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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邦达镇时间尚早,天还很明亮,不着急赶往下一站,通常他会在这里饱餐一顿,歇一歇,以养足精神应付次日行程的“通麦天险”。他将车停好,加足油和水,在小面馆吃碗藏面。

傍晚的面馆人不多,泛着油光的矮桌上放着几只不锈钢罐子,里面盛着辣油、醋之类的调料。凳子也油腻腻的,像包了浆,人若从凳子上站起来,准能感到屁股被撕拽的力量。

照例要一大碗面,加两勺辣油,辣油在碗里花一样漾开。送趟货来回需二十多天,吃上热饭的时候不多,所以他格外珍惜这碗面。

从小面馆出来,天黑了,他快步绕过门口的杂物堆,迅速向货车跑去,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喊,哎——哎——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女人急急追过来,将绿色毛衣塞到他手上,如释重负地说,你的毛衣,差点儿就落这儿了。

他迟疑着,动作有点僵硬,说,不要了,不是毛衣,是……是抹布……

抹布?女人瞪大眼睛说,抹布也不能落下,车上要用呢。

他有些生气,甚至气馁,好像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的确是他故意落下的,落在这儿总比自己扔到路上好吧。

上车后,毛衣就正式和抹布为伍了。在后来的行驶中,他常拿它抹挡风玻璃上的水珠,擦仪表盘上的灰尘。这时,这件绿色毛衣等同于一块抹布,甚至在使用性能上还不及。

次日天未亮就出发,他要翻越安久拉山,过垭口后,就是著名的“九十九道拐”了。山路弯曲盘旋,呈“之”字形,上下坡很长,下坡有势如破竹的快感。当然,那是指轿车或越野车,它们从他身边呼啸而去,奔向前方。货车只能缓缓前行,尤其装满货物时。此刻,整个山间不见一辆车,也不见飞鸟或人,目之所及,是土黄色和灰色的世界,寸草不生。耳边只剩发动机的轰鸣声,声音将山谷衬托得愈发空旷辽远。他的目光常常下意识地去寻找行驶在这条路上的车辆,有时看见很远处有一个移动的小黑点,便会感到些许欣慰。

过了怒江大桥,路况更糟了,大概前一夜下过雨,路上有从山顶滚落下来的石头,气温变低,窗户不断起雾。在经过一个弯道时,突然山上飞来几个小石块,砸在篷布上。准是砸破了,篷布被风吹得吧嗒吧嗒,响得更脆了。

路面坑洼,他要不断避开突然滚落的石头。身上已出汗,他敞开外套,抓起抹布胡乱地擦着。毛茸茸的东西一碰到皮肤,立即便惊觉起来,顺手扔到仪表台面板上。

货车突然猛地一颠,车轮被什么硌了一下。他不想下车,直觉认为应该不会有事,他不想耽搁时间,这里随时都可能有泥石流发生,必须尽快驶到安全地界。

天空愈发灰蒙,看似还会有雨。路越来越窄,山石对峙,泥浆和石头混流,车轮不时打滑。突然,车熄火刹住了。他大骂一句,开始诅咒这见鬼的路。

他打开门,跳下车,冷风迅速钻进脖子,沙砾不停抽在脸上,睁不开眼,嘴里都是沙子。掀开引擎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定是化油器被沙子堵住了。他顶着风,弓着背,从工具箱里取出扳手和起子,拆下空气滤清器。这时候他需要干净抹布,他不假思索地拿起那件毛衣,用它摁住化油器进气口,增加吸力来疏通油道和进气道。来回几次,很快,气道就通了。他用毛衣擦了擦手,继续扔在仪表盘盖板上,绿色毛衣快变成黑色了,瑟缩一团。他想,它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rRLq0eR0/DT8sVoLQEPEDKUGvfxRIpRkOR2BVXfnhBchB5QnrGd53jeFv1zmMO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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