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事帮办是个肥缺,负责军营的一切物资采购事宜,手里有大把的银子。
袁世凯一到南京,来不及去办事,就直接去了他朝思暮想的地方,到了那里,看到老鸨正在骂一个衣着褴褛的下女,那个下女披头散发,正吃力地拖地打杂呢!
老鸨骂骂咧咧:老娘养了你好些年,花钱给你吃穿,替你找师傅调教琴棋书画,原指望从你身上赚点银子,哪知道自那个矬子(袁世凯的身高并不高)走了之后,也不知道你中了哪门子邪,好好的客人不去招待,宁愿干这粗活。我忍了你一年多,今儿我可说明白了,要是你还不愿给老娘赚银子,老娘只好把你卖了,好歹换几个银子,不至于亏本。
袁世凯去那种地方,自然不会穿正装(朝廷不允许官员出入烟花之地,被查到是要丢职查办的,但是有官员偷偷去。这一点,同治皇帝已经做了表率)。他穿着一身考究的丝绸短褂,一看就是一个有钱人。
老鸨一看到他,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线,扭动腰肢迎了上来:“这位官人,是第一次来呢,还是有相识的姑娘,要不我先让姑娘领官人上去,如果没有看中的,我另外再……”
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袁世凯拿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他说:“我要见赛圆圆!”
一听这话,老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去拿银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还未等老鸨说话,那个正在干活的邋遢女人抬起头望着袁世凯,眼中滚下热泪,哽咽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袁世凯定睛一看,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沈姑娘,想不到一年多没见,居然变成这副模样了。他顿时心潮汹涌,上前扶起沈姑娘,转头对老鸨吼起来:“还不快带沈姑娘去洗漱?”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沈姑娘一见袁世凯来找她,再看袁世凯的装扮,就明白一定混出头了,当即急忙在别人的带领下回房洗漱。等再一次出现在袁世凯面前时,仍是那么美丽,那么令人心神荡漾,袁世凯一时间竟看痴了。
袁世凯没有忘记刚才老鸨说要卖掉沈姑娘,也记起了当初的承诺,他要赎出沈姑娘,正式娶进家门。于是他对老鸨说:“我想替她赎身,多少两银子?”
沈姑娘恢复了昔日的容貌,又是一棵摇钱树,老鸨当然不愿放弃,表示不卖。
这时候的袁世凯可不比以前,他是五品衔的朝廷官员,像老鸨这样的人,是得罪不起的。他把老鸨扯到一边,亮出了身份,说了不少狠话。那意思很明白:今儿不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而且价钱由我出。
他不多说二话,拿出两张银票,一张2000两的,是沈姑娘的赎身钱,另外一张500两的,是他和沈姑娘住在这里的吃喝用度。
老鸨见事已至此,也就没有办法了,袁世凯若是仗势,不给一分钱把人直接带走,她也没辙,能够有2000两的进账,就已经很不错。更何况,她也想巴结上袁世凯这棵大树,指望着这里的生意红火,没人敢来捣乱。
就这样,袁世凯和他的情人,在这里过起了两个人的甜蜜小日子,白天他出去办事,晚上回来卿卿我我,生活过得不亦快哉。
沈姑娘尽管已经被袁世凯赎身,可是当她得知袁世凯只不过是吴长庆私自任命的五品外事帮办,认为有些不妥,要想真正混上去,最好还是要获取功名。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要求的科班出身,绝对不能是铁道游击队。
袁世凯一听有道理,他在军营内那么努力攻读课本,也是这么想的。
1882年(壬午年)正好为乡试年,袁世凯本欲应举,但清朝属国朝鲜突发事变,改变了袁世凯的人生轨迹。
袁世凯的第一个人生转折点到了。
为什么呢?因为朝鲜出事了!
朝鲜一直是中国的藩属国,明朝是,清朝也是。朝鲜的这两个国名,还是朱元璋给起的呢!尽管朝鲜人从骨子里看不上这满洲人建立的朝廷,但在实力面前,也乖乖做了二百多年的属国。进入近代,朝鲜仍然是大清的小兄弟,有关朝鲜的问题,一般由总理衙门和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处理。
朝鲜向中国学东西学得很快,大清有慈禧太后掌权,这朝鲜也出了一个太后级别的人物,叫闵妃。这女人的执政手段比不上慈禧,可祸害国家的手段却比慈禧还厉害。她把持朝政,任用自己的娘家人,连猫狗都给封爵,而且极度贪财,大肆卖官鬻爵,横征暴敛。弄得国家上下怨声载道,百姓困苦不已。
自明朝以来,日本人一直没有放弃对外的侵略,1875年,日本以武力强迫琉球王国停止对大清的朝贡,四年后干脆废了琉球国改成了冲绳县,堂而皇之地吞并了中国的属邦。搞琉球的同时,日本也没忘了打朝鲜的主意。1876年2月,日本人同样以武力威逼朝鲜缔结了《江华岛条约》,朝鲜国门被打开了。
时间到了1882年,朝鲜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朝鲜京城卫戍部队数千人,因为好几个月没拿到粮饷了,一再向朝廷哀求发饷,可是闵妃这个女人却置若罔闻。
当兵的无非就是混几个粮饷养家糊口,眼看家人就要饿死,朝廷还是不闻不问,于是当兵的火了。围攻皇宫,要杀了那个女人。
汉城的一部分老百姓也参加进来,骚乱和杀戮开始了,整个汉城顿时陷入了一片血腥混乱之中,这就是历史所说的“壬午兵变”。
朝鲜国王李熙(朝鲜高宗)之父兴宣大院君李昰应利用军队哗变,成功夺权。
七月初,愤怒而又疯狂的变兵民众闯入宫中,要杀掉闵妃。机敏的闵妃见势不妙,立即化装成宫女出逃。杀红了眼的变兵民众转袭日本公使馆,纵火焚烧使馆,日公使花房议质率馆员突围跑到了济物浦,就是现在韩国的仁川。
闵妃一党与大院君有隙,请求清廷出兵平乱。而这个时候,日本也以大使馆被烧为由,出兵朝鲜平叛。(日本人一向喜欢找借口,几十年后,针对中国找了两个借口,而且都成功了)
一旦让日军占据朝鲜,朝鲜就成了日本的藩属国,大清颜面何在?面对闵妃的求救书信,慈禧老佛爷起了女人相惜的好心,决定派兵帮助闵妃。
首先派去的是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还有以能干著称的候补道员马建忠。丁汝昌大家都知道,就是后来打不赢日本人,羞愧得吃鸦片自杀(有影视作品中,是用刀抹了脖子)。而这个马建忠,却没几个人知道,属于名气不大的那种人,他是江苏镇江人,在当时也是个厉害的大学问家了,有名的《马氏文通》就是此人的大作,这可是第一部中国人编写的全面系统的汉语语法著作。马大牛人学贯中西,通晓西洋几国文字,还去法兰西留过学,拿过巴黎政治私立学校(巴黎政治学院前身)法学学位。
丁、马二人对于朝鲜的这场家翁和媳妇之间的权力斗争,根本无法劝解,而对于日本人咄咄相逼,也是束手无策。
慈禧闻讯,盛怒之余下了懿旨:派会打仗的去,帮闵妃平叛,要是日本人敢趁火打劫,就揍他。
1882年8月8日,庆字营大帅吴长庆奉命到天津接受东渡的任务。吴长庆随后命令麾下首席幕僚张謇筹划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同时委任袁世凯去前敌指挥部工作,负责军需供应,勘探行军路线。
沈姑娘一听袁世凯要随大军去朝鲜平叛,她对袁世凯说:“这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一定要好好把握!”
袁世凯点头答应,他去朝鲜,也不可能把沈姑娘留在南京,于是就一起带着走了。到军营中,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的红颜知己,你们的弟妹,今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1882年8月23日,吴长庆率本部人马,乘运兵船从山东登州启程,向朝鲜进发。年近23岁的袁世凯十分豪迈,凭海临风,屹立船头,放眼远眺,大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感。
吴长庆的军队到达朝鲜后,要完成两项任务:一是将时已重掌政权的大院君(闵妃的公公)诱捕到大清国,扶持国王李熙及闵妃集团重新执政,二是平息兵变。
吴长庆带去的这些大兵,由于长期缺乏严格训练,多年也没打过仗了,军纪是异常地松弛。这样的兵带到境外,肯定会丢“天朝上国”脸面的。吴家军进入朝鲜后,抢掠财物,欺男霸女,影响是极为恶劣。
袁世凯虽然也是个纨绔子弟,但却从不乱来,他看到这些污七八糟、玷辱国体的丑事也很厌恶。于是,袁世凯主动向吴长庆请命,担当整肃军纪的任务。吴长庆很赞同袁世凯的想法,立即授予他整肃军纪的全权,并颁给令箭。有了令箭就有正法权啊!
就这样,袁世凯要立威了,为大清,也为自己!
当夜,袁世凯和枕边的人商量着怎么样立威的时候,沈夫人(袁世凯在军营里请客喝了喜酒,大家都认可了)告诉他,这次不能像以前那样打几棒了事,必须狠下心砍几个人头才行。
袁世凯觉得有道理,古往今来那些成大事的人,莫不是心狠手辣,恩威并施才能镇住下属的?当夜打定主意,次日一早,带兵抓住那些祸害朝鲜老百姓的家伙,当众宣读罪状:“你们来到朝鲜,代表的是大清国体,怎么能如此不堪,有损大清威严?我有心护佑,怎奈国法不容,你们也不要怨我,施刑之后,我自有一笔抚恤金给你们的家人!”
就这样,袁世凯一连砍了七颗脑袋,杖刑数十人。军队的纪律因此大为改变,袁世凯在军营中的地位和声望也渐渐高了起来。吴长庆见袁世凯确实是一个能够办事的人,对他也越发赏识。吴长庆也知道要想军队能够打仗,必须把军纪给维护好,所以他对手下旧将、家人说:“你们最好别犯事儿,一旦犯了,落在袁世凯手里,我都救不了。”
就在袁世凯整肃军纪,整出了威风的时候。闵妃,这个祸害朝鲜的风骚女人,带着人来到军营求救了。(预知后事,请看下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