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叔给夏邦邦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来,看来夏邦邦已经睡了。骚叔说:“夏邦邦,我是骚叔……”
夏邦邦说:“骚叔好,你有事吗?”
骚叔说:“从现在起,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你身边是不是有人?”
夏邦邦是个谨慎的人,他立即意识到了这个电话的不寻常,他压低了声音说:“只有我一个……怎么了?”
骚叔说:“你们进罗布泊了?”
夏邦邦说:“嗯,过了岔路口饭店,在边缘上。”
骚叔说:“我查到了一个消息——当年那支科考队只有5个人。”
夏邦邦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骚叔说:“除了你和你的助理,团队还有6个人,就是说,有个后代是冒充的!”
夏邦邦木木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骚叔又说:“我查不着当年那些科考队员的名单,没法确定这个人是谁,不过我会接着查下去。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小题身上疑点最多!”
夏邦邦说:“小题?”然后他斩钉截铁地说:“绝不可能!”
骚叔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彻底醒过来?为什么绝不可能?”
夏邦邦停了好半天,突然说:“我爱她。”
这次轮到骚叔发呆了,过了一会儿才说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夏邦邦说:“不过,我会追查这件事的。”
骚叔说:“我希望你能跳出个人的情感,冷静审视每个人。你要学叔,从来都拿得起放得下。查出这个人之前,你对每个人都要保持警惕。我教你一个小招数——当年的科考队只有5个人,谁咬定是6个人,谁就是那个假冒的。”
夏邦邦说:“我知道了。谢谢你骚叔。”
放下电话之后,夏邦邦再也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地想——团队为什么多出了一个人。还有,骚叔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说小题最可疑?
天亮了,是个大晴天。
大家陆续起床,洗漱。
夏邦邦脸色阴郁,没说一句话。其他人忙着做早餐的时候,他坐在一个沙坡上,静静地观察团队的每个人。
Cassie和钟离彩在洗菜,她依然叽叽喳喳,正在大讲她昨天夜里的梦。钟离彩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夏邦邦。
谷未素不怎么参与做饭,她坐在她的小帐篷外,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正在做瑜伽。她把腿扳到脖子后面去了。
小题在准备灶具。
干戈把一些东西搬到车上。
徐则达背着手,四处溜达,俨然是个巡查员。
赵军不在视野中。
终于,钟离彩离开了Cassie,她来到了夏邦邦跟前,问道:“夏哥哥,你好像不开心?”
夏邦邦说:“我挺好的啊。”
钟离彩说:“我陪你坐会儿吧。”
夏邦邦说:“不用,你去忙。”
说完,他一个人回了童真帐篷。
钟离彩被晾在了原地,她看着夏邦邦的背影,思索着什么。
小题把灶具准备好了,她直起腰来,深呼吸。沙漠的风浩浩荡荡地拂过,很罕见地温柔起来。
接着,她走到了干戈旁边,说:“我们去走走?”
干戈看都不看她:“叫那个富三儿陪你。”
小题说:“你没看出来吗?他今天心情好像不好。”
干戈说:“所以我当替补?”
小题朝旁边指了指:“你看那儿有个沙山,我们去滑沙子吧?吃饭还早呢。”
干戈说:“要是沙崩了,我们就变成木乃伊了。”
小题撇了下嘴:“胆小鬼,那么平缓怎么会沙崩!”
干戈看了看小题,突然说:“我喜欢滑沙子。”
小题激动地说:“那我们走!”
干戈又得到了一个珍贵的机会!
如果他在罗布泊用刀杀死小题,就算嫁祸于人,总归是一起凶案,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如果小题被沙子埋了,那就是意外事故。
利用罗布泊特殊的地理环境杀人,才是上上策。
这个女孩真是命中该绝,干戈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她却主动提出来,自己朝死神身上撞。
小题很兴奋,她走在了前面,干戈落在了后面。
小题停下来,回头喊道:“你快点啊!”
这时候,他们离营地已经很远了。
干戈赶上来,并不看她:“你不觉得你正面临危险吗?”
小题说:“危险?遇到麻烦我第一个跑掉,留下你来应付。你跑不过我的,姐在北京的时候,每天都在健身房跑一个钟头,那不是吹的。”
干戈说:“如果我是你的危险呢?”
小题说:“你?切!”
偏偏在这个时候,小题的电话响了。小题掏出电话,接起来。
干戈继续朝前走,走得很慢。
这个电话不可能是营地打来的,他们会用对讲机。
干戈多希望是她父亲打来的啊,如果沈向文回到了密云,干戈就没什么纠结的了,他会立即折回去,从吐鲁番直接返回北京,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他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侧耳听小题说什么。
她对着话筒,说话很少,一直在听,她的表情似乎很震惊。
过了一会儿,小题放下了电话,追上来,表情有些沉重:“我们回去吧……”
干戈愣了愣:“为什么?”
小题说:“要吃饭了。”
干戈说:“不对。”
小题目视前方,不说话了。
干戈又问:“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题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干戈盯住了她的眼睛:“你怕死在沙山上?”
小题又一次看了看干戈,很突兀地问:“你来罗布泊干什么?”
干戈说:“找你爸。”
本来干戈是随口胡说的,这句话却提醒了他自己——万一在罗布泊找到沈向文,那么,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小题说:“找我爸,还是找你爸?你不要骗我,如果你说实话,我会替你保密。”
干戈说:“如果我真有秘密,并且被你知道了,我肯定会杀了你。”
小题说:“那你到底有没有秘密啊?”
干戈说:“刚才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给你打电话?他逼逼什么了?”
小题不回答,继续问:“你爸真失踪了吗?”
干戈愣了愣,反问小题:“不然我来罗布泊干什么?跟谷未素约会?”
小题说:“你要跟我发誓,你爸是不是当年科考队的?”
干戈说:“我发毛誓!他叫干弘,地质大学教授!我为什么撒谎?冒充科考队的后代又他妈领不到救济款!”
小题说:“骚叔说,我们团队多了一个人!”
干戈说:“什么叫多了一个人?”
小题说:“他查了,当年的科考队总共5个人!”
干戈在心里数了数团队的人数,总共8个……
小题继续说:“夏邦邦不算,他是来寻找梦中情人的,赵军是他的助理,也不算,你懂了吗,我们团队有个后代是冒充的!你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你?说实话!”
小题一直盯着干戈。
干戈也傻住了,这个人是谁?他(她)混入团队想干什么?
电话是夏邦邦打来的。
他最不信任干戈。他看干戈和小题一起走了,很不放心,给小题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团队多了一个人。他不能用对讲机,干戈会听见。
夏邦邦没想到,小题对干戈说了这件事。
干戈说:“不是我。”
小题说:“我看你也不像……那会是谁?”
干戈说:“问问不就知道了!”
小题说:“你以为,这个人会自己坦白?幼稚!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吧,到了营地,你不许胡说八道,听见没?”
干戈转头看了那个沙山一眼,然后恋恋不舍地跟着小题返回了营地。
吃早餐的时候,除了Cassie废话连篇,大家都很缄默,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夏邦邦的表情有点不对头。
吃完早餐,夏邦邦果然把大家都叫到了一起,聚集在了帐篷外。折叠椅不多,有人坐着,有人站着。
夏邦邦表情凝重,分别打量着每个人,终于说话了:“我想跟大家分别谈个话。”
徐则达马上问:“在哪儿?”
夏邦邦说:“就在童真帐篷里。”
干戈看了他一眼:“我最烦背后嘀嘀咕咕了,有话当面说。”
这次夏邦邦很坚定:“不可以。”
干戈冷笑了一下:“不就是人数不对吗!”
夏邦邦愣了一下,看了看小题。
小题愣愣地看了看干戈,又看了看夏邦邦,满脸歉意。
干戈的嘴又不老实了:“你想跟我谈话,来我的帐篷。”
夏邦邦说:“没问题。”
每个人都感觉到团队出了什么问题,纷纷互相看。只有谷未素低头玩手机。自从加入团队之后,她似乎一直低着头,跟所有人都不交流。
Cassie问:“什么人数不对?我们8个人都在啊!”
徐则达说:“啊,夏队长说了,要跟大家分别聊一聊,这个这个,我们要配合他的工作。夏队长,一会儿我会把人分别带进你的帐篷,你先跟谁谈?”
夏邦邦对徐则达说:“我先跟你谈。”
徐则达眨巴眨巴眼睛,赶紧说:“是啊是啊,我们作为团队的领导班子,提前要沟通一下……”
夏邦邦带着徐则达去了他的童真帐篷。
赵军马上出现了,跟着他们走到童真帐篷前,停下来,笔直地站在帐篷外,像个卫兵。
过了半个多钟头,他们才走出来。
夏邦邦来到干戈面前,说:“我们谈谈吧。”
干戈没说话,起身就走进了锋利帐篷。夏邦邦跟了进去。赵军也跟了过去。
进了帐篷,干戈一屁股坐在睡袋上,说话了:“富三儿,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最初是你找到我的。”
夏邦邦审视着干戈。
干戈说:“我很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我还想问你呢,你当初是怎么找到我的?”
夏邦邦说:“我在网站发了广告之后,有人给我发来了一个信息,他说他的家教老师原来就是那支科考队的,然后他就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干戈说:“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是冒充的呢?”
夏邦邦继续观察着干戈的眼睛:“莎士比亚说过——爱众人,相信少数人,不害任何人——我尊敬这句话。你要理解我。”
干戈说:“我只知道赞比亚球队。我问你,小题她爸是科考队队长,对吧?”
夏邦邦说:“是。”
干戈说:“你们没人对我说过,如果我是冒充的,我怎么知道?”
夏邦邦想了想说:“既然你父亲曾经是科考队的一员,后来怎么给人当家教了?”
干戈说:“他被辞退了,然后出去当家教,挣点钱养我,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这不算什么,我告诉你更劲爆的——其实他是个疯子。”
夏邦邦完全云里雾里了:“他怎么会是个疯子?”
干戈说:“当年他进罗布泊考察,迷路了,掉队了,出去之后就疯疯癫癫了。”
夏邦邦说:“那他怎么给人当家教?”
干戈说:“后来,他慢慢正常了,就算他不正常,一个大学地质教授教个初中生地理不是跟玩一样吗!”
夏邦邦说:“你怎么不早说这些?”
干戈说:“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
夏邦邦拍了拍干戈的肩,轻声说:“对不起……”
干戈把他的手移开,说:“这跟你没关系。”
夏邦邦的眼神终于变得信任了:“干戈,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假冒的?”
干戈说:“很多人都他妈像假冒的。不是说爹丢了吗?你看看,进了罗布泊之后,哪个人着急了?”
夏邦邦满脸惊愕。
干戈接着说:“管他呢!团队就这几头蒜,就算有人是假冒的,他还能上天?那个什么副镇长,走个路都喘。还有那个书呆子,读古诗都读傻了……”
夏邦邦说:“现在我觉得这两个人最可疑。”
干戈说:“那就叫进来审审呗!”
夏邦邦说:“先叫小题吧。”
干戈瞪起了眼睛:“擦,你怀疑小题?”
夏邦邦说:“不,我当然相信小题,我是把她叫进来商量一下,从今以后,我希望咱们三个人成为团队的核心。”
干戈说:“去去去,我才不给你当秘书!”接着他说:“既然你相信我,我来问吧,你太软了。”
夏邦邦说:“好吧……”
干戈看了看他:“那你出去啊?”
夏邦邦说:“你打算单独问吗?”
干戈说:“你是队长,需要凝聚大家,坏人我来当。”
夏邦邦说:“嗯,ok。”走到门口,他回头叮嘱了一句:“干戈,骚叔教给我一个办法——谁坚持说当年那支科考队有6个人谁最可疑。”
干戈说:“我不缺点子,我就缺刑具。”
夏邦邦离开之后,干戈掀开帐篷的门帘,喊了一声:“小题!你来一下。”
就在刚才一瞬间,干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沈向文是当年那支科考队的队长,这个没问题,但是,这个小题真的是沈向文的女儿吗?
他必须确定这个问题。他可不愿意杀死一个假冒者。
小题进来了,她看了看干戈,不明就里。
干戈突然开口了:“你不是沈向文的女儿。”
小题笑了:“青年,你这是唱哪出?”
干戈依然盯着小题:“你是谁?”
小题不笑了:“不要跟我装神弄鬼好不好?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
干戈说:“你怎么证明你是沈向文的女儿?”
小题说:“除非我妈出轨了。”
干戈的眼神低落下去,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我更希望你不是他女儿……”
小题说:“然后你就可以结案了?告诉你,你要是敢再怀疑我,我现在就走回吐鲁番!”干戈说:“那你就算捡回了一条命。”
小题说:“我命大着呢,罗布泊都装不下。尊敬的法官先生,您还有事吗?”
帐篷外,几个人在交头接耳。四面八方的荒漠显得平坦和安详,好像每一颗沙子都在看热闹。只要人类聚集就有阴谋和秘密。
小题走出了干戈的帐篷,对钟离彩说:“该你了,美女。”然后她就走进自己的帐篷了。
钟离彩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大家,接着慢慢走进了锋利帐篷。
干戈正等着她。
她妩媚地笑了一下,问:“夏哥哥呢?”
干戈冷冷地说:“当年那支科考队没有姓复姓的。”
钟离彩说:“怎么可能!”
干戈说:“你冒充后代,就为了到罗布泊旅行?”
钟离彩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干戈,我怎么会是冒充的呢?我爸爸失踪之后,家里人都急死了!我们那部戏刚刚开机我就跑掉了,你知道混我们这个圈子有多难吗?你知道我接个戏有多难吗?你知道我推掉这个角色损失了多少片酬吗?……”
干戈说:“我看你一直莺歌燕舞的,不是亲爹吧?”
钟离彩说:“干戈,我是个演员,相当于宣传队,我只是想调节气氛,不想让团队太压抑!”
停了停,干戈突然说:“如果让你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冒充的?”
钟离彩想了想说:“我真的看不出来。”
干戈说:“你觉得小题可疑吗?”
钟离彩立刻摇头:“小题姐姐?不可能!她跟个小孩似的,没一点心计啊。”
干戈突然问:“那你知道当年那支科考队多少人吗?”
钟离彩摇了摇头。
干戈说:“你可以走了。叫那个万夫长来。”
钟离彩小声问:“哪个万夫长……”
干戈毫无耐心地说:“那个徐,徐什么玩意,就是他。”
钟离彩低着头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她又说:“你们可不能冤枉小题姐姐!”
干戈说:“快走吧!”
帐篷外,徐则达面带微笑,正在给大家做思想工作,怎么看他都像“调查小组”的人。钟离彩出来之后,对他说:“徐镇长,干戈叫你。”然后她也回了性感帐篷。
徐则达对大家说:“噢,你们稍等一下,干戈找我肯定有要事相商。”
他走进了锋利帐篷,干戈正六亲不认地瞪着他。徐则达面容和蔼,语调亲切:“干戈啊,我和夏队长已经沟通好了,我们都很重视这个情况,不过,我个人,我只代表我个人啊,对你还是比较信任地,啊……”
干戈说:“现在是我问你。”
一句话,徐则达就由“领导”变成了被审查对象,不过,此人的心理素质太好了,脸上依然挂着很官场的微笑,说:“好哇,作为团队的负责人之一,我应该以身作则,接受大家的调查……”
干戈故伎重演:“当年那支科考队没有姓徐的,你老实说,你是谁?回答之前你考虑好,这地儿荒山野岭,我可能用私刑。”
徐则达继续微笑着:“这个这个,干戈啊,这一定是个误会,我父亲徐晓东确实是科考队的司机。如果他不失踪,我也不会推掉手上的工作,千里迢迢来到大西北。我是主管农业的,全镇13715口人,其中农业人口占了12544人,那里离不开我啊!……”
干戈面无表情地说:“说说你父亲的事儿。”
徐则达立即改变了话题:“他从罗布泊回到北京之后就大病了一场,记得当时他们单位的领导都去了医院,亲切地看望了他,还给报销了全部的医药费。他出院之后呢,由于领导的关怀,啊,他不再开车,被提升为车队队长了,主要负责一些管理工作……”
干戈说:“那年你多大?”
徐则达想了想说:“我多大?哦,十几岁吧。”
干戈说:“到底多大。”
徐则达说:“我上初中……我回忆回忆啊,那年我刚刚担任学生会主席,初二……15岁,嗯,那年我15岁。”
干戈在脑海里快速地计算着——徐则达28岁,1988年出生,他父亲去罗布泊是2003年,那时候他确实是15岁……
干戈突然说:“你知道当年那支科考队多少人吗?”
徐则达眨了眨眼睛:“时间久远,这个我就记不得了。不过,他们都是我尊敬的前辈,为了国家,他们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啊!”
干戈说:“好了,你走吧,把Cassie叫来。”
徐则达松了口气,很谄媚地说:“你开了一上午车,也累了,一定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干戈朝他挥了挥手。
外面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Cassie和谷未素了。谷未素低头踢着沙子,Cassie心神不宁,一会儿看看谷未素,一会儿看看锋利帐篷,锋利帐篷里十分安静。
徐则达出来了,朝Cassie勾了勾手,低声说:“到你了……”
Cassie走进锋利帐篷,见了干戈,明知故问地说:“你……叫我?”
干戈冷冷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你叫我Cassie就好啦……”
干戈的表情非常严肃:“我在问你!”
Cassie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低声说:“人家不喜欢原来的那个名字……”
干戈看着她,等着她说。
Cassie只好说:“孟丽……”
不知道为什么,干戈很想笑。他接着说:“当年那支科考队没有姓孟的。”
Cassie的眼睛一下瞪大了:“不可能!”
干戈说:“你说说吧,你冒充后代来干什么?添乱?”
Cassie激动起来:“我才不是冒充的!我从小就在长春分所那个院子长大的,要不是我爸我妈离了婚,我现在还住在那儿呢!再说了,要不是为了找我爸,我会到这种没信号的地方来?我全靠手机挣钱养家糊口呢!”
干戈说:“你爸说没说过当年那支科考队多少人?”
Cassie说:“干戈,人家是96年的,我爸从罗布泊回来的时候,人家才7岁好不好!人家才上小学一年级好不好!”
这时候,夏邦邦走进来,他对干戈说:“Cassie没问题。骚叔说了,当年沈向文从长春调来过一个人……如果Cassie是冒充的,不可能了解这些细节。”
干戈说:“你出去吧,把谷未素叫来。”
Cassie就和夏邦邦一起出去了。
最后一个是谷未素。
她走进锋利帐篷,四下看了看,并不坐下:“你想问什么?”
干戈说:“当年那支科考队没有姓谷的。”
谷未素低下头,过了会儿才说:“我父亲不姓谷。”
干戈的心里一激灵:“那他姓什么?”
谷未素说:“他姓魏。”
干戈说:“你为什么姓谷呢?”
谷未素说:“我跟我母亲姓。”
干戈说:“你这个说法不可信。”
谷未素说:“我名字里的‘未’,就是我父亲那个姓的谐音。我不在乎你信不信。”
干戈继续问:“老魏同志叫什么?”
谷未素说:“魏宝亮。”
干戈又说:“当年那支科考队多少人?”
谷未素想了想说:“6个啊。”
干戈的心再次被抓紧了。
他打量着谷未素,快速地分析着——这个古怪的女人冒充科考队后代进入罗布泊,到底要干什么?
杀人?
她要杀谁?
Cassie?那个女孩只是讨人烦,她拉不来那么大的仇恨。
小题?如果她要杀小题,那就不用干戈动手了。可是,她和小题似乎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钟离彩?难道钟离彩和她是情敌关系?没什么可能性,听说谷未素27年来没谈过一次恋爱。
徐则达?他是分管农业的副镇长,强占了谷未素家的土地?谷未素一家都是知识分子,哪来的土地?
干戈?
干戈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女人。
夏邦邦?
她要在罗布泊绑架夏邦邦?
干戈忽然感觉自己的判断接近真相了!
夏邦邦家族确实有油水。
可是,夏邦邦身边有保镖,谷未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绑架得了他!也许她有同伙,这些人一直尾随着团队,而谷未素只是打入探险团队通风报信的人!
谷未素说:“你还有事吗?”
干戈说:“没了。”
谷未素转身就离开了。
剩下干戈一个人了,他继续琢磨谷未素这个人——
她像歹徒吗?
不能以貌取人。
干戈记得一个真实的事件——
早些年,东北的火车上有很多贼,各路小偷常常为了争夺一个重要“目标”发生矛盾,甚至发生血拼。于是,必须有个“贼王”来平定这种混乱的局面。
众贼约定,他们登上同一辆火车,在到达终点之前,谁的收获最大,谁就会被推举为“贼王”。
众贼上车之后,纷纷寻找目标。
很快,一个很胖的男子就被锁定了。
此人是个采购员,随身携带着大量现金,目测都被他捆在了腰上,鼓鼓囊囊的。
众贼在胖子周边坐下来,都在等待时机。
这个胖子很有出差经验,他一路都在吃烧鸡喝啤酒,毫无困意。只要有人靠近他,他每个细胞都变得警惕起来,根本没机会下手。而且,他并不遮挡装钱的部位,对于小偷来说,你越遮越藏他们越好下手,你大敞四开他们反而不好下手。
火车走过一站又一站,半宿都过去了,这个胖子一个人越喝越来劲,越喝越精神。
几拨贼跃跃欲试,都没有得手,纷纷退回来。
过了午夜,火车经过一个小站,上来了一个大爷,他穿着雨衣,颤巍巍地走过来。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早没有空座了,只有胖子身旁有空地儿,他就铺张报纸坐下来。他带了一个破旧的黑提包,估计里面装着老伴给他带的盘缠。大爷应该很少出门,没有什么经验,他死死搂着那个黑提包,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只要有流里流气的男青年从他身边走过,他就会死死盯着人家,好像所有人都是贼。
这个大爷挡在了胖子旁边,众贼更不好下手了,恨得咬牙切齿。
有人甚至想把大爷的钱偷了,给他点教训——尽管那个黑提包里装的很可能都是毛票。
火车摇摇晃晃地前行。
那个胖子依然在大吃大喝,众贼始终没有机会。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火车又经过一个小站,那个大爷可能到了,他站起来,紧紧搂着他的黑提包,走向了车门……
大爷来到了车厢连接处,那里站着几个贼。他从雨衣下掏出大把的钞票,扔在地上,淡淡地说:“10万零80。”
众贼都惊呆了。
那时候没有大面额的钱,都是10元的。这个年长的贼借助雨衣掩护,不但把胖子的钱全部偷走了,而且是用两根手指一张张弹出来的!……
从此,众贼把这个人推举为“贼王”。
据说,他并不是东北人,而是“关里”的。
干戈正在胡思乱想,夏邦邦走进来了,他问:“怎么样?”
干戈说:“谷未素。”
夏邦邦似乎打了个冷战:“你确定?”
干戈说:“我他妈本身就是个测谎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