些无论多大年龄，多冷的天都穿着迷你裙，蹬着恨天高在市中心不同酒吧门口排队等待的英国女人们一起哼唱两句。后来为了不影响学习，毕竟付了一万英镑的学费要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是重中之重，我才辞了工作一门心思地扎在了学习上，每天又回到了简单的几点一线的规律生活中，教室到图书馆到小卖部到寝室。有那么几个晚上当我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走回寝室的路上，内心的喜悦会一阵阵涌上来，让我不自主地会对着空气微笑，有的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几句，“我现在很开心”“我现在是幸福的”。我的亲爱的日记本，那几个时刻的幸福的感觉我没事就会坐下来静静地回味，就好像是黑暗中的启明星一样，能给我点动力和希望，但是现在这星星的光芒又变得越来越暗。

那个时候我住的房间虽然很小，但该有的都有，我有自己的卫生间，不用和任何人分享。我还记得从那扇大大的落地窗看出去，就是学校的小树林。还有我这从一元店里买来的粉红色的假牡丹花花瓣拆下来，用绳子和吸管串成一排的窗帘，多好看，多浪漫。书桌也是学校给打在墙上的，占了一整面墙的长度，我的所有的书本，好看的茶杯和我在伦敦买的那两个旧花瓶都可以放得下。你再看我现在住的地方！我又做回二房东了，打一枪换一炮的我，现在包的这套是在金丝雀码头 三居室一个客厅的联排别墅，租客们住房间，我住厅，又开始过上了要和别人分享冰箱、卫生间、厨房的讨厌的生活。而且这些租客都是刚毕业在银行工作的年轻人，和我伯明翰大学的同学类似。我每次看到她们我就会心里有些不平衡，你说为什么她们都能找到好工作我却不能？她们的学习成绩未必有我好，学校也未必有我好。你还记得玛丽亚吗？就是我在伯明翰大学一起上学的恋爱脑？总和我分在一个小组，让我天天打报告做调研她自己一年谈了6个男朋友的那个来自肯特郡 比我小两岁的女的，毕业前两个月就被伦敦一家投行招进去了，她身边的一群玩得很好的英国本地学生也都陆陆续续找到各自的工作。说我不羡慕她们是假的。

只有我、思思还有其他的一些中国毕业生却因为签证的问题一直找不到工作。我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不管怎么讲，她们的签证都是到毕业典礼结束就到期了，谁想到就我一个人的签证给批到了今年10月份，给我多批了一年。你说，这难道是老天在告诉我还要继续在这里坚持下去的一个兆头吗？其实我不应该再抱怨了，是吗？我的亲爱的日记本，我还算是幸运的，你看思思，漂亮的思思，她更惨！你还记得我有和你提及过她吧，就在我第一天上课的那个晚上，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从她抱着一摞书和几个外国同学有说有笑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心里就在说，这是一个多么美丽有气质的女生啊！她的个子不高，比我还要矮一些，身材丰满但不臃肿，皮肤晒成小麦的颜色，是老外会喜欢的类型，黑油油但是很蓬松的头发留到了后腰，头发的尾梢卷出了一圈大卷，伴随着她走路的节奏在风中快乐地跳动着。她手上戴了金色的有埃及艳后感觉的手链饰品，和耳环项链的金色遥相呼应，再衬上她的肤色，一下子觉得这个女生十分的洋气和高级。她面部五官长得也非常大气，虽然是单眼皮，但是单得也恰到好处。她的口音听上去很美式也相当流利，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混血，所以到后来当她说她是北京人的时候，我是很吃惊的。

思思的美丽在老外群里是很受瞩目的，好几个白人都追求过她，但她最后却选择了一位长相一般，个子很高，瘦瘦的也很有才的BBC 。思思说她的父母比较传统，如果她老公不是中国人，但至少长了中国人的脸也不至于让父母太难受。她和BBC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家，就像当年我和张勇在大连外国语学院一样。校园的爱情最单纯但也可能是最脆弱，最经不起现实考验的。她和BBC的浪漫也未能逃过此劫。毕业前在讨论两人未来的时候，她因为学生签证马上到期无法停留。BBC不愿意和她一起回中国发展，也不愿意那么早就结婚用结婚签证的形式将她留下来，再加上BBC的父母也放下狠话：“我们第一代移民过来开外卖店辛辛苦苦把儿子培养出来，我们不甘心让儿子再找一个中国内地过来的第一代移民重蹈覆辙，绝对不赞成这段感情。”他们200多天的恋爱也就这样不欢而散。她本来也想找个工作留下来，但怎么可能？我的签证给我多了一年的时间，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可以给我提供工作签证的工作，你说她那么短的时间又怎么可能？最后，不还是回去了！我记得她回国前来我这个厅里住了一晚我们聊了一宿，她是不想回去的，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的感情，她也不甘心毕业了之后，连在这个国家一天正经的工作经验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回去。至今我都记得，当我们在金丝雀码头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她看着空气茫然地说的那句话，“这都是命，回去了也就回去了。”

难道给我多签了一年的签证也是我的命吗？让我可以用一年的时间找到能够给我工作签证的工作？让我可以留下来？可是为什么我尝试了半年了，听到的永远就只是一句话，“很抱歉，我们公司目前不提供工作签证，等你有了合法的可以全职工作的签证，欢迎你来我们公司继续投递简历。”我的亲爱的日记本啊，你说他们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找工作的时候需要我有工作签证才会录用我，但工作签证政府的规定是只有找到了可以给提供工作签证并提供相应工作岗位的公司才可以申请。这鸡和蛋的情况怎么又落在我的身上？

我父母给我的压力也在日渐高涨，每次打电话他们就只会说你看你的研究生读下来了，伯明翰大学也不错，你的专业也不错，可以回上海或者杭州找家外企干，工资应该也不少的，或者你可以去考个公务员，收入稳定，工作也没有那么累。既然那里找工作国家政策不容许，那干吗还死撑着？你现在也老大不小的，快30岁了，也该找个稳定的工作，找个对象好好结婚生子了。再过几年就来不及了。你看看你的初中、高中同学，她们都生孩子了，多好！你干吗要一个人在那么老远的地方瞎折腾呢？

你说我怎么和他们讲？他们为什么一点都不了解我，不懂我？不支持我？但是说心里话，我的亲爱的日记本，你说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瞎折腾呢？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怎么去回答他们？但是我也知道的，我是不想回去的。我希望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可每次我一说到这里，他们就又会和我讲他们一直都在支持我，每次打电话我哭的时候都是他们在支持我。虽然每次我一打电话哭一通，他们说他们几周的心情都会很不好，每次心情刚好点，我又会打电话哭，既然老是哭，那么苦，为什么不回去呢？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看，他们又绕回去了，所以每次的对话就是这样绕来绕去的一个死圈圈。

但是讲实话，亲爱的日记本，我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长久之计，毕业回伦敦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又回必胜客做服务员，这个工作做的时间越久，以后找正经工作的难度就会越大。哎，现在我能找到一份体面一点的可以坐在办公室里面看着电脑的工作我就很满足了，怎样说，我都是一个研究生毕业的高才生啊。

算了，不想了，睡了，明天我还要打扮打扮，穿得漂亮点，李静邀请我到她和她男朋友家过年，先过个年再说，另外别忘了给父母打个电话拜年！ DRhcjknmjkPQifXfdIiQlK+FSghpEL2VlCA4S5JCmbQqawWNE9DpSWJDN8mzNv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