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人类在探索长江中走过了艰苦的历程。探索长江起源对古人来说，首先是了解长江。在科学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还对长江真正源头有争论，可以想象我们的古人认知长江的艰难，也能理解古人认知的错误。
其实，我们的古人很早就对长江有记载，一般称“江”，与“河”对称。《诗经·周南·汉广》便记载“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汉代司马相如《子虚赋》中有“缘以大江，限以巫山”之称。一般认为最早在三国时期才开始称“长江”，首见于《三国志》的记载，以后长江之称逐渐普遍。
不过历史时期不同的地区对本地区的长江段落有许多地区性称法，如汉代《史记》《汉书》中就称金沙江为若水，《汉书》中也称为绳水，后东晋《华阳国志》开始有泸水之称，南北朝《水经注》中有泸江水之称，在《华阳国志》《水经注》中开始称金沙江下游为马湖江，但在实际运用中指向并不完全精准，故惹得后人为此不断考辨而不得其真。早在宋代开始有川江之称，但一是对川峡四路江河的一种泛指；一是指代整个长江，甚至指代过长江中下游，直到近代才称宜宾到宜昌间为川江。早在《史记》中就有荆江之地，唐宋以来有关荆江一词的运用较多，但地望一直并不明确，明清以来人们才逐渐将长江进入江汉平原枝城至城陵矶段称为荆江。南北朝时任昉《述异记》开始称今江西九江一带长江为浔阳江；南北朝谢朓《谢宣城诗集》开始称安徽一带长江为楚江；而南北朝刘敬叔《异苑》中开始称长江下游的段落为扬子江，在唐宋文献中也就多有此称呼，后特指江苏仪征、扬州一带的长江，再后来被外国人借指整个长江。
但是，我们的古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长江的客观真相并不是太了解。
以长江源头而论，中国古老的地理学著作《尚书·禹贡》中提出“岷山导江，东别为沱”，而同时代的《山海经·中山经》称：“岷山，江水出焉，东北流，注入海。”《荀子·子道篇》也指出“江出于岷山”，将岷江看作长江的源头在今天来看的确是错误的，但在战国时期，人类能将万里长江上溯到岷江，也确实不容易了。隋唐时期人们并没有放弃对长江源头的探索，《隋书·地理志》中有《寻江源记》一卷，这本《寻江源记》早已佚散失传，所以我们无法知道这位著作者探险到了何方，溯江到了何处，得出何种论断。
古人对真正的长江源头——金沙江的记载是很早的。早在《汉书·地理志》中就把今天的金沙江记载为若水（绳水），但仍认为“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中专门记载了若水（金沙江），仍然将金沙江看作岷江的一条支流。到了唐代一位叫樊绰的人写了一部《云南志》（《蛮书》），详细记载了犁牛河接纳众河，分别称磨些江、泸水、马湖江而注入戎州（今宜宾）的事实，但仍不以犁牛河为长江正源。汉唐以来，人们虽对金沙江有了更多的了解，但并没有发现它为长江的真正源头。所以，宋代传为巨然的《长江万里图》、传为李公麟的《蜀川胜概图》等都将岷江作为长江正源来绘制。
据辛德勇研究表明，明代章潢首次在《图书编》中的《江源总论》里提出金沙江为长江正源之说，早于徐霞客。
不过，徐霞客的贡献仍然十分大。徐霞客的《江源考》中明确提出：“推江源者，必当以金沙江为首。”章潢和徐霞客并没有考察完整个长江源头，仅是根据两河整体差异上的长短、支流多少推论出来的。但这种将金沙江作为长江正源的观点，推翻了传统的“岷山导江”说，其在地理学上的贡献是巨大的。当然，章潢和徐霞客的正确观点并没有得到当时社会的普遍认同，所以，明代将金沙江作为长江正源并没有形成共识，大量的文献和学者仍坚持岷江为长江正源。
直到清代，人们才在新测绘地图后明确提出金沙江应为长江之源，但仍有一些学者坚持“岷山导江”说。
早在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杨椿在看了新编《皇舆图》后便指岀“言江源者当以金沙江为主”，而李绒也认为“以源之远论，当主金沙江……若岷江则断断不得指为江源也”。乾隆时的齐召南在《水道提纲》中也指出：“金沙江……源远流长，所受大水数十，小水无数，虽滩多石险，舟楫难行，其为大江上源无疑也。”以后人们的讨论更多是对金沙江源头在何处的考察和争论了。
相比之下，我们的古人对于黄河的关注要多得多，认识也更早更全面，这与中国历史的发展大势有关。中国历史上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长期以来都在黄河流域，南宋以后虽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东移南迁，长江源头反而更远离了中国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在古代，交通、信息不发达的时候，长江源头就更被人们冷落，更何况长江上游相对黄河上游来说地形地貌更复杂，民族状况也更复杂，正如徐霞客认为的：“金沙江盘折蛮僚溪峒间，水陆俱莫能溯。”近代地理探险中，西方人探险也多集中在西北地区，这与西南地区的环境相对恶劣有关，对此我们不必苛求。直到今天，要真正实地考察长江源头，可能对一般人来说，都是十分困难的。所以直到近代地理科学传入中国几十年后，1946年出版的《中国地理概论》仍认为长江发源于青海巴颜喀拉山，长江与黄河同源，只有5800千米长，为世界第四大河，并将此说载入中小学课本。这种说法到1978年中国科学家组织两次江源科学考察后才得以纠正，科学家明确提出长江源头在唐古拉山主峰各拉丹冬雪山南侧的沱沱河，长江全长应为6363千米，为世界第三大河流。为此，我们走过2000多年的探索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