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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说没的做怎知不容易”

1990 年央视春晚有几首歌受到了听众的认同。

首先是《好大一棵树》。作曲伍家冀,词作者是时任中央电视台文艺部主任邹友开,首唱者张晓梅。这首歌的几句歌词很对当时人们的心思:“欢乐你不笑,痛苦你不哭。撒给大地多少绿荫,是爱的音符。”

之后,那英经常演唱这首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张一白为首的“同志工作室”给田震拍成MTV(音乐电视)使之再度流行,歌曲的内容则图解成了歌颂乡村教师的主题。2018 年回首改革开放四十年时,邹友开才公开说明这首歌乃是胡耀邦去世之后的感怀之作。

另一首则是亚运会主题的《黑头发飘起来》,剑兵作词,孟庆云作曲,杭天琪演唱。这首歌成为已经启动的亚运会征歌活动中比较受欢迎的一首。

初出茅庐的宋祖英演唱了《小背篓》(欧阳常林词,白诚仁曲)。她以年轻貌美和脆甜的歌声立刻给听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崔健从 1989 年就开始策划为即将在北京举办的亚运会举行募捐义演。1990 年 1 月 28 日,集资义演的首场演出在北京工人体育馆拉开帷幕。

崔健的成功强烈地刺激了一批热爱并投身其中的音乐人。(见75 页至 76 页表格“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成立的重要乐队”)

1990 年 2 月 17、18 日,后被称为“中国首届摇滚音乐节”的“90 现代音乐会”在首都体育馆举行。“唐朝”“呼吸”“眼镜蛇”“宝贝兄弟”“1989”“ADO”等六支摇滚乐队参加了演出。这场演出的曲目如下:

宝贝兄弟乐队:《城里人》(常宽)、《摇滚轻骑》(常宽)、《作风不好》(常宽)、《煽起来》(陈劲)、《病人》(陈劲)

ADO乐队:《鬼》《演奏曲》《我不能随便说》《你爷爷,我姥姥》

1989 乐队:《带你去哪儿》、《五阴制胜》(臧天朔)、《图腾》(秦琦)、《别总站在那儿》

眼镜蛇女子乐队:《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溜溜的她》《南泥湾》《从头再来》

唐朝乐队:《谁都希望》(张炬)、《粉雾》(张炬)

呼吸乐队:《新世界》(曹钧)、《让我站立起》(高旗)、《别再试图阻拦我》(蔚华)、《我不再忙》(蔚华)、《太阳升》(蔚华)

关于这场“90 现代音乐会”,流传最广的无疑是黑豹乐队因为落选而抱头痛哭的故事。其实,筹备组很早就找到了黑豹乐队的经纪人郭传林,并且特意告知了音乐会的一个硬性规定——所有乐队必须有自己的原创作品。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成立的重要乐队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成立的重要乐队 (续表)

不论怎样,这场音乐会毫无疑问地标志着北京摇滚群体的全面崛起。乐队组建成风,且成员变换不定——当时的笑话是:“北京的摇滚乐手有多少?二百个。乐队有多少?也是二百个。”

1990 年 1 月底至 4 月初,崔健“新长征”路上的集资巡演风风火火,但突然被叫停了。

从 1 月 28 日的北京工体,到 4 月 9 日的四川省体育场,西南线演出的五个城市场场爆满,包括“全国演出最难搞的城市”郑州,和费翔演唱会只卖出六七成票的西安。

在西安,一个名叫闫凯艳的女大学生喊得嗓子哑了一个星期,几年后她毅然退学,考上了艺术学院。今天她叫闫妮——崔健点燃了她对艺术的向往。否则,她现在就是一个会计,绝不会出演电视剧《武林外传》。在成都,一个名叫唐蕾的姑娘冲上舞台,狠狠亲了崔健一口。她后来成为著名的“成都摇滚教母”,专门资助新生的摇滚乐队演出。

肖全也是在那时与崔健相识的。当时,他还没有“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这个称呼。压轴的歌是崔健用轻摇滚方式翻唱的《南泥湾》,整个成都疯掉了,维持秩序的女警察和人群一起手挽着手,高唱“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肖全泪流满面。从此,他经常在暗房里一边放崔健的歌,一边冲洗三毛、姜文、张艺谋和杨丽萍的照片。

1990 年 4 月 12 日,崔健团队回北京休整,没几天接到通知:演出就此结束。

一位团队成员记忆中,亚组委的原话是:“快到 6 月了,亚运会的工作很紧张,就不用继续办了。怕活动人多的时候出现被坏人利用的情况,给亚运会抹黑了。虽然你们当初跟亚运会提出捐助 100万的目标没完成,但是没关系,不用了。谢谢你们啦!”

肖全不久就打听到,有人打了一份报告,说崔健的现场煽动性太强。原话是:“这哪是演出,这分明是闹革命!”由于挂着亚运会的名头,各地政府都将这次巡演看成官方行为,派了官员到场。在梁和平拍的录像中,官员们的表情是尴尬和震惊。

“他们怕出事。”梁和平的弟弟、后来担任崔健经纪人的梁卫平也参加了这次巡演,“万一出点事,谁兜着?”

被叫停后,亚运巡演团队就此解散,演出团团长路建康被免去了北京市演出公司的经理职务。

路建康后来担任了 2008 年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的制作总监,接受过不少次媒体采访,从未详谈这段经历。但他始终没忘另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扣除成本,崔健的西南线演出一共盈利 25 万元人民币,崔健打算将之捐给亚组委。结果,北京市西城区税务局扣下了这笔钱,理由是:征税。

2013 年 1 月,《南方周末》记者问崔健:“后来那 25 万元怎么样了?”崔健笑笑:“忘了。”

(冯翔。崔健和他的年代。南方周末,2013-01-17) MSu59SXmLLQ7EUc8EZSi0D/2xNCro/f6DENkkFO5VXMLDz85ITmarwLsB7hVAI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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