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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说未来亲家没看好自己儿子,肖爱秋心里就憋了一口气,这滋味,就像是自己兜里的宝贝,到了人家那儿却成了破烂,凭什么啊,就显她高贵?她了不起?你不待见我儿子我还不待见你闺女呢,看她住的这破地方吧,真是武大郎笑话矬子,她也好意思开口!肖爱秋站在院子中央,打量着这个被三层围楼裹成四四方方的院子,撇了一下嘴,跟顾嘉树说:“你那高贵的丈母娘就住在这地方啊?”

这是个周末的上午,秋季的阳光明晃晃地四处抛洒着,肖爱秋板着瘦长的脸,站在人来人往的大杂院里,满眼的挑剔,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连讽带刺的,顾嘉树生怕她的话让风给刮进多嘴邻居的耳朵里,再往本就没看好他这女婿的未来岳母跟前那么一递,他和霍小栗的婚事就更是难上添乱了,遂压低了嗓门说:“妈,您干嘛非要这么说?舒服啊?”

肖爱秋不满地瞥了儿子一眼,小声嘟哝:“她家住的这破地方还没咱家好呢,她也好意思挑剔……”

母子两个正说着,霍小栗家的门开了,一双脏乎乎的球鞋从门内扔了出来,屋里传出了霍小栗的厉喝:“妈!他都多大了?还让别人给刷鞋?小震!你听见没?”

肖爱秋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嘉树一眼,那意思是:儿子,你听见了吧,你这媳妇够厉害。

顾嘉树装没看见,喊了一声:“小栗。”

霍小栗这才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顾嘉树母子,意识到刚才耍厉害让未来婆婆看在了眼里,她有点不好意思,忙迎上来:“阿姨,您来了啊?”

肖爱秋矜持地笑了一下:“小栗,你妈妈在家吧?”

“在。”霍小栗冲着屋里喊:“妈,嘉树和阿姨来了。”说着,接过顾嘉树手里的礼品篮,小声地嗔怪道:“不是说十点过来吗?”

顾嘉树傻呵呵地笑了一下,替肖爱秋卖个人情:“我妈性子急。”

肖爱秋没打算接过儿子卖的这份情递给霍小栗,虽然和未来亲家木没正式见过面,可她还是有优越感的,就似笑非笑地瞪了儿子一眼:“这么大个人了,嘴里还没句实话,明明是你自己着急忙慌,怎么推到我头上来了?”

霍小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带着顾嘉树母子进门。

霍小栗和顾嘉树是高中同学,彼此有好感,只是,他们自我克制的力量极强,直到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才挑明了关系,再然后,一个在济南一个在北京,天各一方地纸上谈着兵,书信来得勤的时候,霍小栗一天能收到顾嘉树的两封情书,把同寝室的女孩子们给羡慕坏了,医学院这样的学府,研究的就是身体,因为对身体过于熟稔,熟稔到了就像一个结婚多年的男人面对着妻子的肉身,已经没什么神圣感了,所以,医学院的学生们对爱情似乎没多少神圣感,甚至觉得恋爱不过是一场床戏的前奏,什么爱不爱的,不过是彼此顺眼,然后打着爱情的幌子交媾就是了,对身体的交际,根本就不当回事。

可霍小栗不这样,她是个理想主义者,爱情于她来说,是神圣的信仰,而做爱就是最神圣庄严的祭祀。如果单单是为了解决分泌旺盛的荷尔蒙,那个动物发情有什么不同?在情书里,她隐约地跟顾嘉树透露了这么一点。本来,她这么说,有点矫情的成分,是想用这种方式让顾嘉树明白,自己是个多么重感情的人,不会乱来。可是,有时候人想要表达的自我内心,往往在接收者那儿却变了味。

顾嘉树被霍小栗在信里说的事儿吓坏了,觉得医学院是个大染缸,就算霍小栗是置身污泥的莲藕,可哪儿架得住天天在污泥里泡着啊,腥味多少是要沾上点的。顾嘉树越想越怕,生怕霍小栗一时把持不住,让哪个坏男人给引诱了,就周末坐火车跑到济南,当时天还没亮,女生寝室进不去,就站在寝室楼下,望着住着霍小栗那间房子的窗户发呆。

等有女生陆续下楼时,他才大着胆子喊了一嗓子:“霍小栗!”

睡眼惺忪的霍小栗探出头,就看见了沾了一身雾水的顾嘉树,湿漉漉地站在窗下,怀里还抱了几只算不上新鲜却非常让她激动的玫瑰,她顾不上洗脸也顾不上刷牙,鸟儿一样地飞奔下楼,一脑袋扎进顾嘉树的怀里。

她心疼地抚摸着顾嘉树被雾水打湿的头发,问顾嘉树什么时候到的,顾嘉树说凌晨4 点。她的心就疼了,说怎么不叫我?顾嘉树说我怕打扰你睡觉,怕把你吵醒了,怕你们寝室的女孩有意见,我不想让任何人对你有意见。霍小栗就哭了,呜呜地,感动于他待自己的好。

同寝室的其他女孩还没醒,霍小栗不能带顾嘉树上去,就让他在楼下等了片刻,自己跑上去梳洗打扮了一番,先是带顾嘉树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把他送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旅馆,让他先睡一会,下午带他去看趵突泉。

正是青春年少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顾嘉树哪儿睡得着呀,他想吻霍小栗,心里火烧火燎地着急着,好像身体里关了一头猛兽,正要冲出来温柔地把霍小栗吃掉,又怕霍小栗跟他急,只好痴痴地看着坐在对面床沿上的霍小栗笑。

两张床之间逼仄得很,不过隔了一尺半的距离,霍小栗让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一扭身子,红着脸说你干嘛像只狼一样地看人家呀。

顾嘉树傻傻地笑了一下,说因为你好看,说着,就把她的手拉过来,霍小栗就觉得一股异样的温暖,顺着手,蜿蜒地爬遍了全身,她微微地挣扎了一下,想抽出来,却被顾嘉树借着力一拉,给拉到对面床上去了,霍小栗嘴里说着讨厌,可身子并没挪开,顾嘉树就大了一点儿胆,抓着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用眼睛瞄着霍小栗的反应,一寸一寸地往上吻。

那会是 6 月了,济南的 6 月已经进入了夏天,霍小栗穿了一件没袖的连衣裙,他甚至能从袖里口看到里面粉色的胸罩,随着他的唇一寸一寸地往上挪,霍小栗的脸越来越红,红得像晚风里的晚饭花,粉粉地颤着,尤其是她的唇,因为紧张,因为动情,微微地张着,圆润而饱满。顾嘉树就猛地拉了一下,把她拉到怀里,狠狠地拥抱着,恨不能把她挤进身体里。

霍小栗边嘴里喃喃着嘉树你别这样嘉树你别这样边挣扎着,可是,在顾嘉树听来,那就是呼唤,旺盛的荷尔蒙让他的身体像着火一样地烧了起来,就像里面装了一台失控的发动机,他一边气喘吁吁地吻着她一边说小栗,小栗我爱你……

霍小栗挣扎着坐起来,说嘉树不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顾嘉树急了:“你怕什么?我爱你,小栗。”

霍小栗低着头,说我知道你爱我。

“那你就让我好好地爱爱你。”说着,顾嘉树一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攥着,他感觉到了霍小栗小巧的胸脯,柔软而有弹性地压在胸口上,让他恨不能在胸部长出两只巨口,把它们吞将下去。霍小栗被积压得喘不动气,那股从胸口传来的电流一样的感觉,却又让她舍不得推开他,只好微微地张开了嘴,艰难地喘息着,像一条惹人爱怜的鱼,被扔到了岸上,鲜活得让顾嘉树恨不能一口吞下去,也真张开了嘴巴,勇猛地吻了下去,笨拙地把舌头探了进去,霍小栗本想把他的舌头顶出去,却被他一下子吸中了,登时,身体一个激灵,就软了下来。

顾嘉树倾情地吻着她,舍不得松口,一直一直把霍小栗的身体吻得像刚出水的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她不再挣扎了,像微醉的小猫,迷离地看着他,千言万语的话,都在羞怯的目光里。顾嘉树从容地解开了她连衣裙上的纽扣,兜着一对蹦蹦跳跳的小鸽子的粉色胸罩,彻底地暴露在了眼前,霍小栗下意识地把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顾嘉树也没去动她的胳膊,只是轻轻地亲吻着胸罩下方的皮肤,霍小栗的喘息渐渐地重了起来,他沿着她平坦的小腹往下亲,亲到了她粉色的内裤边缘,霍小栗像条件反射似地伸手捂住了内裤,而此刻的顾嘉树,觉得身体膨胀得似乎要炸开了一样,有点急了,哀求霍小栗说你就让我看一眼,我不动,真的不动,只是看看。

霍小栗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

顾嘉树对天发誓,真的,只是看看。霍小栗这才松了手,很是配合地让顾嘉树去除了她身上所有的包装,然后,她看着顾嘉树,像傻了似地呆呆地看着她的身体,就羞怯地闭上了眼睛。

顾嘉树的手颤颤地伸过去,说我摸一下,就摸一下。

霍小栗闭着眼睛,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顾嘉树先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变得像樱桃一样饱满的乳头,霍小栗就觉得一股颤栗,电流一样在身体里四处流窜,顾嘉树到底还是没守信,他不仅摸了还亲了她,亲得她情欲泛滥,像只醉猫一样在他的唇下颤栗呻吟,她羞愧极了,难过极了,身体里泛滥着的激情,像一张饥饿的嘴,想吞噬点什么。后来,顾嘉树笨手笨脚爬上来时,她没有挣扎,甚至很配合地圈着他的背,然后,她的处女时代就结束了。

那一天,他们贪婪地不停地吞食着对方的身体,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了对方美好的身体,他们把明晃晃的白天缠绵得擦擦地黑了下来,顾嘉树按亮了台灯,看着霍小栗,霍小栗托着他的脸,扭向一边,娇羞地说了句说话不算话,厚脸皮。

顾嘉树嘿嘿地傻笑着,把她抱到自己身上,说脸皮壮,吃得胖。

霍小栗这才想起来,两人还没吃中午饭呢,说出去吃点东西吧,顾嘉树看了一下表,都 7 点半了,问你饿吗?霍小栗愣了一下,竟真没觉得饿呢,就笑着说奇怪,都一天了,怎么不饿呢?

顾嘉树伸了个懒腰说我把你喂饱了呗。霍小栗过了一会才回过味来,就打了他一下:“不要脸。”说着,就坐直了身子,把搭在椅子上的胸罩拿过来,往身上套,边套边说:“不行,得出去吃东西。”

顾嘉树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定定而深情地看着她,一把拿过她正要往身上套的胸罩,扔到一边,突然地不舍得她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身体,说等会儿再出去吃。

“再等会儿,小饭馆就关门了。”霍小栗又欠身去拿胸罩,却不成想被顾嘉树像端盆花一样地给托着屁股给端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嘉树……你会摔着我的。”顾嘉树抿着嘴坏笑了一下,缓缓地给放下了,霍小栗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隧道,钻进了一列炙热的长长火车,她让他的疯狂给吓着了,说嘉树你想死啊。顾嘉树把她揽伏在胸前,迷醉地喃喃了一句如果这样就能死掉,他愿意一天死上个千儿八百回。

本来,顾嘉树是要乘周日晚上的火车回北京的,可是,他舍不得回去,甚至开始憎恨学业,憎恨自己为什么要报了北京而不是济南的大学,他舍不得离开霍小栗,就像蜜蜂舍不得离开花丛,可他又不得不回去,必须回去,要回去上课是一方面,还有,呆在济南开销太大,再不回去,他怕是不仅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连家里早就给了的暑假回青岛的车票钱都要花光了,他很自觉,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耗费父母的血汗钱。

走的时候,两人在站台上哭得稀里哗啦,相互吃着对方的眼泪,顾嘉树恨不能把霍小栗变成一个什么小物件,随手装在口袋里,走到哪儿带带哪儿才能安心,在年轻的顾嘉树心里,幸福就的全部意义就是霍小栗。那一年是他们 20 岁,大二下学期。

一个月后的暑假,他们在青岛会师,顾嘉树把霍小栗带回了家,那会儿,顾家上下对霍小栗还是满喜欢的,只要霍小栗去了,已经内退在家的肖爱秋就喜欢拽着她说长问短,可顾嘉树不愿意,觉得霍小栗是属于自己的,一分钟也不想和他人分享,父母也不行。

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是男人,因为他爱霍小栗,爱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想每时每刻都呆在她的身体里,看着她的脸儿潮红,听她轻声的呢喃,她就是他的天堂,他的天堂就在她身体的深处。

可是,他的妈妈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总是横挡竖拦地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不让他和霍小栗的身体会师,让他不得不嚷嚷:“妈,我饿了。”这样,疼儿子的肖爱秋就会跑出去买菜,给他们腾出半个小时的时间。

只要肖爱秋一出门,顾嘉树就像狼一样把霍小栗扛进房间,急三火四地和她的身体会师,霍小栗总是很紧张,像偷吃灯油的小老鼠一样地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生怕让未来婆婆窥破了秘密而瞧自己不起。

因为母亲说过的,女人要是结婚前就和男人发生了关系,是会被婆家看低的。霍小栗也不无担忧地跟顾嘉树说来着,可顾嘉树已经在男欢女爱中飞快地长成了一个大男人,他一边熟练地解着她牛仔裤上的纽扣一边说我们不说,谁知道。

霍小栗觉得他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就不高兴了,把开了的牛仔裤纽扣又扣上了:“你以为你妈傻啊?”

顾嘉树看着开了的幸福之门又合上了,就急了,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地打着拱说咱不让她看出来不就行了,边说边卸她的包装。其实,不用他求饶,霍小栗也不会拒绝到底,自从和顾嘉树有了身体关系后,她就再也端不住女人的矜持了,好像身体里有根线,和顾嘉树对接起来了,只要他轻轻地那么一拽,她就情不自禁了,忍不住要往他怀里扑,可是一边扑一边害怕,甚至还会暗自骂自己:霍小栗,你干嘛要这么放荡,你贱不贱啊?

可这些念头,都是短暂瞬间的念想而已,在思念顾嘉树的时候,她无比认真地告诉自己,自己想念的是他的爱,不是他的身体。

直到很久很久的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女人的心,总是跟着身体走的,顾嘉树用激情澎湃抓住了她的身体,俘虏了她的心。

在感情上,身体和心,从来就没分过家。

初尝男欢女爱滋味的顾嘉树,常常觉得自己身体里燃烧着一把熊熊的火,只有霍小栗的身体能把它浇灭,这让他害怕,害怕一旦失去了霍小栗,他就会被身体里的火活活把自己给烧死。他害怕霍小栗会爱上别人,怕到了都不愿意让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仿佛他们多看一眼她,他就多了一份失去她的危险,他被这份患得患失给逼得,恨不能立马就向整个世界宣布,霍小栗是他的,谁都休想打她的主意,他跟霍小栗这么说,逼着她跟母亲说她和自己的关系,然后,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双入对了。

其实,霍小栗是更害怕失去顾嘉树的,甚至都不敢想没有顾嘉树的日子该怎么过,顾嘉树又那么帅,在高中那会,有多少女同学喜欢他啊,要不是她下手及时,怕他早已是其他女孩子的男朋友了吧。更让她害怕的是开学,一开学,顾嘉树就要回北京了,据说北京的女孩子追起男生来更是生猛,虽然顾嘉树心里一直装着她,可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这几年医不是白学的,她知道,男人的背叛不是从心理出发的,而是被分泌旺盛的荷尔蒙给鞭打出去的。

所以,只要和顾嘉树在一起,她总要可怜兮兮地说顾嘉树,你不要爱上别人。

顾嘉树说不会,有了你,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其他女人了。

霍小栗听得心里暖洋洋地,只安稳了一会,很快又不放心了,什么是爱情?就是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患得患失,就像吝啬的地主老财守着自己的庄稼地,生怕哪个手贱的家伙或是饿鬼给顺手牵了羊。

她恨不能跑到北京,日夜守在顾嘉树的身边才放心。

那个时候,霍小栗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爱他就要信任他,全是扯淡的屁话,你越爱就越在乎,因为你爱他,就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就觉得他应该是全世界人眼里的稀世珍宝,好像全世界的老少异性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都想把他据为己有,而她,是多么想守候好自己的稀世珍宝,却因为距离而鞭长莫及地焦躁着,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她时刻想知道他的消息,却又吃不消长途话费,于是,她学会了上网。

那会网络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她也买不起电脑,就跑到网吧里去上。让顾嘉树也申请了一个QQ号,两人约好了每天晚上 7 点到 8 点上网聊天,就一个小时,不能多聊,因为付不起上网费,每天 2 块,一月下来也是 60 大元,占去了生活费的相当一部分,可她又担心顾嘉树为了节约上网费而在饭菜上克扣自己,很是心疼,就说要去做家教挣钱供俩人上网,顾嘉树一听就急了,死活不让去,生怕她一个年轻姑娘在异地遇人不淑,吃了亏,并跟霍小栗撂下了狠话,让她休想瞒着他去做家教,否则,他就申请休学,去济南打工盯着她。

霍小栗虽然觉得他危言耸听了点,但还是很甜蜜的,顾嘉树这么紧张她,说明他爱她嘛。

可顾嘉树还是不放心,他不许霍小栗做家教,自己却做起了家教,只要攒够了点钱,就从北京跑过来了,在学校周围的小旅馆住下,和霍小栗过起了神仙眷侣的日子,那会的日子虽然很穷,可他们很快乐,是真的快乐,像一对掉进了谷仓的小老鼠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他们从彼此身体里得到的快乐越多就越害怕,生怕别人将着快乐夺了去。

有时候,霍小栗会盯着他的身体发呆,突然冒出一句:“它是我的!现在是寄存在你身上!”

顾嘉树就会无比虔诚地说对对,它是你的。

霍小栗继续声言尖利地说:“不许给别人用。”

“不给,谁想用我就鄙视谁。”顾嘉树说着,伸手摸摸她的身体,说:“不行,我得当科学家。”

“干嘛?”霍小栗问。

“我得发明一个东西,给你穿上,我在北京那边遥控着你,你想上厕所都得跟我打报告。”顾嘉树一本正经地说。霍小栗就乐了,说:“成,顺便发明一个男用的,我在济南这边遥控你。”因为炙热地相爱,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是傻话,也更不觉得对方的束缚是个苦恼,甚至因为爱,因为他愿意这样在意地束缚着自己而倍觉幸福。当他们觉得感情浓郁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是最确切了,就开始疯狂地做爱,一边做爱一边说着痴话,那段光阴,真是疯狂而甜蜜啊。

大三的寒假,他们分别跟家里找了个借口,说学校里有事,把回家的时间推迟了,顾嘉树从北京跑到济南,寝室里只剩了霍小栗,连住旅馆的钱都省了。可是,因为放假,寝室的暖气都停了,整栋寝室楼就像一座偌大的冰库,可他们不觉得冷,全身上下热血沸腾的,他们从外面买回了一大包方便面,又买了个热得快,连门都不出地过起了神仙日子。顾嘉树怕冻着她,夜里睡觉的时候,让霍小栗睡在他身上,说他就是天然的电褥子,霍小栗怕压得他不舒服,不肯,顾嘉树就霸道地把她抱到自己身上,那会儿,在顾嘉树的感觉里,抱着霍小栗睡觉,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有时候,霍小栗睡着睡着,就觉得顾嘉树不老实了,他像一个勤勉的老农民精耕细作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样爱抚着她的身体,爱抚得她的身体滚滚地烫了起来,她不吭声,装作依然在睡觉,而傻乎乎的顾嘉树以为她依然在睡梦中,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动作着,快感像犀利的电流一样在她身体里流窜,她说梦话一样地呢喃尖叫着……然后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地瘫软在床上,昏昏睡去,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了,等她醒来,却发现顾嘉树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吓了她一跳,说你干嘛呀?

顾嘉树说小栗,你一直在睡觉?霍小栗就故意逗他说是啊,一直在睡。顾嘉树的脸呱嗒就沉了下去,说太可怕了,小栗,太可怕了。霍小栗说有什么可怕的?顾嘉树就答非所问地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做梦?”霍小栗抿着嘴坏笑说做了。“梦见什么了?”顾嘉树愈发紧张了起来。“梦见和一帅哥……”霍小栗羞答答地说。

“和一帅哥怎么了?”想像着霍小栗居然在睡梦中背叛了自己,顾嘉树就有点愤怒了,压抑着怒气继续问她。“和你怎么着了就和那帅哥怎么着了嘛。”霍小栗懒洋洋地把脸贴在他胸口。顾嘉树噌地坐了起来:“霍小栗,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哪样了?”“你怎么可以和别人做爱?”顾嘉树气咻咻地。“是在梦里又不是真的。”霍小栗反驳。“梦里也不行,你睡觉怎么可以这么死?连被人强奸了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放心?”

霍小栗觉得顾嘉树傻得可爱,就捏着他的鼻子说傻死了,梦里的那个帅哥也是你啊,你以为我真睡着了?顾嘉树这才明白自己给霍小栗绕进套里去了,就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是装睡啊?”

霍小栗用鼻子哼哼地坏笑着,说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男人。顾嘉树就一把抓过她来,说没办法,一见着你我就变成傻瓜了。

是的,只要在一起,他们真的像对幼稚的傻瓜,相互给对方取了很多可笑的甚至恶心的外号,顾嘉树叫她小兔子叫她小妖女叫她小宝贝甚至叫她小西瓜。前面的那些外号,霍小栗都欣然接受了,可她难以接受顾嘉树叫她小西瓜,圆溜溜的一点也没美感,就抗议。顾嘉树一本正经地说我一枪扎下去,你就汁液横流,你不是熟透的西瓜你是什么?霍小栗就打他,说他是流氓,顾嘉树就装出一副无赖的嘴脸说对,我就是流氓,一看见你我就从正人君子变成流氓了。说着,就龇牙咧嘴地来抓她,抓住了就往床上按,在霍小栗半真半假的挣扎中入侵她的身体,侵略得逞了,就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霍小栗,流氓非礼你了,你为什么不呼救为什么不报警?霍小栗只剩了气喘吁吁的份儿,哪儿还顾得上和他调笑?

两人在临近年关时回了家,顾嘉树把霍小栗送到大杂院门口,一再叮嘱,把他们的事告诉母亲,霍小栗嘴里说好,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怯怯的,觉得自己跟母亲说和顾嘉树的恋爱,就像是做了祸的孩子,在事发后才坦白是自己干的,只要一提顾嘉树,母亲就能一眼望穿了他们的行径。

所以,回家后的一连几天,她没敢开口,期间,顾嘉树打电话来追问,到底怎么样了,霍小栗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说,顾嘉树急了,说又不是多坏的事,等什么机会啊,他想她,只有她告诉了母亲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去家里找她。霍小栗只好对母亲说了,当时,母亲正在包饺子,听了她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有点不悦,好半天才问顾嘉树的家庭状况什么的,霍小栗如实说了。母亲就说了俩字:不行。霍小栗急了,问为什么?母亲说没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霍小栗说您连他本人都没见着,凭什么就说不行?母亲说因为我觉得不行,所以就不行。母女两个就闹僵了。

霍小栗还没来得及把母亲的态度传达给顾嘉树,顾嘉树就自己送到门上了,因为他等不及了,好像不经意路过了母亲的报摊似的,必恭必敬地问霍小栗在不在家,母亲一愣,上上下下地冷眼看着他问你谁呀?顾嘉树就说了自己的名字,母亲就干脆利落地说不在,然后就点上一支烟,和一旁卖水果的小贩聊天去了。

顾嘉树愣愣的矗在那儿,正气闷却不敢发作地尴尬着呢,霍小栗从大杂院出来了,远远看见他,鸟儿一样地飞奔了来,拉起他的手,勇敢地对母亲说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顾嘉树。

母亲瞥了他们一眼,继续和小贩聊天。母亲的冷漠和傲慢惹恼了霍小栗,她拉着顾嘉树就回家了。

顾嘉树还没从被母亲的灭中回过神,显得有点沮丧,说小栗你妈是不是不喜欢我?霍小栗擎着一脸的不服气说我喜欢就行,她管不着。说着,就赌气似地拉过顾嘉树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她管不着!”

顾嘉树一碰到霍小栗的皮肤,就觉得不行了,身体里有个兽要往外冲,可他知道,这是在尚不认可自己的未来岳母家,唐突不得,忙把手抽出来,说小栗,你别碰我。

霍小栗不高兴了:“干嘛?就因为我妈的态度,你就想跟我分手?”

“不是。”说着,顾嘉树就站起来:“你是火星,我是干柴,你一碰我……”

“不要脸。”霍小栗嗔怪地挖了他一眼,连忙松开了他的手,母亲还不同意他们的事呢,他们要是敢明目张胆地在家里亲热,万一让母亲回来撞见了,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呢。

当晚,霍小栗就跟母亲吵得天翻地覆,整个寒假没再跟母亲说一句话。

母亲不吃她这一套,经常在饭桌上好像自言自语似地说,把我当什么了?甩着十根指头就往我眼前凑?他没爹娘教养啊?他爹娘没告诉他,第一次见丈母娘该怎么个见法?

霍小栗这才明白,母亲是嫌顾嘉树见她时的太随便,太不隆重。就跟顾嘉树说了,顾嘉树又跟肖爱秋说了,肖爱秋就不高兴了,说:“谁少教呢?笑话,难不成我一文化人比她一街头摆小摊的还没教养?”

顾嘉树怕跟霍小栗恋爱还没谈到火候呢,两边母亲就闹僵了,这事更不好办了,忙忙解释说小栗妈原来是百货公司的职工,是单位效益不好,办了内退,不想在家闲着才在街上摆个报摊乐呵呢。

“退休了摆摊就不是摆摊的了?”肖爱秋嘟哝着说:“我就看不惯这些摆摊的,眼里跟装了到刀片似的,见人就想削二两肉下来。”

后来,一提起霍小栗的娘家,肖爱秋就嘟嘟哝哝的,反正,两亲家还没见上面,梁子就结下了,甚至影响了她对霍小栗的态度。肖爱秋还悄悄去过霍小栗母亲摆报摊的地方,远远地看着未来亲家,抽烟、卖报、和推着平板车卖水果的小贩没轻没重地插科打诨,肖爱秋像个勤勉的捡垃圾人一样捡拾着霍小栗母亲不得体的举止,收宝一样地收集在心里,回家后,夸张地学给顾嘉树看,把顾嘉树弄得很烦:“妈,小栗是你将来的儿媳妇,不是你的敌人,她妈卖报纸有什么丢人的,犯得着你大动干戈了?”

肖爱秋有点怕儿子,就不在他面前学了,背后里跟女儿顾美童八卦未来亲家母,模仿她的那些不甚得体的言谈举止给女儿看,顾美童也极其配合,看着妈妈学得惟妙惟肖,发出一阵阵大笑,仿佛世间最滑稽最荒诞不经的人,就是她未来弟媳妇的妈了。

每当姐姐夸张的大笑传出来,顾嘉树就又羞又气,他真的很想跟霍小栗说,别让她妈摆摊了,这样,妈妈失去了观摩的机会,也就没机会让姐姐发出爆破式的大笑了,可,等见了霍小栗,这话他又说不出口,再不得体,那也是霍小栗的母亲,俗话说儿不嫌母丑,就算霍小栗明白母亲某些时候确实有伤雅观,也只能揣在肚子里,别人说不得,否则,就是嘲笑就是挑衅,就像霍小栗看不惯他在图书馆做了一辈子图书管理员的妈妈动辄以文化人自居一样,她可以悄悄地看不惯,但不能说到他面前。母亲永远是每个人心目中的亲情圣地,别人闯不得也唐突不得,哪怕这个母亲很不称职、情操很拉倒。

尽管母亲很不待见顾嘉树,因为爱情,顾嘉树还是拉下了面子,一到假期就往霍小栗家跑,忙前忙后地帮着母亲做这做那,母亲总是不吭声地冷眼看着他,霍小栗看不下眼,就跟母亲急:“妈,嘉树到底哪儿得罪您了,你要这么对他?”

“他惦记着你,就是得罪我。”母亲眼也不抬地说。

“什么惦记着?嘉树是爱我!”霍小栗生气地说。

“爱你?他也不先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他这不是爱你,是害你!”

“他怎么害我了?是把我骗去卖了还是把我填到坑里去了?”

“你是没见过男人呢还是地球上就剩顾嘉树这么一个男人了?离了他,你能嫁个更好的男人,他偏偏要拉着你去受苦,这不是害你是干什么?!”

“我就是没见过男人,我愿意让他骗,跟他吃糠咽菜我乐意!”霍小栗斩钉截铁地跟母亲甩下了狠话:“您要再敢对嘉树横鼻子竖眼的,我就不回这个家了!”

“不回家你去哪?”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看不见你的脸色就行!”

“小栗,你甭给我找辙子,你要是敢给我住到顾嘉树家,我就敢打断你的腿!”母亲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心里还真害怕了,生怕把霍小栗惹急了,她就真的连家都不回了,直接住到顾家,那岂不是横拦竖挡了半天,直接把女儿给圈到狼窝里去了?到时候,顾嘉树跟女儿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她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啊。所以,顾嘉树再来,不管她多么地不待见他,也不能太过分了,邻居们不也说过嘛,这儿女的婚事,你不同意也不能硬拦,在谈恋爱这事上,儿女们的心狠着呢,父母越是拦,他们反抗得越是有力气,反抗来反抗去,倒是把儿女推到自己不待见的那个人怀里去了。

母亲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顾嘉树和霍小栗很是欣喜,以为母亲眼见着拆不散他们,迫不得已默认了。顾嘉树往这边跑得更是勤了,可母亲不喜欢顾嘉树在摊子上帮着忙活,因为街坊邻居还有老熟人们都会问顾嘉树是谁,她既不能介绍说是霍小栗的男朋友,也不能让周围的人默认他就是霍小栗的男朋友,这对她不利,闹来闹去就闹成了女儿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算老熟人们有合适的男孩子都不会惦记着介绍给霍小栗了,所以,顾嘉树一来,她就会冷着脸说摊子上不需要帮忙,让他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顾嘉树就像领了圣旨,说去找霍小栗聊会天。

母亲宁肯让他回家找霍小栗聊天,只要他别矗在这儿让老熟人们看见就成,何况儿子霍小震也放假了,有他这个盯梢的在,就算顾嘉树到家里找霍小栗也做不成出格的事。

可,母亲还是太乐观了,她低估了被爱情炙烤着的年轻人的胆量。

霍小震是个武侠迷,大多时候趴在自己房间里看武侠小说,就算顾嘉树来了,他也是打个招呼就继续沉迷武侠世界,霍小栗通常是陪他看一会电视,然后就到了西间屋里。

西间屋是霍小栗和母亲的卧室,临窗摆了张大床,然后就是一排大衣橱,一开始,霍小栗胆子很小,不敢和顾嘉树怎么着,顾嘉树也就过过嘴瘾和手瘾。钻到她的衣服里一阵乱啃,啃地霍小栗神乱意迷,既要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又要留意弟弟房间的动静,咬牙忍着不敢哼出声,顾嘉树也是心如撞鹿,这么折腾了几次,也没露出什么破绽,胆子也就大了,把情男情女在一起该做的事,一样不落地全做了,只是不敢太放肆就是了,为了不让母亲看出破绽,他们不敢上床,总是很是狼狈地站在地上,霍小栗趴在门上,小心地聆听着外面的声音,而顾嘉树在她身后忙活地热血澎湃,就算再快乐,霍小栗也只能咬牙忍着,一声不敢吭,顾嘉树知道她憋得难受,感觉到她要来高潮了的时候,就把手塞到她嘴里,让她咬着,事毕,霍小栗看着咬在他手上的牙印,心疼得很,问他痛不痛,顾嘉树就坏笑着,把郑智化的歌词改了一个字,说云雨中这点痛算什么。霍小栗就打他,说他不要脸。顾嘉树就坏笑着说那以后他就要脸点,等下次来了,他真的很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和她一起看电视,霍小栗就拽拽他的手,顾嘉树瞥她一眼,一本正经说看电视看电视。霍小栗一扭身子不理他,顾嘉树的手就发坏地从背后圈着她,探进衣服里,摸索着,熟练地开了胸罩上的口子,用手指轻柔地揉捏她胸前的小樱桃,霍小栗让他揉捏得面红如赤,瞥顾嘉树一眼,就见他还是一本正经看电视的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赌气扒拉开他的手,却又不舍得,就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来,恨恨地咬了一口。顾嘉树呀地大叫了一声,把霍小震从房间里惊出来了。他懵头懵脑地问:“嘉树哥,你怎么了?”

顾嘉树忙正襟危坐地红着脸说你姐欺负我。

霍小震就得意地坏笑着说,知道我姐厉害了吧?绝对我妈的传人,嘉树哥,你小心啊,苦日子在后头呢。

顾嘉树就嘿嘿地傻笑着说不怕不怕,我有金刚钻,不怕她这瓷器活。

霍小栗满脸通红,唯恐被弟弟看出了破绽,忙装做生气的样子,一扭身子,从沙发上起来,往西间屋走,边走边说你们俩就合着伙糟蹋我吧。

霍小震吐了吐舌头,对顾嘉树说老虎要发威了,快去哄哄吧。

顾嘉树忙见风使舵地站了起来,嘴还还要假装很无奈地说没办法,不管女人对不对,我们男人都要说她是对的。说着,就推门进了西间屋,霍小栗正坐在床沿上生气,顾嘉树坐在她身边,往怀里一揽:“真生气了?”霍小栗一扭身子:“看电视去。”顾嘉树就涎着脸说电视哪儿有你好看。说着,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霍小震背着包正要往外走,就招呼了一嗓子:“小震,出去啊?”霍小震说找同学玩游戏去。就走了。顾嘉树忙忙地跑出去,把外间的门关了,又跑回来,手忙脚乱地说姑奶奶,机会难得。

霍小栗还在生他的气,不让他得逞,顾嘉树像个老道的开锁匠一样,知道霍小栗的身体密码在哪儿,索性不枉费唾沫去说服了,一脑袋扎进她的衣服里,一会儿功夫,霍小栗就束手就擒了。后来,顾嘉树得意洋洋地笑着问她他的金刚钻怎么样,霍小栗说不要脸。

顾嘉树和霍小栗的爱情就这么没大碍、也不见得多么风调雨顺,谈了四年,霍小栗学医,比顾嘉树晚一年毕业。顾嘉树毕业后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打击,那就是找工作。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像他在学校里想像得那么阳春白雪,没出学校门那会,他以为未来是条通往未来的笔直大道,可是,出了校门才知道,大道没有,小道也曲折蜿蜒,甚至是遍地荆棘,他必须把培养了多年的骄傲,当成一双草鞋穿在脚上,才能杀出一条生路,他信心满满地投过无数次简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职位和他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落差大得像崖顶到崖底那么悬殊,被他畜养得无比肥胖的自信,很快就瘦成了孱弱的小虫,最后,本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念头,选择了到一家私营电器公司上班,只因为电器公司的董事长很是看好他,毫不吝啬地夸他前途无量,当然,前提是奠定在这家公司同样前途无量之下。

一年后,霍小栗也毕业了,在一家区级医院的妇科做了见习医生,母亲卖报纸,闲来无事,大报小报也读一读,知道医生是个不错的朝阳职业,尽管霍小栗供职的只是一家区医院,也觉得很是有面子,在街坊邻居之间,动辄就拿霍小栗是医生壮自己的门面,逢了邻居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热情无比嚷着让小栗给瞧瞧,往家里招呼,遇到霍小栗也难以判断的,就怂恿人家去霍小栗供职的医院,理由是可以拜托专家医生给瞧得仔细点,有霍小栗在,医生也不好意思给开多花钱的大方子,若是小病小疼的,邻居们乐得身边有个免费医生,可要真得了自己也没底的病,不仅霍小栗不敢给他们下诊断,他们也断然不敢仰仗霍小栗供职的区级医院能给药到病除,但,为了不拂了霍小栗母亲的热情和面子,大家也会哼哼哈哈地应着,本着命比啥都重要的原则,第二天去的,一准是大医院。

事后,霍小栗的母亲若是知道了,会很是失落,到底,只是自己把自己当盘菜是不行的,还得别人都把你当盘菜。尽管有些懊恼,但这一点也不防碍母亲继续对邻居们热情,她可以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热情,唯独对顾嘉树热情不起来,觉得他配不上霍小栗,霍小栗跟了他,也就是柴米油盐过日子。自打丈夫老霍去世,这个黯淡无光的家是多么地需要一个亮点式的人物站出来,霍小震吊儿郎当地连书都不肯好好读,能有啥指望头?唯一的指望,就是霍小栗。当然,希望并不在霍小栗本身,俗话说,女人嫁人就是二次投胎么,让霍小栗找个显赫点的人物嫁了,才是霍家的王道。可,偏偏的,霍小栗死活看好顾嘉树了,大有除了他谁都不嫁的倔劲,她这当妈的活像当头挨了一闷棍,生生地,把最后一丝希望也给捂没了,她能不气吗?

虽然霍小栗从没明说过,可未来岳母排山倒海式的排斥,顾嘉树还是能感觉到的,为了把霍小栗娶回家,他不得不端出想做乞丐就别怕狗咬的精神头来忍着。

一转眼,霍小栗毕业都半年了,顾嘉树隐约听霍小栗说母亲正张罗着要给她介绍对象呢,就急了,生怕再不来点程序上的行动会捱出更多故障来,好歹说服了妈妈,让她陪自己去霍家,不管霍小栗的母亲怎么反对,作为男方家庭,应该拿的态度,还是要拿的。 U+x1bDE1MQ0YA4MIsqxRTp9zP/cOu4zDWOsnxyneZymJepR34Oi1cqfjGLme3nY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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