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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的夕阳,已经从三楼窗台上悄然隐去,住宅内渐渐地罩上了一层夜幕降临前的昏黄。她悠闲地坐在自己家宽大客厅的沙发里,突然一种隐约的骚动袭上心来,驱使着她站起身来,走到客厅的佛龛前,在香炉里加了一炷香,郑重地站在佛的面前,双手合十默念起来……

几分钟后,她在客厅内踱起步来。

她就是方维——是云州市飞达照明设备有限公司经理。眼下她已经习惯了悠闲自得的状态,满足于一个全职太太的生活。

已经打过几次电话,可电话那头总是传来手机关机的声音。难道是他的手机没有电了?

此刻,她有些着急。她急于想与对方通上电话。她惦记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公赵强。

赵强和方维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同样是三十岁有加,足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一张四方大脸,白白净净的皮肤,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最喜欢的是身着一套西服,即使是在公司里,也是喜欢以这样的形象示人。平时看上去没人相信他其实出身于农村,是一个纯粹从农村长大的孩子。

方维对电话那边的牵挂,并没有亵渎她脸上的平静,内心世界的那份渐近渐浓的不安,几乎淹没在了她的理智之中。她的那份沉稳,似乎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龄。

她一米七五的个头,一双眼睛似镶嵌在脸上的一弯平静的泉水,看不到波澜,却宁静而又泛着光芒。正是那双静如湖泊般的眼睛,让人一眼便可以透视出她内心世界的平静。她随时向外界释放着她的热情与真诚,抑或几分坚毅与自信。那厚薄适中的嘴唇线条清晰,轮廓分明。仅仅是薄施粉黛,就已凸显出了她的与众不同。她那洁白的肌肤一下子就容易让人联想到和田的羊脂玉,看上去自然是弹性有加,滋润可人。她不像是一个生意场上吃苦耐劳的打拼者,倒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玉美人。

几年前,她结婚以后的第一次怀孕,也是唯一的一次怀孕,虽然并没有最终将那个鲜活的生命带入这个纷繁的世界。她那凸起的腹部,却曾经给她留下了一个啼笑皆非的故事。

当时她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可愣是没有人看出来她已经怀孕。一天傍晚,她一个人开车去买完东西后走出超市,竟然有一个看上去不足三十岁的小伙子尾随上她,说是非要和她交个朋友不可,而且明确表示是要交那种可以男女厮守终生的朋友。几分钟下来,她弄明白了他的好意,她哈哈哈地笑了,竟然笑出声来。她不得已告诉对方她早就结婚,而且肚子里已经有了“未来”。

此刻,她站在客厅里,似乎缺少了以往的那种从容与淡定,心里的那份不安,还是时不时地会爬上脸颊。她拿起手机走到窗台前,眼睛望着窗外,又一次拨起赵强的手机,手机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回音。她有些沉不住气了,转过身来靠在窗台上,面对着客厅,在手机上寻找起另外的电话号码来。

她拨通了另外一个手机,轻声问道:“野诸葛吗?”

她也这样称呼他,是因为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都这样称呼他。野诸葛客观上传达给人们的那份表情,像是每当听到人们这样称呼他时便是对他的尊称,欣然而又平静地接受。时间长了,人们自然地都这样称呼他。不少人甚至都忘记了他的真实名字。

对方肯定地回答:“我是野诸葛。你是哪个?”

“我是飞达公司的方维。”

“是你呀?方老板。”对方显然与她熟悉,“什么事劳你的大驾,还亲自打电话过来?”对方热情之中,还是让方维感觉到了有些漫不经心。

“赵强下午没到你那里去吗?”方维的心里已经是越来越急,表面上却依然镇静。

“没有啊。”对方似乎不假思索。

“是真没去?还是假没去啊?”方维直截了当。

“什么真的假的?本来就没有来过嘛。”

“怎么可能呢?”方维又一次发出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还会与你说谎不成?”野诸葛已经有些不耐烦。

方维原本确实没有指责对方的意思,听他这样一说,还真的有了想法,她不温不火,“你以为你的信誉还蛮不错呀?”

“方老板怎么这样说话呀?”野诸葛显然是不高兴了。

“你如果这么在意自己的信誉,也不至于让我们反复地往你那里跑吧?更不会有今天。”方维是严肃的。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太在意碰撞出的点点火花。方维主动挂断了电话。

方维迅速走出住宅,下楼之后坐进停在门口的奥迪轿车里,开车驶离了小区。

她熟练地驾车朝位于香樟路上的益智双语幼儿园驶去。已经过了晚上行车的高峰期,马路上的来往车辆寥若晨星。奥迪车以六七十公里的时速行驶着。

轿车停在了幼儿园大门前。门口接送孩子的家长们的车队,早已经是没有了踪影。幼儿园的大门却依然半张着嘴,等待着迟到的家长们的姗姗到来。方维走进大院,对面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幼儿教师的声音,那有些刺耳的声音中夹带着几分抱怨,“就只顾自己了,怎么才来呀?”方维已经走到她跟前。她面容严肃,“你是赵朵朵的家长?”

看上去幼儿教师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龄,工作服早就被一身时装所取代。一看上去就知道她早就做好了下班的准备。她的手里还正提着一个LV手提包,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方维异常客气,“我是赵朵朵的家长。朵朵还没有领走吗?”

“领没领走你还不知道吗?哪有你这样做家长的?你看哪个家长不是早早地就把孩子接走了?

可你却等到这个时候才来。”她指着自己的手表继续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你看看,你看看!

这都几点了?你们只付了白天的费用,我们还得把晚上的时间搭进去啊?”

方维还是理智地道了一声,“对不起,”她解释道,“阿姨。是因为有些特殊情况,我才来晚了。原本我与我爱人约定好了,由他来接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既没有把孩子接回家,我也与他联系不上。所以才影响你下班了。”

“哪有他这样做家长的?我不断地给他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总是关机。”她的情绪仿佛平静了一些。她一边往走廊里走,一边对方维说道:“你回去之后,得好好教育教育你老公,男人这种东西,一次管不好,就再也不听使唤了。”

方维悄无声息地跟着她走进一个房间。几十平方米的房间内,果真只剩下朵朵一个孩子。那一刻,一种酸酸的滋味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已经顾不了此刻所遭遇的指责,一下子蹲下身去,将孩子抱了起来,“朵朵,妈妈来晚了,妈妈来晚了。咱们现在马上回家,现在马上回家。”

此前朵朵一直跟方维待在家里。是赵强不断提议要将她送到幼儿园,体会一下与小朋友们相处的生活。方维这才同意了这样做。算起来,她入园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朵朵仿佛并不像方维想象得那样觉得受到了多大委屈,只是把脸主动贴到了妈妈的脸上。

走出幼儿园大门,那位阿姨也同样离开了幼儿园,她迅速钻进了正停在门口的一辆保时捷轿车里,轿车箭也似地离去。

方维的家住在离公司不远处的枫叶红小区,小区的规模不大,又是开放式的,却颇有情调,整个小区几乎被枫树所掩映。方维一家三口住在一栋多层建筑三楼的一个单元里。整个单元足足有一百五六十多平方米。平时家里还有一个保姆,保姆家里前不久传来消息,说是她妈妈病了,得了什么大病,让女儿请假回家。这一走,几个月过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方维带着女儿朵朵走进住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她刚刚把客厅的灯打开,就听到住宅内电话座机响了起来,她还没有来得及把鞋换掉,便迅速走到客厅一角抓起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公司会计吕小丽的声音,“方姐,”公司的许多人都这样称呼她,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我刚才给你打过手机,你一直没有接听。我这才把电话打到了你家里来。”

吕小丽的情绪是平静的,可方维的心里却咚咚咚地打起鼓来。这是因为吕小丽已经很久没有直接给她打过电话,而她直接打电话给她,想必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这是此刻方维做出的第一反应。

她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你给我打过手机?”她一边与吕小丽对话,一边查看自己的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上确实是显示着几个同一号码的未接来电,“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吕小丽仿佛有些犹豫,“是有点儿事。”

“需要和我说?”方维有些不解。

“我是这样想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就说吧。”方维直截了当。

“我就在你家楼下,我上楼和你说吧?”

方维有些吃惊,马上又从容地回答她,“那好,我给你开门,上楼说吧。”

吕小丽走进了方维的住宅。

原来正在方维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她几次和她联系都联系不上,便直接来到了她家楼下,敲了半天房门,才知道家里确实没有人,但她并没有马上离开,便在附近转悠起来。

方维把吕小丽让到沙发上坐下,又让朵朵去了另一个房间,这才坐到吕小丽对面,“是什么事,这样急呀?”

“是这样,方姐,我是不大应该来找你的。可这件事不找你,我觉得总是不太放心。”

“说吧。什么事?”

“赵总下午给我打来电话,说是让我下班前将二百万元打到一个他指定的账号上,我没有做,我……”

方维打断了她的话,“他下午给你打过电话?”

“打过。”

“几点钟?”

“大约三点钟左右。”

吕小丽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吕小丽所说的赵总指的就是方维的老公赵强。

飞达公司的法人一直就是方维,而方维两年多以前就渐渐地淡出了对公司的管理,全力在家里照顾女儿朵朵。正因为如此,他把对公司的管理交给了自己的老公赵强。

吕小丽并不知道下午赵强去了哪里。

赵强是被方维强烈要求着去找野诸葛要钱了。那是一笔存在野诸葛地下钱庄里的私人存款,之所以存在地下钱庄,是为了能够获得比存在银行更高的利息收入。此前这笔钱原本存在银行里。当时公司并不缺少资金的周转。

按理说,不管能不能要回那笔钱,或者要回来是多是少,他都应该如期去幼儿园接孩子才对。结果是人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下午三点左右,吕小丽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显示的号码并不是赵强的手机,而是一个陌生号码。电话中传来的却是赵强的声音,赵强像是被人逼着表达着什么。他让吕小丽把二百万元打到一个他指定的账号上。正在吕小丽犹豫时赵强告诉她必须按照他的意思办,他的态度是强硬的。那一刻,他仿佛让她感觉到了他的些许无奈。

她只好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后,她查了查账。全公司的账上一共也只有二百多万元,她比谁都清楚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如果把这笔钱打走,公司几乎就等于没有了一点儿流动资金。那还开什么公司呀?

吕小丽并没有按照赵强的意见办,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试图打电话向他把情况说明白,说明白这种利害关系。可无论她再怎么拨打他的手机,手机都没有动静。她紧张起来,担心赵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才想到了方维,想到应该把这件事情如实地告诉她。

方维听完吕小丽的叙述,心里似乎有了底数。她断定这很可能是地下钱庄为了讨要债务,而采取的一种手段。

此刻,方维拨起了赵强的手机,手机依然是关机,她无奈地将手机扔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什么都没有想,一下子抓起手机,手机那边传来了阴森森的声音,“方老板吧?你一定是正在寻找你老公吧?”

方维十分机警,“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对方不紧不慢,“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赵强正在我们手上。借钱还钱,杀人偿命,这道理古来如此。我想你是一个明白人,你与他不同,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这样做是违法的。你们……”

“你们什么?”对方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在这里和我说什么法不法的。无论到什么时候,欠债也是要还钱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方维还要再说什么,电话那边传来了赵强的声音,“老婆,我被张东阳绑架了,你快点儿让吕小丽把账上的二百万元打到他们的账上。不然,你就看不到完整的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维似乎反倒冷静下来许多,她毕竟知道了他的下落,“看不到完整的你了?他们想干什么?”

“如果还不上这笔高利贷,他们就要剁下我的一根手指。”

“那笔高利贷不是没有这么急吗?”

赵强突然沉默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不是问过你,你说过没有这么急呀?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呢?”

“老婆,我求求你了,你先把这笔钱打过来,不然,我真的会有麻烦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赵强的哭声。 iD65Ci3tHLUKhHbIrZxzjYLuTqs42dCKTznX3DfcfbEOjCYI9FHFmiPdU4fXSNXn



第二章

赵强正待在一处地下室里。

他十分清楚他是怎样被带进这处地下室的。他开始被带到这里时,并没有感觉到过分地紧张。不是因为他对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了解,恰恰正是因为对种事情太了解的缘故,才让他还保持着几分镇定。

下午他离开公司原本确实是打算去李家拐村找李文东(也就是野诸葛)。那是方维的强烈要求,也是他本人的意思。他们两口子在这件事情上的分歧已经持续很久。最终他还是接受了方维的建议,准备去要回存在野诸葛地下钱庄里的六百万元存款。

在云州这座城市里,地下钱庄可以说不计其数。野诸葛开办的这家地下钱庄,只是其中之一。

地下钱庄的兴起,正是缘于这些年小微企业流动资金的不足。按照国家规定,小微企业的固定资产必须达到三千万元以上,才有资格向银行申请贷款,这还仅仅是第一条规定。也就是这一条规定,就能把太多的小微企业挡在贷款大门之外。这些小微企业不具备与规模型企业竞争的能力和条件,一旦采用各种手段争得来一张或者几张订单之后,又常常会缺少流动资金。这就逼得他们盯上了民间高利贷。地下钱庄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被催生,而又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而且已经形成了愈演愈烈之势。在云州几乎是百分之七八十的家庭都参加与了高利贷相关的活动。他们把以往存在银行里的钱大把大把地取出来,存入地下钱庄,以获取高于存在银行所获利息的利润。

赵强没有想到,就在他开车离开公司后没有多远,就被一辆沙漠风暴挡住了去路。他当时就明白这显然不是打劫的,而是债主逼债来了。他并没有慌神,只是顺从地把车停在了路边。沙漠风暴上两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下了车,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面色严肃,“赵哥,电话请过你几次,你就是不肯到场。怎么,还想赖账不成?”

墨镜男扭动着那张白白净净,看上去却有几分过于严肃的脸。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平静地打断。

“不是就好。那就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对方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武力措施,他还是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却跟随在沙漠风暴后边,去了一个他曾经去过的地方——原预制构件厂已经不再生产预制构件的大院。

大院里是萧条的,许多地方都长满了野草,有的甚至有半人多高。但也时常有人从原来办公楼模样的大楼里进进出出。与以往来这里时不同的是大院里正停着两台高高的起重机。起重机不停地转动着,两台起重机的吊臂的一头,分别悬着一个重重的吊锤。他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这些变化,便被两个人簇拥着推进楼里。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栋大楼正在起重机吊臂的旋转下破拆。

他先是被请进了位于一楼的一间办公室。

他还没有坐下,那个墨镜男便开口说道:“怎么样赵哥,什么时候还钱呀?我们可是讲好了的,月利六分。前几个月还好,你还是按约定如数把利息还了。眼下可又有两个月没有还一分钱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呀?我们可是有规矩的呀。这规矩你是知道的。”

“我还钱,我还钱。”赵强已经不再像开始见到他们时那样自然。

“那好,带来了吗?”

“没有没有。”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人把钱打过来。”墨镜男把电话座机扔到赵强面前。

“让我和张老板见见面。你让我和张老板见见面。”赵强近乎乞求。

墨镜男不耐烦了,“见什么老板呀?眼下我就是老板。你只有想办法还钱,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我不是不还钱,是眼下手里没有钱。”

“没有钱好办,那就按规矩办。”墨镜男向站在身边的那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个人走到赵强面前。正在这时,又从外边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两个人不由分说将他拖出办公室,走过仅仅几米长的走廊,又拐向一个楼梯口,接着便来到了一处地下室。

地下室里既潮湿而又阴暗,四周堆满了杂物,有的地方还挂着蜘蛛网。四五十平方米的空间,只有一个角落显得有些空旷,就在空旷处,放着一张老旧的木制办公桌,桌前放着一把椅子。在离办公桌不远处还摆放着一个木案,木案上边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铁器。看上去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刑具。昏暗的白炽灯的灯光,越发让人觉得阴森与恐怖。这显然仿佛有点儿像刑讯室,像是在电影或者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那种逼供场所。

赵强并不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大院和这栋大楼。可他却是第一次走进这处地下室,当然他是被人强行带进这处地下室的。此前,他当然知道地下钱庄放贷的规矩。更知道当贷款人无法履行自己的义务时,要承担的风险将是怎样巨大。可他毕竟还没有被人逼债逼到那种程度,自然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他对这种耸人听闻的传说准备还是有些不足,这是有原因的。他从这家地下钱庄贷款之初的那段时间,公司的生意还不错。其中的几个月,除了还上利息之外,还准备把本金当中的一百万元先行还上。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这家钱庄的老板三番五次地非常客气地让他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正是因为这样,这笔高利贷自从借给飞达公司之后,飞达公司就再也没有偿还过一元钱的本金,只是如期偿还利息。后来赵强才慢慢地明白那是张东阳觉得手头的钱宽绰,不想收回那笔本金,因为当时并没有比放给飞达公司更高利息的客户等着使用这笔高利贷。

也就是凭借着这一点,赵强曾经自信地认为,公司暂时无能力还上这笔高利贷,稍微拖上一段时间,对方肯定是会给面子的。他也才在张东阳部下一次次的催促下,始终没有到现场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实意思。可他却没有想到,下午出门本来是想去野诸葛那里要钱,却成了欠债人被人强行带到了这里。

赵强被带到老旧办公桌前,又被人强行按在眼前的一把破椅子上。墨镜男一只脚踏在另一只破椅子上,面目已经有些狰狞,“赵哥,我想告诉你,到我们这里来就甭跟我提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我们这里只有借贷关系。钱还上了,什么都好说,本金你照样可以继续使用。如果不守规矩,这第一步……”“墨镜男”将拿在手里的一把尖刀一下子用力地扎在了办公桌上,“先留下哪一个手指,由你自己选择。”他看了看赵强的反应,“这第二步,如果还赖账,那就……”他把后半句话省略了,“我想像这样的故事,你肯定早就听说过。”

他又一次认真地看了看赵强,赵强已经浑身哆嗦。

赵强被逼迫着拨通了会计吕小丽的手机,终于哆嗦着与她通了话。

他告诉吕小丽将财务账上的二百万元打到指定的账号上。他当然明白,公司的账面上也只有那二百多万元。如果将这笔钱打走的话,对于公司而言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是他又明白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对他本人来说,将意味着什么。他太了解眼前这些人,只要有利益驱动,他们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吕小丽虽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可他们还是没有得到她已经开始操作的信息。不仅仅是墨镜男,就连赵强本人也等不及了。他终于主动地让墨镜男拨通了他自己家住宅的座机。

这就是方维刚刚走进自己住宅后不久接到的那个电话。

几个小时已经过去。赵强的手机一直就是在别人的手里掌控着。他出门时忘记了戴手表,手机是他掌控时间的唯一渠道。此刻,他已经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也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早就降下了夜的帷幕。墨镜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手机,随后便走出地下室。地下室内留下的是另外两个人。他们仿佛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是在例行公事。

墨镜男再也没有回到地下室。

一会儿工夫,仍然留在地下室的其中一人的手机响了一下,显然那是短信的提示声。他看了看手机显示屏,接着便向同伴挥了一下手,同伴明白了。两个人同时向外走去,赵强立刻意识到,地下室将可能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便马上跟着向外走去。就在他将要走到门口时,其中的一个人迅速将门关上。这时,赵强才注意到,这原本是一道铁门,而铁门早已经斑驳陆离。可是它的作用还是存在的,他像动物般被严酷地挡在了铁门里边。他喊叫着,他要出去,没有人再理睬他。他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明白所有的呐喊与挣扎,都将是徒劳的。他没有过多地白白地耗费体力,喊过一阵之后,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慢慢地回到那张老旧的办公桌前,他相信他不会就这样永远待在这里,因为对方的目的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想要钱。他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趴在办公桌前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感觉到自己仿佛像是做了长长的一个梦。这一梦仿佛像一天,又像是一个星期,或者是一年。他的这种感觉让他紧张起来。他慢慢地走到地下室门前,用力击打铁门,铁门发出的声响是那样地巨大,他并不知道这是缘于走廊空旷而发出的回声。不论他怎样折腾,外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他无奈地转身向原处走去。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放在那个堆满杂物的木案上的手机。他高兴地奔了过去,一把抓起了手机。一点没错,正是他自己的手机。此刻,他不明白这是“墨镜男”的疏忽,将手机落在了这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他有了这样一个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他已经顾不了这些,迅速朝手机奔去。就这一刻,他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晕地转,还没有等到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发现离他不远处的天花板大面积掉了下来,那分明是一整块一整块的预制板从天而下,那裸露的钢筋如同一只只怪兽一样狰狞。

天哪,是不是发生地震了,这是此刻他做出的第一反应。 iD65Ci3tHLUKhHbIrZxzjYLuTqs42dCKTznX3DfcfbEOjCYI9FHFmiPdU4fXSN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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