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姜家山墓地

（一）墓地概况

姜家山遗址位于杭州市余杭区良渚古城莫角山遗址以西、反山遗址以南，是一处依托自然山体人工堆筑的大型土台。从现在的地貌来看，莫角山西坡与姜家山是连成一片的，因此以往我们一直把姜家山作为莫角山遗址的一部分。2012年上半年，我们对莫角山西坡和姜家山东坡进行了东西向解剖，发现二者之间相隔一条良渚文化时期的干沟，因此单独提出姜家山遗址的命名。经勘探，此姜家山台地平面大致呈长方形，东西长约270米、南北宽约220米，面积约50000平方米，最高处海拔约14米。2010年和2012年钻探莫角山遗址的同时，我们对姜家山也进行了勘探，对姜家山的堆筑层次已有较明确的认识。整个姜家山土台是依托自然山体堆筑而成，人工堆筑厚2—5米。（图2-6）

2015年下半年，为配合良渚古城遗址申遗及良渚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建设，了解姜家山台地表土厚度及遗址保存情况，并寻找房屋台基等遗迹，我们采取长探沟发掘的方法，对姜家山土台进行了揭露，仅揭除表土，至良渚文化堆筑土层表即止。通过此次发掘，在姜家山土台中部偏东、地势最高处清理了一处面积约530平方米的房屋台基，台基北部钻探时也发现不少红烧土夹杂大量陶片的堆积。结合2013年姜家山东北坡的发掘，证明姜家山土台东部是居住区，年代至少从良渚文化晚期前段延续至晚期后段。在此次长探沟STG16发掘中，我们于2015年11月26日意外发现一座良渚文化早期的贵族墓葬，于是决定对该墓葬所在区域进行全面揭露，以M1为中心向四边布设10米×10米探方9个。截至2016年1月20日，揭露面积900平方米，清理良渚文化墓葬14座，大致呈三排分布。随即在墓地覆土加以保护。此为姜家山墓地的第一次发掘。

时隔一年之后，我们于2017年2—4月又将整个发掘区覆土揭开，再次仔细刮面。原发现墓葬的北侧和南侧未再发现墓葬。在M8以西扩5米×5米探方1个（位于T2234东南部），至原良渚遗址管理所围墙。新发现成排分布的M15、M16和M17，其中M15打破M16。此为姜家山墓地的第二次发掘。

2018年4—6月，墓地西侧的原良渚遗址管理所围墙拆除之后，向西扩方10米×10米探方1个（T2134），并在T2133探方内发掘2米×3米小解剖沟。此次发掘在原第2层下生土面上发现宋元时期地层第3层，发掘总面积106平方米。此为姜家山墓地的第三次发掘。

姜家山墓地共经三次发掘，历次发掘面积为1031平方米。墓地中共清理墓葬17座，出土文物452件（组），以单件计671件，包括玉器、石器、陶器、骨器等，尤其玉器数量占绝大多数，共379件（组），以单件计601件。（图2-7）

姜家山西坡在南宋时期破坏严重，表土以下多有厚薄不均的灰褐色宋元时期地层（第2层）以及瓦砾坑，广泛分布于整个发掘区。在2018年西扩探方（T2134）内，第2层下还分布有3层，较薄，红褐色，夹杂较多红烧土颗粒，出土少量良渚文化晚期后段陶片及宋元时期瓷片，也属宋元时期。大部分发掘区2层及3层下即为红色山体土，仅在墓地东南角T2036探方中东部2层下、山体土上残留少量良渚文化堆筑土（4层），为黄褐色，土质纯净。M7即开口2层下打破4层，其余墓葬均开始于2层下并打破红色山体土。可见，这批墓葬的原始开口层位早已被宋代破坏，墓葬埋设之前堆筑土几乎不存。

墓葬发掘时所用发掘方法为：首先刮面划出墓葬墓坑边线，随后以手铲在墓坑内按每次5厘米的深度下挖，发掘时在墓葬中部留出宽约10厘米的小隔梁，用于观察墓坑内填土层次，并随时刮面，直至划出墓椁边线。墓椁边线划出后，继续在墓椁以内按5厘米深度下挖，随时刮面，直至划出墓棺边线。随后墓棺内以竹签等工具逐层下挖，逐层刮面，直至墓葬发掘完毕。在每次刮面发现新的迹象后即完成拍照、摄像等工作。

姜家山墓地共清理墓葬17座，已得到基本全面的揭露，不过所有墓坑现存深度均不深，故也不能排除有少量墓葬被晚期完全扰乱破坏的可能。墓坑均为长方形竖穴土坑墓，仅部分墓葬出土少量人骨骨渣，保存极差。墓坑略呈东北—西南向或南北向。根据以往瑶山等墓地发掘的情况，可知石钺、三叉形器、成组锥形器基本出自男性墓，而玉璜、纺轮、甑、过滤器则基本出自女性墓，由此可通过遗物大致推断墓主的性别。据此得知姜家山墓地中男女头向存在明显的差异，除出土玉璜的女性墓M7头朝南外，其余所有女性墓均头朝北或北略偏东，而男性墓均头朝南或南略偏西。部分墓葬可见棺椁痕迹，部分墓葬仅见棺痕，少量小墓不见棺椁痕迹。随葬品以玉器为主，种类有琮、璧、冠状器、三叉形器、璜、锥形器、柱形器、玉镯、端饰、管、珠等；陶器、石器次之，陶器有鼎、豆、圈足罐、盆、过滤器、甑等，石器仅石钺一种；另出少量鲨鱼牙。

从层位上看，姜家山墓地的这批墓葬开口均遭到严重破坏，开口宋代层下，打破生土或良渚文化堆筑土，墓坑保存较浅。M1、M8出土的鼎、过滤器、圈足罐和玉冠状器的形态和风格与反山M20、M22和M23出土玉器接近，属良渚文化早期偏晚。也有部分墓葬如M11、M14等墓葬出土锥足鼎、细柄豆，年代属良渚文化晚期早段。因此，姜家山墓地的总体年代属良渚文化早期晚段至良渚文化晚期早段。

姜家山最高等级的男性墓M1，介于反山M17和M15之间，仅高于反山M18，大致相当于反山墓地的第三等级。此外，墓地中既有贵族墓葬，如M1、M2、M3、M6、M13等男性墓主和M4、M7、M8等女性墓主，也有随葬品10件以内的，如M5、M9、M10、M11、M12、M14、M17（又M15出土随葬品18件，属较富裕的平民，M16是一座空墓）。（图2-8）从墓地中墓葬数量来看，该墓地应是一处家族墓地。姜家山墓地位于姜家山台地的西坡，台地顶部和东部为居住区，显示出居葬合一的特征。

姜家山墓地是良渚遗址群范围内发掘的一处良渚文化时期高等级贵族墓地，其墓葬等级低于属王族墓地的瑶山、反山墓地，高于属低等级贵族墓的文家山墓地和属平民墓地的卞家山墓地，丰富了良渚遗址群内不同等级墓地的相关资料，为探讨良渚文化时期墓地和墓葬的分化提供了重要支撑。

除了随葬品外，男性墓与女性墓主要以头向来区分。男性墓均头朝南，女性墓除M7外均头朝北，与文家山、卞家山墓地一致。而在瑶山、反山、庙前墓地，不管男性还是女性头向均朝南。两类墓地的随葬品组合、风格一致，但男女性头向方面却存在很大差异，可能是因为他们分属不同的人群。笔者曾推测男女异向的可能是本地人群，而男女同向的可能是外地人群，良渚王国的诞生是两种人群整合的结果。如此，则说明了地缘组织存在的可能。

（二）墓葬举例

M1位于C0C0区G块T2035东北部、T2136东南部，极小部分伸入T2036和T2136，处于墓地南排偏东，西部紧靠M2，东临M7。开口第2层下，打破生土，为长方形土坑竖穴墓。东南一小部分被一处晚期坑破坏。（图2-9）

发掘时首先刮面划出墓坑边线及墓椁边线。墓坑内填土为红褐土，夹少量灰白土及灰土块，土质较硬。墓坑长3.62米、宽1.35米、深0.24米。椁内填土为红灰斑土，夹较多红色土块、灰白土块，土质较疏松。发掘中未见明显的椁板及椁盖朽痕。墓椁长3.05米、宽0.89米，椁板厚度不详。墓坑内水平向下发掘5厘米后刮面，可见清晰的墓棺范围。墓棺范围长2.78米、宽0.7米。棺内填土为浅灰色土，夹杂大量灰白色土，土质疏松而细腻。平面上无法划出棺侧板朽痕，但从预留的小隔梁可观察到明显的棺底板及棺侧板痕迹，为细腻的灰白色土，厚约4厘米，棺底为凹弧状，由此可推测葬具为独木舟式的凹弧底木棺。

人骨保存情况较差，仅能分辨出头骨、部分肋骨、两侧桡尺骨、两侧股骨、两侧胫腓骨的残迹。头向朝南，面向、年龄皆不详。墓主头朝南略偏西，头向190°。根据成组锥形器、三叉形器、石钺等性别指示特征明显的玉器推测墓主为男性。

1.姜家山M1出土玉璧 2.姜家山墓地出土石钺 3.姜家山M1:26玉琮 4.姜家山M1:2冠状器 5.姜家山M1:3三叉形器 6.姜家山M1:13成组锥形器 7.姜家山M1:62陶鼎

随葬品均位于棺内，集中分布于墓坑东部人骨周围。除63、64号玉珠出土于棺内填土靠上部外，其余器物均出土于靠近棺底的位置，编号65件（组），以单件计175件。其中，玉器55件（组），以单件计165件，包括玉琮1件、玉璧9件、玉钺1件、石钺8件、成组锥形器1组7件、冠状器1件、三叉形器1组2件以及柱形器1件、端饰10组12件和大量管珠等，是姜家山墓地内随葬品最丰富的男性墓葬，属良渚文化贵族大墓。（图2-10）

M8位于T2135的西北部，部分伸入T2235西南部，东部为M14，西部为M15，位于墓地中间一排偏西。M8开口于叠压第2层下，打破生土，为长方形土坑竖穴墓。（图2-11）

墓坑内填土为灰褐色花斑土，夹红褐色土，含少量烧土颗粒。墓坑长312—324厘米、宽106—115厘米、深36厘米。椁内填土为灰红色土，长262—274厘米、宽88—95厘米。棺内填土为浅灰色土，夹少量红土，长233厘米、宽72厘米。葬具痕迹不明显。

1.姜家山M8:32玉璧 2.姜家山M8:30玉镯 3.姜家山M8:8璜与管串 4.姜家山M8:15冠状器 5.姜家山M8:54、M8:63甑鼎 6.姜家山M8:54过滤器 7.姜家山M8:55圈足罐 8.姜家山M8:53豆

墓内有人骨架1具，保存极差，仅能分辨部分肋骨、上肢骨和下肢骨残迹，面向、年龄皆不明。头向朝北，头向6°。根据出土的玉璜、玉纺轮、过滤器，推测墓主为女性。

随葬品共67件组，以单件计94件。按质地划分，包括玉器和陶器。其中，玉器59件（组），以单件计86件，包括玉璧1件、玉璜2件、玉镯1件、冠状器1件、玉纺轮1件等。（图2-12） M8是姜家山墓地随葬品最丰富的女性墓葬，在所有墓葬中也仅次于M1和M6两座男性墓葬。 4zY4uGvzjp0F5Y6TQKr6gmoOD5h/ixJAmn7yvvRLBz81mRu1P92xZadKY2Dcsa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