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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创业

老太太死后,单家处于长时间的悲痛之中,志刚不止一次来到奶奶的坟头痛哭,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会突然遭此横祸,老天竟连那最善良的人都不放过。单志刚盯着那新隆起的土坟,回想起二哥和奶奶的音容笑貌,那眼泪止不住就流了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单志刚都处于一种萎靡不振之中,倒是小兰能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困难。二哥二嫂死去后,只剩下大龙二龙两个可怜的孩子,奶奶临终前有嘱托,要小兰帮着将两个孩子带大,所以小兰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她每天都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照顾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简直是无微不至。

单宝老两口看到小兰在外面租房子,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实在辛苦,便提出要小兰和志刚搬回来同住。大嫂原本要和他们争抢这房子产权的,但一想到单家最近出现的一些变故,再加上小兰已经主动承担起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她再与小兰争良心上也过意不去,而且自己的小儿子刚刚夭折,她也没有心思顾及这些事情。于是在一个良辰吉日,志刚和小兰又搬了回来,住在了二哥和二嫂的西屋。就这样,原本分开的三个家庭,如今又重新整合为两家,这种整合与原来相比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充斥着一种浓浓的悲剧意味。

搬家的当天晚上,已经有些懂事的大龙问小兰道:“老婶,爸爸妈妈咋还不回来呢?我好想他们。”小兰只得撒谎道:“嗯,大龙乖,你爸爸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大龙听话,快睡觉,等爸爸妈妈回来会给大龙带回好多糖吃呢!”大龙问:“那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小兰说:“过完年就回来了。”大龙高兴地点点头:“嗯,我最喜欢吃糖了。”说完,就会听话地将头枕在枕头上,脑子里想着那糖块的样子,吧嗒着嘴进入了梦乡。

由于大龙已经5岁,大人的话他能听懂,也相对好哄些。可二龙就不那么听话了,他还不到一周岁,每次想起妈妈来,总是哇哇大哭个不停,经常哭得鼻涕流过了嘴巴,嗓子都沙哑了。急得小兰只得抱着他来回在地上转圈,实在不行了干脆将自己的乳房拿出来,塞在他的嘴里。为了喂大孩子,小兰经常弄些鸡蛋小米粥喂他,好不容易将他喂饱了,他又一点困意都没有,经常会手舞足蹈地玩到后半夜,弄得小兰疲惫不堪。

单母心疼小兰,主动提出二龙由她带,小兰却不同意,理由是婆婆的眼神不好,白天孩子由她带还可以,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孩子不是拉就是尿,怕老人处理不好。

志刚看小兰带孩子实在是辛苦,充满感激地说:“要不孩子就由妈带吧,没想到家里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担子都落在你的身上了,真是太辛苦你了。”小兰望着自己的丈夫“怎么能一家人说两家话呢?谁家还没有个危难招灾的时候,人心都是肉长的,况且这孩子也理应由我带啊。”志刚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两个孩子即便你不带,旁人也不能说啥。”小兰说:“别人说啥不说啥的我不管,如果将大龙二龙弃之不顾,我的良心可过不去。”

志刚见自己的妻子如此通情达理,感动地说:“小兰,我终于没有看错你,你真是有恩于我们单家,谢谢你啦。”小兰听单志刚这么一说,故作生气地说:“你又来了,两口子之间还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要你好好地面对眼前的困难,渡过这一难关,我就高兴啦。”单志刚听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你就放心吧,我知道的。”

小兰见单志刚答应得爽快,禁不住偎在单志刚的怀里,继续安慰道:“这自古以来,天灾人祸都是在所难免,你要振作起来,单家以后还要靠你撑起门面呢,这样奶奶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单志刚感受着怀里妻子的温柔,为她的善解人意感动不已。

这生产队自生产队长李福死了以后,已经是群龙无首,由谁来当这个生产队长,已经成了当前面临的大问题。当然以李氏家族为首的宗族势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妄想着能在这次选举中东山再起。

在李氏家族所有的兄弟中,只有李福的二弟李强叫嚣得最欢,他说什么这个队长理应由他来干,别人谁也别想和他争。这李强生性好逸恶劳,论品行谋略还不如哥哥李福,屯中人对他极其厌恶,只是碍于他们李家的权势,大家都避让他三分。

生产队长选举那天,包队干部和大队党支部班子的人都在,大家聚集在一起,为选举这个当家人做准备。大队书记王占国首先公布了选举办法,接着包队干部也讲了话,要求大家能处以公心,本着对集体负责的态度,将这个生产队长选好。包队干部的话音一落,李氏家族就毫不犹豫地将李强推了出来,他们要推选李强做生产队长。社员们对此是窃窃私语,显然这些年大伙受够了李家的气,不想再被李家继续统治下去。包队干部见此情形让大家对此进行一下公开表态,这时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我们推选单志刚当队长!”这个话音刚落,许多人似乎都受到了启发,那声援的声音居然此起彼伏:“对,我们就选单志刚,他年轻能干,肯定能把生产队搞好!”“对,我也同意选单志刚,他干活就是行!”“我也同意!”“我也同意……”

包队干部对这出现的突然变化感到很意外,这时李强在一边坐不住凳子了,他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反对他当生产队长。而且尤其让他气愤的是,这其中还有一些是他本家的人。其实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谁都想将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这样社员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些。如果选了一个窝囊废当生产队长,生产队的效益不好,大伙儿只会跟着一块受穷。显然,李家的部分人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也需要生存,所以在推选队长这件事情上他们骨子里还是希望能选出一个带领大家共同致富的带头人。

那包队干部和大队书记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觉得很是有趣,便提议让李强和单志刚分别谈一谈各自的竞选打算。那李强在一边早就忍不住了,抢先发话道,要是让我当了生产队长,肯定能把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包队干部问他到底是怎样的搞法,他却支支吾吾地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引起群众在底下一片嘘声。

轮到单志刚发言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台前,十分自信地对大伙说道:“我认为咱们生产队目前的效益不好,跟我们的管理混乱有关系,如果从今天开始,我们注意统筹安排大家的活计,那么生产队的效益一定能上去。”那包队干部听了志刚的话,在旁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单志刚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讲话,他又接着说道:“如果让我当上了生产队长,我起码可以给大家三点承诺,一是保证年底按时足额开支;二是生产队明年的效益要比今年提高50%;三是逢年过节,我一定要让大家分到米面和猪肉。如果这些承诺达不到,那么明年这个时候我将主动辞职。”单志刚的话音刚落,台底下就已经炸开了窝,群众对此是议论纷纷,大家对单志刚的说法也充满了怀疑,说现在生产队的效益不好,社员一年到头往往白干,按照志刚的说法,不但能按时足额开支,逢年过节还能有福利,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去?如果真能这样,那他们就选定单志刚当生产队长了。

旁边李强在一边听了,有些气不过。他冲着台上喊:“你能不能不吹牛皮,你凭啥就能把生产队的效益搞上去?”本来单志刚就对李家有气,尤其哥哥因为李家而死,这种仇恨是不共戴天的。因此高声回答道:“凭啥?就凭着我能跟大伙一块摸爬滚打地干,决不像有些人那样私自背着大伙开小灶,肥吃肥喝就是不干活!”李强一听这话,知道单志刚有影射他哥哥李福的意思,便撸胳膊挽袖子地说:“你说谁呢?信不信我他妈的揍你!”李强满以为会吓住单志刚,便又来了那一套狐假虎威的把戏。谁承想单志刚偏偏不吃他那套,操起身边的板凳,率先朝李强的头上恶狠狠地砸去。幸亏李强躲得及时,那板凳咔嚓一声,实着着地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李强大惊,没想到单志刚丝毫没有惧怕他的意思,还动手打了他,再看单志刚的眼睛,竟然露出了两道令人胆寒的凶光,似乎要将他撕碎。这李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联想到他哥李福被单志海连捅二十多刀的事情,知道他们单家都不是好惹的主儿,顿时在气焰上就矮了三分,于是借着别人拉架的机会,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骂骂咧咧地退出了会场。

旁边的包队干部虽然经历了大大小小多次选举,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他们也为单志刚的敢作敢为钦佩不已。在单志刚的发言结束以后,进行了公开的群众投票表决统计结果显示单志刚的支持率超过了90%。当大队书记王占国公布单志刚顺利地当选为生产队长时,台底下已经是掌声一片。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单志刚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了几条纪律,其中包括任何人在干活时不能迟到,不能早退,不能窝工,不能做与劳动无关的事情,而且要保证质量。如果在下种时,发现有多下或者少下的,或者在间苗时,发现有间稀或者间密的都将会被毫不客气地扣除工分。生产队安排专人负责生产质量的检查。

除此之外,单志刚还规定,队里除了专职保管员外,其他无论是会计还是生产队长,都要亲自下地参加劳动,同时取消专人做饭的制度,改为由妇女们轮流值班来做。

这些新规定一出台,在社员中产生了强烈反响,大家平时都散漫惯了,如今一紧张起来,还真有些不适应。尤其以李强为首的那些反对派们,更是采取消极态度,想方设法地不予配合。这一天,李强故意晚来了十分钟,被记分员看到,按规定给他扣去了五分。李强不服,嘴里嚷嚷着:“不就是晚来了几分钟吗?干吗给我扣分,谁家还没有个大事小情?”单志刚听到了吵闹声,走过来问:“吵吵什么?来晚了就得扣分,天王老子也不行!”李强一看单志刚威严的样子,立刻就软了下来,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显然单志刚更像一个不要命的。李强小声嘟囔道:“你要是真对谁都这样我倒认了,看你能不能一碗水端平?咱们走着瞧。”

果然没有几天,大嫂就因为家里的事来晚了一会儿,当她急匆匆地赶到地里时,记分员一看表,晚了三分钟,于是按照规定给大嫂扣了三分。大嫂心疼那三分,于是央求记分员道:“又不是外人,不过是晚了一小会儿,我看分就不要扣了吧。”记分员也考虑到大嫂的特殊身份,比较为难,正在这时却被单志刚走来看到,训斥记分员说:“有什么好犹豫的,该扣就扣,我说过了,不论谁来晚了都要扣分,天王老子也不行。”记分员没有办法,只得照做。这时大嫂在旁边不乐意了,撇着嘴说:“怎么了?六亲不认了,不就是当上了生产队长吗,多大的官啊,有什么了不起。”说完瞪了单志刚一眼,转身走了。

这一幕恰被正在不远处的李强看到了,他一边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边也暗暗为单志刚的为人钦佩不已。

从这以后,生产队再也没有迟到早退的现象了,社员们全都紧张起来,投入到了辛勤的生产中去,一般偶尔有睡过了头的,也自愿接受扣分处理。这样每天就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那天还不亮,打头的下地刚走,前头还没有一个人影儿,不过是几分钟,再回头就见那身后跟着一起下地的人已经是络绎不绝,就像赶集的一样。一般等所有的人都到齐后,单志刚会在地头开个现场会,统筹安排一天的活计,坚决做到不干冤枉活,不做无用功,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这样就把原来需要三天才能干完的活儿,两天时间就全部完成了,然后利用剩余的时间开荒种田,为提高粮食产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志刚也深深地意识到,要想实现自己年初承诺的目标,光靠这些还是不够的。他仔细分析了原来生产队粮食产量上不去的原因,认为种子质量差和土地养分不够是其中两个最主要的原因。为此单志刚专门跑了一趟县里,在县农科部门的帮助下,选购了一批优良品种,然后又花钱投资购买了一批优质化肥,为春耕播种做好了一切准备。除此之外单志刚又建了一个养猪场,安排专人负责喂猪,把那20多头肥猪个个喂得是膘肥体壮。

就这样,眼见着一年即将过去,生产队也丰收在望,但是却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几天生产队接二连三地丢庄稼,那苞米棒子还没有完全熟透,却不知被什么人将苞米棒子掰了去。刚开始时,志刚还不是很在意,每年这个时候,也出现过个别社员贪小便宜,小偷小摸的事情。但渐渐地单志刚发现,今年和往年是大不相同,今年丢的数量明显比往年增多,这不由得引起了单志刚的高度重视,显然这偷东西的人心存恶意,更可气的是他偷东西还不算,竟然把生产队的庄稼大片地践踏,很有一些蓄意破坏公共财产的意味。

社员们也对这种无赖行为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偷东西的贼抓住。这之后,虽然队里加强了看青的队伍,但一直收效甚微,显然那搞破坏的人准确掌握着大家的活动规律,与大伙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单志刚仔细分析了队里的状况,思来想去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后来单志刚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了几个信得过的社员,暗中蹲坑守候,并且严密封锁了消息。

这天傍晚,天下着蒙蒙细雨,已经是后半夜,单志刚和几个社员蹲守在村口,以为这晚不会有人来偷苞米了,正准备撤离,忽然有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蹿了过来,肩上还扛着两包东西。单志刚知道是这两人没错了,眼看着时机已到,一摆手大家呼啦啦地围了过去那两人见势不妙,扔下东西撒腿就要跑,早就被社员们拿着镰刀横住了去路。后来在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下,大家发现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强和他的弟弟李文,两个人被抓后,样子极其狼狈,旁边的麻袋里面,还有一些泛青的苞米棒子露在外面。

当群众知道盗窃生产队粮食的是李强兄弟时,气愤极了。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有的说应该把他们交给派出所,让他们蹲笆篱子去。有的说,即便是不告到派出所去,也要将他们的工分全部扣除。后来单志刚的处理方式,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当着大伙的面,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李强、李文出于什么动机,我想这件事情都不能告到派出所,因为一旦经官了,对他们绝对没有好处,大家平日里都是乡里乡亲的,把事情做绝了也不好,好歹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就算了。我看不如这样,工分就象征性地给他们每人扣去一百分,希望他们以后如果对我本人有什么意见,不要再拿生产队的公共财产出气,那可是全队社员的命根子。”

单志刚说完之后,故意拿眼瞅了瞅李强和李文哥俩儿,意思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你们满意不。哥俩儿对此是羞愧难当,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单志刚会这样大度,原本以为他们会被送去派出所,因为按照当时的法律条款,盗窃公共财物,肯定要被重判的,两个人难免都会吃官司。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到头来单志刚却给了他们轻描淡写的处理。

虽然两个人当面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但在他们的内心里,对志刚的怨恨和嫉妒不知不觉少了很多。

小兰事后知道单志刚的做法之后,十分赞许,说这样做很有道理,多交下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强,以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在生产队多树敌。志刚说:“我倒不是怕他们,只是觉得做人应该大度些,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小兰看着自己的丈夫,越发觉得他成熟了,从心里面感觉很是安慰。

现在,志刚和小兰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顺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尤其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小兰居然怀孕了,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当小兰将这个消息准确地告诉给单志刚时,他兴奋得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抱起小兰呼啦啦转了好几个大圈,小兰没想到他会这样兴奋,嘴里吵嚷着头晕,让他赶快放她下来,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放到地上,还煞有介事地趴在小兰的肚皮上听听,是不是动了胎气。小兰看志刚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傻样儿,刚刚怀孕能听出什么呀!”志刚说:“我不管,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地里干活了,只要待在家里养好身体就行。”小兰说:“用不着这样小心的,听婆婆说越是小心那孩子越是娇贵,反倒不好养活。”志刚说:“不管怎样,反正你要把这个孩子给我顺利生下来才行。”小兰说:“你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这一年的秋天,李家屯迎来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丰收,粮食总产量增产了近20万斤,再加上副业收入和节约的成本支出,农民人均纯收入比去年增加了55%。进入腊月以后,单志刚专门给社员们放了一天假,杀猪以示庆贺。早有那么几个青壮年钻到猪圈里,专挑那皮毛鲜亮的生猪宰杀,一连杀了十头。整个场面就如过节一样,煞是热闹。只听那肥猪的号叫声,抓猪人的吆喝声,旁边社员的笑闹声混合在一起,好一个祥和快乐的场景。

至此,单志刚终于实现了他年初许下的诺言,不但给社员们足额开了支,而且还让大家分到了米面和猪肉。

好像用不着再重新竞选了,单志刚带领大家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他理所当然地连任了生产队长。屯子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拉着单志刚的手说:“志刚啊,你四叔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着你这样有魄力的年轻人,以后大家跟着你干肯定错不了。”单志刚趴在老四叔的耳边说道:“你就放心吧四叔,只要有我志刚在,就一定能把大伙带上富裕日子。”

在单志刚当上队长的第二年,他就已经将目光放长远了,知道土地资源毕竟有限,完全靠种地不可能创造出更多的效益来,为此他调动各方面积极因素,组织生产队有名的车老板子挂上几辆大马车,去城里拉脚。不仅如此,志刚还张罗成立了砖瓦厂和铁匠炉,将队里所有的富余人员都集中起来,发展副业生产。尽管这一切起步阶段并不十分顺利,但随着逐渐摸索,慢慢都走上了正轨。

事业的如意,让单志刚找到了实现人生价值的最佳方式,他认为能够带领父老乡亲奔上富裕之路,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他情愿一辈子做下去。然而,生活自身的特点决定,不可能任何事情都是一帆风顺,这一点也在单志刚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屡屡被印证。

这不,这一天志刚正在砖瓦厂忙活着,忽然大嫂急匆匆地跑来说:“志刚,你快回去吧,小兰正难产。”志刚来不及洗手,赶紧找来一块抹布简单擦了擦手上的泥巴,随着大嫂朝家里跑去。

在西屋的炕上,小兰正捂着被子疼得啊啊大叫,那身下已经淌了一大摊血,孩子已经有了要露头的迹象,此时送医院显然已经来不及。屯子里唯一的接生婆崔婶正忙得满头大汗,见单志刚回来说:“怎么办?孩子胎位不正,脚朝下,还脐带缠身,如果不及时想办法,恐怕不但孩子会被憋死,连大人都有生命危险。”志刚一听,当时傻眼了,他心想万一小兰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了。单志刚心急地来到小兰的身边,冲着小兰喊道:“小兰,你别怕,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小兰正在那要死要活的当儿口,听说单志刚要走,一把抓住志刚的手,满脸泪痕地说道:“志刚,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陪着我好吗?”单志刚看到妻子乞求的表情,知道此刻小兰是那么地需要他,便转过身来对大嫂说道:“大嫂,求你赶快让大哥去找大夫吧,晚了恐怕来不及了。”大嫂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

此刻,小兰紧握着单志刚的双手,脸色煞白。单志刚明显感觉妻子的双手冰凉,知道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单志刚心急如焚地鼓励小兰道:“小兰,你一定要挺住,大哥已经去找大夫了,很快就会回来。”小兰双眼含泪,声音低沉地说:“志刚,恐怕来不及了,如果我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大龙和二龙抚养长大,实在不行,就再找一个……”单志刚听不下去了,那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小兰,你会没事的,我们还有好多好日子没有过完呢,等你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省城旅游。”单志刚将小兰的双手抓得紧紧的,生怕一旦松开,就会将小兰失去。

崔婶在旁边见此情景,焦急地说:“你们两口子就别在这里磨叨了,赶紧再试一次吧,兴许能行。”这一句话提醒了单志刚,他也赶紧鼓励小兰道:“小兰,别灰心,你再使使劲,或许这次就能生下来。”此刻,小兰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哭腔,她说:“可是志刚,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好像没有希望了。”

志刚说:“别灰心,不是有我在吗?我们再来一次,来,一二三,你随着我的节拍一起使劲……”小兰听话地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水,果真在丈夫的鼓励下开始用力,小兰将志刚的手咬在嘴里,整个面部表情因为用力已经变得扭曲。志刚在旁边暗暗地为自己的妻子加油,那手也任凭小兰咬着,他知道,只要小兰咬得越疼,她用的力就越大,所以尽管很疼,他依然不吭一声,直到那手都被小兰咬出血来。

崔婶附在小兰的下身,兴奋地说:“差不多了,再来一次,再用力……”小兰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做着那最后的一搏,那孩子的一只腿终于露了出来,在崔婶的帮助下另外一只腿也出来了,紧接着是一只胳膊,崔婶凭着多年接生的经验,随着小兰的最后一次用力,将那孩子硬生生地拽了出来。小兰从未遭受过这样撕裂般的痛苦,大喊一声,顿时昏死过去。旁边单志刚焦急地大声呼喊:“小兰,你醒醒,醒醒啊……”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这边崔婶看到刚出生的孩子因为窒息的时间太久,小脸蛋被憋得酱紫,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那边单志刚在焦急地呼唤着已经昏死的小兰,这边崔婶也不敢怠慢,凭着多年的经验,对孩子进行抢救。只见她将那孩子大头朝下倒立起来,用一只手掐着孩子的两只小脚,用另一只手对准孩子的屁股,啪啪地使劲打去,一下、两下……终于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孩子活过来了。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几乎在同时小兰隐隐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也跟着苏醒了过来。崔婶高兴极了,将孩子抱到小兰身边说道:“恭喜呀,你得了一个千金。”小兰歪头看到那可爱的小宝贝蹙眉皱鼻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单志刚见小兰母子终于安然无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单志刚觉得自己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时单母和大嫂也配合着做好了其他各项善后工作,刚好这时大哥也领着镇里的大夫赶来了,给小兰挂上了消炎吊针,还帮小兰缝合了撕裂的伤口。

事后,志刚回忆起这一幕时,仍然心有余悸,他从未想过生孩子是这般难的一件事情。单志刚举着被小兰咬伤的那只手说:“你看你那天用了多大的劲儿,差点把我的手咬断了。”小兰则躺在炕上,幽幽地说:“你要记住,为了给你生这个孩子,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后来,单志刚和小兰为了纪念这个难产的孩子,特意给她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单安然,意思为一生都要安然,不要经历太多的坎坷和磨难。

志刚终于意外得子,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虽然是一个女孩,但总比没有强。随着孩子的出生,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和大龙二龙的关系就显得微妙起来。但是志刚和小兰还是将良心摆正,他们一致认为,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要把大龙和二龙当亲生的一样看待。

现在单家又恢复了以往的快乐景象,老老小小一大窝子,甚是和谐。单志刚很是满足,因为凡事有小兰照看着,他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社员们也因为生活水平比以前有了很大提高,脸上有了很多开心的笑容。

那东北农村永远都不乏新事、乐事、好玩事,这里的人们粗犷豪放,农闲之余,总爱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将自己达观的人生态度融入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中。

这一日,大伙又吵吵嚷嚷地一起扒麻,这麻是用来搓麻绳用的,原本要在水泡子里浸泡一段时间,泡好了之后才能晾干将那表皮扒下来,然后制作成各种粗细长短不一的麻绳用来拴牲口,绑东西。

男男女女扒麻的过程,也是一个愉快的过程,大家有说有笑,甚是欢喜。在休息的当口儿,大家会经常开一些善意的玩笑,这成了繁重的劳动之余最佳的放松方式。那调皮捣蛋的二柱子瞅了瞅扎堆在一起的几个少妇,不怀好意地说道:“各位嫂子,谁愿意和我二柱子一起搭伙干活,我保证亏待不了她!”几个已婚女人听了二柱子的话,知道这小子又没正形,就故意拿话逗他:“怎么个不亏待法,难道还会把你的工分送给我们不成?”二柱子一听这话来劲了,嘴里说道:“只要嫂子们陪二柱子睡上一觉,别说工分,就是把二柱子的心送给你们都成。”旁边的男人们听了,哈哈大笑。

几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呸”地冲二柱子吐了一口,二柱子感觉自己占了便宜,忍不住嘿嘿地傻笑了起来。这时候,屯子里颇为泼辣的赵三丫走了过来,抢白二柱子道:“二柱子,你还想打嫂子们的主意,就凭你那两把刷子,怕也侍候不了嫂子们。”二柱子一听,不服气了,嘴里说道:“你怎么知道?要不咱这就去那边的大田里试试去?”旁边的男人们听了,吹着口哨起哄,看赵三丫如何被激将,摆明了眼前马上有好戏看。谁知那赵三丫也不示弱,冲二柱子说道:“好,你先别吹牛,有种咱就打个赌,这有一桶凉水,你要是能接连喝二十大碗水,我立马就陪你去睡,让大伙做个证明。”二柱子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你说的是真话?可不许反悔!”赵三丫拍了拍胸脯道:“当然说话算话,如果反悔,我就让队里扣去五十分给你。”

旁边围观的群众一听赵三丫要和二柱子打这个赌,都呼啦啦地围了过来,大家也不怕事情闹大,一个劲儿地在旁边添油加醋。这个说:“二柱子这个赌你一定要打,你要是不打,就不叫爷们儿了。”那个说:“二柱子加把劲儿,今天要是睡不到赵三丫,那你这辈子真是白活了!”二柱子一听大伙为他加油鼓劲,更来劲了,招呼大伙道:“你们都给我作证啊,她要是反悔,就扣她五十分。”旁边的人都等着看好戏,就都附和他说:“你就放心吧,我们大伙给你作证,你就赶紧喝水吧!”那记分员王林也不压事,在旁边鼓动道“二柱子你尽管喝水好了,如果她赵三丫真不跟你睡,我就扣她五十分记到你账上。”二柱子一听记分员都发话了,心里更有底了,兴奋之余,抄起那大瓷碗,开始一碗一碗地喝起水来,旁边围观的群众都瞪大了眼睛,一边数着,一边不住地给二柱子拍巴掌加油!

刚开始喝的时候,二柱子还行,正当渴的当口儿,二柱子身体好,几碗水下去,十分轻松。但是等喝到十碗以上时,二柱子已经明显不行了,觉得那水不知怎么了,已经没有了任何滋味,想要往肚子里灌却怎么都灌不进去,似乎随时都要漾出来。但二柱子看到旁边围观群众期待的样子,还是咬着牙硬撑着,心想自己死活都不能认输。

眼见着只剩下最后一碗水了,二柱子为了赌这口气,拼了命也要把那水倒进肚子里去,没承想那肚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容纳了,只见那水好不容易倒进去,又顺着嘴角和鼻孔流了出来,二柱子被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了。

赵三丫眼见着自己要输,赶紧抵赖说:“不行,大伙都看到了,二柱子分明耍赖,那水都从嘴角和鼻子流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有喝进去。”旁边有几个好事的男人起哄道:“赵三丫你别想抵赖,愿赌服输,明明二柱子已经赢了,你好歹都要陪他睡一觉才行。”这边又有几个姐妹帮赵三丫说话:“哎!哎!哎……我说你们别卖呆儿不嫌注大,要是连喝带吐,谁都能喝进去,所以这次根本就不能算数。”

这边两伙人正争吵得热闹,那边二柱子却没有了话,他弯腰撅腚难受得要死,只觉得那肚子翻江倒海一个劲儿地往上泛酸水,忽然不知怎么还有了大小便的意图。二柱子等不及了,捂着肚子就往外跑,赶紧找了个低洼的地方,顺势蹲下,想要行个方便,谁知却因为他匆忙,没有看仔细,被一个尖利的东西一下戳在了腚沟处,只疼得二柱子“妈呀”一声从地上蹿起,也顾不得羞耻,捂着屁股不住地揉着。原来是二柱子刚刚蹲得急了些,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一根苞米茬子,像只利剑一样竖在那里。

二柱子的叫声惊动了不远处争吵的人们,大家看到二柱子的滑稽表情,就猜到了十之八九,被眼前的一幕逗得是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直疼。

等到二柱子终于恢复过来元气,见到赵三丫就要她陪着睡觉,赵三丫只是为了耍戏他一下而已,怎可能陪他睡觉,借口二柱子没有将水完全喝进去为理由,死活就是不兑现。二柱子不甘心,又让记分员王林给他多记五十分,可这么大的事情王林又做不了主,弄得二柱子很没办法,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不是跟在赵三丫的后面,就是跟在王林的后面,磨叨个没完。

这事情后来不知怎么被单志刚知道了,他对二柱子的这种愚蠢行为既感到好气又感到好笑,心想这二柱子平日里看起来是挺机灵的一个人物,却没想到被这些老娘儿们给耍戏了。单志刚也同情二柱子的遭遇,对他网开了一面,还是让记分员王林给他多记了十分,算是对他喝水以及扎屁股付出代价的一点补偿,但同时也强调,这样的玩笑下不为例。

虽然只多记了十分,但二柱子也看出实在不能从赵三丫身上得到半点好处,也只能忍气吞声。 cKcc+4yeE/f2a6gcqWgccohj7uTVkL1edFEDYnaMmSEqZUTN5bR9yVvYwbXyW4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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