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加入了探险团队。
接下来,他简单准备了一下,把一些必需的物品装上吉普车,于一个大清早离开了北京,朝西而去。
他和夏邦邦约定好了,团队成员都在吐鲁番会合。
驶出北京之后,干戈只有音乐陪伴了。
他喜欢一首很冷门的歌《琴心剑胆》:我想战天,我想斗地,我想抄起家伙砸出一堆喜剧。我想唱歌,我想吻你,我想一步登天住进月亮里……
他还喜欢黄英的《映山红》。他不喜欢这首歌本身,只是喜欢黄英的声音,那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那是没有经过污染的声音。
驶过河北的石家庄,驶过山西的太原,驶过陕北的榆林……
晚上,干戈住在了陕甘宁蒙四省(区)七县(旗)的交界处——定边,这个小县城的天很蓝,羊肉面很赞。
第一天行程1000公里。
值得提到的是,干戈在夜市吃羊肉面的时候,邻桌坐着三个男人,他们吃烧烤喝啤酒,明显喝醉了,其中一个操着鼻音浓厚的陕北话跟干戈搭腔,干戈低头吃面,没有理他。那个人搭住干戈的肩膀,继续说着什么,干戈虽然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对方在挑衅。
他很反感那只脏兮兮的大手,他很想揍对方一顿。但是想起密云的教训,他忍住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偏远小县城,他可不想被关进去。
干戈还剩下半碗面,他起身走了,回了旅馆。
他离开北京,奔赴罗布泊,就为了杀掉仇人的后代,为可怜的父亲报仇。他付出了时间,精力,油钱,过桥费……所有这些都是成本。
他必须完成心愿,不能再误大事。
第二天,他驶过宁夏的中卫,上了连霍高速。
这条高速连接着江苏的连云港和新疆的霍尔果斯口岸,是中国最长的横向交通通道。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
太阳很大。一过中午,它就跑到干戈前面了,晃人眼睛。干戈必须放下遮阳板,戴上墨镜。远方路面升腾着袅袅的地气,这个世界变得很不真实……
他驶过甘肃的武威,驶过张掖,晚上住在了嘉峪关。行程又是1000公里。
第三天早上,他天不亮就退了房,驾车上路了。
他急不可耐要见到仇人之后了。
一路疾驰,太阳终于升起来,又是个大晴天。
出了嘉峪关,车更少了,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干戈一个人。
跑出百八十公里,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服务区,写着汉文和维文,却关闭了。看着阳光下那些空空的房子,令人有些不安。
干戈把车速慢下来,放开喉咙开始唱歌。他严重跑调,平时从不在人前唱,现在空天旷地,无所谓了。
他也唱:画一个姑娘陪着我,再画个花边的被窝!画上灶炉与柴火,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
一辆白色的SUV超了过去,虽然它一闪而过,干戈还是看清了,司机是个女孩。
荒凉的西部,遇到一辆车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巧的是,这辆车竟然是北京的车牌号!
干戈想逗逗这个女孩,于是猛踩油门冲上去,同时不停按喇叭。喇叭声长长短短: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听起来很聒噪,其实那是摩斯密码,鬼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它们的意思是——I Love You。
干戈追上这辆SUV,与它并行。
SUV里的女孩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打开车窗,探询地看着他。
干戈也打开了车窗,他发现,这个女孩素面朝天,一点都不漂亮,话到嘴边的“美女”就变成了“老乡”:“老乡!咱们赛车吧,我保证,你轮子滚掉了都追不上我!”
对方瞪了她一眼,把车窗关上了。
干戈一脚油门就冲了过去,很快这辆SUV就不见了踪影。到了吐鲁番之后干戈才知道,这个女孩正是团队的一员——她叫谷未素。
现在,干戈正奔向哈密。
在嘉峪关和哈密之间,干戈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地名:星星峡。他一边开车一边查询了一下,别看这个镇子小,它可是新疆的东大门。
进了大门,距离哈密只有200公里了。
驶过哈密,干戈停车吃过两顿简餐,睡过一会儿,在路边撒过三泡尿,傍晚的时候,他风尘仆仆抵达了目的地——吐鲁番。
这一天行程又是1000公里。
夏邦邦安排的酒店在吐鲁番东郊,叫羲皇酒店。
干戈到达吐鲁番的时候,时间是下午7点左右,太阳依然热烈,就像内地4点钟。
他刚刚停好车,就有个人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干戈?”
干戈一边往下拿行李一边反问道:“你就是夏邦邦?”
这个人说:“我是他助理。”
干戈打量了一下对方:“让他来见我。”
这个人并不理会,他举起一个钥匙牌,放到了车座上:“你在顶楼。他们在多功能厅。”然后就走了。
这个人就是赵军。
干戈拿起钥匙牌,盯住了赵军的脚。他走路很轻,就像踩在水面上,没有一点声音。
赵军走进酒店的转门,不见了。
干戈这才拎起行李,走向酒店。
这个酒店很小,总共4层。干戈进了房间,洗了把脸,然后站在窗前看了看,这个朝向能看见远方的苏公塔。夕阳已经慢慢落下,天是暗蓝色,古塔是土黄色。
楼下是一条老街,很安静。有个维族小孩,差不多五六岁,正在追一只公鸡。他的速度比公鸡略快,公鸡扇动着翅膀,连跑带飞,很是惊恐……
几分钟之后,干戈下楼了。
什么夏邦邦,什么助理,团队其他人都不重要,他只想尽早见到仇人的后代。
干戈走进了多功能厅,看到了五个人,两男三女。
夏邦邦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他站起来,很友好地和干戈握了握手,说:“你好,干戈,我是夏邦邦。”
干戈痞痞地看了看夏邦邦,只是“噢”了一声。
接着,他扫视了一下其他人,首先看到了一个美女,这个人就是钟离彩,她坐在夏邦邦旁边,干戈以为夏邦邦带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助理:“她也是你助理?”
夏邦邦说:“NO,她叫钟离彩,是咱们团队的成员。”
钟离彩微微一笑:“叫我钟离就好啦。”
干戈看到了谷未素,有点吃惊。
谷未素看了看他,低头玩手机,并不打招呼。她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头发也很黑,就像染过似的。干戈注意到她胸前挂着一个银质坠饰,是个完整的骷髅,腹中插着一把匕首,很哥特的风格。
干戈说:“我输了。”
谷未素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干戈坐下来,接着说:“乌龟把兔子赢了。”
夏邦邦问:“你们认识?”
干戈说:“老乡。”然后,他问谷未素:“你姓沈?”
谷未素说:“我姓谷。”
旁边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说:“她叫谷未素!”
干戈盯住了这个黄头发女孩:“那你姓沈?”
这个黄头发女孩立刻摇了摇头:“我叫Cassie。”
干戈说:“不要说英文,我头疼。我就问你是不是姓沈?”
夏邦邦说:“沈小题去厕所了,她马上过来。”
还剩下一个胖墩墩的男人,夏邦邦介绍说:“他叫徐则达,徐镇长,他父亲当年也是科考队的一员。”
徐则达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憨笑,很做作地说:“幸会幸会。”
有句老话——欲速而不达。这个徐则达有点胖,举动慢吞吞,永远面带笑容,好像跟谁都不争不抢,最终,这样的人往往平步青云。“徐”是缓慢的意思,这个名字真是太符合他了。
徐则达干咳了两下,说:“我们进入罗布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我们的亲人,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心急如焚。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各种困难,我希望每个人都紧密地团结在夏队长周围,我个人呢,会全心全力地辅助夏队长,为大家做点服务性的工作随时欢迎批评指正。呵呵。”
干戈坐下来,冷嘲热讽地说:“嗬,已经成立组织了啊,设党支部了没有?”
徐则达扩大了笑容,四下看了看说:“估计不够三个党员吧?”
干戈根本不想听他废话,他在等待那个沈小题出现。
徐则达看了看夏邦邦,小声说:“要不,我来主持一下?”
夏邦邦说:“等人都到齐吧。”然后,他朝门外叫了声:“赵军。”
赵军立即就出现了,看着夏邦邦,等候指示。
夏邦邦说:“你去叫一下小题,让她快点下来。”
钟离彩马上说:“夏哥哥,还是我去吧,女孩更方便。”
夏邦邦说:“那就麻烦你跑一趟吧。”
钟离彩莞尔一笑,起身出去了。
Cassie见缝插针,很自来熟地跑到干戈身边,说:“干戈,来,加个微信。他们的我都加了。”
干戈看着她,没有动。
Cassie马上说:“别说你没有微信啊!”
干戈这才很不情愿地掏出了手机。
Cassie说:“来,你扫我。”
加上微信之后,Cassie心满意足地坐回了座位:“干戈,你以后干脆做我干哥算了,要不然我也得叫你干哥!哎,我总在朋友圈发广告,你可不许拉黑我啊!我会检测到的!我做代购,你要想买正宗的欧洲红酒,一定跟我说啊!”
干戈低头看微信:“我只喝二锅头。”
Cassie并不气馁:“夏邦邦肯定喜欢红酒!我给你打折!”
夏邦邦笑了笑:“感谢感谢。”
徐则达笑吟吟地说:“夏队长家在米兰可是有私人酒庄的。”
夏邦邦看了看徐则达:“谁说的?”
徐则达赶紧说:“我跟赵军闲聊,听他说的……”
Cassie说:“太好了!夏邦邦,你能不能给我点……货?”
夏邦邦说:“没问题啊,你跟赵军说吧。”
干戈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问Cassie:“你的头像是高圆圆?”
Cassie说:“讨厌啦!那就是人家本人啦!”
干戈差点跳起来:“擦,这怎么可能是你啊!”然后,他举起手机,认真比对Cassie的脸。
Cassie说:“人家就是P了P而已嘛!”
干戈说:“妹子,我劝你啊,千万别给没见过的男人发这张照片,不然见了面肯定挨揍。”
Cassie说:“人家能P成高圆圆,这说明人家基础很好呀!”
徐则达凑近夏邦邦的耳朵,手掌弯成传声筒,小声说道:“时代日新月异啊,我都不会捣鼓这些东西,落伍了啊。”
这时候,多功能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
干戈猛地转过头去,盯住了门口。
仇人之后即将出现了!
钟离彩先走进来,然后另一个女孩跟着走进来。她长的干干净净,眼神清澈,穿着简单大方……
干戈看着这个女孩,彻底呆住了——她竟然是那个在密云救过干戈一命的女大学生!
(《禁区左转90度》第一部第二章完结。原著:周德东。不经同意,不得转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