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朝阳上班后,我决定在公寓楼里查寻痕迹。
我没乘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上到了 38 楼。每到一层,我都会在走廊里转一圈,白天的公寓楼很安静,偶尔,会从某扇门里传小孩的啼哭声以及老人的咳嗽声,当然,也会有麻将的哗啦声。
曾有一位出门的老人对神色犹疑的我产生了怀疑,我知道无法解释清楚也更无法取得她的信任,因为我不想告诉她我住在 21 楼。
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走遍了 38 层楼,没有遇到任何一位貌似那位女子的人,黄昏时,我精疲力竭地站在一楼,一抬眼,便又看到了那个多嘴的保安,见我看见了他,他慌忙收起目光,假装翻看来客登记薄。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窗子,说:“打扰一下,问你件事。”
他有些局促地看着我,仿佛,不知我又会出什么难题使他尴尬,但,还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我说:“昨天午夜,有没有一位穿白裙的女子进公寓?”
他摇了摇头。
“那么这栋公寓里有没有住着这样一位女子?”我描述了一下那女子的模样,身材清瘦如纸,面白,眼睛细长而阴冷,喜欢抿着唇,发长及腰……
他好像很用心地回想了一会,有些歉意地对我摇了摇头。
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惶恐使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有些失控地冲他大喊:“你怎么可以这样?竟然不清楚公寓里究竟住了些什么人?对半夜进公寓的人怎么会这样疏忽大意,那么,业主的安全怎么能得到保障?”
他有点愤怒,但竭力克制住了:“对不起,丁太太,昨晚不是我的夜班。”说着,他回头敲了敲后面的一扇窗子,说:“喂,别睡了,起来回答一下丁太太的问题。”
他在语气里,故意过分强调了丁太太三个字,好像在影射我根本就是冒充的丁太太,因为整栋公寓的人都知道丁太太在 5 年前失踪了。
我羞愤交加,恨不能暴踢他一顿,就死死地看着他,努力地努力地咬了唇,克制正在快速膨胀的愤怒。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人从保安室后面的休息间走出来,揉着眼不耐问:“什么事?”
多嘴保安指了指我:“丁太太想问你,昨天午夜有没有一位白裙女子进公寓?”
保安哦了一声,看着他一副梦游的恍惚嘴脸,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一转身,我恨恨向电梯走去。
他非常肯定的声音响在身后:“没有。”
我的心,就跌了一交。
我决定弄清楚这件事,不是我不肯相信世间有鬼一说,而是,我怕是信了之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据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确的,首先,我不能再骗自己了,那个午夜按门铃的女子,绝非幻觉。
现在,我首要做的,是查清公寓里有没有住着这样一位女子,查清以后,再做详细斟酌。
我不能指望保安能帮得了我,否则,依着那保安的多嘴,事情还没查清,就尽人皆知了。我首先要给自己一个身份,使自己深入公寓的每一家都不会引起怀疑。
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丁朝阳,隐约间,我觉得,午夜门铃,与他有着很大的关系。否则,以着他的冷静沉着,怎会那么惊慌失措?
晚上,我看着他,轻描淡写说:“我想找分工。”
他放下看了一半的晚报,说:“算了吧,现在就业形式太严峻了,钱不够花有我呢。”
“我不是为了钱而做工,稿费够花了,我只是想接触一下社会,我总窝在家里,写出来的作品会与社会脱节的。”
“哦?”他看着我,仿佛我的理由不够充分。
我撒娇:“我是认真的,我和朋友聚会,他们都说我在真空无菌的封闭空间里憋得太久了,出来接受一下残酷现实的蹂躏会让我写出更有力度的作品。”
“那,你去我公司做事吧,免得四处求职碰壁。说着,把我抱过去,放在腿上,认真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也放心。”
我嬉笑着,挣脱了出来:“还是免了吧,在你羽翼的笼罩下,哪有机会接触到生活的残酷?”
他想了一下,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