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机关里的女人善于争风吃醋,自从夏雪走进广播电视局机关的第一天起,就感受到了来自单位几个女人充满敌意的目光。由于夏雪天生丽质,几个女人用刻薄的目光将夏雪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恨不得看到她的骨头里。这个说:“看见没,又来新人了,指不定是哪个领导的亲戚。”那个说:“就算不是领导的亲戚,也是领导的小蜜,瞧她那风流样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夏雪的身后不时地传来一阵哄笑声。
夏雪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从她决定进入机关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早就听说机关里不比学校,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这里就好像是一处烂泥潭,什么样污七八糟的人都有。
除了这几个女人之外,有一个男人也对夏雪投来了关注的目光,他叫宋子阳,是新闻中心的一名记者,今年二十六岁。宋子阳戴着一副厚厚的黑边眼镜,镜片下面是一对聚神的小眼睛。您别看宋子阳长得十分瘦小,人却十分精明,他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惯会见风使舵。
当宋子阳看到夏雪之后,不禁眼前一亮。在宋子阳的眼里,夏雪清纯得仿如天使一般,美丽得简直令人窒息。只见她长着柳叶一样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嘴唇圆润饱满,就像是含了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一样,看着都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宋子阳看得呆了,当夏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有一缕醉人的馨香扑入鼻孔。那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啊,绝不是某些女人身上散发的那种廉价香水的味儿,而是一种蕴含了阳光和水果的清新味道。宋子阳一下子就迷醉在这种气息之中不能自拔,他感觉夏雪跟单位里的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很奇特,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虽然单位里有些女同志也称得上漂亮,但在气质上却没法跟夏雪比。她们是俗艳的美,夏雪却是超凡脱俗的美,这样的美实在令人难以抗拒。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作为还没有结婚的宋子阳来说,夏雪这样的女人,才是她最理想的伴侣。宋子阳在内心里嘀咕着,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和福气。
整个广电局不过是百十来号人,光女人就占了一半。夏雪没有想到,她来到机关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怎么样面对女人间的争斗。
广电局机关女人太多了,一般说来,但凡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女人间的嫉妒似乎是天生的,作为同类,她们永远都不希望别人比自己强。夏雪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这就为她带来了麻烦,不知不觉她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当然,心无瑕疵的夏雪,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夏雪报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会局长李玉山,她之所以能到广电局工作,幸亏李玉山慧眼识珠看中了她,她是通过正当途径招聘进来的。夏雪今年大学毕业,恰好项山市广电局缺人,局长李玉山就带着几个副局长去S省传媒大学招人。在毕业招聘会上,李玉山一眼就相中了夏雪。夏雪学的是播音与主持专业,老家又是项山市下面的一个乡镇的,再加上她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几个班子成员一商议,就直接将她录取了。
夏雪来到李玉山办公室,说明来意之后,李玉山说:“现在咱们广电局正是缺人的时候,既然你来报到了,那么从今天起就要努力工作,局里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李玉山说这话时,面带着微笑。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鬓发早已花白,看起来多了几分儒气。李玉山为人十分仁慈宽厚,在广电局有着很高的威望。
夏雪赶紧回答道:“您放心吧局长,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李玉山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又叮嘱道:“小夏啊,你大学刚毕业,我建议你还是先到新闻中心锻炼一下,那里属于工作一线,先积累一下工作经验,等以后有机会再到别的部门发展。好吧?”
夏雪能说不好吗?局长分配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夏雪礼貌地向李玉山行了一个礼,表示了感谢:“谢谢您了局长。”
其实夏雪对工作并不挑拣,在她看来能有一份喜欢的职业,一份稳定的收入就可以了。现在,夏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刚迈出大学校门,可以说是踌躇满志,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电视人。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要想实现这个目标这需要不断的努力和付出才行。
夏雪分到新闻中心可把一个人乐坏了,他就是宋子阳。宋子阳万万没想到夏雪真的会跟他分到一个办公室来,这可真是天遂人愿。当夏雪跟在新闻中心主任胡博的身后,步态婀娜地走入中心办公室的时候,宋子阳的心都狂跳了起来。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心想,今后成天跟这个大美女在一起工作,一定会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不少亮色。
夏雪的到来,倒是让新闻中心的几个女人平添了不少烦恼,本来新闻中心的女人们就爱争风吃醋,谁都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谁都想在领导面前多表现,如今又来了这么一个漂亮女人跟她们争,今后岂不是更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女人们在心理上对夏雪是排斥的。
夏雪走入新闻中心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默默地注视着她。只见夏雪穿着一双米黄色高跟凉鞋,配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上身穿一件雪白色的衬衣,发育良好的身材在白衬衣的衬托下,越发显示出与众不同的青春魅力。夏雪的身高足有 168 厘米,体态婀娜,走起路来腰身很自然地呈现出一个完美的S型,真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
几个女人跟她一比,就好像是鸡窝里走进了金凤凰一样,顿时让她们黯然失色、相形见绌。尽管夏雪感觉到了女同事们的不友好,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对大家报以微笑。
胡博领着夏雪径直来到副主任的办公室,推开门之后,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打电话,这个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凸颧骨,薄嘴唇,骨感身材,长得像极了鲁迅笔下描述的杨二嫂,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岔着双腿,精瘦得就如同一支细脚伶仃的圆规一样。夏雪和胡博进屋后,女人抬起头来,用一种十分挑剔的目光将夏雪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在女人抬头的瞬间,夏雪一下子就注意到她的左腮处长了一颗黑痣,看起来非常的明显。夏雪感觉这副长相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后来忽然想到电影中那旧社会的老鸨子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女人见胡博和夏雪走进屋,冲着电话里的人喊道:“好了,我这里有客人了,你就别再啰嗦了,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办。”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咔吧一下就撂了电话。夏雪能够从她的态度中感觉到,这女人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胡博见她打完电话了,就向她介绍说:“这是咱们单位新分来的大学生夏雪,以后就在咱们中心工作,李局长吩咐过了,让你我多多关照她。”
胡博又转身向夏雪介绍道:“这是咱们新闻中心的副主任赵晓红同志,主管新闻采编这一块,以后你就在她的手下工作。”
夏雪立即主动地伸出手,向赵晓红示好道:“还请赵主任多多关照。”谁知赵晓红却态度十分傲慢,她只是象征性地跟夏雪握了握,嘴上轻蔑地说:“新闻中心可不比大学校园,这里的工作任务很繁重的,来到这里要先学会吃苦,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夏雪愣了一下,赶紧说:“请赵主任放心,我有这个思想准备的,我什么苦都能吃。”
赵晓红瞟了夏雪一眼,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并且小声地跟胡博嘀咕道:“也不知道领导是咋想的,新闻中心是养闲人的地方吗,弄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来干嘛,又不是为了摆个‘花瓶’图好看。”夏雪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看来赵晓红这个人一定很不好相处,以后在她面前一定要小心从事。
夏雪上班后的第一项工作任务就是打扫房间,不但要打扫自己的房间,还要打扫领导的房间。广电局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领导办公室的卫生都由下面的科室负责,也就是说每个中心都要负责主管副局长办公室的清洁工作。夏雪作为一个新同志,这样的活儿当然要抢着干。她的想法很简单,多干总比少干强,干了总比不干强,腿脚勤快一些没什么不好。所以夏雪每天都早早来到办公室,不但把自己所在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把主管副局长魏忠义的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
刚开始时,夏雪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时间久了,她却发现有了一些问题,背后总有女同事指指点点,好像在说她的闲话。夏雪起初还没在意,后来她发现,每当她打扫领导房间的时候,这些个女人挤鼻子弄眼的。而当她打扫办公室房间的时候,这些个女人却一个个视而不见,她们即便是手中没活儿,也不说帮夏雪一把,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心安理得地让夏雪一个人打扫,好像这件事压根儿就与她们无关一样。而当夏雪要打扫领导房间的时候,情况却完全不同了,那些女同事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先去打扫。
办公室有个女人叫沈晶,平时就咋咋呼呼呼的,是一个典型的快刀子嘴,说话像打机关枪一样,叨叨个不停,屁大点的事情都能在背后议论半天,大伙儿给她起了个外号,取她名字的谐音,叫她“神经”。沈晶在办公室不是一般的懒,平时连拖布倒了都不扶一下,可她却每天都盯着领导的办公室,专挑领导要来的时候去打扫房间,这么做无外乎是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有多么勤快,想要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自从夏雪来了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夏雪不知道沈晶的内心所想,她无意中把沈晶的功劳给抢了。其实夏雪倒不是想在领导面前如何表现,只不过是想多承担一些劳动而已。而且夏雪跟沈晶不一样,夏雪给领导打扫房间,多半是在领导到办公室之前就打扫完了,而沈晶却专挑领导在的时候打扫,意图非常明显,这么做就是想让领导看到。
夏雪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抢了沈晶的“饭碗”,沈晶对此就看不过眼,她以为夏雪像她一样,就是为了在领导面前买好,她翻着白眼对别的女同事说:“看见没,这个新来的贱女人多爱出风头,没事总喜欢往领导身边靠,领导办公室的卫生她抢着打扫,还不是为了让领导多关注她,不过这样也好,干就干吧,咱们还轻巧了呢。”
别的女同事也对夏雪怀有“敌意”,听沈晶这么说,也都随声附和,并且达成了共识,说夏雪是一个爱出风头的女人,这样的人以后大伙儿要少跟她接触。
副局长魏忠义不知道事情的内情,自从夏雪给他打扫房间后,他发现办公室的卫生明显比原来上升了一个档次。以前都是表面干净,那些个旮旯角落的灰尘并没有被打扫。而夏雪不但要将房间地板擦拭一遍,就连电脑主机、办公桌、书柜、抽屉等里里外外打扫个彻底。
这天,魏忠义来到办公室刚坐下,沈晶为了讨好领导,就带着一脸的媚笑,跑进来给魏忠义倒茶。魏忠义当天的心情很不错,他看着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就问沈晶:“这几天办公室的卫生都是你打扫的吧,打扫得挺干净的,受累了啊。”沈晶听到领导的称赞,心里面十分兴奋,违心地接受道:“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嘴上这样说着,心里面却有些许不安,因为毕竟不是她干的活儿,这一切都是夏雪的功劳,可她又不想让魏忠义知道这件事,心里就越发地对夏雪嫉恨起来,嫉恨夏雪抢了她表现的机会。
可怜夏雪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干活儿还干出错来了,无意中得罪了心胸狭隘的女同事。这件事后来她才渐渐琢磨明白,对此不禁感慨不已,原本她只是想多干一些活儿而已,没想到却招致了大家的猜疑,她也因此总结了一条经验,那就是在机关内并不是活儿干多了就一定好,关键要干得恰到好处才行,否则很可能就会被认为是出风头,这也是机关内特有的生存文化。
项山市只不过是一个只有 90 万人口的县级市,项山市电视台也是一家县级电视台,它跟项山市广电局同属于一个单位,只是一套人马挂了两副牌子而已。项山市广电局共有正副局长三人,局长李玉山已经 57 岁,马上面临着退居二线。副局长胡振峰和魏忠义都在广电行业工作多年,年龄也已 50 出头,他们都指望着李玉山退了之后,能有机会提拔为局长,因此彼此之间暗中叫着劲,也是明合暗不合。在班子的排名中,胡振峰排在魏忠义的前面,主抓社教中心、广播中心、有线电视台等。魏忠义则主要负责新闻中心、机关后勤、群团党建等。局长李玉山则负责全面工作,虽然李玉山是一把手,但由于为人过于忠厚,加之年岁已大,面临退居二线为时不远,因此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得过且过的。胡振峰和魏忠义也看到李玉山即将退休,不像前些年那样对他毕恭毕敬,加之多年不被组织提拔重用,偶尔也会在李玉山面前发几句牢骚。李玉山一般是不跟他们计较的,毕竟他们二人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跟着自己风风雨雨地也不容易。
这次广电局招人,魏忠义有一个侄女赋闲在家,原本魏忠义有意让自己的侄女来广电局工作的。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李玉山说了之后,李玉山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这个侄女只是高中毕业,并没有什么特长,如果将她招进广电局来,必定会引起广大干部职工的不满,也违背相关的用人政策。李玉山就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当然,李玉山的语气还是相当委婉的,他说:“忠义啊,按说你的侄女进咱们单位不是不可以,出于你的关系,咱也必须得照顾。可你也知道,一般咱们单位进人,学历起码得大专以上的,另外要有工作单位才好。可她才高中毕业,又不属于财政开支的,恐怕不大好弄。”
魏忠义听了李玉山的话,心里十分不满,发牢骚道:“咱单位又不是没进过人,李市长的儿媳妇不也进来了吗?既然她都能进,为啥我侄女就不能进?”
李玉山心里很清楚魏忠义说的这件事,就是指去年春天黄亚娟调入的事情,黄亚娟是常务副市长李光明的儿媳妇,原来在乡下一所小学任教,由李市长亲自出面协调,才调入了广电局机关。
李玉山虽然心里很生气,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忠义啊,我认为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首先黄亚娟是事业编制,属于财政开支,到咱们单位也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再说了,李市长是常务副市长,他说一句话,咱能不给面子吗?”
魏忠义听了,心里更不服气了:“常务副市长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的职位没他的大,所以就不好使呗?”
李玉山见魏忠义说话不上路,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忠义,你也是老同志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至于黄亚娟的事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也不用跟你细说,我觉得咱们攀比不起,不瞒你说,我的亲外甥也想到来咱们单位呢,可考虑到社会影响,我一直也没有答应她。”
李玉山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并且拿出了自己的外甥作对比,一下子让魏忠义无话可说了。是的,作为一把局长都没有把自己的亲属安排进来,他一个副局长又有什么理由安排呢。
李玉山见魏忠义一副失落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把话拉回来说道:“要不这样,反正咱们单位也需要临时工,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岗位可以让她先干着,反正你主管机关后勤这一块,只要不占单位编制,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做一个临时工没什么大意思,但好歹李玉山也算给了魏忠义一个薄面,他的心里也算稍微平衡了一些。从李玉山的办公室走出来,魏忠义在心里嘀咕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在工作岗位上干几年,这么讲原则干嘛,还不如用手中的权力交一些人呢。”
魏忠义走后,李玉山意识到魏忠义可能会有一些想法,而单位进人这件事又马虎不得,必须得建立一套完整严密的机制才行。恰好主管副市长邓兰要找李玉山汇报工作,李玉山就将单位缺人的事情跟邓兰说了,邓兰当即拍板,去各传媒大学招聘,采取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进行,将那些能力强素质好的大学生招来,绝不用那些只凭关系不能干活的酒囊饭袋。
于是就有了李玉山带着班子成员去传媒大学招人的举动,当时魏忠义也去了,虽然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公开招聘这件事是经市里面同意的,而且局党委班子会也正式通过了,他本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也没有办法。
这次招聘除了夏雪外,还有两个毕业生被录取。他们三人先实行聘用制,试用期一年,一年后视工作情况决定是否签订长期录用合同,列为市财政开支。原本按照李玉山的意思,是要录用五个人的,因为局里面十分缺一线记者,但是魏忠义由于有了上次侄女被拒的经历,就对这次招聘工作十分抵触,极为不配合。李玉山相中的两个人,魏忠义都提出各种反对意见给否定了。夏雪是这几个人之中无论模样长相,还是工作能力都是最出色的,魏忠义实在是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便只好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才有了夏雪被招进广电局这样的经历。
别看在中央和省市级电视台做记者是一个很风光的职业,到哪儿都会被视为上宾。但在项山市却有所不同,在这里从事新闻工作根本就不受人们重视,尤其是做记者行业的,收入不高不说,每天还要扛着摄像机跑东跑西的。夏雪所在的新闻中心由于人员少,工作量大,加班加点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但凡有点资历和背景的人,都是不屑于做记者的,所以这岗位一般都留给新来的同志,说法也好听,美其名曰是让年轻人接受一线锻炼。
夏雪到新闻中心之后,每天都要接受大量的采访任务。以前她以为记者是一个很风光的职业,可真正干起来才觉察到这份工作的不容易。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只要一有采访任务她就必须深入第一线,获取第一手详细资料。如果在市区还好些,有时候还要去偏远农村,连乘坐交通工具都是一个问题。整个新闻中心就两台采访车,平时根本就不够用,遇到没有车的时候,夏雪就只能搭车下乡,其中的艰苦非三言两语所能述尽。
其实夏雪对工作的艰苦倒是没有感觉多不适应,她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吃苦惯了的。倒是单位那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她感觉很是头疼,夏雪是一个比较率真的人,她一向真诚待人,不善于搞些小动作和小圈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从不背后讲究人。但这些原本是优点的性格,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缺点,机关里需要的是左右逢迎、圆滑处世,夏雪在这里很是吃不开,导致她接连碰壁,一连栽了好几个跟头。当然这都是后话。
再说宋子阳,自从夏雪调到新闻中心之后,他就开始打夏雪的主意,他知道讨女孩子的欢心一定要采取实际行动,就向主管领导赵晓红申请,主动要求与夏雪一起下去采访。新闻中心一般派记者的时候都是派一男一女两个人,男记者负责摄像,女记者负责采访和文字综合。赵晓红考虑到宋子阳比夏雪大几岁,参加工作早,工作经验比较丰富,正好可以带带夏雪,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宋子阳为达到目的欢心不已,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他是一个心计颇深的人,知道只要每天和夏雪在一起,就有机会向她表露爱意。
宋子阳自从跟夏雪下去采访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带有目的性的讨好夏雪。当然,宋子阳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是有步骤有计划地逐渐实施自己的计划。刚开始时,他想给夏雪一个好印象,就明里暗里给了夏雪不少帮助,遇到夏雪不明白的问题,他都热心帮忙解答。夏雪刚参加工作还处于靠热情推动工作发展的阶段,宋子阳就煞有介事地跟她传授起了机关生存潜规则,他说:“在机关工作,光有热情是不够的,苦干的不如巧干的,干得多的人犯错误的几率就高,到头来往往吃力不讨好。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夏雪有些不明白,他就进一步解释说,“比如就拿我们的工作来说,有些采访是可以应付一下就过去的,用不着花大力气弄,否则你弄来弄去还吃力不讨好。然而有些采访是必须引起重视的,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说到这里宋子阳列举了一个例子,他说前几年有一个新来的女记者,采访市委书记的时候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内容采访,突然决定临时发挥一下,问了一个比较刁钻的问题,结果市委书记没有回答上来,场面很是尴尬。后来市委书记大发雷霆,把广电局长找来狠批了一顿,大骂局长道:“这么没有政治觉悟的记者怎么能用呢?让她马上卷铺盖回家!”局长听后不敢怠慢,马上辞退了她。
夏雪听后,十分不安地问:“真的辞退了?明明是书记的素质不高,回答不上来记者的问题嘛,又不是记者的错。”宋子阳叹口气道:“虽说理儿是这个理儿,可这样的道理在这儿是讲不通的,别说咱们这样的小记者,就是局长副局长,还不是市委书记一句话说撤就撤了。”夏雪听了,忍不住咋舌,心想这工作看起来简单,干起来却这样难,以后可千万小心了,别得罪了大领导。
夏雪心里面很感激宋子阳能为她传授工作经验,看来以后工作光凭热心是不够的,还需要妥善处理各方面的关系。
宋子阳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安慰道:“当然你也不要太有思想压力,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关键还在悟性,悟性好了,就会知道跟领导相处的技巧,咱们以前也有很多记者因为跟领导搞好关系被提拔重用的。”宋子阳补充道:“所以,做记者你要先学会一样东西,那就是一定要有较高的政治灵敏度,无论哪一级领导你都要小心伺候着,这些当官的你是得罪不起的。”
夏雪听了,似有顿悟,对宋子阳说道:“谢谢你了宋哥,真的,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从你这儿学了不少东西。”
宋子阳心里十分得意,抿着嘴笑着说:“谢什么,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早点告诉你也好让你少走一些弯路。”宋子阳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夏雪刚参加工作,当然需要有人给她传授一些经验。宋子阳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一样。宋子阳感受到了夏雪的感激之情,不禁暗自庆幸自己首战告捷,他在心里合计着,只要还继续跟夏雪在一起采访,那么就不愁没有机会通过各种努力赢取她的好感,而最终将她拿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项山市广播电视局其实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单位,别看它有干部职工差不多近 200 人,可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个人素质是参差不齐。从编制结构上看,大体可以分为三种。行政编制的大约有 20 多人,占 10%左右;事业编制的有 140 余人,占 70%;剩下的就都属于聘用制了,这部分人归单位自筹开支,所以人员流动性大,很不稳定。
夏雪当初跟广电局签合同的时候,就是以聘用制的身份进来的,当时单位并没有承诺帮她进事业编制,只是说如果工作表现好,会有机会进入到事业编制,前几年招考的人员,这几年全都转为事业编制了,由财政负责全额开支,五险一金全部都由单位代扣代缴。
夏雪听了,对此却并没有多大奢望,如果能进入事业编制更好,进不去也无所谓,夏雪之所以应聘到这个单位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离家近,可以更方便地照看父母。这些年她在外面求学,花了家里不少钱,而随着父母年龄的增长,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两位老人含辛茹苦了半辈子,夏雪不想让他们再有什么闪失。所以,别的同学都去了沿海大城市就业,夏雪却一狠心回到了老家,她坚信只要自己是金子,无论到哪里都能闪光。
到了新单位之后,夏雪发现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人际关系太复杂了。以前没参加工作时,夏雪也曾听人说过社会不比大学,走上工作岗位后,最难处理的就是人际关系,虽然夏雪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实的残酷性还是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首先,她觉得班子成员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李玉山面临着退休,副局长胡振峰和魏忠义之间也是明合暗不合。她听宋子阳说,胡振峰和魏忠义两个人私下里各拉一派,谁也不服气谁,都想成为广电局说得算的二号人物。甚至有时候就连局长李玉山都不放在眼里,李玉山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有些话说深了也不是,毕竟自己是行将退休的人。另外李玉山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多年,也不是什么短处都没有,也替人办过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这些把柄都攥在胡振峰和魏忠义的手里。魏忠义有一次就曾拿这些事敲打过他,意思是你已经快退休了,在有些事情得上能不管的就不要再管了,平稳着陆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其实班子成员之间的关系,说到底就是一种平衡关系,互相给个薄面,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搭台不拆台,到位不越位。都说一把手的权威不可侵犯,但这也是相对的,就好像一只老虎领着一群狼,如果老虎吃饱了,而狼还饿着,那狼没准就会咬上老虎一口。何况李玉山这只老虎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体魄强健的时候了。李玉山深深地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对胡振峰和魏忠义也不是那么苛刻,凡事该让一步的时候都尽量让一步。
除了班子成员之间的这种复杂关系外,夏雪还发现广电局机关内存在着严重的身份歧视现象,那些行政事业编制的人一个个趾高气昂,仿佛他们是正规军;而对夏雪这样招聘来的人员,看都不正眼看一眼,仿佛她们是杂牌军。不仅如此,但凡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也都要夏雪她们聘用人员去干,仿佛她们天生就是干这个的,而那些行政事业编制的人宁肯闲出屁来,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夏雪原本以为只要保持一颗乐观向上的心,踏踏实实工作就行。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广电局机关就好像是一个大杂坛,里面暗藏了很多玄机,表面看起来可能风平浪静,可一转眼就会阴云密布。
新闻中心共有 30 多人,其中大部分以年轻人为主,主要任务是负责每晚 6:30 分《项山新闻联播》节目的制作和播发工作。新闻中心有三个领导,主任叫胡博,是一个 40 多岁的中年男人,副主任有两个,一个是杜少刚,一个是赵晓红。杜少刚出身官员世家,父亲是项山市检察院检察长,他在新闻中心只是挂个名而已,平时吃喝玩乐,也不怎么上班,具体工作都是由赵晓红负责。
赵晓红是一个女强人类型的女人,每天工作起来风风火火,新闻中心的一切事宜都由她直接领导。赵晓红虽然姿色平平,但却爱打扮,30 多岁了一直未婚,对象也没少看,处了几个却都没处成,大都因为她太强势没有女人味而导致最终分手。越是这样,赵晓红的心理越不平衡,甚至都产生了畸形变态心理,她凡事都喜欢跟人攀比,说话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正因为这样在台里人缘不是很好。
夏雪到了新单位后,本来一直都想跟领导们搞好关系,无论是李玉山这样的大领导,还是赵晓红这样的小领导,都想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可是后来夏雪发现,事情并非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尤其像赵晓红这样的女人,你还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抽风”,突然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夏雪跟赵晓红的第一次冲突是在一次例会后。身为新闻中心副主任的赵晓红因为对各路记者的表现很不满,结果在早会上大发雷霆,居然用了十分不雅的语言骂道:“你们一个个就好像长了猪脑子一样,连最简单的新闻稿都写不明白,竟然会出现那么多常识性错误,还说什么受过高等教育,这样的素质怎么能做得了记者?我看回家哄孩子还差不多!”然后也不管同事们下不下得了台,就将大伙儿从头到尾挨个批评了一番,好像有意在用这种方式树立自己的领导权威。
夏雪对赵晓红的这种做法很难接受,她认为作为领导者,不能轻易批评下属,应当以鼓励为主。当下属们犯了错误的时候,及时指正是对的,但骂人是不对的,至于什么“猪脑子”、“哄孩子”之类的话说出来更是不妥,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尊,这样损害人尊严的做法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当赵晓红点评到夏雪时,虎着脸说“我知道你工作有些能力,但是感觉你还没有塌下心来,应该全身心地投入进来,别光浮在表面上。”夏雪听了觉得很委屈,她这阶段工作已经很努力了,她发现赵晓红的点评大有没事找事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意味,就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虽然不是很大声,但却很清晰入耳:“我没浮在表面上,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卖力了。”
赵晓红听了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夏雪还敢顶嘴,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这分明是不服她管的表现。所以,赵晓红眼珠子一瞪,大声喝问夏雪道:“怎么着,不服管是不是?你以为自己很优秀吗?才来几天就这么不谦虚,如果你觉得自己很优秀,那以后再有重大采访任务我就派你去!”
夏雪红着脸,还想跟赵晓红辩解两句,旁边的宋子阳赶紧拉了拉她衣角,意思让她千万不要再吭声。夏雪也觉得刚才的那话说得有些冒失了,就强忍了下来,没有再辩解。
赵晓红见夏雪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本想再训斥她两句,心想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尝尝自己的厉害,在整个新闻中心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这样和她说话呢。
事后,宋子阳大惊失色地对夏雪说道:“你怎么敢跟她顶嘴呢,在整个广电局谁不知道她赵晓红,简直就是母老虎一个,你要是得罪了她,就等于交了霉运,她会想方设法地整你,以前咱们中心都有好几个同事被她整惨了。”
夏雪说:“我实在看不惯她的工作作风,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张嘴就骂,我们又不是她的儿女,人都是有尊严的,是随便给她骂的啊?”
宋子阳说:“你这是刚参加工作,没受过委屈,我们都给她骂惯了,反正我们大家都想好了,骂就骂呗,也没有人跟她一般见识,她在嘴上骂我们,我们也在心里骂她。你猜大伙背地里都管她叫什么吗?”
夏雪好奇地问:“叫什么?”
宋子阳说:“叫‘巫婆’。你看她长得那个干瘦样,眼睛一瞪,嘴巴一歪,骂人的样子像不像巫婆?所以啊,对于她这种人,你一定要小心,一旦得罪了她,保不准以后会给你穿小鞋的。”
夏雪不无担心地问:“那怎么办啊,刚才我也没说什么啊,她不会心眼小到这种程度,抓住这件事不放吧。”
宋子阳叹口气说:“唉,你这是刚来,不了解她的性格。她一直都这样,为人十分霸气,尖酸刻薄得很,别看大家表面上都对她言听计从,其实私下里没有几个服气她的。”
夏雪感到很奇怪,问道:“就她这样的女人也能当得了领导?”
宋子阳说:“你这是不知道啊,她虽然脾气不好,但业务水平还是过得去的,就因为还有点工作能力,所以局领导才重用她。”
夏雪在心里感慨道:“以后在这样的女人手下干工作,看来苦日子是少不了喽。”
果然,自从上次顶嘴后,夏雪就能够感觉到赵晓红对她处处不友好,不但说话时没有好态度,表情生冷的很,而且安排采访时故意把她往那偏远的地方派。夏雪又不能不从,赵晓红毕竟是副主任,她说的话就得算数,所以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新闻中心共有记者三十多人,其中女记者就占了十多个。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但凡女人扎堆的地方,总是你一伙儿,她一伙儿的,叽叽喳喳的,仿佛一群麻雀,搞些个小群体,分出个亲疏远近来。
夏雪到新闻中心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很孤立,新闻中心的女同事见面虽然也和她打招呼,但是却很少有跟她交心的。平时大家在工作之余总会聚在一起,比如嗑点瓜子,织个小物件,扯点闲话,也都不带着她。夏雪明显感觉大家对她带有一种防备心理,也可能是她太出色了而引发大家的抵触情绪。夏雪想要跟大家拉近关系,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这天,几个女同事又聚在一起聊天,那时恰好赵晓红出去办事了,假如赵晓红在,一般大家是不敢这么聚在一起闲聊的。夏雪从外面采访刚回来,手里面拿着一些果仁之类,见到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就走了过去,把手里的东西给大家分了分,嘴上说道:“姐妹们快尝尝吧,今天去采访了一个专门制作干果制品的企业,给我拿了一些赠品,很好吃的。”
女人们都很喜欢吃零食,也不跟夏雪客气,吵嚷着将那果仁抓在手里,再放到嘴里,开始品尝起来。有人给夏雪找来了凳子,招呼她坐下,夏雪想这是跟大家交流的难得机会,就大方地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大家开始闲聊,先是说这果仁的口感,包括怎么好吃,外形如何,是不是有添加剂等等,一个个煞有介事地评价了一番。然后又开始谈衣着服饰,比如最近流行什么,什么样的搭配更好看。正聊着,赵晓红推门走了进来,她看到此场景,心里顿时就不高兴起来,阴着脸朝她们走来。
几个女人中有识相的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夏雪由于她背对着门口,根本没有看到赵晓红进来,她正跟同事们聊得融洽,见同事们纷纷散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回过头来时,赵晓红已经站在了身后。
赵晓红抢先发了话:“你们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有说有笑还有吃的,这是在开座谈会还是干嘛?”
夏雪从赵晓红的面部表情上感觉到了不妙,赶紧解释道:“嗯,主任,是这样的,我上午刚去万通果仁厂采访回来,王经理给带了一些赠品,我就拿回来给同事们尝一尝。”
夏雪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加糟糕,赵晓红干脆就将矛头指向了她,大声批评道:“我曾几次开会强调,你们下去采访时,不要接受人家的任何赠品和礼物,你们就是不听,这都是有纪律规定的。”
夏雪一听这话,脸色都吓白了,赶紧站起来道歉道:“主任对不起,我刚来,对这条纪律还不十分清楚,我当时主要也是考虑这果仁不值几个钱,人家又诚心诚意地要我收下,我推辞了几下都推不过,就带回来了。”
赵晓红最烦的就是她批评人的时候,别人跟她辩解,你只要低头认错就是了。夏雪这么一解释,反倒是火上浇油。
赵晓红大声喝斥道:“你解释什么,难道你做对了?再说了,上班时间吃什么果仁,你以为这是在你家里啊,像什么样子?”
夏雪这下不吭声了,的确,赵晓红批评得对,上班时间是不适合聚在一起闲聊吃东西了。
赵晓红见夏雪不吭声了,又狠狠地说了一句:“下次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别怪我不客气,能在这里干就好好干,不能干就赶紧走人。”说完,赵晓红也不管夏雪是什么感受,一个人兀自转身回办公室了。
见赵晓红走了,才有女同事悄悄围上来,安慰夏雪道:“你别往心里去啊,她这人就这样,说话嘴巴黑。再说了,她下去采访时,不也偶尔接受人家的赠品吗,好歹你都没往自己的兜里揣,给大家分一点尝尝,她可是从来都不给我们的。”
夏雪知道大家是为她好,故作轻松地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心里面却十分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她不过是想和大家搞好关系,没想到无意中却惹了这么一个祸。
让夏雪更加烦恼的是,赵晓红居然把夏雪的表现向主管副局长魏忠义作了一个专题汇报。好像魏忠义也十分在意夏雪的表现,上次就因为夏雪她们几个顶替了他侄女的事情,魏忠义一直都耿耿于怀,巴不得夏雪在工作上出现一些瑕疵。所以当赵晓红煞有介事地想要对他进行汇报时,魏忠义表现出了浓厚地兴趣:“嗯,你详细地说一说她们几个近期的工作表现,客观点,不要替她们隐瞒,我想听真话。”
赵晓红添油加醋地说道:“其他两个人我倒看不出什么,觉得为人都挺低调的,工作也很扎实。就是这个夏雪,我感觉有些张扬,自以为长得还可以,有些工作能力,就总不知深浅,自以为是。好几次我都见她不好好工作,跟大伙在一起闲聊,我说她两句,她还敢跟我顶嘴。”
魏忠义似乎感到很意外,问道:“哦,还有这种事?当初在招聘她的时候,我就不怎么看好,要不是玉山局长坚持要她,我是不同意她来咱们局的。”
赵晓红好奇地问:“原来是李局长亲自要她的啊?”
魏忠义点点头:“嗯,可不是嘛,当初我就看她有些轻浮,不像是能塌下心来干工作的人。”
赵晓红似有顿悟:“怪不得呢,我说她咋腰杆子那么硬呢,感情是有主要领导在背后替她撑腰呀。”由于赵晓红和魏忠义是属于一派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说话也不掖着藏着,“这么说她一定是跟李局长有些关系,我猜如果不是亲属关系,那么就一定是其他关系?”
赵晓红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魏忠义对此不置可否,没说有关系,也没说无关系,他作为副职领导毕竟比赵晓红更深沉一些,况且他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夏雪一定就跟李玉山有关系。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竟然很期待夏雪跟李玉山有关系,似乎这样才更符合他的逻辑。
赵晓红从魏忠义的暧昧态度中判断出,好像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话不方便说出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一定是夏雪和李玉山之间存在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而这种情况魏忠义心里是清楚的,他又不能当着赵晓红的面直说。赵晓红自以为足够聪明,即便是魏忠义不说,她已经从魏忠义的态度中判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世界,有时候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可怜夏雪还被蒙在鼓里,她只知道赵晓红不是很喜欢她,但是没想到主管副局长魏忠义对她也有成见,这就注定了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工作障碍在等着她。
夏雪这几天过得很不开心,上次赵晓红当着大伙的面把她一顿批,她觉得面子上很是过意不去。其实,对于赵晓红工作上的刁难夏雪并不畏惧,只是那种来自心理上的压力却十分巨大。夏雪并不是不知道跟领导处好关系的重要性,她也懂得凡事都应该尽可能地迎合上级,不要惹领导不高兴。但是像赵晓红这样刁蛮不讲道理,又不尊重下属的领导,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夏雪认为,人的妥协和退让都是有限度的,适当的包容和忍让是一种良好修养的体现,但是一旦有损尊严时,则大可不必一味地退让。人活一世,士可杀而不可辱,有时候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她和赵晓红之间无意之中已经结下了一道“梁子”,尽管这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可人生就是这样,身处在社会之中,不可能事事都如意,有些事情只要尽力去做了,即便是出现了超出我们意料之外的变数,也要正确面对。
现在夏雪唯一祈祷的是,希望赵晓红以后不要再搞出什么事端来,她会尽量避免跟赵晓红再发生正面冲突,但同时也希望赵晓红不要把她的迁就和忍让看成是害怕和懦弱的表现。夏雪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新闻中心站稳脚跟。
夏雪采访的第一个“大官”是项山市政协主席刘岳明。按说这样的好差事是轮不到夏雪的,新闻中心一般采访市里主要领导时,都由赵晓红派一些形象好、经验丰富、业务能力强的记者去,怕的就是出差错。按说夏雪已经“得罪”了赵晓红,这样的好差事当然没有她的份儿,可偏赶上那天赵晓红有事外出,派记者的差事就由主任胡博亲自做主。他见其他几位大牌记者都出去采访了,就把夏雪叫到了身边,问道:“明天有个重要的采访任务,你能胜任不?”夏雪听了,心里不由得咯噔紧张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采访任务啊?”胡博说:“嗯,市政协要召开一次重要会议,会后要围绕落实会议精神对政协主席进行一次访谈,访谈的具体内容由咱们确定,你看能不能行?”
夏雪听了,感觉心里很兴奋。这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自从来到广电局之后,她还从未采访过市级领导,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很想知道这些市领导究竟是什么样,是威严神武?还是不苟言笑?她想亲手解开这个谜。
为了做好这次采访,夏雪做了充分的准备。以前她甚至都不知道政协主席是干什么的,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政协主席是市委常委,属于四大班子中的主要领导,排名仅次于市委书记、市长、人大主任,位列第四。而且一般来说,政协主席都是由原来的市级主要领导退下来的,虽然属于闲职,但余威还在,说话办事依然好使。这次夏雪所采访的政协主席刘岳明原来是项山市市委副书记,他到政协履职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原来在项山市就属于响当当的人物,现在提拔为正职之后更是不得了。
了解了这些,夏雪就有些紧张。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宋子阳跟他说过的一个女记者因为采访市领导被辞退的事情,她生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夏雪感到压力很大,她祈祷着第二天的采访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她不知道那政协主席刘岳明是什么脾气秉性,她怕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市领导,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夏雪提前了解了会议内容,并且把想要采访的问题事先准备好,提前请主任胡博过目。胡博看了之后,反复推敲了一番,感觉很满意,说明天按照这个思路问就可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即便这样夏雪也不敢大意,又把这些问题在心里默念了千百遍,背得滚瓜烂熟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夏雪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大到衣着服饰,小到发型鞋子,都穿戴得十分讲究,既美丽大方,又不失庄重自然。事实证明,这些准备工作是必要的。当夏雪一身清爽地站在政协主席刘岳明的面前时,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记者让他有一种清风扑面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就多看了两眼。
“刘主席,请您谈谈这次会议对促进我市经济社会健康发展,正确发挥政协的参政议政职能,有着怎样的积极意义好吗?”夏雪用银铃般的声音得体地说道。
刘岳明见这个女记者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心里就有了几分喜欢,这种感觉是以前其他记者所没有给过他的。
刘岳明调整了一下坐姿,稍加思索,很认真地回答了夏雪提出的这个问题。然后,夏雪又接连问了几个很有份量,但又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刘岳明都十分配合地做了很好的解答,采访竟是出奇地顺利。当采访即将结束时,夏雪礼貌地躬身行礼道:“谢谢刘主席接受我们的采访,占用您的宝贵时间了。”刘岳明面带微笑,并没有让夏雪走的意思,而是非常和善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夏雪以为出了什么错,赶紧回答道:“嗯,是的。”
刘岳明说:“哦,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最近你们台里好像来了不少新人是吧?我看有很多生面孔,我都不认识。”
夏雪局促地回答道“是的,由于一线记者比较紧缺,今年我们又从应届毕业生中招聘了一些新人进来。”
刘岳明好奇地问:“哦,那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啊?”
夏雪回答道:“我是S省传媒大学播音与主持专业毕业的。”
刘岳明啧啧地称赞道:“不错,不错,我就说嘛,正规大学的毕业生感觉就是不一样,你要继续努力哦,我就喜欢有才华的人。”
夏雪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她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错呢,没想到非但不是这样,还得到了领导的充分肯定。夏雪心里非常高兴,躬身答谢道:“谢谢刘主席的鼓励!”
这次采访给了夏雪极大的信心,她没有想到原来市领导中也有这么亲切的,这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夏雪发现这个政协主席刘岳明没什么架子,倒好像一个慈善的长辈。
在回来的路上,夏雪忍不住问宋子阳:“宋哥,我发现市领导也不是个个都板着个脸,威严而不好接近,我感觉刘主席就挺和蔼可亲的啊。”
宋子阳向来对这些当官的比较反感,刚才刘岳明十分亲密地跟夏雪谈话时,他就在身边看着,当时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既有一种浓浓的醋意,又有一种莫名的警觉,他认为刘岳明对夏雪的赞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想着,就漠然地回答夏雪道:“或许吧,谁知道这些领导心中想的都是啥呢?说实话,我对这个刘主席了解的不多。不过听说他为人还不错,一直都比较有亲和力。但一个领导的好坏不是单凭外表就能看出来的,别看有些领导看起来很慈善,可是翻脸就不认人,而且很可能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对下属的关爱也是别有用心。”
宋子阳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提醒夏雪不要掉以轻心,免得刘岳明会对她图谋不轨,这就好像动物世界中一只雄性动物对另一只更加强壮的雄性动物保持高度警惕一样。
夏雪看了看宋子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那我以后还是小心点吧。”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么评价市领导有些不妥,宋子阳又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说:“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有些多虑了,刘主席的人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刘主席人好不代表其他市领导就一定都好,反正你以后接触这些市领导时,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不要因为一时疏忽吃了大亏。”
夏雪感激地说:“嗯,谢谢你的提醒宋哥。”
采访回来之后,主任胡博审看了整个采访片子,对夏雪的表现相当满意,当晚就在《项山新闻》中头条播出了。第二天,胡博在新闻中心早会上特意提到了这件事,当着全体同志的面对夏雪提出了表扬,说没想到夏雪初来乍到,进入工作角色这么快,值得其他新来的同志学习。
虽然胡博对夏雪的表现十分满意,但有一个人却是不满意的,那就是赵晓红。赵晓红听说夏雪去采访政协主席刘岳明了,还得到了胡博的肯定与表扬,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不知为什么,赵晓红的心里隐约有一种担心,感觉夏雪迟早有一天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一定要采取措施好好地打压她一番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继续“表现”下去,适当的时候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为了难为夏雪,赵晓红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分配采访任务的时候,专门挑那些难度大、不容易完成的工作任务给夏雪,尤其在拆迁上访、土地纠纷、民生诉求等方面矛盾冲突激烈,容易造成人身伤害的采访任务,她都指派夏雪去。夏雪明知道赵晓红是有意为难她,但为了工作大局,她都不讲条件地去执行,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扭转赵晓红对她的看法。也许夏雪天生就悟性好、能力强,在别的记者那里十分难以完成的工作任务,在夏雪这里总是能轻轻松松地搞定。赵晓红几次想找夏雪的毛病,但几次都如意算盘落空。这一点连赵晓红自己都感到十分惊讶,她不得不佩服夏雪的工作能力。
但越是这样,赵晓红就越是有危机感,她不能容忍一个既年轻漂亮,又比她工作能力强的女人在身边,尽管暂时夏雪还没有对她构成什么威胁,但是留这个“异类”在身边,就好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现在,夏雪已经被赵晓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如果不将这个“钉”和“刺”拔掉,赵晓红是寝食难安的。
于是一个更阴险的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
赵晓红想,你胡博不是对夏雪十分欣赏吗,那我就创造机会让你们单独接触,争取弄出什么绯闻轶事来,这样就会被她抓住把柄。
赵晓红知道胡博的妻子是一个典型的泼妇,如果这事情被她知道了,肯定会让两个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夏雪并不知道赵晓红的所思所想,机关里的斗争就是这样可怕,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却也能“杀人”于无形。别看赵晓红表面上对夏雪还算客气,但内心里却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天真的夏雪对此却一无所知。
这天,胡博要去做一个大型的专题采访,涉及到农业产业化发展布局,市里面很重视,点名要新闻中心主任胡博带两名记者过去。由于所采访的目的地很远,需要小住两天,至于带谁去,胡博征求了赵晓红的意见,赵晓红就不怀好意地说:“你就带夏雪去吧,反正这两天她也没有什么采访任务。”
胡博之所以征求赵晓红的意见,因为一般派记者的事情,都由她来负责。胡博问:“只她一个人啊?”赵晓红故意为难地说:“嗯,本来记者就不够用,这几天还要召开人代会,需要跟踪报道,你们要去三四天,我怕抽太多人会影响这边的工作,摄像的事情只能由你亲自来负责了。”胡博原本就是资深记者出身,这摄像采访的事情根本就不在话下。但是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妥,这孤男寡女的怕传出什么闲话来,就说:“夏雪去可以,她不是跟宋子阳一组吗,你把宋子阳也派上,让他们两个跟我一起去。”
胡博毕竟是新闻中心的副主任,他说出来的话,赵晓红也不好反驳,只得说:“那好吧,回头我就通知他们两个,要他们准备一下,明天准时跟你出发。”
宋子阳一听说要跟夏雪出差去外地,还要小住两天,心里面就高兴的不得了。尽管此行还有主任胡博在,但是他知道胡博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不会成为他碍眼的灯泡。
夏雪对此次出差的感觉很好奇,这是她第一次出差,并且和主任胡博在一起,她认为这是难得的表现机会。她知道胡博对她的印象不错,起码要比赵晓红强很多,跟胡博外出采访不会有太多的心理压力。
胡博对这次采访却没有任何感觉,这样的采访以往在他的生命中已经经历多次,这对他来说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就这样,三个人怀着三种不同的心态上路了。
他们采访的目的地是项山市与绿水市交界的一个地方,名字叫汝河镇大岭子村,这里属于长白山的余脉,既有成片的山林,又有开阔的良田,还有清冽的河水,真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晚上,三人就在村党支部书记家中住了下来,详细了解了大岭子村的产业发展情况,别看这个小山村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但是在村党组织的带领下,农业产业化却发展得有声有色。村里不但种植了大片的果园,注册了具有本地特色的大岭苹果等商标,而且成立了农业产业合作社,引进了大型农机具,实行农业机械化种植,这样就将大批劳动力解放出来,再从事养殖业和苗木花卉产业,通过这几项强有力的措施,农民人均纯收入超过了万元,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康村。
大岭子村之所以发展得这样好,得益于他们有一个好的带头人,那就是村党组织书记赵大宝,别看赵大宝才 40 岁左右,却是一个非常具有魄力的年轻人,他个人富了不忘众乡邻,带领大家一步步凭着真抓实干踏上了致富路。当晚,胡博、夏雪、宋子阳三人就住在了赵大宝家,这是一个别墅式的二层小洋楼,楼上楼下的面积将近300 平方米,晚饭过后,胡博他们三人围坐在赵大宝的身旁,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起了创业史,他们是越听越兴奋,从赵大宝的身上,似乎看到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希望。
胡博一边采访赵大宝,一边不忘了叮嘱夏雪将那些闪光点记录下来,回去好编辑整理一个专题片。夏雪忙不迭地应允着,手下的笔唰唰地写个不停。采访结束后,已经很晚了。主人安排两个专门的房间,一间房留给胡博和宋子阳,另一间房留给夏雪。
回到房间后,夏雪却迟迟睡不着,当天的采访对她触动很大,她想到了自己的老家二道崴子村,同样都是农村,但跟大岭子村相比,却有着天壤之别。看来农村发展的快慢,关键是要有一个好的带头人。她们二道崴子村党支部书记,是一个典型的酒囊饭袋,除了变着法的想着从村集体捞取好处外,每天只知道喝酒打麻将,丝毫也不为农民的切身利益考虑。夏雪真想有机会像赵大宝一样,回到老家去,实实在在为老百姓们办点实事好事,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夏雪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宋子阳。
“嗯,我睡不着。”夏雪说,“怎么,你也没睡啊?”
宋子阳在夏雪的身边站住:“嗯,胡主任先睡了,他的呼噜打得太响,我也睡不着,实在无聊,就出来走走。”
夏雪感觉有些好笑,一时无话。
两个人站在二楼的栏杆上,望着皎洁的明月和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想着各自的心事。
宋子阳在心里揣摩着夏雪的内心所思所想,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赢得她的芳心。现在,他跟夏雪近在咫尺,随着阵阵风吹来,宋子阳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清香气息,那是让宋子阳迷醉的气息,一时间竟恍如梦境一般。
“对了,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有男朋友吗?”宋子阳此刻已经有了一种走火入魔的感觉,不由自主地问道。
夏雪听了,莞尔一笑,她想了想说:“那你先告诉我,你有女朋友吗?”
宋子阳一愣,没想到夏雪会反客为主,想了想,还是对她敞开心扉,把自己的情感经历讲了出来。
原来在感情上,宋子阳并非是一片空白的人,参加工作以后,他陆陆续续地相处了几个女孩子,都是别人给他介绍的,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多半都分手了。
在夏雪来之前,宋子阳又相处了一个女孩子,名叫彭晶晶,在一所小学当老师。彭晶晶一直都对宋子阳很主动,可能是感觉宋子阳的工作单位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再加上宋子阳能说会道迷住了她,所以只要是周末有时间,她就总给宋子阳打电话,约他一起出去。
在夏雪没来之前,宋子阳倒是陪彭晶晶出去了几次,但是后来宋子阳发现,跟彭晶晶约会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无非就是吃吃饭,散散步,看看电影之类。彭晶晶性情古板,形象气质也很平常,接触了几次之后,宋子阳就感觉索然无味。两个人相处不到半年,竟然没有一点亲热的举动。宋子阳偶尔有了一点点欲望,想要抱抱她,她却总是以种种理由拒绝,宋子阳就觉得很没有意思,索性也就不再强求。
当夏雪来了之后,宋子阳就将全部心思花在了夏雪身上,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跟彭晶晶断了关系,但一般彭晶晶的约会他是不会再去了。彭晶晶开始时还觉得很纳闷儿,后来当她听别人说宋子阳又有了新欢,长得很漂亮,彭晶晶的心里就十分吃醋,打电话质问宋子阳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宋子阳当然不会承认有这回事儿,他也不想伤害了彭晶晶,就敷衍她道:“你别听人瞎说,没有的事情,她只是我的搭档而已,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彭晶晶问:“那你最近怎么总不来找我,是不是心里没有我了?”彭晶晶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怨。
当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时,就连听她撒娇都会觉得厌烦。
宋子阳不耐烦地说:“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
彭晶晶说:“那等你有时间了一定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好吗?”
宋子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再说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撂下电话之后,宋子阳觉得这个彭晶晶真是很难缠,想要跟她进一步发展时,她忸忸怩怩;不想跟她相处时,她又主动联系自己。宋子阳心想,一定要找机会跟她分手,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什么事端来。
宋子阳简单地向夏雪讲述了他跟彭晶晶之间的故事,当然他并没有把喜欢夏雪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并且明确告诉夏雪,他不喜欢彭晶晶,两个人的分手是一定的。
夏雪倒不在意宋子阳是否会和彭晶晶分手,在她看来,那是宋子阳自己的事情,既然不喜欢,感情的事情就勉强不得。
宋子阳见夏雪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追问道:“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该讲讲你的故事了吧?”
其实夏雪从内心来讲,是不愿意再提起自己的情感经历的,对她来说那是一块深深的伤疤,每回忆一次,就觉得撕心扯肺地疼一次。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跟宋子阳简短地讲述了自己的感情经历。
那是在大学期间的事情了,同很多青年男女一样,夏雪也禁不住感情的诱惑,最终坠入爱河。
夏雪爱的那个男生名叫郝帅,人跟他的名字一样,长得是高大帅气,而且学习成绩十分突出。唯一感觉有点遗憾的就是,郝帅大她一届,而且家庭条件不是太好,家也是农村的,比较贫穷。那时候很多城里的富家子弟想不通夏雪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多条件优越的帅哥,偏偏选择了这么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其实夏雪有自己的想法,她认为那些城里的公子哥儿多半都是靠不住的,而郝帅不一样,郝帅出身贫苦,应该比其他人更懂得珍惜感情。两个人的爱情进行得轰轰烈烈,那时候郝帅因为家境困难,经常省吃俭用,有时候去食堂打饭,舍不得打好菜,只是弄点咸菜对付。夏雪心疼他,男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他营养不良,就把自己省下的零用钱给他买红烧肉。郝帅舍不得吃,夏雪非让他吃,两个人推来搡去,最终干脆把那红烧肉一分为二,瘦的部分夏雪吃,肥的部分郝帅吃。这样的日子尽管艰苦,夏雪却觉得异常甜蜜。
有一次夏雪病了,大半夜的发高烧,郝帅二话不说背起夏雪就往医院跑。校医院离宿舍差不多有一里路,外面还下着零星小雨,郝帅硬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把夏雪从五楼背下,再背上三楼,累得满头大汗。整整一个晚上,郝帅彻夜未眠,直到夏雪退烧了,郝帅才歪在夏雪的病床前疲惫地睡了。那一刻,看着身边酣然入睡的郝帅,夏雪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夏雪才决定将第一次奉献给郝帅。那是毕业前即将离校的一天晚上,夏雪在郝帅的宿舍内,像举行一个无比圣洁的仪式一样,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郝帅。那一刻,就好像在履行一个千年的誓言,她在颤抖中迎接着郝帅小心翼翼的进入,虽然感觉下身是撕裂般的疼痛,但内心却是满足的,对于这份爱情,她不但付出了自己的真心,还有自己的身体。当郝帅一身汗水地从夏雪身上爬下来时,夏雪忍不住哭了。
郝帅看到后,惊愕地问:“怎么了,你后悔了?”
夏雪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我不后悔。”
郝帅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哭?”
夏雪一下子扑倒在郝帅的怀里说:“我真的舍不得你走,我还有一年才毕业,你不在我身边,我怕你会变心离开我……”
郝帅拍了拍她的脑袋,信誓旦旦地说:“傻孩子,你放心吧,我不会的。再说了,放着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我不娶,那我不是傻瓜吗?”
得到了郝帅的承诺,夏雪这才放下心来,满足地躺在郝帅的怀里,幸福地笑了。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郝帅毕业后签到了深圳的一家跨国公司。刚开始的半年里,两个人还频繁地联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郝帅的书信和电话都少了,夏雪就预感到可能出现了问题。那时候,夏雪只盼着自己早点毕业,毕业之后,她可以选择去深圳和郝帅团聚。然而临近毕业时,郝帅却对她说:“你别来深圳了,这里的生存压力大,如果在老家那边有稳定的工作,你还是留在那里吧。”夏雪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她从老乡那里打听到,原来郝帅已经跟一个富家女在深圳同居半年了。知道这个消息后,夏雪哭得是昏天黑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两年多的感情就这么付之东流了,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成了浮云。
夏雪没有去质问郝帅为什么背叛了她,她觉得这一切没有意义,她把那份失落和怨恨都埋在了心底。夏雪似乎天生就有那种承受生活重压的能力,正因为经历了这些,夏雪变得有些不相信感情,她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她只想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等一切都稳定了之后再谈婚论嫁。
当宋子阳听完夏雪的讲述时,心里的感觉是酸涩麻辣的,他对夏雪曾经有过这样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很介意,甚至有那么一股子浓浓的醋意。当然,夏雪并没有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献给郝帅的事情说出来,这也在宋子阳的心里也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反过来想,宋子阳又认为夏雪有男朋友也在情理之中,像她这么漂亮出色的女生,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幸好她现在和男朋友分手了,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了。想到这里,宋子阳不禁又暗自庆幸起来。
一阵夜风袭来,夏雪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宋子阳体贴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夏雪披上。夏雪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她看了看表,已经快深夜了,就对宋子阳说:“宋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屋睡觉吧?”
宋子阳虽然还没有跟夏雪单独在一起待够,但是看看时间确实很晚了,也只得进屋休息。这一夜,宋子阳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两天,胡博带着夏雪和宋子阳录制了很多劳动场面,又去汝河镇采访了镇党委的一般人,了解了全镇在抓农业产业化的一些做法。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夏雪对农村的各项工作了如指掌,所以工作起来轻车熟路,丝毫不费力,这让胡博感到很惊讶。就问夏雪:“你怎么对农村工作这么了解?”
夏雪笑着回答:“我家就是二道崴子的啊,这些农活我都干过的。”
胡博这才想起夏雪老家也是农村的,这样又脏又累的农活儿她都干,难得她一点都不娇贵,心里越发对她欣赏起来。
短短的三天采访很快就结束了。胡博、夏雪和宋子阳平安返回了项山市,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宋子阳虽然想在此期间向夏雪表露心迹,但是有胡博在场,并不十分方便,另外宋子阳觉得时机也不是很成熟。
采访回来之后,夏雪迅速整理出系列报道,针对农业产业化发展采写的新闻播出后,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认可。胡博心里也十分高兴,逢人就夸夏雪的工作能力强、悟性好,具有很强的可塑性,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新闻记者。
赵晓红当然不愿意听到胡博这样夸夏雪,不过她见胡博和夏雪出差回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又是高兴的,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得逞,这样她就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在赵晓红的下一步计划里,她要将夏雪和胡博捆绑在一起,然后再给他们套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打这以后,无论胡博有什么工作,赵晓红都尽量让夏雪去配合他,尽可能多地为两个人创造在一起的机会。胡博和夏雪都不知是计,胡博原本就很欣赏夏雪,他也乐得让夏雪做他的助手。夏雪当然也愿意跟胡博一起工作,胡博没有架子,又是她的主管领导,跟他在一起可以有很多表现的机会。
谁知道,灾难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了。
胡博的妻子王秀琴是一个典型的泼妇,她在文体局上班,单位离广电局不远,就在街对面。一般工作之余,王秀琴习惯于来胡博的单位坐坐,因此跟广电局的每一个人都很熟。
这天,王秀琴专拣了一个下午没事的时候,来到了广电局新闻中心,先是到胡博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发现胡博没在,又到中心大厅转了转,恰好碰到了赵晓红。赵晓红这时也看到了王秀琴,很远就打招呼道:“吆,嫂子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下午不忙了啊?”
王秀琴大咧咧地说:“嗯,下午没事,我在单位闷得慌,所以出来转转。”
赵晓红热情地给王秀琴让座:“来嫂子,坐吧,聊一会儿。”
王秀琴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赵晓红对面。赵晓红其实跟副主任杜少刚共用一个办公室,但杜少刚很少来上班,赵晓红一个人在办公室也无聊,就在新闻中心的大厅里找了一个靠里侧的位置坐下来,平时她也很少回办公室,就在这里办公。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跟同志们沟通方便,二来也能看着大家是否认真干活。
王秀琴坐下来之后,四下里扫了扫,发现大厅里似乎又多了不少新面孔,就问道:“怎么,你们单位又进新人了啊?”
赵晓红如实回答道:“是啊,工作干不过来,不进新人不行啊。”
王秀琴好奇地问:“这回进新人工作能清闲了吧,正所谓多个人多份力量。”
赵晓红不无抱怨地小声说道:“得了吧,进了新人也没见工作轻松多少,要是进来的都是能干活的人倒也好,相反都是些花枝招展、徒有其表的花瓶儿,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
王秀琴不解地问:“咦!都是花瓶?”
赵晓红说:“可不是嘛,一个个撒娇卖嗲的,估计要她们偷情养汉一个能顶俩,要她们干工作却俩都不顶一个。”赵晓红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也不计后果,信口开河,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王秀琴忍不住感到好笑,从赵晓红的态度里,明显感觉对这几个新人没有好印象。至于这几个新来的记者是不是像赵晓红说的那样,她没见到也不好意思发表什么意见,不过听赵晓红这么一说,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儿,王秀琴才想起问赵晓红道:“对了,胡博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赵晓红就等着王秀琴问这句话呢,所以故作神秘兮兮地回答道:“出去了,带着新来的一个女记者说是有事,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其实赵晓红明知道胡博是带着夏雪和宋子阳去一个基层单位采访了,她这么说是故意煽风点火呢,还有意把宋子阳省略了。
王秀琴刚听赵晓红描述说这几个新来的女记者比较风骚,而这会儿恰恰又被胡博带出去了,王秀琴原本就心眼比较小,心里就有了几分不悦,琢磨着这么风骚的女记者跟着胡博能有什么好事。
恰在这时,偏巧胡博跟夏雪一起有说有笑地回来了,他们走进大厅里还没有看到王秀琴在,依旧谈论着路上见到的一件趣事。宋子阳因为要去洗手间,并没有跟夏雪和胡博一起进屋,这就让王秀琴误以为是胡博和夏雪单独出去了。
王秀琴看到夏雪长得如此青春靓丽,非自己这个老女人能比,一股浓浓的醋意陡然自心里升起,就问旁边的赵晓红道:“她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长得确实挺漂亮的。”
赵晓红知道这时候该怎样激化矛盾,就添油加醋地说:“她叫夏雪,长的是挺漂亮的,就是人品不咋样,她之所以能进到我们局里,听说跟我们主要领导的关系不一般。像她们这些开放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这不,这两天又跟你家胡哥套上近乎了,嫂子,我得提醒你,你应该防备点,像胡哥这么英俊潇洒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可是她勾引的对象。”
没等赵晓红说完,王秀琴的火腾地就上来了,看着胡博和夏雪的“亲热样儿”,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冲着两人迎了上去。
“你去哪儿了?”王秀琴劈头盖脸就问。
胡博看到王秀琴之后,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下去采访了,这不刚回来吗。怎么,你有事啊?”胡博其实很不愿意让王秀琴到他的单位来,他曾不止一次提醒过她,说你总来我单位,影响会不好的。王秀琴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打扰你工作,跟大家走动一下不好吗?再说了,我们单位离得这么近,我也是无聊嘛。然后,王秀琴又死盯着胡博看,怀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撞到,所以才不让我到你单位来啊?”胡博被气得哑口无言,赌气说道:“那好吧,你愿意来就来,没人管你。”
其实胡博对这个脾气泼辣的老婆很没有办法,甚至打心里还有些惧怕她。王秀琴来的次数多了以后,广电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胡博有一个母老虎一般的老婆,这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话。
再说王秀琴质问完胡博之后,又瞪了身边的夏雪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夏雪还不明就里,问了一句:“胡主任,这位是?”
胡博赶紧介绍:“嗯,这是你嫂子。”然后又把夏雪介绍给王秀琴:“这是我们新来的记者夏雪。”
夏雪这才明白是胡博的妻子,躬身礼貌地问候王秀琴道:“嫂子好!”
王秀琴却冷淡至极,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胡博知道自己的老婆什么样儿,赶紧招呼王秀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问道:“看你一副气汹汹的样子,你这又是怎么了?”
王秀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质问道:“怎么了你自己知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胡博真被她弄糊涂了,问道:“你说啥呢,我听不懂你的话,什么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王秀琴干脆进入了正题:“我问你,最近干嘛总跟那个新来的女记者在一起,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想打她的主意?”
胡博鼻子都被气歪了:“我跟她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怎么就往那歪处想?”
王秀琴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说道:“同事关系?我看你一定是心里有鬼。不管怎样,反正我不许你们今后在一起,你要少跟她接触才行。”
胡博非常不可理喻王秀琴的行为,她这么做分明是在干涉自己的工作,就喝斥道:“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还管到我的单位里来了,我说过了,我跟她只是正常的同事关系,我们接触都是为了工作。”
“怎么,我不让你和她接触,你心里不好受了是不是?你越这样,就越说明你和她的关系不正常。”王秀琴开始撒起泼来。
胡博对王秀琴的强盗逻辑非常反感,他已经不想和她争论下去了,不耐烦地说道:“随你怎样认为吧,好了,我这里还有事,你出去吧。还有,你以后少到我的单位里来,没事别在这里惹是生非。”
王秀琴本来就心里面一肚子气,胡博的态度让她气上加气,尤其不能让她接受的是,他居然还撵她走。
从胡博的办公室里出来后,王秀琴的心里面十分窝火,她从胡博的话里判断不出两个人到底有没有事情,反正刚才胡博的表现让她的心里很没底。
正想着,正好迎面碰到了赵晓红。赵晓红看到王秀琴阴着脸,就明知故问地问:“嫂子这是怎么了,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有话要讲的,王秀琴就跟赵晓红说了自己的委屈,说刚跟你胡哥吵了两句,我告诉他不要跟那个姓夏的女人在一起,他还不服气,跟我犟嘴。
赵晓红就拉住王秀琴的胳膊小声说:“这事情怪不得胡主任,问题主要在那姓夏的女人身上,你想啊,要不是她主动跟胡哥套近乎儿,胡哥也不会这么鬼迷心窍。”赵晓红朝不远处的夏雪努了努嘴,“你看看她那风骚样儿,如果撒起娇来,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王秀琴循着赵晓红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不远处夏雪正跟宋子阳说着什么,一脸妩媚的笑容,显得万般风流。王秀琴越看越生气,联想到夏雪可能跟自己的丈夫有不正当的关系,恨不得冲上前去,抓破了她的脸皮。
赵晓红继续鼓动说:“对了嫂子,你知不知道前几天胡哥出差的事情?”
王秀琴说:“知道啊?”
赵晓红又说:“那你知道他跟谁去的不?”
王秀琴疑惑地问:“不知道啊,他跟谁去的?”
赵晓红又努了努嘴:“跟那个小狐狸精呗,我本来想派男记者跟胡哥一起去的,但是她非要跟着去,我拗不过她,就只好让她去了。”
王秀琴一听这话,火冒三丈,热血腾地一下涌了上来。前几天胡博出差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是跟一个女记者去,胡博没有跟她说这件事,在王秀琴的逻辑里,没说就说明心里有鬼,铁定了两个人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
想到这里,王秀琴发疯了一样蹬蹬蹬又重新回到胡博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就问胡博道:“我问你,前几天你出差是不是和那个小妖精一起去的?”
胡博原本以为王秀琴走了,没想到她又杀了一个回马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反问道:“什么小妖精?”
王秀琴说:“你少跟我装糊涂,我问你是不是跟那个夏雪一起去的?”
胡博没做亏心事,当然不怕鬼叫门,就如实回答道:“嗯,是啊,怎么了?”
王秀琴得到了胡博肯定的回答之后,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就破口大骂起来,扯着嗓门喊道:“好啊你个姓胡的,我说你怎么不让我到你单位来,感情你在这里胡搞!你这个没良心的,嫌我人老珠黄了是不是,才这么两天就跟那小妖精勾搭上了,你还是个人吗?”
胡博没想到王秀琴会突然发起神经,她的喊声很大,整个楼层都能听到。本来胡博就对王秀琴忍无可忍了,她的这种失控行为让胡博恼火万分,他想要上前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秀琴却越骂越起劲,居然还打开了胡博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大厅里来骂。王秀琴骂得很难听,“姓夏的那个小骚货听着,以后离我们家胡博远点,别没事总找借口套近乎,如果想汉子就自己找一个,总打人家爷们儿的主意算什么能耐。”此刻的王秀琴跟一个骂街泼妇没有什么两样。
胡博万没有想到王秀琴会在这种场合发起神经,正在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胡博冲上前来,揪住王秀琴的头发就开始打,边打还边不解气地骂道:“打死你这个臭娘们儿,让你到我的单位里来丢人现眼。”
大伙儿一看打起来了,赶紧上前去拉架。王秀琴被胡博打了,心里面更加委屈,一边还手,一边依旧骂个不停:“好啊,你竟敢打我,你怕我说出去是不是?你越怕我说,我偏说!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城里不够你们折腾,还跑去乡下乱搞,咋就不知道羞耻呢。”
大伙儿终于从王秀琴的骂声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不禁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夏雪和胡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样的事情。此刻,大家也不能判断事件的真假,所谓无风不起浪,大伙儿都坚信发生这档子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虽然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过有一个人却知道王秀琴所说的这些话都是无中生有,这个人就是宋子阳。宋子阳由始至终都在跟夏雪在一起,所以夏雪跟胡博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他再清楚不过了。当王秀琴跟胡博厮打在一起时,宋子阳赶紧跑过去,一边拉架,一边劝说王秀琴道:“嫂子,你误会了,你说的那些都是没有的事情。”
宋子阳将王秀琴拉到走廊的角落里,解释道:“那次下乡出差我也去了,晚上我跟胡主任住在一个房间,所有时间我们都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做那种事情。”
王秀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你也去了?”
宋子阳回答道:“是啊,千真万确。每次下去采访的时候,我都跟夏雪还有胡主任在一起,他们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
王秀琴听了宋子阳的话,有些将信将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搞错了,刚才晓红也没说你也跟着一起去的啊,我还以为是他俩单独去的呢。”
宋子阳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赵晓红在背后搞的鬼,就解释道:“嫂子,真的是你搞错了,我可以以人格担保,胡主任和夏雪没有任何关系。”
王秀琴听了宋子阳的话,这才如梦方醒。她仔细梳理了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在人家办公室大闹了一番,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她从胡博激动的态度中,也能判断出是她搞错了,否则胡博不会被气成那个样子,还动手打了她。
王秀琴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残局,如果胡博真是被她冤枉了,那么肯定不会轻易原谅她。王秀琴越想越怕,只得小声地嘟囔了几句,讪讪地走掉了。
宋子阳打发走了王秀琴之后,回到了办公室,看见夏雪正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小声地哭着,就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子阳走上前,安慰道:“夏雪,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这事情完全是一个误会,我已经跟胡主任的老婆解释明白了,整个时间里我都跟你在一起。再说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夏雪擦了擦眼泪,正起身子说道:“光你一个人清楚有什么用,她这么一闹,肯定会有很多人在背后说闲话的,以后还让我在单位里怎么做人?”
宋子阳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跟大家解释,我的话大家一定能信的。况且胡主任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单位里的同事们都很清楚,她就是一个刁蛮不讲理的泼妇,在市场上买菜还经常跟人吵呢,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夏雪叹口气说道:“我真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会飞来这么一个横祸,本来我就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子阳原本想告诉夏雪,这一切都是赵晓红背后使坏的结果,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样又不妥,因为可能会激化矛盾。万一夏雪忍不住找赵晓红理论,那么事情就闹得更大了。所以话到嘴边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再说赵晓红,她眼见着王秀琴把夏雪臭骂一顿之后,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这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使得是不露痕迹。
赵晓红心里很明白,经历这次事件之后,不但夏雪在单位的名声被她搞臭,就连胡博主任的位置可能也会产生动摇。而一旦胡博因为这件事被免了主任的位置,那么她很可能会借机上位成为新闻中心的主任,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其实赵晓红很早就觊觎新闻中心主任这个位置了,她认为胡博为人太过忠厚迂腐,能力水平也远在她之下,让他当主任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胡博和夏雪的“绯闻”事件影响可真不小。事情传到了魏忠义的耳朵里,他有些幸灾乐祸。心里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这个夏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到底出事了不是?
魏忠义本来是不相信这件事的,但经过胡博的老婆王秀琴这么一骂,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再经过赵晓红等几个别有用心的女人背后绘声绘色地渲染一番,似乎就八九不离十了。
魏忠义把赵晓红找来了,想要进一步了解事情的真相,问道:“胡博和那个姓夏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果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
这件事完全是由赵晓红一手策划的,她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见魏忠义问他,偏不往那上面说,昧着良心回答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胡博的老婆那天在办公室破口大骂,说夏雪是小狐狸精,勾引了她丈夫。胡博当时很激动,还打了她。当时夏雪也没否认这件事,只是趴在桌子上哭。”
魏忠义比较谨慎地问道:“那你怎么看这件事?”
赵晓红见魏忠义这样问,想了想,也谨慎地回答道:“我觉得即便两个人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但彼此关系也很暧昧,要不胡主任不可能去哪儿都带着她。”
魏忠义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他轻声说道:“看来这个夏雪是不能留了,有她这一条鱼在,就会腥了一锅汤。回头我跟李局长建议,还是把她辞了吧。”
辞掉夏雪正是赵晓红想要的结果,她不能容忍像夏雪这样容貌长相甚至工作能力都比她强的女人在身边,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女人决不允许另一个女人的光芒掩盖了她。赵晓红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像夏雪这样的人,虽说有点工作能力,但是道德品质不行,所以还是不能留的。”
魏忠义和赵晓红达成“共识”之后,由魏忠义亲自向局长李玉山作了专题汇报,很严肃认真地谈了夏雪和胡博的生活作风问题,以及那天王秀琴来办公室大闹一场的事情。末了,魏忠义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李局长,我认为像夏雪这样的女同志,不适合在咱们机关工作,虽说她有点工作能力,但却总是自命不凡,并且道德品质不好,所以,我建议还是辞了吧?”
李玉山听了之后眉头紧锁,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关于夏雪和胡博的事情,李玉山这两天也有耳闻。至于王秀琴来单位大闹一事,他也听人说起。不过李玉山并不是一个轻易听信谗言的人,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首先,他了解胡博的为人,胡博在性格上跟李玉山有些相似,都属于那种正直善良的老实人,不会干那些鸡鸣狗盗的龌龊之事。其次,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夏雪是他亲自挑选的大学毕业生,他看过夏雪的简历,也跟夏雪做过认真的交流,他确信夏雪这孩子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道德品质端正的年轻人,不会轻易出卖道德的底线跟主任胡博发生不正当的两性关系。
想到这里,李玉山决定先仔细了解事情的经过然后再做处理。他冷冷地对魏忠义说:“嗯,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我再了解一下,你先回去吧。”
从李玉山的办公室出来,魏忠义边走边想,看来这个老家伙是该退居二线了,处理啥事都不那么痛快,已经跟不上潮流了。魏忠义对李玉山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恨得咬牙切齿,总觉得他不那么给力。心想,事情在这儿明摆着呢,还了解什么呀,不就是一个聘用人员吗,开除了就是了,还用得着这么谨慎。
魏忠义走后,李玉山一个电话就把胡博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夏雪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由于胡博是李玉山亲自提拔起来的,说起来也算李玉山的嫡系,所以跟他说话也不客气。
胡博当然对李玉山是毕恭毕敬,有什么事情也不瞒他。就坦诚地说道:“李局,这事情真是一个误会,我要是真有那事儿,我承认就是了,跟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我那个没长脑子的老婆听了人家的闲话,就胡乱猜疑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闹了一番,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怕李玉山不相信,胡博又特意强调了一句:“李局,这件事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真做了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我就不得好死。我跟夏雪在一起的时候,宋子阳也在场,你可以了解一下,我们从来都是三个人,没有单独和夏雪相处过。”
李玉山见胡博发起了毒誓,就知道这件事多半是假的,他了解胡博的为人,胡博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李玉山说:“好了,没有就没有,谁要你发什么毒誓,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最好离夏雪远点,免得被人说闲话。”
胡博说:“知道了。”嘴里面回答着,心里面却十分不是滋味。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感觉很窝火。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一直都十分检点自己的言行,从来不去那些声色场所,却平白无故飞来这样的横祸。胡博有些恨自己的老婆王秀琴,要不是她惹是生非,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恶劣影响。胡博也恨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同事,要不是她们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王秀琴也不能相信这件事。
胡博是一个宽容的人,他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去找谁兴师问罪。胡博现在只想息事宁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只要以后不再和夏雪接触,相信时间自会检验一切,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李玉山为了稳妥起见,又把夏雪找去谈了话,但是老同志毕竟经验比较丰富,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旁敲侧击地问道:“夏雪啊,你来局里有一段时间了吧,感觉工作和生活怎么样,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
其实夏雪自从进入李玉山的办公室心里就十分忐忑,她猜不出李局长找她干什么,在没来见李局长之前,她就听有人说,可能因为她跟胡主任的事情,组织上会处理她,不排除被开除出广电局的可能性。所以夏雪的心里十分紧张,她想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开除,那么自己可是天大的冤枉。
还好,进入李局长办公室之后,她看李局长目光依旧比较慈祥,面容上还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心里面就有了一点放松。当李局长第一句话说出口,问她是否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时,夏雪明白李局长并不是想要责难她,也不会开除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夏雪回答道:“嗯,谢谢你了局长,暂时还没有什么困难,一切都挺好的。”夏雪说这话其实挺违心的,她现在活得并不好,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以魏忠义和赵晓红为首的一些人对她很排斥,但是夏雪知道这时不能对李玉山说出来,说出来有恶人先告状的嫌疑,夏雪不想做那样的小人,有些委屈只能藏在心里,所谓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而已。
李玉山看了看夏雪,从她的表情上似乎看出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即便夏雪不说,李玉山也能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判断出夏雪承受了怎样的心理压力。想到这里,李玉山又说道:“夏雪啊,有些事情我得给你提个醒,工作单位不比大学校园,这里承受的各种压力更大些,你刚毕业,有些事情可能还不适应。所以,你要努力调整自己,不但工作上要上进,在人与人的交往上也要把握尺度和分寸。我说的意思你懂吗?”李玉山的这段话说得可谓是语重心长。虽然他没有明说要夏雪注意妥善处理男女关系问题,但是这里已经涵盖了这层意思,夏雪不傻,当然听得懂。
“嗯,我知道的。”夏雪点点头。
夏雪本来想主动跟李玉山表个态的,甚至还想把她跟胡博的事情解释一番,但转念又一想,既然李玉山没问,她自己主动提这件事似乎又不好。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说了吧。
李玉山又跟夏雪随便聊了点别的,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没事你回去吧,我找你没别的事情,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夏雪向李玉山鞠躬,想要告辞。没想到临走之前李玉山又叫住了她,嘴里说道:“夏雪,你等一下。”
夏雪愣住了,呆在那里,不知道李玉山叫她干什么。
李玉山看着她,依旧是那种像父亲一样慈爱的目光:“你好好干,我看好你。”夏雪没想到李玉山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汩汩流出,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夏雪向李玉山鞠了一躬,回答道:“您放心吧李局长,我一定会好好干。”
此刻,夏雪的心里充满了感恩,她知道眼前这个李局长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他不相信传言,他用无限的宽容和爱在鼓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和教诲。
夏雪从李玉山的办公室出来后,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言行,她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行事,尽量少和胡博接触,免得被人落下话柄。
李玉山除了找胡博和夏雪谈话之外,还借助一次闲谈之机,向宋子阳了解情况。那天两个人在楼梯口相遇,宋子阳本想跟领导问声好之后一走了之,没想到李玉山却叫住了他,除了向他打探了一些别的事情外,突然转向了正题,询问起了夏雪的情况,问道:“对了,你跟那个新来的夏雪经常搭档吧?”宋子阳如实回答道:“是的。”李玉山又问:“那她的工作和为人怎样?”宋子阳见领导这么问,当然会向着夏雪说一些好话,就回答说:“夏雪人不错的,她的工作能力非常强,什么东西一点拨就会。为人也好,乐于帮助人,性格开朗外向,大家都很喜欢她。”李玉山想了想,又问:“其他方面呢,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良反映?”
宋子阳是一个何等聪明的人,他立即就明白了李玉山的真正用意,他是想打探夏雪是不是真的和胡博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
宋子阳稍加思索,谨慎地说:“最近局里是有人在造谣,说夏雪和胡主任关系不正常,不过这件事我最清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存在那种关系,因为我每天都跟夏雪在一起,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她和胡主任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宋子阳说这话时,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李玉山听了之后,哦了一声,心里很满意,不由自主地长出了一口气,对宋子阳说道:“没事了,你忙去吧。”
宋子阳走后,李玉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她相信夏雪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这一切都是谣言而已。
事后,宋子阳跟夏雪说了李玉山打探她情况的事情,夏雪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过随后宋子阳又安慰夏雪道:“不过你放心,我说的可都是好话,我说你工作能力强,为人热情,乐于助人,表现得非常好。”
夏雪又问:“那他没问别的吗?”
宋子阳说:“问了,问我有没有听到其他什么不良反映?”
夏雪焦急地问:“那你怎么回答的啊!”
宋子阳笑着说:“还能怎么回答啊,我说有人造谣你和胡主任关系不正常,我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因为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夏雪这才放下心来,心里面对宋子阳充满了感激。直到此刻,她才重新对宋子阳进行审视,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一直以来对她都是那么细心的照顾,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是爱慕的。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他不是她想要找的那种理想中的伴侣,而且他现在有一个女友,他和她之间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