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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秦县长和邓副县长等人听到李局长这番话,心里更加高兴了,连连给李局长敬酒,李局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关键时刻还是把握得住的,觉得自己酒量差不多了,就说:“今天酒就到这儿吧,我一会儿还要和杜贺赶回去,还是少喝点吧。”秦仕明说:“那怎么能行,既然来了,今天咱们就要尽兴。”说着还要给李局长倒酒,却被杜贺拦了下来,说道:“秦县长,李局长不能再喝了,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就别给他倒了,实在不行我替他喝吧。”杜贺知道关键时候得保护领导,他只有往前冲了。秦仕明说:“好啊,那我今天就放过老李,来咱俩喝一杯。”说完,给杜贺倒了满满一杯,两个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吃完了午饭,天色尚早。李局长提议要往回赶,秦县长却不让走这么早走,死活拽着非要娱乐一番不可。那李局长也是好玩之人,再加上跟秦县长也不见外,两个人早年在梨园县一起共事过,所以打打麻将这档子事情,他们并不忌讳。李局长说:“要玩也可以,咱不多玩,只打两个四圈啊。”秦县长说:“好,两个四圈就两个四圈。”这次杜贺并没有上场,而是由秦县长、邓副县长、孙局长一起陪着李局长打。杜贺在旁边伺候着李局长,负责给李局长收钱付钱。李局长这时已经明显有了醉意,抓牌出牌手都不那么顺畅了。麻将打得更是极臭,本来能和的牌都打丢了张,但奇怪的是,其余几家就是不和牌。杜贺看得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打麻将,分明是变相放水呢,大家都在故意让李局长赢钱,结果一个四圈不到,李局长就赢了2万多元。后来李局长明显坐不住凳子了,哈欠连天,显得十分困倦,这时秦县长说话了:“要不老李啊,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看你好像已经很累了。”李局长也正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着这个台阶说:“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杜贺啊,你把赢的钱都给大家返回去,只是娱乐而已。”杜贺就站起来,装作要返钱的样子,可是秦县长他们几个哪里会要,杜贺假意谦让了一下,就帮李局长收了起来,放进了他的皮包里。

秦县长知道今天陪得差不多了,也不强挽留,就说:“那您早点回市里休息吧,我就不强留了,天黑了路也不好走。对了,我已经让人给你们车上装了一些土特产品,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带回去尝尝鲜。”李局长也不客气,说了句:“那后会有期啊!”然后挨个握手,逐一告别,孙局长又亲自送他们出了江中县。

车上,李局长由于劳累打起了瞌睡,杜贺坐在后面,心想这次可谓不虚此行了,赢的钱再加上后备厢里的礼品,少说也有两三万元。

回到江城市区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李志民也许是喝了太多的酒,还在呼呼昏睡。杜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肩膀,叫道:“李局长,进市区了,我送您回家吗?”

李志民一个激灵醒来,啊的一声,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到车子已经过了松江大桥,便说:“还是先回宾馆吧,我简单休息一下,顺便处理一下工作上的问题。”杜贺一下子就明白了领导的意思,看来领导有些事情还需要解决一下,便叫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交通宾馆。

到了宾馆,杜贺随同李局长一起进了套房,将装钱的包给李局长放到茶几上,然后知趣地说:“您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我马上让服务员给您泡杯热茶来。”没想到李志民却叫住了他:“杜贺,你等一下。”杜贺听话地停住了脚步。“坐吧!”李局长摆了一下手,示意杜贺坐下。杜贺听话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他预感到李志民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果然,李志民点着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杜贺道:“这次去江中县给你的感觉怎么样?”杜贺回答道:“挺好的啊。”杜贺不知道李志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这么含糊地回答。“哦,那你觉得有没有必要今后对江中县适当地予以倾斜照顾?”李志民似乎在征求杜贺的意见。杜贺愣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头琢磨着李志民的表情,他想从领导的眼睛里看出他的真正意图。其实这种事情,无论领导怎样他都不会反对的,他也绝对不会跟领导唱反调。但是他从李志民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只得回答道:“其实从江中县目前的交通事业发展来看,确实比较滞后,有必要举全市之力给予大力支持,但是由于基础太薄弱,恐怕投入少了也是杯水车薪啊,要想出成绩,怕也不容易……”杜贺之所以这么回答,主要是有两层意思,就是投入有投入的道理,不投入有不投入的理由,怎么都行。

李志民点点头,对杜贺的回答表示赞许,然后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们目前不能靠搞形象工程过日子了,我的年纪已大,在这个岗位上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想真正为老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所以,江中县的交通建设必须加大力度……”杜贺听了,看了茶几上那装着两万多元钱的皮包,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是,是……您说的有道理,是该加大力度,我看应该向省里申请专项资金,给予大力扶持。”

李志民很高兴杜贺能和他的看法保持一致,在谈完江中县的问题之后,他将话题一转,直接指向了杜贺。“杜贺啊,你当处长几年了?”杜贺恭恭敬敬地回答:“已经五年多了,还是您来交通局之后提的我。”“嗯。”李志民点点头,“说实话,我一直很赏识你,你也看得出来,整个交通局我能看上的人不多。”杜贺点点头,确实,在交通局李志民一直拿他当亲信对待,有很多事情别人不知道的,但是杜贺都知道。

李志民继续说道:“我的年纪已大,在政治上不敢求会有太大的发展了,而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所以一定要好好干,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向组织上推荐你的。”

杜贺听了,心里是万分感激,都恨不得给李志民跪下,磕两个响头。主要领导能说这样的话,说明了对他真是赏识有加,杜贺心里很清楚,李志民看来真的是想要培养他作嫡系了。

“局长,您过奖了,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您一手提携,今后还少不了您的帮助和教诲。您放心,无论我走到什么位置,您对我的恩德我都不会忘记,我也当您是我的前辈、恩师、挚友,如果不嫌弃,杜贺倒愿意鞍前马后,一辈子效犬马之劳。”杜贺这一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真挚万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感动。

李志民听了之后更是受用,笑呵呵地说:“我听说今年年底咱们江城市要动干部,老夏的年纪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副局长的职位肯定会出现空缺,我建议你如果上面有关系,就走动走动,我这里你放心,肯定会极力举荐你的,我看你是这块料。”

杜贺一听,喜出望外,其实他等这句话等了好久,如果李局长不说,他也会找机会央求李局长帮忙的,没想到如今这话从李局长的嘴里亲自说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起码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杜贺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弯了一下腰,激动地说:“那太谢谢您了李局长。”杜贺想要表达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说:“您休息吧,我让服务员给您泡杯茶来,我就不打扰了。”

李志民看着杜贺,微笑地点点头。杜贺知趣地退了出去,刚出了门口,正好碰到了肖丽,肖丽招呼道:“李局长在呢?”杜贺点了点头,然后问了肖丽一句:“那个服务员在不在?”肖丽说:“在呢,吃饭刚回来,那我叫她过来吧。”杜贺说:“嗯,李局长喝了不少酒,让她给泡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送进去。”肖丽会意地点点头,然后快步扭着身子走了。杜贺站在肖丽的身后,看着她紧翘的臀部,性感的身材,忽然觉得也有些口渴,便转身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也想泡杯茶喝。到了办公室之后,杜贺忽然发现饮水机没有烧热水,便把那饮水机的电源开关打开了。在等水烧开的过程中,杜贺忽然觉得很无聊,想了想便给肖丽打了电话:“你忙完没呢?忙完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肖丽说:“嗯,忙完了,我这就过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杜贺说:“进来吧。”肖丽便迈着婀娜的步子进来,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杜贺的办公桌前。那时杜贺正低着头找茶叶,当他拿着茶叶转身看到肖丽的时候,说:“你倒是坐啊,站着干什么?”肖丽莞尔一笑,规规矩矩地坐下,当她发现杜贺要沏茶的时候,又赶紧站起来说:“我来帮您吧。”然后从杜贺手里接过茶叶,她一看是铁观音,就说:“有龙井的,您要是喜欢喝龙井,我让服务员给您拿去。”杜贺说:“不,我就喜欢喝铁观音。”肖丽说“哦?真是奇怪,李局长喜欢喝龙井,您却喜欢喝铁观音。”杜贺笑着说:“是啊,个人的喜好不同,可能李局长更喜欢龙井的嫩绿清香,而我更喜欢铁观音的那种醇厚浓郁。”其实杜贺还想说,对待女人大概也是如此,李局长更喜欢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他则更喜欢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少妇。

杜贺细细地看着肖丽一丝不苟冲茶的样子,忽然觉得看肖丽冲茶的过程都很享受,只见她熟练地拿过一个茶杯,先是用开水涮了涮,然后把滚开的水提高冲入茶杯里,使茶叶转动,再用杯盖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泡沫,使其清新洁净,泡了大约有一分钟后,再把茶水倒入另外一个茶杯里,这样基本上就算冲好了,然后递给了杜贺。

杜贺接过茶,品了一口说:“你坐吧。”然后问道:“你以前学过茶道吧?我看你冲泡铁观音很熟练的。”肖丽一边坐下,一边微笑着回答道:“嗯,以前学习酒店管理的时候,专门有这样的培训课。”杜贺那时就想,如果有肖丽这样的女人侍候在身边,应该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就问:“对了,你结婚了吧?我还一直没关心过你的生活问题。”肖丽回答道:“还没呢。”杜贺很意外,“哦,那男朋友是干什么的?”肖丽低头想了一下,似乎触到了伤心事,然后回答道:“刚分手不久,现在没有男朋友。”杜贺更加意外,忍不住多看了肖丽一眼,肖丽有些不自在。杜贺说:“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我关照的,你不要客气,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忙。”肖丽欠了欠身子说:“谢谢杜处长关心。”

杜贺知道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就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个服务员叫什么?”肖丽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他在问什么,就回答道:“您是问总统套房的那个服务员吧?哦,她叫小红,大名叫王玉红。”杜贺“嗯”了一声,然后似乎在品咂这个名字的寓意。半天,杜贺又问了一句:“她进去了?”肖丽点点头说:“是的,进去半天了,还没出来。”

杜贺看着肖丽,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肖丽似乎知道杜贺在笑什么,也跟着杜贺笑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所想,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杜贺说:“对了,你最近很辛苦,回头去财务室支5000元钱,作为这个月的奖金,你放心,只要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肖丽再次欠了欠身子,说了声:“谢谢杜处长。”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暧昧神情,似乎很感激杜贺。这时,杜贺虽然一个劲儿地喝茶,但还是觉得口渴,他很想干点什么,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这些年纵横官场,虽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赌也赌了,但是女人他是很少碰的。他有自己的处世原则,一想起孙小婉,他就对谁都没有兴趣了,孙小婉对自己一片痴心,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过日子,虽然一晃结婚都将近二十年了,已经没有了当初恋爱时的那份激情,但杜贺还是不忍心背叛她,总觉得那样做良心上会过意不去的。

所以杜贺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决定这就回家去,浇灭心头的那股欲火。恰好那杯茶已经被他喝完,他就对肖丽说:“我该回去了,你帮我把门带上吧。”肖丽也站了起来,柔媚地说道:“要不我再帮你冲一杯茶吧?”杜贺看了肖丽一眼,很明白她的意思,她正微张着红润的嘴唇,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杜贺不禁有些慌乱,赶紧回答道:“不必了,我已经喝好了。对了,李局长晚上还没吃饭,回头你跟小红联系一下,看他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他弄点吃的送过去。”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当经过总统套房的门口时,他还有意停了一下,往那门上望了望,然后大步离去。

晚上回到家里,杜贺还是一个感觉,就是累。脱了鞋子、衣服、裤子,躺在沙发上,就不想再动一下。孙小婉走过来说:“怎么了,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杜贺说:“没怎么,就是感觉有些累。”孙小婉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管,你要知道,人活一辈子,不单是为了工作的,家里的事情怎么也都要照顾一下。”杜贺本来对这样的牢骚话有些不耐烦,但一想到孙小婉说得也有道理,就睁眼看了孙小婉一下,耐着性子回答道:“家里不是还有你嘛,还能用得着我操心啊!”

听杜贺这么一说,孙小婉不愿意了,抱怨道:“再怎么着,你也是这个家的男人,你不想当一个好丈夫倒也罢了,起码要做一个好父亲吧?”

杜贺说:“我什么时候不想做一个好父亲了?”

孙小婉说:“你还算一个好父亲吗,孩子的事情不闻不问,我跟你说啊,前两天小飞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小飞最近表现很不好,不正经上课,学习成绩也有所下降,照这样下去,考重点大学是很危险的。”

一听说儿子学习成绩有所下降,杜贺急了,他最在意的就是孩子的学习成绩,激灵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我这就给小飞打电话,不正经学习怎么能成,考不上重点,看我怎么收拾他。”

孙小婉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意思是很晚了,明天再打吧。

杜贺却没有听她的,直接把电话拨到了杜小飞的宿舍,电话响了三声之后,一个男生接起了电话,问找谁。杜贺说找杜小飞,那男生回答说:“不在。”杜贺说:“那他去了哪里?”男生问:“你是谁?”杜贺说:“我是他父亲。”男生一听说是杜小飞的爸爸,立即就客气了起来,说:“叔你好,小飞他刚出去,估计去洗手间了,要不这样吧,一会儿他回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杜贺说:“那好吧,谢谢你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结果杜贺左等不见杜小飞回电话,右等也不见回电话,大约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杜贺再也忍不住了,正想要再给他打过去时,电话却响了起来。杜贺接起电话时,果然是杜小飞的声音,只听他在电话那边气喘吁吁地说:“你找我啊老爸?”

杜贺强压住怒火说:“这么晚你干啥去了?”杜小飞说:“上厕所了啊!”杜贺说:“你上厕所还要这么久?是不是撒谎呢!”杜小飞听父亲这么一问,笑嘻嘻地在电话那边回答道:“嘻嘻,上完厕所之后,又出去买了点吃的,我饿了。”

杜贺严厉地说:“这都几点了,你晚上不在宿舍好好呆着,到处乱跑什么。”杜小飞解释道:“我没乱跑,就是在校园里活动呢。”杜贺说:“你别跟我狡辩,我跟你说啊,这几天你们班主任可打电话了,说你上课不注意听讲,学习成绩有所下降,我告诉你啊,如果这次高考考不上重点,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提到学习,杜小飞的情绪立即就低落了下来,不耐烦地回答道:“我知道了老爸,好了,没什么事我挂了啊。”说完,也不等杜贺再说话,就把电话撂了。

杜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又气又恼。杜贺放下电话,对孙小婉说:“都是你惯的,看看他什么态度,一提到学习就挂我电话。”

孙小婉说:“又来了,动不动就说我惯的,我好歹还管一管,你却连问都不问,想起时就打个电话,你敢说孩子能有今天,你没责任吗?”

听孙小婉这么一说,杜贺没话了,低着头考虑了半天,不无担心地说:“你说咱们儿子会不会学坏啊,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孩子在学校不是在正经学习。”孙小婉说:“学坏也怪你,打也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你这当爹的都没有我这当妈的管得严。”

杜贺说:“好孩子不是打骂出来的,你要多跟他讲道理才行。”孙小婉说:“问题是你的儿子听不进去道理啊,倒是整天对那些没用的东西感兴趣,每个月都不少花钱,一个月至少2000元,都不知道干什么了。”杜贺埋怨道:“那你少给他点钱不行啊?”孙小婉一听杜贺这么说,火又大了起来:“哎,你搞清楚好不好,是我给他的钱多,还是你给他的多,每次回来都缠着你要钱,还不是你心软,怕儿子在学校吃不饱穿不暖的,每次他去你的皮包里拿钱,你都不问他拿多少,反正儿子都是你惯坏的。”

杜贺实在不想听孙小婉的唠叨,打断她的话道:“好了,好了,都怪我行了吧,总之功劳都是你的,过错都是我的。反正我就这一个儿子,再怎么着我也能把他安排了,总不会让他上不了大学,找不到工作就是了。”

孙小婉也觉得再吵下去没劲儿,叹了口气道:“杜贺,真的,我不是开玩笑,请你认真考虑一下,不要整天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好歹也对咱们这个家多关心关心,我倒还罢了,主要是咱家小飞,咱就这一个儿子,人活一辈子,不能光为了工作卖命,至于你能不能当官发财这档子事情,我不稀罕,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把咱家的日子过好就行。”

杜贺看孙小婉说得情深义重,也心有感触地答道:“其实我并不是非得为了当官发财往上爬,但人总得有个正经事做吧,尤其男人,既要成家也要立业,你总不至于让我这一辈子都庸庸碌碌,然后退休等死吧?”

孙小婉说:“但你的‘业’立得也太辛苦了,把自己都搭了进去,这样做值得吗?人这一辈子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可惜你都无暇兼顾,在你的眼里只有仕途和工作,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可你自己却不觉得!”

杜贺说:“是吗,我不正常吗?我还真没觉得。”

孙小婉说:“可不是,家庭在你的眼里可有可无,一切都成了你的附属品,你的眼里只有工作,为了你的官职和地位,你不惜一切地往上爬,在单位衣着光鲜,处处都要做到最好。下班之后却把衣服一换,袜子一脱,动都不想动,话都懒得说,就一个字:累。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杜贺听了孙小婉的话,半天没有吭声。孙小婉的话他还是能够听得进去的,如果真是那样,他是该好好改改了。尤其当孙小婉说到杜贺不正常时,他在心里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实在某些时候,自己为了处心积虑地往上爬,丧失了很多做人的乐趣,他也认为这种状态其实是很不健康的,可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又似乎没有别的办法,身边的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又不唯独他杜贺一个。

孙小婉的话还是或多或少地触动了杜贺的神经,他的态度立即温和下来,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尽量对你和孩子多些关心,你说得对,人这一辈子不能光为了工作活着,工作只是我们谋生的一种手段而已,是我太想不开了,总是充满了野心和幻想。”

孙小婉对杜贺的态度很满意,也靠了过来,偎在杜贺的肩膀上温柔地说:“当初嫁你的时候,就没图你什么,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就行了,我就想着和你、还有孩子,过幸福平凡的小日子。”

杜贺望了望墙上的全家福照片,若有所思地说:“你就放心吧,我这么辛苦的拼争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杜贺特意瞅了瞅杜小飞的照片,说:“我就这一个儿子,让我投资多少我都认可,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舒适的生活。”

孙小婉将头靠在杜贺的肩头上,说:“嗯,我也理解你,虽然有时候会发发牢骚,但你看我什么时候扯过你后腿?还不是一直在默默地支持你的工作,我就知道只要你工作有发展了,才有我们娘俩儿的好日子过。”杜贺点点头,在孙小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你说得对,所以你要给我好好照顾好这个家和孩子,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保证你们娘俩儿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下半辈子的生活都不愁。”

孙小婉听了,幸福地点点头。

时近年末,关于江城市要动干部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了,说是为了更好地促进整个城市的经济社会发展,江城市要大胆启用一批年轻干部,而那些年纪大的老同志则要退到二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杜贺开始蠢蠢欲动,因为有了上次李局长对他的承诺,杜贺的心里更加有底,眼见着交通局的副局长夏树军年纪已大,杜贺知道他肯定会在这次的干部调整中退下去,就开始打起了副局长的主意。

杜贺知道李明博一定会了解内情,因为他是组织部市直干部处的处长,什么时候调整干部他最清楚不过。所以没事的时候,杜贺就常给李明博打电话,打探什么时候会动干部。李明博笑着说:“你着什么急呢,我说过了,动干部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杜贺央求道:“你不光要告诉我,还要帮我运作一下才行啊,你也知道的,我是交通局的后备干部之一,这次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机会。”李明博听杜贺这么说,也不绕弯子,实话实说道:“老同学,不是我不帮你忙,你也知道这提拔干部的事情我们市直干部处说的也不算,我们只是负责做些具体工作而已,最终提拔谁还得由市里主要领导敲定才行。”

杜贺说:“我知道你说的不算,但是起码能有个建议权吧,别忘了在常委组织部长面前多给我说几句好话。”

李明博在电话那边乐了,说道:“呵,真没看出来啊老同学,你对我们组织部门的工作研究得还真是透彻,看来你这次是铁定了心想要当这个副局长了。你就放心吧,既然咱们是好哥们儿,该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的。”李明博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也提醒你,有一件事必须引起你的注意,我已经查过了,你在单位虽然是后备干部,但并非是近期使用的后备干部,你们局交通建设处的于洪处长排在你的前面,按照我们以往提拔干部的原则,同等条件下,近期培养的干部优先提拔。所以,你的胜算把握并不大。”

杜贺一听着了急,赶紧问李明博道:“那该怎么办啊,快帮我想想办法。”

李明博沉吟了一下,说:“办法只有一个,你要想胜出,在民主推荐环节一定要比他的票数多,这样才有可能被列为考察对象。不过,民主推荐一般是采取不记名投票的方式,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广大机关干部手中,这就要看你平时的人缘还有工作能力水平了。”

杜贺说:“嗯,这一点我倒不担心,我是什么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单位我一直宽厚待人,从来不跟同志们斤斤计较,但凡是有人来报销签字,我一般都不为难,该通融就通融,工作上我没有问题,处关系更是没的说,不敢说我在交通局是佼佼者,但我杜贺喊一嗓子,大家还都是给面子的。”

李明博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也提醒你,于洪也一定会做工作的,这件事情你大意不得,提拔一个干部会有很多综合因素,有些工作恐怕也得你自己去做,包括市里领导和单位主要领导对你的认可,我说的意思你也明白,别的我就不多说了。”

杜贺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明博,这次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很感激你。”

李明博见杜贺跟他还客气起来了,就在电话里骂了他一句:“奶奶的,跟我还客气起来了,懒得理你,我这里还有事,忙了,再见。”说完就撂了电话。

杜贺和李明博通完这个电话之后,心里既宽慰又有些忐忑。宽慰的是有李明博这么好的哥们儿在支持自己,心里多少都有些踏实。忐忑的是,目前还不知道于洪做了哪些工作,他具备什么样的竞争实力,似乎不到最后一刻,这个谜底都不会被揭开。杜贺心里也明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想办法将交通建设处的于洪处长竞争下去,只要能把他PK掉,那么他在交通局基本上就没有对手了。

而PK掉于洪除了在民主推荐环节得到高票外,还有就是要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工作,尤其是跟李局长搞好关系,他的态度很关键,市委主要领导在任用干部的时候,一定会征求他的意见,他能帮忙说句好话往往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按说,就目前来看,李局长已经将他视为自己人,包括打牌的时候带着他,一些账目需要他处理,甚至就连个人隐私也不那么避讳他,但是杜贺心里也清楚,牌桌归牌桌,酒桌归酒桌,隐私归隐私,要想真的被提拔,还需要更进一步地沟通感情才行。

还好,不久之后机会终于来了。

大约12月份,省交通厅为了犒劳各地市交通局长一年来的辛劳,特意组织了一次香港澳门5日游,当然名义上是外出考察工作,实质上就是出去吃喝玩乐,李志民点名要杜贺陪他一起去。原因很简单,一来是因为杜贺腿脚勤快,有什么事情都能很好地照顾他,二来杜贺是财务处长,这样出门用钱的时候会很方便。类似外出考察的事情每年都会有,他也多次陪领导出游过,杜贺对此是见怪不怪,也深谙其间的门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陪客而已,重要的是要让领导吃好、喝好、玩好。李局长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如今即将退休离任,这几年偶尔会放松一下自己,杜贺对此也能理解。所以很多时候杜贺对李志民都很尊重,毕竟是自己的前辈,无论是工作阅历和能力水平都有很多地方值得他借鉴,像李志民这样的老同志,能干到交通局长的位置,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杜贺知道这次出去免不了要有些必要的花费,所以带去了不少现金和银行卡。在游览了一些香港的景点之后,最后一站来到了澳门,杜贺和李局长都不是第一次来澳门,澳门好玩的地方有很多,但赌场是一定要去的。杜贺他们去的这个赌场以其夸张的外形和变幻的光影吸引着每个游客的眼球,大堂里陈设着世界著名艺术家和雕刻家的作品,彰显着这里的品位与财富。场内人头攒动,各色人物川流不息,赌场内还有免费的食品和饮料,各类风情的表演,让你在赌博兴奋之余调节心情。富丽堂皇的装饰,温文尔雅的服务生,迷醉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赌场周边遍布当铺、银行、钱币兑换亭等不一而足,金钱在这里变了味道,变得一文不值,什么都可以舍弃。赌场里的赌戏五花八门,什么百家乐、轮盘、21点、番滩、大小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

按照李局长的意思,只是随便玩几把就好,千万不能玩得太大。但杜贺心里很明白,既然陪领导来了,好歹也要让领导玩得尽兴。于是他一次性就换了10万元的筹码,递给了李局长。李局长有些犹豫,说:“用不了这么多吧,只要三五万元的试试手气就行了。”杜贺却说:“出来的机会又不多,少了不过瘾。”李局长想想也是,有了杜贺的鼓励之后,就开始自信起来。结果却出师不利,10万元很快就输光了。李局长有些败兴,张罗着要走,没想到杜贺又兑换了10万元筹码走过来,说:“不能就这样走了啊,好歹还要翻翻本。”李局长有些迟疑,如果再输掉这10万元,那就是20万元了,也不算小数目。杜贺似乎洞悉了李志民的心理,就给他打气说:“放心吧李局长,你尽管玩,输了也没关系,这点钱我还是能处理的。”有了杜贺的加油打气,李局长再次返回赌桌上,谁知依然手气不顺,眼看着又输了5万元,李局长的额头开始冒汗,尽管20万元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要是真的输在赌桌上怪没面子的,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杜贺站在李局长的旁边,给他打气道:“再押一次,瞅准了,没准这次能行。”李局长咬咬牙,将那5万元全押了上去,这次果然赢了。李局长心头松了一口气。杜贺在旁边说道:“不如乘胜追击,我看都能翻本!”李局长说:“那就押5万元,免得输了就全没了。”杜贺却说:“要押就全押,赌博嘛,赌的就是个刺激。”李局长歪头瞅了杜贺一眼,心想他可真够胆大的了,这么敢下手,但还是听了杜贺的话,一狠心将那10万元筹码全都押了上去,没想到真的又赢了,心头禁不住一阵狂喜。

李局长暗自庆幸,跟杜贺说道:“既然咱们已经回本了,就收手吧。”杜贺说:“好歹赢点再走啊,没输没赢算什么啊?”李局长说:“算了吧,没输就不错了,我看这东西悬,容易套进去。”杜贺却说:“输了又能怎样,权当是出来散心了,况且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玩吧。”李局长一想也是,好歹来澳门一次,总不至于一无所获地回去,犹豫再三又押了一把,不过这次他没有全押,只是押了一半10万元而已。杜贺在旁边看着不过瘾,就说你应该把这20万都押上去,这次李志民没有听他的,心想好歹要给自己留个后手才行,像杜贺这样不计后果地押,很容易造成血本无归。杜贺在旁边却想,看来李局长天生就不是赌博的料,赌博这东西区别于做生意,靠稳扎稳打永远也赢不了大钱,只有胆大心细,关键时候瞅准了,下几把大注就决定输赢了。杜贺在旁边看着李局长赌,那真是有劲儿使不上,只能是干着急。幸运地是这次李志民又赢了,他有些后悔没听杜贺的话,不如将那20万全押上了。杜贺站在旁边,微微一笑,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合计着,别的不敢说,就赌博这件事,李志民跟他比可差远了。

李志民赢了这10万元之后,感受到了一掷万金豪赌的刺激,那种大悲大喜的感觉对心脏都是个考验,好在没有输钱,还赢了10万元,他知足了,死活都不想再玩了,招呼杜贺赶紧走。杜贺看李志民执意要走,也就没再坚持,帮着将那筹码兑换成现金,然后装在皮包里递给了李志民。李志民要分一半给杜贺,杜贺没有要那么多,只是拿了1万元,说是沾沾喜气,剩下的又塞给了李局长。

回来的路上,李局长心情极好,跟杜贺聊天道:“我说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人沉迷于赌博呢,原来真是刺激啊,要是真有运气,我看发财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杜贺笑道:“嗯,澳门这块方寸之地,有多少人在这里一夜暴富,跻身于上流社会之中,那里简直就是投机者的天堂。”杜贺咂嘎巴着嘴,那一夜暴富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浮现。

李局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刚刚差点输钱的一幕,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又有多少富人来到这里后变得一贫如洗,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所以赌博这东西啊,我认为玩玩可以,千万不能成瘾成癖,否则搞不好可能连身家性命都要搭上。”

李志民无意中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可惜的是,杜贺那时还没有对这话有太深刻的认识,也许他天生骨子里就有一种冒险精神,在他看来适当地赌几把试试运气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感觉要陷进去的话就赶紧撤出,无论什么都是由人来控制的,靠的就是智慧,而他天生就脑瓜子好使,加之又不经常玩,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大闪失。

经过这次的香港澳门之行,杜贺的心里更加有数了,现在他和李志民之间就好像是揉在一起的一团面,已经很难分清彼此。这次港澳之行李志民不但在赌场赢了十万元,而且杜贺也给他买了很多东西,包括劳力士手表,鳄鱼皮腰带等物品,少说也有近10万元,当然花的都是公款。杜贺从李志民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得出,他对杜贺的表现10分满意,一路上谈笑风生,心情十分愉悦。

从澳门回来之后,杜贺突然接到了李明博打来的电话:“我说老同学,你这次去港澳玩得还算开心吧,我可要告诉你啊,最近市里真的要调整干部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有什么狼子野心就赶紧趁早作打算。”

杜贺笑着说:“呵呵,我能有什么狼子野心啊,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况且这次也该提拔了,轮也轮到我了嘛。”

李明博说:“那好,既然你这么劳苦功高,就等着被提拔吧,我看也不要做什么工作了。”

杜贺见被李明博识破了自己的伎俩,立即笑嘻嘻地说:“别介啊,我还需要你老兄给我指点迷津呢,快说吧,我该怎么做?”

李明博说:“我能有啥建议,关键要靠你自己,还是那句话,民主推荐环节很重要,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这次你们夏局长退休离职,新局长就从你们单位民主推荐产生。你首先要保证你的推荐票过半数,并且一定要比于洪处长高,否则你就没戏了。”

杜贺“嗯”地答应了一声,问道:“对了,怎样才能保证比他的票数高呢,你有什么秘诀没有?”

李明博犹豫了:“这个嘛……”

杜贺从李明博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催促道:“有什么好办法快说,你在组织部门呆的时间长,肯定比我有经验。”

李明博想了想,还是将一些方法教给了他:“嗯,常规的做法就是拉票,比如跟你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提前打声招呼,可能会起一些作用。”

杜贺问道:“难道还有非常规的做法?”

李明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跟李志民局长的关系怎样?”

杜贺说:“不错啊,挺好的。”

李明博又问:“好到什么程度?这次竞选,他会支持谁?”

杜贺自信地笑了,回答道:“他当然会支持我,于洪这个人的最大缺点就是度量小,不擅长搞关系,在钱财方面也比较吝啬,想自己的总是多些,付出给别人的总是少些,我们李局长不太赏识他。”

李明博说:“这就好办了,如果李局长表明了要支持你,你可以跟李局长通通气,由他出面对参加民主推荐人员的范围做个详细规定,可以具体到每一个人,也就是说在你的业务主管范围内多些人参加测评,而于洪的业务范围内少一些人参加,这样结果可能就很不一样了,而我们组织部门一般只规定什么级别和层次的人参加推荐,却很少去具体到某个人的,一般只要人数够了就行。”

杜贺一听,禁不住眼前一亮,果然是搞组织工作的,李明博真是有实际操作经验。他在电话里激动地说:“老同学,我真应该好好感谢你,你的这一番话确实给了我不少启示,要不我还真是无从下手。”

李明博说:“奶奶的,又跟我客气上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感谢什么,又不是外人,我能帮你的也只能这么多了,我也希望你能被顺利地提拔为副局长,你有出息了我也高兴,是不是?”

杜贺说:“好好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请你喝喜酒,好好地犒劳一下你。”

李明博哈哈地笑了起来,“喝酒没有问题,我最喜欢喝酒了。”突然李明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要是认识市委主要领导,不妨提前打个招呼,有主要领导的支持,上常委会讨论通过的时候会更顺利些。”

杜贺回答道:“嗯,我明白。”

撂下电话之后,杜贺在心里琢磨,市委领导和哪一个比较熟悉呢?思来想去,看来还是有必要去找一下江城市市委副书记许云山,早年父亲在世的时候和这个许书记来往比较密切,那时候父亲任江城市书法家协会的会长,而许云山恰好在市委宣传部任部长,他们有着多年的交情,想必一定会给他这个薄面。

晚上,杜贺备了一份厚礼,然后找到了许云山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喂?是许书记吗,我是杜世超的儿子杜贺,我爸去世的时候您来过我们家,您一定有印象吧?”电话那边许云山错愕了一下,立即说道:“记得,记得,你找我有事啊?”杜贺说:“是的,我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想跟您面谈,不知您是否方便。”对方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然后告诉了杜贺他家的具体位置。杜贺立即驱车前往。

来到了许云山的家门前。杜贺平静了一下情绪,虽然说许云山跟父亲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毕竟父一辈,子一辈,如今父亲已经去世,许云山能否帮这个忙还真是不得而知。但眼下,也只有许书记这一个可以巴结得上的市委领导了。杜贺豁出去了,他想假使许云山不肯帮他这个忙,也不至于会起什么反作用,反正试一下总没什么坏处。这样想着,杜贺一狠心还是敲开了许云山的家门。开门的正是许云山本人,见到杜贺之后,热情地握手说:“快进来吧,我以前经常去你家,见过你几次,对你很有印象的。”杜贺点头哈腰地问候道:“许叔最近还好吧,一直没来看你,真是十分抱歉。”进到客厅里,许云山招呼杜贺坐下,并亲自给杜贺倒了一杯茶,很有感慨地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哥俩的关系最好,别看你父亲大我很多,但是一点都没有架子,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切磋书法技艺。”说到这里,许云山还指了指墙上的一幅字,正是杜贺父亲的手迹,写的是毛泽东那首著名的《沁园春·雪》。“可惜了,老哥才华横溢,这么早就走了。”说着,许书记竟泪花盈盈,不住地摇头叹息。杜贺也喉咙发堵,忍不住哽咽起来,他想起了父亲的那些好处,要是没有父亲的谆谆教诲,也没有他杜贺的今天,心中越发对父亲怀念起来。正好许云山谈到书法,杜贺就把带来的一幅字画递了过去,嘴上说道:“这是父亲生前比较喜欢的一幅字,是启功的真迹,我不大懂得欣赏,送给您吧。”

许云山一听说是启功的真迹,立即来了兴趣,赶紧打开来看,果然见那字体端正清秀、线条流畅,确实是启功的真迹无疑。虽然许云山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一想到这么珍贵的东西收下似乎有些不妥,就推辞道:“如今启功先生的字画已经很值钱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不合适,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杜贺早就料到许云山会这么说,立即回答道:“许叔见外了,对于书法艺术我是门外汉,这东西我留着简直就是糟蹋了,况且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经常跟你互相交换作品的,我这又算不得什么,您就留着吧,权当是替我保管了。”

杜贺的这一番话很让许云山受用,确实在杜世超活着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互赠作品,有什么好东西也互相交流。加之许云山确实很喜欢这幅字,犹豫了一下也就笑纳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杜贺父亲的生前趣事,气氛渐渐地融洽了起来,或许是许云山真的和杜贺父亲关系不错,一点都没拿杜贺当外人,言谈举止让杜贺感觉很是亲切。

聊了半天之后,许云山忽然意识到杜贺不会平白无故地来看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求他帮忙,就问道:“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如果有事尽管跟我直说,你也知道我跟你父亲的关系,能办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杜贺见许书记已经率先把话说了出来,也就不再客气,直接把这次提拔干部的事情跟许云山说了一遍。许云山听了之后,沉吟半晌,然后说道:“这次提拔干部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市委已经开会决定了,你们交通局主要采取民主推荐的方式选出一位副局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民主推荐环节我帮不了你,但是如果你过了推荐关,我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帮你说句话。”看得出许云山也是一个比较谨慎的领导,虽然他收下了杜贺的礼物,但是也不想在提拔干部的时候做出太违背原则的事情来。

即便这样,杜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要的就是许云山这句话。杜贺高兴地说:“那太谢谢您了许叔,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想让您太为难,只要适当的时候关照一下即可。”许云山点点头说:“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我这么做主要是看在跟你父亲多年的交情上,另外刚才跟你聊天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你的各方面条件也确实都不错。”

杜贺得到许云山的肯定心里很高兴,他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打扰下去,便起身告辞道:“许叔,时间很晚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以后咱们多联系。”许云山站起身来,热情地相送道:“嗯,没事的时候你要经常来家里串门啊,别因为你父亲不在了,咱们就疏于走动,这种亲友关系还是要延续下去的嘛。”杜贺对此求之不得,赶紧答应道:“一定,一定,以后我一定会常来看您的。”

其实关于这次干部提拔,李明博给杜贺打完那个电话之后,心里一直很不舒服。他不大确定自己的这种行为是不是违背了组织原则,李明博一直都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在组织部门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一向以组工干部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跑风漏气,不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私利。但是杜贺的这件事情确实有些不同,杜贺跟他是多年的老同学,如果不适当地为其提供点“内幕消息”,自己的良心也有些过意不去。李明博认为,人活一世无论怎样坚持自己的行为操守,也是总要讲点感情的嘛。况且李明博事后认认真真地反思了一下,他认为跟杜贺透露的也并非什么绝密消息,那动干部的事情早就在全市传开了。至于推荐过程中的技巧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就被一些地方和部门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反复应用了,他只不过是给杜贺提了一个醒。这样想着,他的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想,至于杜贺这次能不能如愿选,那就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提拔干部的事情有很多不可预见的因素,往往感觉很有把握的,却最终落选;有些感觉没有希望的,却最终被提拔,这些年类似的事情他也见了不少。

通过这次竞选,李明博也深切地感觉到,其实他和杜贺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杜贺对官职的欲望追求太强烈了,而他自己则不同,他一直相信“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李明博出身于农村,打小从苦日子过来的,所以生活俭朴,为人低调,并不善于搞一些旁门左道,只想踏踏实实地干工作。可以说,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完全是靠他一步一个脚印地熬过来的,所付出的汗水和辛苦,也并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杜贺则不同,他出身于城市家庭,生活一直都比较富裕,头脑灵活,善于投机取巧,所以在很多时候都比李明博更游刃有余。李明博和杜贺就像两条平行线,虽然一直那么友好地对望着,保持着深厚的友谊,却永远都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天,因为两个人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现在,关于交通局副局长的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私下里已经是波涛汹涌、山雨欲来。交通建设处的于洪处长今年已经四十七岁,在处长的位置上也已经干了十年,无论是资历还是阅历都在杜贺之上。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把杜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次的副局长位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的。交通局的交通建设处也是一个关键部门,主要负责国家投资、国家与地方联合投资以及利用外资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的布局规划及审查,同时也负责组织重点建设项目质量监督和竣工验收工作,手中握有一定的实权。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都是别人求他办事,看他脸色行事,养成了他傲慢的个性,见谁都爱理不理的,包括对单位的同事们也是如此。所以,他在单位的人缘并不好,倒不像杜贺那样见到谁都那么客气。

在民主推荐程序开始之前,于洪也得到了消息,有人劝他赶紧拉拉票,但是他自信地认为,只要是自己上面有人,再加上这么多年在交通局的资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他对民主推荐这一关键环节并没有予以充分重视。其实在这之前,于洪也暗地里做了一些工作,跟市里某些领导打过招呼,他认为提拔干部这件事,组织上只是走走形式而已,只要上面有人,这个副局长就一定是他的了。

选拔工作进入了计时,一切都剑拔弩张,组织部门关于民主推荐的通知也正式下来了。

杜贺在私下里积极运作着,包括给自认为关系不错的同事打电话,让大家在民主推荐的环节投他一票,然后他又找到了李局长,谈了对这次选拔工作的看法,希望李局长能适当地帮帮忙。李志民听了杜贺的话,批评道:“这事还用你说啊,我不帮你帮谁?对了,你来的正好,组织部门后天就会来咱们单位进行民主推荐,要求机关各处室全体工作人员,各基层单位、直属单位主要领导参加推荐,我下午就让办公室的人员去通知全体机关工作人员和各基层单位主要领导准时参会。”说到这里,李志民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杜贺道:“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面,我没想到的,尽管开口,怕是现在不说,以后再说都没有机会了。”

杜贺听李局长这么一说,赶紧插话道:“李局长,我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志民抬起头:“我说过了,你跟我不要客气,说吧!”杜贺得到了李志民的首肯,想了想说:“民主推荐的时候,能不能尽量多让机关的人参与,少让基层的中层干部上来,你也知道基层很多单位跟于洪都有业务关系,他们受制于他,不敢不投他的票,这样可能对我很不公平。”

李志民一拍脑门,说:“你说的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办公室,通知那些路途远的,不方便来的基层单位领导,就不用参会了,但是全体机关办公室人员包括司机和打字员一个都不能少。你放心,我还会跟有关同志定定调子,尽量让大家都投你一票。”

杜贺听李局长这么一说,给他跪下的心都有,感激地点点头,心想这次李局长可是帮忙帮到家了。

民主推荐会开始了。

这天下午,交通局200多人参加了会议,机关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副局长夏树军此前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由局长李志民亲自主持会议。李志民坐在主席台前,从前往后瞅了瞅,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我们召开这个会议,主要是进行民主推荐,推荐一名副局长人选,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副局长夏树军同志已经因为年龄原因离职,新的副局长人选将从符合任职资格的人员中产生。在民主推荐之前,我先介绍一下参加我们这次推荐会的市委组织部的两位领导,他们分别是……”

杜贺和于洪分别在台下第一排的显著位置坐着,两个人表面上看似很平静,其实却各自心怀鬼胎。杜贺对于这次的民主推荐会虽然提前做了很多工作,但心中却依然忐忑,毕竟于洪还是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他不知道于洪对这次竞选有几成把握,至于结果怎样,将会很快在民主推荐会结束后见分晓。

而于洪则坐在那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在他看来,杜贺这个竞争对手简直不堪一击,他想到了跟市里个别领导已经沟通过关系;也想到了多年来在交通局下到科员、上到局长都要高看他一眼;他想就凭自己的资历,就是不做任何工作,这个副局长也非他莫属。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很多单位的同事也在看他,那一张张脸上面无表情,不知道这一张张脸的背后都在想些什么。于洪仔细查看了一番,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的一些基层单位的领导今天都没有来,于洪略微感到有一些蹊跷,却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市委组织部的同志公布了推荐条件,包括年龄在五十周岁以下,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在处级岗位工作三年以上,是市属后备干部等。杜贺在心里合计着,整个交通局符合推荐条件的也就是他和于洪,因为市属后备干部就他们两个人。

组织部的同志对这次推荐很重视,要求必须拉单桌进行,气氛一时变得紧张严肃起来。重新排定座位之后,工作人员开始下发民主推荐票,大家都鸦雀无声,只听见刷刷地用笔填票的写字声。杜贺当然会选自己一票,他快速地填完推荐票之后,回头张望了一下,这次推荐他可谓准备充分,推荐之前他已经跟大部分人都打了招呼,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做好。而且平日里他对单位的同事也都不薄,但凡谁遇到困难有求于他,他该帮忙的都帮忙,因此他在同事们心中的威信还不错,估计大家碍于情面也会投他一票。想到这里,杜贺放下了笔,将那推荐票规规矩矩地倒扣在桌子上,他看了于洪一眼,恰好于洪也在看他,两个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各自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态,那表情也是难以捉摸的。

推荐终于结束了,组织部门的同志收好推荐票后,匆匆离去。

民主推荐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公布出来。当天晚上,杜贺回到家里就什么也干不了,一个人不住地在客厅踱着步子。孙小婉看他这副样子,就安慰道:“你也不至于急成这副样子,明天不就知道推荐结果了,再怎么着也不差这一晚上,赶紧上床睡觉吧,要实在睡不着,看会儿电视也行。”

杜贺说:“我现在哪能还看得进去电视,我估计推荐结果早就出来了,我琢磨着肯定是结果不好,要不明博早就打电话告诉我了。”

思来想去,杜贺说道:“不行,我得主动给明博打个电话,问问结果。”说完,便操起电话,给李明博拨了过去。

谁知道电话响了数声之后,李明博就是不接。杜贺就不停地打,后来李明博就干脆关机了。

那一刻,杜贺的心仿佛跌入了谷底,他想,这副局长的职位看来多半不是他的了,要不李明博不会躲着不接他的电话,一定是不好意思亲自将这个结果告诉他。

这样想着,杜贺只觉得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按着头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妻子孙小婉见杜贺这副模样,就安慰道:“看你一副禁不住大事的样子,急什么啊,这不是还没公布结果吗,依我看啊,能提拔上更好,提拔不上也没什么关系,当官又有什么意思,操心费力的,当上了领导之后,应酬一多,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杜贺正在心烦的当口,忍不住喝斥孙小婉一句:“你懂什么,那副局长不仅仅是一个官衔,也是事业成功的一个标志,多少人朝思暮想都抢着要干呢,人活一辈子,好歹要印证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孙小婉反驳道:“价值也不体现在当官上,反正我不支持你竞选这个副局长,我只要你安安稳稳地和我过日子,只要咱们的日子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

两个人正吵着,杜贺的手机响了起来,杜贺一看,正是李明博打来的。杜贺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埋怨道:“明博吗,你在哪儿呢,咋不接我电话?找你有要紧事情要问呢。”

李明博回答道:“我刚跟同事一起加班来着,刚出去吃了口饭,那会儿身边有人不方便接你电话,现在好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杜贺说:“哦,是这样的,我就想问问白天的推荐结果,我到底是被选上了还是没选上……”

李明博在电话那边说:“你咋就那么着急,明天上午会给你通知的,再等一晚上不就知道了吗?”

杜贺在电话里哀求道:“我的李大爷呀,求求你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哪里还等得到明天,你现在赶快告诉我吧!”

李明博想象杜贺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但是他没有笑出声来,他有意要开一下杜贺的玩笑,就故意装作十分严肃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没选上,你会怎么想呢?”

杜贺一听没选上,那颗心咕咚一下就沉了下去,“你说的是真的吗,没骗我?”

李明博犹豫了一下,假装很认真地说:“是真的。”

杜贺手拿着话筒,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联想到连日来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一种深深地失落感瞬间笼罩了他。

李明博见杜贺那边半天没有了动静,就知道杜贺是当真了,赶紧纠正道:“好了,不逗你了,哈哈,恭喜你,你被选上了,得票率71%多,而于洪才29%左右,都没有过半数,所以他这次是彻底没戏了。”杜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啊?真的啊,你这次没有骗我吧?”

李明博认真地说:“骗你干什么,你就等着请客吧,别说话不算数啊,你可是说过选上副局长之后一定要请我喝喜酒的。”杜贺赶紧在电话里答应道:“一定,一定,这次可真是谢谢你了啊,明博!”

李明博说:“你谢我干什么,我又没有投你一票,还是你自己工作干得不错,得到了群众的认可。”李明博又提醒杜贺道:“不过你也不能高兴得太早,民主推荐环节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有民主测评、考核谈话、任前公示等几个环节,你哪个环节都马虎不得,要做好充分准备,别出什么差错。”

杜贺说:“知道了。”

李明博见杜贺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故意将话题转为轻松,问道:“对了,这次要被提拔为副局长了,你有什么感想?”

杜贺强抑内心的激动,故意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回答道:“没什么感想,这也是我杜贺名至实归的结果,本来这个副局长就该是我的嘛。”

李明博说:“切,最看不上你这种人,刚才还一副失意的样子,这会儿又开始说上大话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将来真的当上了副局长那天,也要好好干,别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都对不起我对你的一片期望。”

杜贺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就放心吧老同学,你看我像那种人吗?我要是当官,也一定会是一个好官,不敢说处处为人民谋福祉,起码会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你也了解我,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我不都讲究个样子,力求做到最好吗。至于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就跟我无关了,你也知道我不缺钱,岂能因为贪占一些小便宜而吃了大亏?”

杜贺所说的这些,倒也是一句实话,他打小家里生活就比较富裕,也不缺钱花。自从当了这个财务处长之后,他也恪尽职守,一直都本着一个原则,该拿的拿,不该拿的绝对不拿,所以在廉洁方面还算过得去。李明博也觉得按照杜贺目前的状况,他确实没有必要贪占什么,杜家经济条件本来就好,不缺吃,不少穿,孙小婉在一家外资公司上班,每个月也收入不菲。

但不知为什么,李明博就是有一种担心,他总觉得杜贺是那种不安分的人,他往往会为了实现一个目标不择手段。上学时李明博就感觉到了杜贺这一点,他属于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种隐忧一直缠绕在李明博的心头,挥之不去。

撂下电话,杜贺喜出望外,一把抱起旁边的孙小婉,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兴奋地说:“老婆,这回副局长十有八九是我的了。”孙小婉感受着丈夫的狂喜,心中却很冷静,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她不明白一个官职怎么会把自己的丈夫折磨成这副样子,难道当官真的就那么好?

惊喜之余,杜贺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明天于洪知道了这个结果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他肯定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会以这么悬殊的差距输给自己,他一定会气疯了。

现在杜贺有充分的理由开始做他副局长的梦了,不,这并不是梦。杜贺开始想象他有着独立的办公室,出入有高档公车,前呼后拥的样子,这一场景在杜贺从政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憧憬着,而今即将成为现实,岂能不让他倍感兴奋。杜贺很少在家里喝酒,而现在,他居然破例打开了一瓶干红,自斟自饮起来。

孙小婉看到自己的丈夫像着了魔一样,沉浸在癫狂的状态里,不忍心打扰,干脆退回到自己房间,留下杜贺一人体味着即将到来的喜悦。 mUWqGTNUhEO2n9KleOdfB0oik5jb8XZ3cFOF4wLogWzs7/2qYSiuIh1WirW7UX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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