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知对方姓巩,叫巩丽丽,虽然名字和那个明星巩俐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模样却相去甚远。此女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打扮中规中矩,保守中透着一点土气,五短身材,圆桶状,倒是胸前比较饱满,两个乳房呼之欲出,五官也算端正美中不足的是脸上零星散了一些雀斑,让人难免有了瑕疵之感。
上午十点,我打电话给梁鑫,响了好多声才听到他慵懒的声音:“干吗?”
我说:“你小子不是还没起床吧?昨晚是不是又干坏事了?”
梁鑫说:“真聪明,猜对了,女人现在还在我的被窝里躺着呢,要不要听听她的叫床声?”说完,也不等我同意,不知怎么弄了身边的女人一下,只听 “呀”的一声尖叫,电话那边传出梁鑫得意的淫笑声。
在我所有的朋友中,梁鑫是最好色的一个,他曾经有一句名言:“常在花丛走,片叶不沾身。”对这一点,我还是很服气的。梁鑫这么多年经历的女人,何止十几二十几个,光我所见的就不下十多个,还真就没见他惹过什么麻烦。我更奇怪的是,他的妻子邱月至今跟他过得劲劲儿的,从没因为他花心跟他打闹过。
我好奇地问:“邱月呢?”
梁鑫回答:“出差了。”梁鑫什么事情从来都不瞒我。
我抱怨道:“你小子真不够哥们儿,自己女人一大把,也不说给兄弟我找一个,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梁鑫很冤枉:“给你找了,你看不上怨谁?”
梁鑫说得没错,他所介绍的那些女人,我真一个都没看上眼,用当下流行的话说就是:那都不是我盘里的菜。
我所喜欢的女人不一定具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一定要有气质和内涵。梁鑫喜欢的女人不是脂粉味儿太浓,就是头脑简单、胸器发达。不是我自吹,那些女人我一个眼神都能看到她们骨子里去,知道她们想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我不喜欢太世俗的女人,我认为女人喜欢名车豪宅可以,但是起码你要假借爱情的名义,不要表现得太赤裸裸。
梁鑫曾经揶揄我说:“许剑,这年头可能就你一个人还相信爱情,连牛郎织女都不信了,你信不信我用100万元人民币随便都能砸出一沓子爱情来?”
我说:“爱情绝不是能用100万人民币砸出来的,你说的爱情绝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不过,我也承认梁鑫的话说得有些道理。
的确,如今的爱情越来越廉价了,廉价到从昨天不认识到今天可以上床明天又可以分手,廉价到你想上网勾搭随便用点心就可以勾搭上……这年头你已经很难分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性,而它们到底和金钱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我的心底,却始终坚守着一条底线,那就是我相信爱情的存在,我所爱的那个女人,一定会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到来。
正想着,梁鑫催问我:“找我干吗啊?”
我回过神来,问:“晚上有空没,陪我去相亲?”
一听说相亲,梁鑫立马来了精神,声音立即提高了十分贝,问道:“去哪儿啊?跟谁相亲?”
我说:“别人介绍的,我也不知道,汽车厂那边呢,有点远,你给我当司机。”
梁鑫答应得倒痛快:“行啊,没问题。”
电话那边,女人似乎有些不愿意了,嘟囔着要梁鑫陪她去逛街。梁鑫还真够哥们儿,小声地对女人说:“去去去,我这哥们儿可是大龄青年,我得尽早找女人把他给办了,咱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女人说了一大堆抱怨的话,由于声音太小,说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下午4点,梁鑫准时开着他那部白色路虎来接我,一进书店大门就嚷嚷着:“小芸,有没有好看的小说,快给大哥推荐一下。”
小芸是我书店的服务员,一个朴实勤快的农村小姑娘,初中没毕业就来城里打工。我开的文轩阁书店在实验高中的门口,除了经营图书以外,还兼营音像制品以及鲜花礼品等,生意还算可以,起码能混个温饱。我之所以开书店,最主要是我爱好读书,业余时间也喜欢写作,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出版了好几部长篇小说,虽说没能在全国产生较大影响,但个别小说卖得还算不错。用梁鑫的话说就是,我属于那种有点小歪才的人。
小芸乐颠颠地给梁鑫送上几本新出版的长篇小说,梁鑫接过来几乎没怎么看就放到了一边,反而瞅着小芸惊讶地说:“咦?妹子,几日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
小芸知道梁鑫喜欢开玩笑,嗔怨道:“梁哥净说笑,哪有啊!”但女孩子都喜欢被人夸,她嘴上说着,脸上却笑开了花,看得出她内心是欢喜的。
小芸乐颠颠地去干活了,我望着小芸的背影,低声怒斥梁鑫道:“你这人真没正行,谁都逗!”
梁鑫就嘿嘿笑:“你不知道啊,这些女孩子不逗不成熟的,多逗几次,男女之间的事儿自然就懂了。”
我拿梁鑫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没办法,他一直是这样的风格,想当初上学时,就没少泡我们班的女生,大家曾背地里送了他一个外号叫西门庆。
我提醒道:“喂,说正经的,一会儿相亲的时候你可要注意跟我密切配合啊,如果对方是美女,就帮我吹嘘一番,如果对方是个丑八怪,你得想办法帮我抽身才行。”梁鑫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兄弟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啊。”
我的确相信梁鑫,我们两个从小玩到大,光腚娃娃时就是好友了。他上初中时,第一篇情书还是我帮他写的呢,17岁那年,他就用这封情书搞定了同班一个女生,帮助那女生完成了从一个女孩到女人的过渡。每每想到此事,我都会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造孽,让一个心无瑕疵的小姑娘落入了色狼之手。那女孩儿可能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情书是我写的,我的心里经常为这件事不由自主地念一句:罪过,阿弥陀佛。这也是我这辈子做的少有的愧对良心的几件事之一。
梁鑫对此却不以为然。他说:“你别总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怎么不想到是我吃亏?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处男之身啊,我的第一次也给了她啊!再说了,我们是两厢情愿的啊,她爱我才给我的。退一万步讲,即便她不给我,将来也要给别人啊!如果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那还不如给我呢!所以,从这一点来讲,或许她还庆幸给我呢!”
梁鑫这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的确,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车子在自由大路上快速地行驶,道路两边人流如梭。这个城市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你根本就想象不出他们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我常看着行人们的背影出神,心想他们是否如我一样,怀揣梦想,梦想却被现实粉碎;向往真理,却不知真理在哪儿?
梁鑫看我兀自发呆,就问我道:“对了,这对象是谁介绍的?干吗还叫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去不就得了?”
我说:“介绍人是实验高中的一个老师,平时和我关系不错,对方是她的一个什么同学,博士刚刚毕业,说是因为书读得多了,耽误了找对象。”
梁鑫在一旁大惊小怪道:“乖乖,博士呦,许剑,这次你可牛了,如果能娶个博士老婆,在哥们儿的女人中学历也是最高的,将来再给你生一个博士儿子,你家的基因算是彻底改良了。”瞪了他一眼:“你起什么哄,我还没说完呢,据说这女人思想比较保守,比我大三岁,本来这次胡老师想安排我们单独见面,可她不同意,非要多几个人见面,说这样才有安全感。”
梁鑫听到这儿沉默了几秒钟,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哦,大三岁,思想保守……”我估计梁鑫同我一样,对这个女博士充满了好奇。
车子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方,这是一家名叫川王府的火锅店,我之前在二楼订了一个包间。不一会儿,胡老师领着女方到了。见面后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互相寒暄了一通之后,彼此落座。
我得知对方姓巩,叫巩丽丽,虽然名字和那个明星巩俐只差了一个字,但是模样却相去甚远。此女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打扮中规中矩,保守中透着一点土气,五短身材,圆桶状,倒是胸前比较饱满,两个乳房呼之欲出,五官也算端正,美中不足的是脸上零星散了一些雀斑,让人难免有了瑕疵之感。
我和梁鑫对视了一下,微微一笑。
胡老师是个称职的介绍人,坐好后她就开始向巩丽丽推荐我:“许剑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学的是经济专业,只是不屑于寄人篱下,所以毅然辞职,自己做起了老板,现在我们学校对面开了一家综合商店,规模很大的,生意也很不错。”
然后又向我介绍道:“丽丽博士攻读的方向是无机分子化学,在国外学术期刊发表了很多高品质的论文,她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才女哦。”
提到才女,胡老师又像想起了什么,不忘又向巩丽丽推荐我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许剑还是我们省内著名的作家呢,他已经出版好几部长篇小说了。”
巩丽丽听说我是作家之后,不禁眼前一亮,又将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要不是碍于胡老师的情面,这顿饭我是没有兴趣继续吃下去的,怎么说呢?这个巩丽丽实在不是我盘里的菜,的确,她的学历确实很高,但是学历高并不一定就代表着情商高;她的模样也算漂亮,但是模样漂亮并不一定就能让你找到感觉。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胡老师好心给咱介绍对象,咱就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好歹都要把这台戏唱下来。而且巩博士不管咋说还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既然是高知,咱就得用高知的接待方式,哪怕不同意,也得绅士一点,怎么着也得善始善终,这样想着,心态就平和了。
我满脸堆笑,将那菜单递给了巩丽丽,嘴里说道:“不知您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吧。”巩丽丽脸红了一下,客气道:
“吃什么都行。”嘴里这样说,却将那菜单接了过去,然后逐页翻看,看得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又似乎拿不定主意。终于等到她点菜了,却是些鸭血、肚片之类,就连锅底都是麻辣的,看得出她的口味很重。
我侧头看了梁鑫一眼,他正瞅着巩丽丽的胸口出神,见我看他,他也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鬼知道他的心里正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清了清嗓子,向胡老师和巩丽丽隆重介绍道:“对了,这是我朋友梁鑫,从小的好哥们儿。”
梁鑫点头哈腰地跟两位女士打招呼:“两位美女好。”
胡老师和巩丽丽看见梁鑫的滑稽样儿,都忍不住乐了。
我不得不佩服梁鑫,他总能在尴尬的场合恰当地调节气氛。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开始进行,我发现一个问题,当你把对方在心里毙掉,并且不在乎对方对你的印象好坏时,晚餐就开始变成一种愉快的享受了。我想,不管巩丽丽同志怎么评价我,反正这顿饭我得吃好,于是甩开腮帮子,开始大嚼大咽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得汗流浃背,要不是有两位女士在场,我一定将衬衣脱掉,光了膀子吃。梁鑫这家伙跟我一样,丝毫不注意外表形象,一开始就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喊着服务员拿瓶芥末油来,一会儿又喊服务员,火锅怎么不够辣啊,把那小树椒再给上一碟子来。
胡老师和巩丽丽面面相觑,看我们两个吃得旁若无人的样子,情绪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干脆放下拘束,跟我们一起吃了起来。
当然,在吃的过程中,必要的交流还是有的。
我问巩丽丽:“巩博士,恕我孤陋寡闻,请问无机分子化学主要是研究什么的啊,现实生活中有哪些实际应用?”
巩丽丽似乎对我的无知有些蔑视,她擦了擦嘴角蹭到的芝麻酱,开始耐心地跟我解释:“无机化学,是研究元素、单质和无机化合物的来源、制备、结构、性质、变化和应用的一门化学分支。对于矿物资源的综合利用,近代技术中无机原材料及功能材料的生产和研究等都具有重大的意义。在现实生活中最主要的应用就是无机非金属材料,比如各种规格的玻璃、陶瓷、磨料、铸石、碳素材料、人工晶体、无机涂层、无机纤维等。”
我好奇地问:“玻璃和陶瓷也是你们无机化学研究出来的啊?”
“对呀!”谈到所学专业,巩丽丽就开始滔滔不绝,还想继续说下去。我眉头一皱,感到有些头疼,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巩博士,请问您业余时间都干什么啊,有什么爱好?”
一提到爱好,反倒把巩丽丽难住了,她冥思苦想了半天,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爱好,业余时间就是去图书馆看看书,查查资料,要不就是做实验。哦对了,我喜欢绣十字绣,已经绣了不少了。”巩丽丽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项业余爱好兴奋不已。
我看了看巩丽丽肥腻腻的身体,好奇地问:“巩博士不大喜欢运动是吧?”
巩丽丽抱怨道:“主要是平时太忙了,哪有时间啊,我跟导师正负责一项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每天大量的时间都要耗费在实验室里。”
“哦!”我点点头,若有所思,脑子里却出现跟巩丽丽生活在一起的单调镜头,她要么钻在图书馆,要么就是穿着白大褂忙碌在实验室里,与那些瓶瓶罐罐的精密仪器打交道,那样的日子将是怎样一种惨淡啊。
好像是被我问得多了,巩丽丽觉得自己有些亏,也开始向我发问道:“许先生是1980年出生的吧?”
我点头说:“是!”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结婚?”我发现巩丽丽的这个问题有点傻。
我说:“没有遇到合适的呗。”
巩丽丽又问:“那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有过。”我如实回答。
“为什么分手了?”
我犹豫了一下:“因为一些现实的原因。”
巩丽丽咄咄逼人,继续问道:“什么现实原因?我认为,如果是真爱的话,任何现实原因都不能导致你们分手。一旦分手,那么就一定不是真爱。”
我的汗流了下来,觉得巩丽丽说得有道理,但同时感觉她很强势。我说:“您批评的是。”我试图跟她解释一下,“其实……我一直坚持来着,当初我们分手,主要是她家里不同意,因为我买不起车,买不起房,她父母觉得女儿跟着我,将来会吃苦受累,所以极力反对。”我停顿了一下,“其实我也一直很努力地想去买,可现在的油价和房价都涨得太快了,我赚钱的速度实在没有它们涨价的速度快。”我抱怨道。
“哦,许先生没车没房?”巩丽丽好奇地问。
我如实回答道:“是的!”
“那您的房子和书店的房子都是您租来的?”
“嗯,一年租金差不多10万元,再加上各种开支,剩下的钱刚好够我的生活费用,一分钱都存不下。”我索性汇报起了我的账单。
我看到巩丽丽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她不安地问:“那许先生结婚以后也打算租房子过日子吗?”
“是。”我老实地回答。
巩丽丽突然就不吭声了,好像不知道再问什么好,东西也不吃了,愣愣地待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中。
旁边,梁鑫突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将那满嘴的食物喷得满桌都是。他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见状,感觉有点尴尬,随声附和道:“我也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和梁鑫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进入洗手间,梁鑫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解开裤带,一边嘘嘘,一边说道:“你笑个屁?”
梁鑫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说:“你……你没那么穷吧?稿费不是赚了几十万吗?另外不是一部小说即将改编成剧本吗?这些你怎么不老实交代?”
我说:“我这不是在考验她嘛,看看她是不是物质型女人。”
梁鑫说:“考验个屁,你和她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聊那么多干吗,吃顿饭散伙算了。就她那样的,难道你还有啥想法咋的?她那么胖,如果你俩日后打架,她都能一屁股把你坐成标本。”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标本不标本的,仔细分析他说的那个场景,我差点笑背过气去,感觉下面的小弟弟都不好使了,差点尿不出来。我说:“你给我滚,我这叫尊重女性你懂不?但凡女人,不管她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既然能坐到对面跟你相亲,就说明她和你上辈子是有缘分的,这辈子你就应该对她好点,即便不能成为夫妻,起码也应该成为朋友。就你思想肮脏,净往歪处想呢。”
梁鑫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我这也是帮你考虑实际问题呢,再说了,你敢保证婚后两口子不吵架啊,你敢保证吵架时两个人不动手啊?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好了,我看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赶紧结束吧,别浪费时间了,一会儿回去之后我还得陪我那妞儿逛街呢。”
我正在气头上,说:“逛什么街啊,冲你刚才那句话也得惩罚你。要不这样吧,一会儿结束之后,咱把贾二哥叫出来,好久没聚了,一起喝一杯吧,不醉不归。”
梁鑫想了想,说:“行,听你的!”
重新回到座位之后,还没等我开口,胡老师就先发了话:“许剑啊,我看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咱就先到这儿吧,如果你们二位感觉还不错,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继续接触。”
我知道这肯定是巩丽丽的主意,他一定是对我的境况不满意,找借口离开。我也只好借坡下驴道:“好吧,也不知道两位今天吃好没吃好,要不我改天再请你们吧。”
胡老师对我表示了感谢,然后看了巩丽丽一眼,这时巩丽丽已经站起来,做出了收拾挎包要走人的架势。胡老师征求她的意见道:“你们彼此留一下电话吧,以后联系也方便。”出于礼貌,我给巩丽丽留了电话,她也给我留了电话,然后站起身,穿衣、掏钱、结账、走人。
临出门的时候,我拿了车钥匙,发动起梁鑫那辆崭新的白色路虎,对胡老师和巩丽丽说:“二位想去哪里,我送你们吧。”巩丽丽看到车子,表情十分惊讶,我怕巩丽丽误会,赶紧解释道:“这车子不是我的,是梁鑫的。”
没想到梁鑫却在旁边使坏:“这车子是许剑的,他最近有一部小说改编成电视剧了,赚了有100多万,这车刚买不久。”
我看到巩丽丽的表情十分复杂,似乎有一些愠怒在脸上,好像在责怪我骗了她。
我赶紧解释道:“这车真不是我的,你别听梁鑫瞎说……”
胡老师趁机解围道:“哦,你们有事先走吧,我一会儿还要和丽丽去逛街,前面没多远就是,走几步就行了。”
我说道:“那好吧,再见。”然后赶紧脚下一踩油门,载着梁鑫扬长而去。车子开出后,我从后视镜中看到巩丽丽愣愣地看着我们,一脸的茫然。梁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副得意的样子,为刚才的恶作剧幸灾乐祸。我回手使劲儿捶了他一拳,嘴里骂道:“不添乱你能死啊,那么多废话干吗!”
梁鑫哈哈笑道:“我就是想让她后悔,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说完之后,他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金汉斯烤肉城内,我和梁鑫相对而坐,等着贾二哥的到来。贾二哥真名叫贾忠义,是政府机关的一名公务员。他是我和梁鑫从小的好朋友,那时候我们住同一栋楼,放学后经常一起下楼玩。我们曾一起用皮球打碎过人家的玻璃,也曾给楼下老大爷的自行车放过气,更和邻班的同学打过群架……我们的友谊就是在那时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友谊分几种形式,其中最弥足珍贵的是伙伴情、同学情和战友情,至于参加工作之后认识的那些所谓朋友,很少有完全和你真心相处的,多半都是酒肉朋友,说白了就是一种利益关系。朋友是什么?我认为,朋友就是在你空虚寂寞时能陪伴你,给你带来快乐的那一种人。至于江湖上常说的,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那种友谊或许会有,但实在太少了,我也不奢望。
无论对梁鑫还是贾忠义,只要他们能在我孤独寂寞的时候陪我说说话、喝喝酒就够了。
正想着,贾忠义风风火火地到了,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东北男人,有点偏瘦,带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一见面,贾忠义就问:“有什么好事情啊?这么着急催我来,我正陪单位领导喝酒呢,好不容易找个借口溜了出来。”
梁鑫道:“怎么磨叽这么半天,是单位的领导重要,还是哥们儿重要?”
贾忠义说:“当然是哥们儿重要,要不能来吗?”说完也不客气,直接抓了一根烤肠塞进嘴里,边嚼还边说,“还是陪哥们儿吃饭放得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陪领导吃饭那叫一个遭罪,想吃啥都不好意思下嘴。”
梁鑫揶揄道:“少在这抱怨,这些年山珍海味被你们糟蹋了不少,花的可都是公款,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谁都没有你们腐败。”
听梁鑫这么一说,贾忠义不愿意了:“大哥,你说话负点责任好不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主任,那山珍海味即便是吃,也得等领导吃完了之后,我吃点剩下的残渣而已,官场上没有你想得那么光鲜。”
梁鑫说:“本来就是嘛,我这些年做生意没少接触你们机关里的人,吃拿卡要,你们干得还少吗?不给好处不办事,给了好处乱办事,可不是一般的黑。”
贾忠义辩解道:“那也是极少数人,并不能代表全部,反正我不是那样的人。”
梁鑫说:“那是你手里还没有实权,等你有了实权肯定也会变。”
贾忠义信誓旦旦地说:“我就是手里有实权,也不会那么干。”
我见两个人僵持不下,赶紧劝解道:“好了,一见面就斗嘴,也不嫌累。今天咱是来喝酒的,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提。”
贾忠义埋怨道:“是他总提,我又没提。”
梁鑫嘻嘻笑道:“我是给你提个醒,以后真发达了,别跟他们一个德行,否则咱连兄弟都做不成。”
贾忠义白了梁鑫一眼:“就你这样的兄弟,不做也罢。”
说完,贾忠义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问道:“对了,今天找我来有什么好事没有,就是喝酒啊?”
梁鑫夸张地说:“当然有好事,许剑今天下午看了一个对象,是一个女博士,重量级的,你说这好事能不庆祝一下吗?”
贾忠义疑惑地问:“女博士?还是重量级的?那是该好好地庆祝一下!”
我知道梁鑫在调侃我,就打断他道:“你别听梁鑫瞎说,女博士是不假,不过根本就不可能。”
贾忠义很好奇:“怎么不行呢?”
梁鑫接过话茬道:“我说的重量级,是指她的体重,估计没有一百五十斤,也得有一百四十斤,绝对的重量级。”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相亲没成功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贾忠义见我低着头不吭声,就批评梁鑫道:“有什么好笑的,咱们说是说,笑是笑,不过许剑的婚姻问题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了,咱兄弟如今不能在旁边看笑话,得想办法帮他解决才行。”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贾忠义,难怪人家在官场上行走,就是会来事儿,一句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不禁有些小感动,不像梁鑫这厮,总拿这事儿取笑我。
梁鑫听贾忠义这么一说,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办法想得还少吗?我给他介绍了多少个啊?哪一个不貌若天仙,可他不是嫌人家长得太妖艳,就是嫌人家文化底蕴不够,好歹今天有人给他介绍个文化底蕴够的,是个女博士,按说这下该行了吧?可他又嫌人家外形不好了,你说他这人矫情不?”
贾忠义听梁鑫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就转过头开导我:“许剑啊,你也不小了,别太挑拣,差不多就行了。婚姻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两口子搭伙儿过日子,只要合得来就行。你们作家都浪漫,这我知道,但也要实际些才行。”
我低下头微微一笑,没有吭声。我心里很清楚他们两人都是为我好,可爱情这东西在我心里很神圣,别的任何事情我都能将就,唯独爱情将就不了,我的爱人必须是发自内心喜欢的才行。在我心里,爱情就好像珍贵的玉器,不能打碎,更不能亵渎,一旦拥有,别无所求。
我正低头想着这些事情,忽然“嘀”的一声,有一条短信钻了进来,短信的内容这样写道:“许先生,我觉得做人应该坦诚相待,你明明有车,为什么骗我说没有?我很鄙视你的这种行为,觉得你不够尊重我。巩丽丽。”原来是那个女博士发来的。
我想了想,赶紧给她回了一句,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车,那不是我的车。而且我不认为房子车子与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任何必然的联系。”
很快,巩丽丽又给我回了一句:“那我们还要继续相处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很遗憾,你是学理科的,我是学文科的,我对你的那些化学知识不是很懂,我想还是找一个兴趣爱好相同的比较好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巩丽丽的短信才回过来,好像她也在犹豫:“其实化学这东西很有趣味的,只是你没有深入研究而已,再说我也很喜欢文学的,我读过很多文学名著,我们可以交流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了。梁鑫在一边看我不住地发短信,连酒都不怎么喝了,就问道:“给谁发短信呢,是不是那个女博士?”
我很惊讶,没想到这都能被他猜到,只得点点头。
梁鑫说:“别发了,好好喝酒吧,还给她回个屁啊,我就知道她会再联系你,别看她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叫欲擒故纵你懂不?如果你真的拒绝了她,那她才叫失望呢。”
我更惊讶了,简直对梁鑫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说:“那不回不好吧?”
梁鑫说:“有什么不好的,听我的,别理她了,你们不适合,对待不喜欢的女人,当断则断,你现在不断,将来要是黏上你,想甩都会很麻烦的。”
我觉得梁鑫的话很有道理,点了点头,狠了狠心,没再给她回。
几个人又继续喝酒,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酒喝得很郁闷,虽然梁鑫和贾忠义有说有笑的,可我的心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表面上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嘻嘻哈哈地和他们说笑,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我在想,我心爱的女人啊,你到底在哪里?你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场合和我不期而遇吗?难道老天真的想让我这么一直孤单下去?
我不知道答案……
聚会结束之后,我完全喝醉了,梁鑫和贾忠义也是如此,我们谁也没有开车,将车子停在安全的地方后,各自打车回家。
我打车路过自己开的书店的时候,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此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我很奇怪小芸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关门,每天晚上小芸都是住在店里的,而我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去睡。
我让司机靠边停下,摇摇晃晃走进店里。小芸正坐在收银台内低头看书,他见我进来,用一种温情的目光望着我,问道:“许哥,你喝多了吧?”
我嘴上逞强说没有,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小芸见状,赶紧起身,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我接过热茶,看了看小芸发育良好的身子,那雪白的衬衣,被里面浑圆的两个东西顶得鼓鼓的,散发出无限的青春气息。是的,梁鑫这家伙说得不错,小芸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我问小芸:“你今年十九岁了吧?”
小芸点点头:“是的。”
“你来我店里多久了?”
小芸回答:“两年零三个月了。”
我心想,她记得可真清楚,时间过得真快。
我问道:“对了,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关门?”
小芸答道:“学生们刚下晚自习,有些同学可能会吃夜宵,然后一会儿还会有人来买东西。”
我点点头,心里对小芸充满感激,这两年我的生意之所以能这么好,幸亏有她为我打理。
我觉得有必要为小芸的辛勤付出给予一些回报,我说:“小芸,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给你涨500元钱工资吧,你也挺辛苦的。”
小芸的脸一下就红了:“不用了许哥,现在的工资已经够我花了。”
我心想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女孩子,给她涨工资都拒绝,她越是这样,越是应该给她涨才行。
我说就这么定了,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工资2500元,外加包吃住。我看到小芸的脸上写满了感激之情。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你早点关门休息吧。小芸也跟着我站了起来,她目送我到门口,嘴上说许哥你慢点,然后看着我消失在夜色里。
我总结我的人生,总觉得自己属于那种郁郁不得志的人。用梁鑫的话说就是,你小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想着当国家高层干部,结果一不小心却成了一个小屁民。
是的,梁鑫的话说得没错,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即便当不了国家领导人,也会成为一个有影响的人物,起码会成为一个著名作家。可目前来看,虽然我的小说出版了几部,可还没有在全国造成太大的影响。尤其让我纠结的是,我都30多岁的人了,既没有立业,也没有成家,依旧独身一人,真是失败至极。
其实,我和很多人一样,每天都在想着一个简单的哲学问题: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这辈子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来想去我也想不明白,或者感觉今天想明白了,明天又糊涂了。小时候,我有一个简单的理想,为了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但是大了自己都觉着这想法可笑;后来,我又改变了理想,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为了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可是看到很多人在谋取私利,我也就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直到现在,我给自己定了一条最低人生标准,那就是做一个无害于社会的人,我觉得这条标准最实在。是的,做一个对社会无害的人,这件事看起来很简单,其实还是挺难的。因为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制造无数的生活垃圾,都在消耗着大量的资源,即便你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去犯罪,如果你不创造价值,那么你也是一个对社会有害的人。所以,为了做一个对社会无害的人,我特意开了个书店为学生们提供精神食粮,同时也解决了自己的生存问题,不给社会增加任何负担,我的良心因此得到些许安慰。
我的脑海中每天都充斥着这些奇思妙想,我恰恰又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悖论,好在这些悖论并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更不会危害他人。
回到家里,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借着一点酒劲儿,一种强烈的寂寞感瞬间像灾难一样笼罩了我。我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登陆QQ,今晚我不想写作,只想在网上畅游一番。
我有很多网友,其中大部分都是我的小说读者,有几个还特别谈得来,要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或许和她们也可以发展成恋人。我不大相信网恋,这些年也见过几个网友,不是见光死,就是最终沦为普通朋友。而且上网的年头多了,对网络这个东西已经看淡,说实话我不相信网络这东西能给我带来一个好妻子。
正想着,有几个QQ头像晃动起来,其中有一个叫思思的,是我的网络红颜知己之一。
思思问我:“你干吗呢?”
我:“出去跟朋友喝酒了,才回来。”
思思:“那你喝多了吗?”
我:“有点头疼!”
思思:“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我:“心情不好呗。”
思思:“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沉默了一下:“因为寂寞,想找个好老婆……”
思思:“凭你的条件找不到吗?你相貌英俊,又那么有才华。”
我:“是啊,我也很奇怪,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
思思:“一定是你的标准太高了。”
我想了一下:“或许吧,今天下午就刚看了一个,学历很高,是个女博士,可是不适合我。”
思思:“那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呢?”
我:“看着顺眼就行,模样不用太漂亮,学历不用太高,关键是性格要好……”
思思:“看着顺眼?哦,貌似挺简单的要求,其实挺难遇到的。”
我:“可不是吗,我感觉像咱俩这样就挺合适的,可惜咱们距离太远了,我够不着你。”我开始挑逗思思,这是我的惯用伎俩,有时我在网上很不着调。
思思似乎也习惯了我的挑逗:“那你来找我吧,如果是真爱,距离不是问题。”
我开玩笑道:“如果我去了,你怎么招待我?”
思思发过一个鬼脸来:“如果你来了,我陪你吃,陪你玩。”
我问:“那陪睡不?”
思思发过来一个打我的表情:“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我:“嘻嘻……”
思思:“你来了我就陪你。”
我:“那我可真去了啊!”
思思:“来吧,马上就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了,那满树的桂花很漂亮的,我陪你一起看桂花好吗?”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我和思思牵手漫步在桂花树下的美丽画面,一阵风吹来,黄白的花瓣纷纷飘落下来,那样的场景真是浪漫至极。
我想,我是该准备一场旅行了,旅行是个不错的缓解烦躁心情的方式,它会让你的心平静下来。而且,我跟思思认识了这么久,是该见一面了,见面能让这份感情从虚无走向现实,思思说她也没有男朋友,这不但是给思思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