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当他看着云云那双苦苦期待的目光,听着她那发自肺腑的哀求声时,一股热浪禁不住涌上心头,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瞬间,他浑身漾满了从没有过的豪情与胆气,他觉得为了爱情,为了云云,即便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只能牙关一咬冲上去,他不能让她再这样痛苦地失望下去了。
回到家中,他不敢对父亲讲。偷偷地探了探母亲的口吻,母亲没有反对,但也没赞成,只是不住叹着气。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叶飞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早上起床,母亲进来,给了他两千块钱,悄悄地告诉他别让父亲知道。叶飞拿着钱,心里很酸楚。他发觉母亲的眼睛深深陷了下去,越发凝聚成几何图形。
整整一天,叶飞揣着钱满沙洲转个遍,也没买到一件称心的礼品。他觉得礼品太小了怕拿不出手,太大了又没钱,满脑子都是送啊送啊在搅和。眼见太阳已下山,他咬咬牙,将两千块钱装进牛皮信封来到胡局长家楼下。
叶飞终于熬到天黑了。因为这个时候,晚饭刚吃,外人少,是送礼的最佳时间。他扔掉手中的烟头,上了三楼,长长地吸了口气后,举起右手敲响了门。
门开了,胡局长千金胡晓晓打开了门。胡晓晓见是叶飞,飞过来一个斜视,没理会叶飞仆人般的微笑。
也许是在家里,胡局长听叶飞仍没改口的问候,没流露什么不满,还挪了挪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屁股,示意叶飞也坐下。
叶飞有点受宠若惊,赶忙掏出在拐角小店买的一包红塔山香烟,抽出一根双手敬了过去。他感觉自个儿的心怦怦直跳,有种做贼般的惊慌。他用烟压住快到嗓子眼的心,颤颤地说“胡叔叔,我家的情况你可能也知道,爸、妈身体都有病,身边又没有什么人照应,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帮帮忙,给调回来?”
“噢!”半天,胡红国才有了声气,好像才知道叶飞家的情况。胡红国吐着烟圈儿若有所思地说:“叶局长有病?啊!你想法不错,调回来照应照应父母。可系统各个单位都人满为患,往哪儿调呢?”
叶飞的心有点往下沉,他巴望着胡红国的下句,没想到巴望的下句却是一盆冷水:“小叶,你父亲不是本事大吗?让他给你找个接受单位,找好了,告诉我一声,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叶飞觉得让心继续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手搭进口袋里摸了摸,一横心,掏出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对胡红国说:“胡叔叔,我的事烦你费心了,这是我一点心意……”
“这是什么意思?”没等叶飞说完,胡红国吼了一声,“拿回去,让你父亲知道了,还不摘掉我的乌纱帽,拿回去,拿回去。”
叶飞的头嗡的一下大了,羞愧得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他眼睛盯着茶几上的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信封,却不敢正眼去看胡红国。嗫嚅了半天,才说:“胡叔叔,你别嫌少,我……我会有……”
不等他说完,胡红国拿起信封一把摔到他怀里,说:“滚!你给我滚出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你以为别人都像你的老子!”
叶飞感觉到血液呼的一下涌遍了全身,霍地站起来,对着胡红国说:“请你不要污辱我的父亲。希望你记住,谁也有退休的那一天,不要太张狂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胡红国的家。来到大街上,叶飞感觉怒气攻心,仿佛胸膛里装满了火药,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他恨不能将地球踹一个洞,点燃自己,将一切美好的和丑恶的人和事统统毁灭掉。
再见到云云时,他觉得自己好像矮了许多。
云云问:“叶飞,你怎么啦?调动的事儿办得怎么样啦?”
他轻轻摇了摇头。
云云说:“你说呀,到底怎么啦?”
他说:“我恨不得把胡红国那头猪给杀了。有他挡在那里,看来我叶飞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云云说:“你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他不调,就让你老爸联系一个别的单位,只要能调到沙洲就行。”
叶飞说:“云云,你可能不知道,人一旦退下来,说话就不管用了。不是我爸不想调我,他也有他的难处。我只能下去吧,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后悔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