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收藏古董的嗜好,不会冲着“李朝”的名头买古器物。但我与梨洞相交逾四十年,深深明白,店中的李朝器物里显现着李先生的精神。一言蔽之,哪怕一件日用杂器,也是具有其品格的。
一般关于李朝文物的评论,都说其受到民艺运动影响至深,我却未敢苟同。在我看来,李朝器物远比日本和中国的器物粗大。无论是形状抑或尺寸,都没有完全相同的,有强烈的“个体性”。欣悦压倒了悲哀,我觉得那是一种欢喜。
不止民间绘画,很多人把李朝器物开朗豁达的气质看作“自然”,不知大家怎么看。如果大家觉得李朝器物意味着任其自然的话,我的意见倒相反,不光李朝器物,李先生这个人也让我觉得,李朝艺术的本质并不是任其自然,无论外观上多么闲适,内里却贯通着一种不可动摇的精神。无论是书画,还是器物,都是思想的呈现。日本的东西说起来倒皆与李朝相反,尽管外观规整,内里却出人意料地闲适放松。
若把李朝器物用来插花,也许我的感想听上去很矛盾:既好插,也难插。因为李朝器物看似随意,实际上充满张力。比如有一次,我用李朝的白瓷方瓶插了旋花和松枝。如果按照近代日本人惯有的“李朝观”来插,那么只用野花便足够了,无需松枝。但是,就像我在上面说的,实际上李朝器物并非大家想的那样,反而有着挺拔的骨骼、思想。所以我插了松枝。松枝与旋花的搭配很难处理,因为体现的是精神。松枝充满意志,旋花则属于自然。
这一回,我使用梨洞的李朝器物插花,有了更深的体会,而我心中的李朝,便体现在李凤来先生的精神气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