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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边多了个女人

唐伟波愣了一下,难道南京已经失陷了?他看了一下身边的章佳琳,突然拉着她,到路边的一家店子里,借了一把剪刀,“嚓嚓”两下将那两条大辫子剪掉。

唐伟波惊住了,上面以为南京城防情报泄密,导致南京大会战失败,而照面前这位连长说的,日军派探子化装成中国人,逐步摸清中国军队的布防情况,然后选择从薄弱环节处进攻,何曾不是城防情况的另一种泄密方式?

他伏起身,不顾那几个朝他冲来的日军,手中三八大盖的准星,已经紧紧地套住了两百米外日军机枪手的脑袋,枪身微微一震之后,他看到那个机枪手已经歪倒在一边了。

唐伟波见状,往后退了几步,望了一眼身边的章佳琳,说道:“王连长,如果我说当年你掌柜的带你干的那一票,是满州国皇帝从清宫运出来的 16 箱财宝,你信不信?”

轮船顺江而下,劈波斩浪。

这是一艘隶属于英国航运公司的客轮,船杆上挂的是英国的米字旗!上海沦陷后,日本的飞机和军舰就在长江中下游横冲直撞,肆意的对中国籍轮船狂轰滥炸,对英法国籍的轮船,则有所忌惮!

唐伟波站在船头,无心观赏沿途的风景,他望着激起的浪花,陷入了沉思。

离开重庆前,他命人跟踪沈晗,想为他心中的疑惑找到答案。可那三天中,他所得到的情报令他失望,沈晗并没有什么异常行动。

也许这正是沈晗的高明之处,唐伟波想到。他必须弄明白,沈晗到底在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他上船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踪他,当他几次突然转身时,却发现不了什么。上船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船到铜陵时,上来几个卖报的报童,扯着脖子叫喊:“卖报咧!卖报咧!日军前锋部队逼近南京,爱国商人捐献大批军用棉纱!”

唐伟波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一份报纸,刚一打开,见头版爱国商人捐献大批军用棉纱的标题下面,赫然印着一张他站在佳华棉纺实业公司门口时的照片。内容是爱国商人,佳华棉纺实业公司董事长吴松林,向政府捐献 50 吨军用棉纱等等。

他只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他什么时候向政府捐献 50 吨军用棉纱?他离开重庆才三天,就出现这样的假新闻,是不是太巧了点?这则新闻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玄机?

“先生,船头风大,会着凉的。”

唐伟波闻声望去,见一个学生装束打扮,戴着一副眼镜的女学生站在他面前。女学生的手上也拿着这样的一份报纸。

“噢,谢谢!”唐伟波紧了紧风衣,正要离开,却见女学生紧走几步,一手摊开报纸,一面认真的看着他。

“你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位爱国商人!”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唐伟波见周围有好几个买了报纸看的人都在看他,忙低头急步回到船舱。他来到舱门前,见放在门把上的那根头发丝不见了。

是什么人进过他的船舱?难道被人盯上了?

同时,他听到来自身后的急促脚步声,转身望去,看见几个把手放在怀中的黑衣服男人正朝他冲过来。他的身体突然一矮,刚要拔出枪,枪声已经响起,子弹射在船舱壁上,激起火花!

干特工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遭遇这样的劫杀,眼下这几个人,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抬手一枪,他已经干掉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

身体在地上翻了几个滚,避过了几颗子弹,起身贴在船舷的一根柱子旁,正要继续射击,突然听背后传来一声惊叫。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认出他的那个女学生,不知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后。看样子,她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吴松林,才跟进来,不巧看到这一幕。

“小姐,危险!”唐伟波将女学生挡在身后,抬手朝前开了一枪。

“那边呀!”女学生大叫起来。唐伟波顺势望去,见船舱的另一头,出现了几个黑衣服的男人,举着枪往这边冲。

这些人有备而来,两头夹攻将他堵死了。

“不想死的话就往上爬!”唐伟波对女学生说。顺着柱子可以爬到船舱的上一层,那样可以摆脱这些人的堵劫。

兴许是害怕他手里的枪,那些人倒是不敢太过于逼近,远远地射击。

这时,天空中出现几架日本飞机,飞机朝着轮船笔直冲来,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飞机从船杆的上方呼啸而过!

但是那几个人并不在意天空中的飞机,其中一个男人叫道:“你是逃不掉的!”

在船上确实没有办法逃,而且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唐伟波望了望身后的女学生,正攀着柱子往上爬,他退后一步,站在船舷上,右手勾住上层的铁栏,正要引身向上,只听得耳边枪响,接着传来一声惊叫,那女学生不知为什么手下一滑,身子向江中坠去。

他一把抓住那女学生的衣服,怎料重力作用下,自身失控,一同随那女学生向江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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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伟波睁开眼,发觉自己正处在一艘小船上,小船靠在岸边,随着江水的起伏左右摇晃。

他回忆起落入长江的情况,当时他想救那女学生,可自己却被拖下水,入水后那女学生竟抱着他不放,害得他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水性。在冰凉刺骨的水中挣扎着游了一阵子一个巨浪打来,就失去了知觉。

船身一阵摇晃,从船尾出来一个老人,手里捧着一碗热汤,老人见唐伟波醒来,忙低头,拘谨地用双手将那碗汤往前递:“长官,喝碗热鱼汤吧!我们家几代人都在船上,穷呀!买不起好的东西孝敬长官。”

长官?唐伟波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一套渔民的粗布短襟棉衣。看来这老渔民在换掉他湿衣服的时候,已经见到了他的证件,才会如此称呼他。

“老人家,”唐伟波和声道:“请不要这样,你这救命之恩我还不知道怎么谢呢。”

老渔民放下碗,从一旁的篓子里拿出一包东西:“长官,这是你的东西!”

唐伟波打开包裹,见随身的东西都还在,他当着老渔民的面,将证件丢入江中:“老人家,我现在是落难之人,没有任何身份了。”

老渔民憨厚地笑了笑:“哪里的话,这尊卑还是要讲的,老汉我小的时候,念过几天私塾,也识得几个字,方才那女娃也看过你得证件,她说你是个很大的官!”

唐伟波一急,坐起身来,小船随即一晃,那碗搁在船板上的汤同时翻了,汤水蔓延开来。老渔民露出一副痛惜的表情来:“可惜呀!刚打上来没多久的鲥鱼,很补的,镇上能卖到六毛钱一斤呢。”

“对不起,老人家!”唐伟波有些歉意:“那女的去哪里了?”

“和我老婆子去镇上卖鱼了,自从把你救上船没多久,嘿!还真是遇上贵人了,你猜怎么着,一网打下去,两条大鲤鱼,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唐伟波可没有时间听老渔民唠叨,女学生看过他的证件,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继续跟着他的话,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他起了身,将那支枪插入腰间,从那一叠钞票中抽出几张,塞到老渔民手里:“老人家,我得走了,如果将来能再见到你的话,我一定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要去哪里呀?”老渔民怯怯地问。

唐伟波定了定神:“老人家,这里离芜湖还有多远?”

“芜湖?有一两百里呢!”老渔民指着下游:“长官,你上岸后朝东走十几里地,就是镇上,那里有车去芜湖,听说小鬼子打过来了,很多人都在逃呢,前两天还见小鬼子的飞机在江上飞来飞去,炸掉了一艘大货轮,这年头呀!唉!”

在老渔民叹气的时候,唐伟波纵身上了岸,远远的,他看到前面有两个人正走过来,忙拔出枪,闪到一颗大树后。那两人走近了些,他看清了是一个老太婆和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花布大袄的渔家姑娘。

那渔家姑娘打扮的人正是那女学生,唐伟波把枪插到怀里,从树后走了出来。

从树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吓了女学生和那老婆子一跳,当她看清是唐伟波时,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宋参谋,你醒了?我现在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了。”

唐伟波身上的那份假证件,头衔是国军某部的上校参谋,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章佳琳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我叫章佳琳,是国立武汉大学的,在学校的时候,就加入了国青团(一种学生自愿组织的抗日团体),我去上海,想参加抗日锄奸队,为国家出力。”

“抗日锄奸队?”唐伟波哑然失笑,两年前,他在上海组织抗日锄奸队,成功地完成了几次任务,得到戴笠的赞赏。

“是呀,抗日锄奸队……”章佳琳说话的时候,用手抚弄着辫子,活脱脱一副渔家姑娘的模样。

“你去参加抗日锄奸队,岂不等于送死?”唐伟波想起轮船上的情景,象她这样的身手去锄奸,还不是白白赔上一条命。

“现在我们两个人都沦落到这里了,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唐伟波问章佳琳。

“还能怎么办?”章佳琳说:“我打算等你醒来,和你一起走,先去芜湖,然后去上海找他们。”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镇上也很乱,有许多溃逃的士兵,听他们说,南京保不住了,从这去芜湖,有一两百里呢,我一个孤身女学生怕……怕不安全,才想到要和你一起走!”

“那就走吧!”唐伟波说:“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不许叫我宋参谋,听见没有?”

章佳琳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老太婆。

唐伟波从地上摸了一把泥,抹在衣服上和脸上,又故意把头发弄得杂乱,然后对章佳琳说:“走吧!”

章佳琳朝身旁的老太婆鞠了一躬:“大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老太婆的眼圈顿时红了,声音哽咽起来:“闺女,这兵荒马乱的,不要在外折腾了,回家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在老太婆的注视下,章佳琳跟着唐伟波向镇上走去。

两人到了镇上,见镇上往西方向去的难民一拨接着一拨,不时有三三两两穿着国军服装的溃兵夹杂在难民的队伍中,两人在镇上转了一圈,也找不到去芜湖的车,一问才知道小鬼子快打到芜湖了,逃命要紧,谁还敢把自己送到小鬼子的枪口上去?

唐伟波抓住一个溃兵:“你们是哪支部队?”

溃兵瞟了唐伟波一眼,指了指胸章:“你自己不会看吗?”

唐伟波看了一眼,见是新编 74 军 51 师的,他知道 51 师的师长王耀武,是员悍将,两个月前率部参加淞沪大战时,曾力挫日军。淞沪会战后,51 师受到蒋介石的嘉奖,后拨给南京城防司令唐生智指挥。

“你们的部队呢?”唐伟波问。

“部队?”那溃兵斜眼望着唐伟波:“日本人的飞机大炮太厉害,我们连不到半个时辰,一百多号人就只剩十几个了!我们还算好的,跑得快,腿慢的已经被日本人包了饺子了。”

唐伟波愣了一下,难道南京已经失陷了?他看了一下身边的章佳琳,突然拉着她,到路边的一家店子里,借了一把剪刀,“嚓嚓”两下将那两条大辫子剪掉。

“你……你想干什么?”章佳琳望着被剪掉的辫子,惊得花容失色,差点哭出来。

“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得话,就按我的意思做!”唐伟波拿出几张钞票,向老板娘要了一套男人穿的大袄,丢给章佳琳:“去,赶快换掉!”

等章佳琳换好出来后,唐伟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顶破棉帽,不由分说地戴到她的头上,又在她的脸上抹了点锅底灰,把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涂得跟叫化子似的。这下,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姑娘。

唐伟波扯着章佳琳的手,朝难民涌来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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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个稍大一点的镇子上,镇子虽大,但却没有几个人,不少房屋都成了残垣断壁,到处是死人,全都缺胳膊少腿的,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看样子遭到日军的飞机轰炸,活着的人都逃光了。

“宋……大哥,我……我实在走不动了!”章佳琳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小腿肚。

这一路上,他们好几次看到日军的飞机肆无忌惮的追着难民,扫射、投弹,看着一个个同胞倒在血泊中呻吟,直至死去。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甚至后悔自己当初选择,为什么窝在后面搞情报工作,不到前方去带兵,和日军痛痛快快的干一场。

唐伟波站在一个土堆上,辩明了方向,从这个镇子上往东走,一两天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到芜湖了。这时,他突然看到镇子的前方出现一溜穿黄色衣服的人影,挑着一面红白相间的膏药旗。

不好!是日军!

他下了土坡,拉起章佳琳就往后跑,跑了一大段路,上了一道大土坝子,见土坝子下面埋伏着一队人马。

是国军,有几十个人,一个个趴在坝子上,透过坝子上稀疏的杂草望着前面。

“他奶奶的,还不快下来!”一个满脸麻子,军官模样的人朝唐伟波吼了一声,用手示意他们赶快趴下。

唐伟波和章佳琳来到那军官面前:“长官,你们……”

不等唐伟波问,麻子脸军官低声骂起来:“他奶奶的,老子在南京还守不到 6 天就被赶了出来,还没跟小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上一场,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想找死还是咋地,没看到鬼子啊?”

麻子脸军官一口的东北腔,说话的时候,不时用手中的驳壳枪管顶一下头上的帽子。唐伟波看了看对方的胸章,竟也是 51 师的,番号是 268 团 3 连。胸章上还有这个麻子脸军官的大名,叫王富贵。

“长官……这不……才刚刚看到吗?”唐伟波解释说。

“别人都在往后方跑,你们倒……”王富贵望着面前的两个人:“看你们细皮嫩肉的,不象庄稼人!”

唐伟波笑着说:“长官,我们是生意人,是帮老板跑腿的。”

“那你们想去哪里?”

“芜湖!”唐伟波说:“我们老板在芜湖有店铺,前两天刚把店里的东西运回老家,这不,还要去帮忙呢!”

王富贵把手里的驳壳枪瞄准唐伟波:“他奶奶的,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要钱不要命呀!”他认真地看了唐伟波几眼:“差点让你们蒙过去,你们他奶奶的是小鬼子的探子!”

唐伟波吃了一惊:“长官,别乱说,我们怎么会是日本人的探子呢?”

王富贵一招手,立即有几个士兵上前,拿枪逼住唐伟波和章佳琳。其中一个士兵从唐伟波的怀中搜出一把手枪,递给王富贵。

王富贵拿着那把手枪笑道:“我说的没有错吧?跑腿的怎么会有枪?老子在上海的时候就上过小鬼子的当,打仗的时候觉得奇怪,小鬼子的炮弹怎么那么邪乎,尽朝咱头顶上砸后来抓到两个探子,才明白过来,他奶奶的,小鬼子化装成咱中国人,混在咱中国人的慰问队里,说话和咱中国人一个样,还真听不出来是小鬼子,他们事先早打探好了,哪儿和哪儿有中国兵,火力是怎么布置的,丝毫不差!”

唐伟波惊住了,上面以为南京城防情报泄密,导致南京大会战失败,而照面前这位连长说的,日军派探子化装成中国人,逐步摸清中国军队的布防情况,然后选择从薄弱环节处进攻,何曾不是城防情况的另一种泄密方式?几年来,中国特工在中上层社会和日本人频频交手,为何忽略了最下层?那可是军统情报部门的工作盲点。

看来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频频失利,和日本情报部门实施的这种策略有着直接的关系。

王富贵见唐伟波不说话,便朝那几个士兵做了一个手势:“先拖到后面去,等老子收拾完他奶奶的那帮小鬼子,再来收拾他们!”

这时,一个大个子士兵从坝子上溜下来,“连长,小鬼子来得不少,有三十几号人呢,怎么办?”

王富贵看了看身边的几十个人,厉声道:“怎么办还要老子教?你许二柱他奶奶的把罩子(眼睛)放亮点,等小鬼子近了,瞄准点打,他们三八大盖打得远,咱这中正式也不是吃素的。”他朝埋伏在右上边的一个瘦高个子叫道:“刘根彪,你小子就给老子瞄准那挎刀的小鬼子,不要怂,否则老子饶不了你!”他见唐伟波望着他,叫道:“看什么看,老子当年在东北跟着掌柜的打小鬼子的时候,就一枪打死过两个鬼子……”

许二柱在坝上轻声喊道:“连长,鬼子朝我们这边来了。”

王富贵一挥手,几十个人全部把枪顶上子弹,憋住声息瞄准前方。唐伟波和章佳琳被两个士兵用枪押着朝后走,不远处有一个土堆,站在土堆上可以看清这边的情况。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枪声如爆豆般响起,王富贵带着他手下的人已经和那一小股日军接上火了。

几颗炮弹呼啸着在唐伟波身边不远处爆炸,他知道那是日军的迫击炮发出的,在调试射击诸元,寻找正确的落弹点。接下来的炮弹就要在他们的头上开花了。果然,耳边又传来炮弹的呼啸声,他一矮身,搂着章佳琳往一个土坑内一滚,炸弹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他回头看时,见那两个押送他们的士兵,一个已经被炸成了两截,另一个头上中弹眼见是不能活了,一把中正式步枪就落在坑沿。

章佳琳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所幸枪声正紧,将她的哭声盖住。

土坝上不时有中弹的士兵滚下来,一个个都是头部中弹。早就听说日军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果不其然。

三八式步枪在射程上比中正式要远两三百米,一旦日军受到攻击,会退出中正式的射击范围进行对射,而后在炮弹的一通狂轰后,做进一步的攻击。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日军的迫击炮,那玩意儿的威胁很大。

唐伟波翻身起来,刚要去抓那把枪,却见坝上冲下一个人来,用枪指着他的头。

“他奶奶的,想在背后偷袭我!”王富贵用枪指着唐伟波的头,正要勾动扳机。

“慢着!”唐伟波大声叫道:“王连长,我知道你怀疑我是日本的探子,但兄弟我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兄弟我也曾在军队里混过,知道日本人受过专业训练,枪和炮都打得很准你再这样耗下去,这几十个人全都都会报销在这里。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派几个人给我,去搞掉他们的迫击炮,”他看着顶在他脑门上的枪管:“要不你就开枪吧!”

说话间,几颗炮弹落在坝上,又有几个士兵的尸体滚入了坝底。

王富贵看着唐伟波坚定的神色,收回枪:“许二柱、刘根彪!”

许二柱和刘根彪应声从上面爬滚下来。

“你们俩带几个人跟着他,去把他奶奶的小鬼子的小炮给搞掉喽。”王富贵说道:“听着,万一发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上给我毙了!”

唐伟波捡起那支枪,对王富贵说:“麻烦再给我两颗手榴弹。”

接过王富贵递来的手榴弹,唐伟波回头望了章佳琳一眼,见她已停止了哭泣,将身子缩成一团,惊恐地望着他们。

“派个人把她带到安全点的地方去,顺便监视她,不管怎么样,我和她是一起来的,”唐伟波说完,几步上了土坝,冒着迎面而来的弹雨,见日军在三四百米开外的地方,三挺歪把子机枪呈品字型朝这边冒着火舌,前面一百多米的空旷地带,躺了几具日军的尸体。在右侧机枪的后面,有一个小土堆,日军的迫击炮阵地就在土堆的前面,有四门迫击炮。

“跟我来!”唐伟波下到坝底去,朝许二柱他们一招手。一行人沿坝底朝东面溜去。

刚才唐伟波已经看清,东面有一条沟,沟顶有一些杂草,在杂草的掩护下,可以爬到右侧机枪阵地五十米的地方。五十米的距离,手榴弹就可以投得到了。

当他们来到东面水沟的拐脚时,迎面碰到五个匍匐过来的日军,原来日军也看到这条沟,想从侧面袭击他们。唐伟波一枪托砸碎了最前面那鬼子的脑袋,手中的刺刀顺势一滑第二个鬼子的脖子顿时开了一条大口子;同时,他的刺刀往前一送,插入了第三个鬼子的胸膛,第四个鬼子一愣之间,已被他用手扼住喉管扭断了脖子,第五个鬼子见状不妙,起身想跑,被许二柱一枪撂倒。

这几下干净利落,看得身后的几个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在特训处训练时的杀招,在战场上这么管用。唐伟波在鬼子的尸体上摸出几颗瓜式手雷。这瓜式手雷虽说没有手中的德式手榴弹爆炸力强,但可以扔得更远,而且爆炸后辐射面大,杀伤力很强。他示意身后的几个人换上日军的三八式,就算和日军对射,也不至于吃射程的亏。

刚往前爬了十几米,正要起身,却见一连串机枪子弹射在土坡上。看样子鬼子已经发现这边发生异常情况了。

“快,拿他们的帽子戴上!”唐伟波吩咐后面的人,同时他捡了一顶钢盔,用枪尖挑着朝上伸了伸。

这下不见有机枪子弹射来了。

国军的黑灰色德式钢盔和日军的黄绿色钢盔是很容易看清楚的。方才唐伟波那么做,日军机枪手以为他们仍是日军,故没有继续射击。几个人迅速换上日军的枪支,继续朝前爬。

唐伟波回身望了一眼,见跟在他身后的王二柱,全然没有起初的那份警惕,露出一脸崇拜的神色来。

王二柱轻声说道:“你以前在哪里混过,身手那么好?”

“以后再告诉你,”唐伟波拿了一个瓜式手雷:“知道怎么用吗?”

王二柱摇了摇头:“这玩意是小鬼子的,我们没有用过!”

“现在照着我的做,先拔掉插销,在地上磕一下,数一二三,用最大的力气扔出去。”

王二柱点了点头,拿出了从日军尸体上捡来的手雷。

又往前爬十几米,唐伟波头戴钢盔,探身朝前望,见日军的机枪阵地就在前面,有一个日军看见了他,大声用日语问道:“野春君,发生了什么事?”

唐伟波本想用日语回答,又怕被身后的人误会。他朝后面一示意,几颗手雷同时飞出,砸向日军的机枪阵地。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往前冲,拉开两颗德式手榴弹的导火线,用尽力气,朝那几门迫击炮所在的地方扔去,身体顺势往前一趴。

几声沉闷的爆炸过后,透过烟雾,他看到那四门迫击炮被炸得东倒西歪,那一挺机关枪也被炸哑了。不远处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七八个日军在两挺机关枪的掩护下,挺着刺刀,嗷嗷地叫着往这边冲。

唐伟波一抬手,一枪撂倒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日军,接着往右翻滚,随即,几串机枪子弹射在他刚才滚过的地方,激起一阵土尘!好险!他顺势往右,滚入一个小凹坑内。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两个日军已冲到小凹坑前,只听得一阵枪响,那两个日军翻滚着落入坑内。是许二柱他们开的枪。

远处传来一声大喊:“他奶奶的,冲啊!跟小鬼子拼了!”

唐伟波用力推开一具日军的尸体,抬头望去,见王富贵带着剩下的三十几个士兵从土坝上冲下来,日军的那两挺机枪立即调转了枪口,迎着那群士兵喷射着火舌。机不可失,他伏起身,不顾那几个朝他冲来的日军,手中三八大盖的准星,已经紧紧地套住了两百米外日军机枪手的脑袋,枪身微微一震之后,他看到那个机枪手已经歪倒在一边了。

两百多米并不算远,在上特训课时,他能用准确率差得多的中正式打掉三百米外的酒瓶子。

就在他干掉日军的第二个机枪声的时候,一个日军已经冲到他的面前,明晃晃的刺刀当胸刺下。他的身体猛地一斜,那把刺刀擦着他的左肋刺入土中,而他手中的刺刀也由下至上捅入了对方的小腹。

他翻身而起,手上没有了武器,在他的身后,许二柱和刘根彪射完枪中的子弹,带着剩下的一个士兵,从沟内冲出来,快步冲到他的身边。

四个人并肩而立,对着冲向他们的几个日军。

“兄弟,豁出去了!”许二柱望着唐伟波笑了笑,丢掉枪,拔出了背上的大刀。不远处,王富贵已带人冲入日军的阵地,展开了白刃战。

“呀!”一个矮壮的日军大吼着,挺着刺刀当胸向唐伟波刺来。

从上海到南京,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骄横惯了的日军,还真没把眼前这几个中国军人放在眼里。

唐伟波的脚一动,勾起一蓬土沙踢向那日军,在那日军眯眼之际,他抽身上前,抓着对方的枪杆,卸下对方刺刀,反手一刀刺入对方的肋下。

这两下比刚才在沟中的那几下还干净利落,一旁的几个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中刀的矮壮日军已嚎叫着倒下。

那些日军似乎看出了唐伟波的身手,但从小就受武士道精神熏陶的他们,在这种精神的驱使下,挺着刺刀一窝蜂地往前冲,他们想在人数上占优势的情况下取胜。

“接枪!”许二柱用脚勾起一把枪,踢给唐伟波。

唐伟波接枪在手,冷笑了一声,手中的枪杆一摆,一左一右荡开两把刺向他的刺刀,手下不停,已顺势划开了两个日军的颈动脉。两道血柱冲天而起,激起一片血雾,在夕阳的照耀下,美丽得令人胆战心惊。

一阵“扑哧”声后,又有两个日军成枪下魂,唐伟波的身后,也只站着许二柱和刘根彪了。

剩下的一个日军见状,惊恐地望着他们,大叫一声,丢下枪转身就跑,许二柱正要去追,却听刘根彪道:“兄弟,给俺练练枪法!”

刘根彪弯腰从一具日军尸体上取下一颗子弹,压入弹膛,他望着唐伟波:“兄弟,你刚才那两枪确实不赖,两百多米,一枪一个,可俺是连里的神枪手,怎么着也得替连长争口气,别尽让外人抢了风头。”

说话间,那逃走的日本兵已奔出去三百多米了。

刘根彪站直了身体,抬起枪口,三点一线。一声枪响过后,那逃走的日本兵一头栽倒,再也没有爬起来。

他一拍手中的三八大盖,笑着说:“这小鬼子的枪就是好使。”

唐伟波不加置否,凭心而论,刘根彪的枪法确实不错。

不远处,王富贵正骂骂咧咧地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已经结束了那边的战斗。

王富贵走到唐伟波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身手不错啊!若兄弟不嫌弃的话,跟着我一块干。”

唐伟波笑了一下,他看了一下周围,见不少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唐伟波说:“王连长,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大批日军很快就到,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王富贵的脸上抽搐了一下:“连带伤的加在一起,恐怕不到三十个了。在这鬼地方,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跟鬼子干?不象关外,林子大,打完后往林子里一钻,小鬼子拿咱没办法。要不是跟掌柜的在黑棒子沟干那一票,也用不着跑到关内来受这活罪。”

黑棒子沟!

唐伟波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他望着王富贵:“王连长,你说你曾经在离沈阳不远的黑棒子沟干了一票?是不是三四年九月发生的事?”

“是啊!”王富贵说:“咋啦?你怎么知道?”

在戴笠给他的那份情报中,黑狐狸明确指出了关外清宫珍宝遭劫的地点:黑棒子沟!

唐伟波还想问,却听一个站在土坡上的士兵叫起来:“鬼子!”

循声望去,见几里外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长溜黄绿色身影。

“快扯水!”王富贵那一口土匪话时不时冒出来,所幸大家都听得懂。

“你们想往哪里走?”唐伟波问王富贵。

“南面估计是去不了了,小鬼子来得太快,都包住了。往北!朝来的路穿过去!我就不信小鬼子的网这么严,找个空子钻出去,总比他奶奶的在屁股后面撵着的强!”王富贵说完,朝地上的日军尸体狠狠的踢了一脚。

一行人弯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向北面奔去。

走不了多远,碰上几个溃兵,一打听,才知道芜湖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他们沿着江边的一条小路,在日军的眼皮底下,绕过了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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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他们一直沿着长江往北走。由于带着几个伤员,队伍走得并不快,多次险些和日军遭遇。

沿途不时遇上一些溃兵,到处可见中国军民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很浓的硝烟和腐尸味。他们昼伏夜出,避过了好几拨日军的搜索部队。

这天晚上,队伍在地处于马鞍山的一个长江河汊边停住,王富贵手下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艘小船,说要过长江。

大家都知道章佳琳是女学生,走路的时候也都尽量照顾她,可是她方便的时候,就没有哪个男人站在她身边了。

几日来的相处,王富贵已觉察出唐伟波不是普通人,虽对他称兄道弟,但仍然保持着那份警惕。当唐伟波好几次问王富贵当年那事情的情况时,都被对方拿话搪塞过去。很明显,王富贵对他不信任。

唐伟波知道,只要沿江再走两三天,就可以到达南京了,只要进入南京城,找到他原先手下的人,一切也就好了。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姚立星送出那封信到现在已有 10 来天,就算他赶到南京灵谷寺,说不定山口一男已经把唐玄奘的佛骨取走了,日本特务的工作效率向来是以迅速见称的。在王富贵的身上,说不定可以查到有关那批珍宝的去向。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够要对方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去南京呢?

此时,他不知道,日军已经侵占南京,正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你们要过江?”唐伟波问。

“不过江咋地?”王富贵说:“再往前走就是南京城了,老子前几天就是从那逃出来的,留在江边也是等死,过江往北走还能逃一条活路,你可别对咱们说你要去南京!”

唐伟波笑了一下:“你还真说对了!”

王富贵脸色一变,拔出枪:“开始你说你要去芜湖,现在却要去南京,他奶奶的,就算你不是日本探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唐伟波看了看四周:“王连长,如果你开枪的话,很快就会引来日军,到时候谁都活不成!”

王富贵把枪插入腰间,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拔出了随身带的刺刀。

唐伟波见状,往后退了几步,望了一眼身边的章佳琳,说道:“王连长,如果我说当年你掌柜的带你干的那一票,是满州国皇帝从清宫运出来的 16 箱财宝,你信不信?”

王富贵愣了一下,示意那几个人停止举动:“当年那车上的东西,确实是一箱一箱,咱也没有来得及打开看,就被掌柜的派去送信了。你说掌柜的带咱劫的那批货,是满州国狗皇帝从清宫运出来的 16 箱财宝,你有什么证据?”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跟我去南京。”

王富贵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要跟你去南京?”

“你把手伸过来!”唐伟波说道。

王富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右手伸到唐伟波面前,他的左手握住腰间的盒子枪,一旦情况有变,他立刻拔枪射击,也管不了招不招来鬼子。

唐伟波用手指迅速在王富贵的手心划了几个字。

王富贵惊喜道:“真的?”

唐伟波笑道:“信不信由你!”

王富贵说道:“好,信你,大不了赔上一条命,反正爷这条命,几年前就应该丢在那山沟里的。”

当下,他安排几个士兵上船,将伤兵送到对岸。

看着那艘小船在水中轻轻地划开去,王富贵说道:“兄弟,咱们这十几号人,就跟着你了!” 5jKjhlLBBPWo/K1PQtX+rlhO62hv0xv3sNZhVmxAmy3UhVWwXXiOC46B/byxZD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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