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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二天一大早,小帆和爱爱还没上学呢,何志宏就来了,跟马青梅和郑家浩寒暄了两句,就一头扎进了爸爸的房间,直到小帆和爱爱都上学去了,两人还在房间里关着门嘀咕呢。马青梅泡上一壶茶,让郑家浩叫他们两个出来。

郑家浩本想去敲门来着,又郑美黎说他偷听,就站客厅中央喊了一嗓子:美黎,你跟小何出来吧。

何志宏和郑美黎拖拖拉拉地从爸爸房间出来,马青梅就笑了:才分开两晚上就想成这样了?凭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闹。

郑美黎的脸噌地就红了,仿佛撒了个不高明的谎被当场戳穿了。马青梅没看见她的脸色变化,招呼大家坐下,然后说:咱爸的遗产就是这套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美黎,你说说你们的想法。

郑美黎瞄了何志宏一眼,何志宏在点烟,好像没看见她这一忐忑求助的眼神。

郑美黎抿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我想过了,依着咱爸的那节俭性,绝对不可能没存款,多了我不敢说,40万是有了。

马青梅没成想郑美黎还惦记着存款,刚要开口,被郑家浩按住了:你不是让美黎说说想法嘛,先听她说完。

马青梅只好忍着气,继续听郑美黎絮叨。

郑美黎仿佛得到了鼓励,声音就提了上去:咱爸存款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我就不去追究了,可这房子得归我,我不能存款没捞着,房子还要跟你们半劈。

马青梅登时就恼了,噌地站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把我这个含辛茹苦的人当小偷对付啊?我再告诉你一遍,咱爸的存款我没见过,随便你怎么想,可这房子是摆在这儿的,你别想拿存款说事,独占房子。

什么叫拿存款说事?郑美黎也不甘示弱,扭头冲郑家浩说:哥,要不就让街坊邻居们评评理,说咱爸没一分钱存款,谁信?

郑家浩见郑美黎摆出一副真要到院子里大喊大叫的样子,忙把她拽住了:家事嚷嚷到街上去,不怕邻居笑话啊?

马青梅一把打掉郑家浩的手: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她想闹,我奉陪,我就不信干屎还能抹到人身上。说着,一把拽起郑美黎:走,你不是要到院子里让大家评理嘛,咱这就下去,这两年多,我对咱爸怎么样,院里的人眼睛亮着呢,至于你对咱爸怎么样,院儿里的人也看着呢!

郑美黎自知理亏,马青梅这人,虽然看上去像个马大哈,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她要较起真来,只有俩字能形容,那就是:彪悍。这彪悍她不是没亲眼目睹过,当年,马青梅刚生完孩子,郑家浩因为太好说话,被派到了谁都不愿意去的郊区分公司,马青梅抱着刚出满月的小帆闯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一顿据理力争,就把郑家浩从郊区调了回来。而且邻居们也知道,马青梅虽然较起真来很彪悍,但她讲道理,不仅心地善良也是个热心人。郑美黎嚷着到院子里评理,也不过是纸老虎摆个架势给自己壮胆添威而已,马青梅真要拉她下去了,她还真发怵。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郑家浩像没头的苍蝇,左左右右地看着她们,把马青梅的手从郑美黎胳膊上掰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遗产遗产,不就是钱吗?你们还怕不怕丢人?

郑美黎一下子抓住了理:哥,你说得倒轻松,不就是钱嘛,这话是有钱人挂在嘴边上的,我们平民老百姓可没说这话的底气,听你这口气,哥,你挺有钱的,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何志宏没成想郑美黎这么会抓话把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郑家浩被郑美黎的一句话噎在了那儿,半天说不出句话,马青梅那个气啊,气郑家浩这张棉裤腰一样笨的嘴,该说的时候他说不出句顶事的话来,不该说的话,就跟闹肚子拉稀一样地往外出溜,让郑美黎兜住了反手就往脸上糊。马青梅也知道,就目前这样子,在家谈上十年也谈不出个结果来,只能谈得鸡也飞狗也跳,遂一把拽开郑家浩,对何志宏两口子说:美黎,你甭抓你哥的话把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嘴笨,再抓他话把儿也不能把没的事编造成有。

何志宏别着脸看窗外,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嫂子,你甭冲我来,这事儿我不掺和。

马青梅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下,看看郑美黎:本来我想这是家事,能在家商量着解决了就在家商量着解决,我看你们两口子是没打这谱,既然这样,还是找律师咨询咨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着就拉着郑家浩往外走,见何志宏两口子还在屋里嘀咕着交换眼神就喊了一嗓子:走吧,把话留着见了律师再说。

何志宏两口子这才拖拖拉拉地往外走。

一行四人走到街上,何志宏两口子落在后边,郑美黎小声说:看,都是你的馊主意,到了律师事务所怎么办?

何志宏瞪了她一眼:到了律师事务所也是这么办,凭什么让你哥他们把存款霸了,房子还要劈一半给他们?

郑美黎心里有点没底:我哥这人老实,偷着把我爸的存款藏起来这事,他干不出来,再说了,就算他藏能藏几个钱,当初我爸给我买房子的时候还借了不少钱呢。

何志宏道:你爸说借钱了你就信啊,搞不好是为了防着你回家要钱他特意哭穷忽悠你呢,就算他真借了,也早该还上了。

郑美黎嘟哝:或许他跟那个收破烂的老头一样,把省下来的钱都资助贫困大学生了。

何志宏用嗤笑的眼神看着她:得了吧,那是新闻人物,全国就那么一个,要是你爸真那样,肯定会有被资助大学生来看他,有吗?你见过?

郑美黎茫然地摇摇头。

何志宏突然想起来什么样,生气地说: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是怎么吹的来?说你爸是高级工程师,认识好多大人物,将来肯定能在事业上帮衬我一把,你爸帮我什么了?

郑美黎被何志宏揭了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要脸,自己没本事还怪起我来了,当年你还说马上就要开公司呢,爱爱都10岁了,你还夹着当年那破包,人模狗样的跟个白领精英似的,还不照样是靠卖唾沫换工资的广告公司业务员?

何志宏恼了,梗着脖子往前走:亏你还有脸说,我要是娶了别人,娘家能搭上把劲,我用得着到现在还干业务员了?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个仰仗着老婆娘家才能过上好日子的主儿?你甭唧唧歪歪地好像我欠了你似的,就凭你攒的那俩钱,要不是我爸,连间茅房都买不着。郑美黎在吵架上是个从不吃亏的人,追着他吵。郑家浩听见身后有争吵声,回头吆喝了一嗓子:美黎,吵什么吵?快点。

何志宏这才恨恨地压低了声音说:别吵了,生怕你嫂子不知道你爸给你买过房子似的。

路头上就有家律师事务所,郑家浩打量了一下门头,又看了看马青梅:这儿?

马青梅也看了一下:如果他们也愿意,就这儿吧,去别的地方还得坐车。

何志宏两口子赶过来,郑美黎满腹狐疑地看看郑家浩两口子:就这儿?

郑家浩嗯了一声。

你们在这儿有认识人?郑美黎满肚子提防地问。

马青梅瞄着她:我和你哥等在外面,你进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认识我和你哥。

何志宏知道,不管认不认识里面的律师,对这事都没太多的作用,也不想和郑家浩两口子闹翻,就送了个顺水人情,唬了郑美黎一眼:你就别犯神经了。说完,拽着郑家浩往里走。

他们跟一位负责接待咨询的律师把大体情况说了一下。律师说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如果郑美黎拿不出证据证明郑家浩两口子私藏了存款,他们就只有这套房子可共同继承。何志宏悄悄地掐了郑美黎一下,郑美黎疼得登时就跳了起来,刚要发作,见何志宏没事人一样望着别处,以为他想让自己对律师发威,冲律师就去了,指责律师是跟马青梅穿一条裤子的骗子,早就串通好了糊弄她。

何志宏本意并非如此,不过是想让郑美黎跟郑家浩撒撒娇,冲马青梅抹两把眼泪,在房子上讨点乖,没成想她领会错了,武器也用错了地方,就恼得要命,因为在这种时候跟律师吵闹不但没任何用处,搞不好会激怒了律师动员郑家浩两口子走司法程序,这事一旦走了司法程序,他们没丝毫便宜可赚。

何志宏拽了她一下,说:瞎吆喝什么?

律师被郑美黎弄得哭笑不得,摆摆手说咨询费也不要了,要吵的话,请他们出去吵。

郑家浩正想让何志宏劝劝郑美黎,一位中年律师听见外面的吵闹,出来问怎么回事。马青梅就撇下他们把遗产的事又说了一遍。

中年律师建议他们走司法程序,这么吵来闹去也不解决问题。说完,就问房子的具体位置,帮他们估算诉讼成本,郑家浩在纸上把房型画了一遍,又说了具体位置,律师微微一愣:你们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郑书轩。郑家浩边说边写下了爸爸的名字。

律师更是惊了,看看还在抹眼泪的郑美黎道:你们别争了,你们的父亲早在半年前就立下了遗嘱,说是等他去世后,由我到你们家当场宣读,他老人家怎么没让你们通知我?

马青梅这才突然想起来,爸爸在去世前的一周左右,总是咕噜咕噜地想说什么,可就是说不清,为了让爸爸走得安心,她跟郑家浩在病床前不停地猜测他想说的内容,也猜到过遗嘱,爸爸点了点头,他们以为他是想立遗嘱,特意找来笔,问他是不是想把遗产留给郑美黎,爸爸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摇头;他们继续猜,把遗产让郑家浩和郑美黎均分?爸爸还是摇头;把遗产捐出去?得到的回答还是摇头。猜来猜去都没猜对,他们就找不到北了,直到爸爸去世,也没人猜得中他到底想要说什么。现在看来,当时爸爸可能是想让他们给律师打电话,可去世前的十天左右,他突然瘫痪得跟植物人差不多,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律师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何志宏清醒得比较快,也顾不上客套了,张口就问遗嘱的具体内容。律师说了声稍等就上楼拿遗嘱去了。

郑家浩这一干人,立马安静了许多,每个人都在琢磨,爸爸为什么要把遗嘱立得这么神秘?

郑美黎和何志宏生怕爸爸把遗嘱立得这么神秘就是因为郑美黎是抱养的,生怕她知道了遗产没她的份儿而闹事,两人的心里,像跑着一万只兔子,避到一旁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郑家浩和马青梅倒是很坦然,觉得无论是从孝敬还是从血缘关系上,爸爸都应该不会让他们在遗产上吃亏。马青梅还琢磨着,就算爸爸会因为郑美黎是抱养的而不给她遗产,她也要份给她一半,其一是别让她为这记恨爸爸,这其二呢,钱只要够花的就行,也犯不上为了它下半辈子落郑美黎或任何人的说道,那样的话,钱就成了长在心上的牛皮癣,既没得医还焦躁自己。

揣着心事的郑美黎心见郑家浩两口子很坦然,就挖了他们一眼,拖长了腔调说:有的人,别高兴得太早了,如果遗产分配得不公平,我第一个不算完。

马青梅懒得和她斗嘴,看着郑家浩笑了笑。

一会,律师下来了,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宣读遗嘱。

爸爸在遗嘱里没提任何存款,只是检讨了他作为父亲这些年来对孩子们关心不够,希望他们能原谅他,话锋一转,又说,虽然他知道郑家浩和郑美黎兄妹俩过得都不是很宽裕,但是,他们还年轻,还可以靠自己努力改变生活现状,所以呢,他名下唯一的财产——这套价值150 多万的房子,就不留给他们了。他要留给一个叫葛春秀的女人。他们看到这封遗嘱时,他已做古,也就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了,只是希望孩子们能理解并满足一个已逝老人的心愿,并指定由郑家浩去昆明寻找葛春秀并接到青岛继承遗产,除了名字,遗嘱里没有其他关于葛春秀的信息。

律师宣读完遗嘱,就把副本交给了郑家浩:你是遗嘱执行人,副本就交给你吧。

郑美黎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可能,我爸怎么可能把遗产留给一个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的陌生人?!遗嘱肯定是假的!说着就要扑上去抢遗嘱。

郑家浩和马青梅也意外,但知道遗嘱是公证过的,不可能有假。从内心里,马青梅也难以接受爸爸留了份这样的遗嘱,只觉得她的那个布艺店美梦,就像沙滩上的阁楼一样,随着遗嘱的宣布,缓缓地坍塌了。

她默默地拉起郑家浩:走吧,回家。

郑家浩看了何志宏夫妻一眼,说:走吧,别在这儿闹了,跟人家律师没关系,这是爸爸的决定。 qCpuiXr4uOiMd/5GkbDy0uNtT79d6bDFueq/TtxjnYjMea1NNliwS59VV5DG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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