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人体百分之六十是水分，所以很大一部分疾病都是津液分布不匀、水液代谢障碍问题。陈修园说“伤寒也是存津液”。这是和什么比呢？和《金匮要略》比，《金匮要略》就主要解决的是津液问题。要问哪本书最重视津液问题？
答曰：《金匮要略》。如果说桂枝汤是《伤寒论》第一方，猪苓汤就是《金匮要略》第一方，两方并列，同等重要。桂枝汤在外得之解肌和营卫，在内得之，补虚调阴阳；猪苓汤是润燥并用，解决津液分布异常的严重局面——燥湿相混问题。
《金匮要略》第二章痉湿暍，就是上承第一章第二条讲的风邪致病。痉病就是津液停聚了，筋骨失去濡润；湿就是水分凝聚；暍，伤津和湿并存。
第三章就是百合狐惑阴阳毒病。百合病的主方是百合地黄汤，解决津液缺乏问题。文中“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就是提示了后面讲痰饮病。
而狐惑就是风邪从九窍入里了，风把津液搅乱了，风起云涌，空穴来风。有形的损伤易明，无形的失常难解。
这些问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成阴阳毒了，不是阳毒就是阴毒。这才是糖尿病、高血压、肿瘤等好多慢性病多系统疾病的基础疾病和根本原因。或者说《金匮要略》的前六个病，既有区别又有联系，逐渐深入，不断加重。既可单独成病，又可同时出现，故而相提并论。
阴阳毒就很特别，其既是这些基础疾病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结果，也是许多疾病发展过程所谓特殊转归，尤其与恶性肿瘤关系密切。揭开阴阳毒的面纱，将为恶性肿瘤的诊疗打开一扇窗口，抑或能另辟蹊径。
《金匮要略·百合狐惑阴阳毒病证治第三》：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文，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升麻鳖甲汤方
升麻二两，当归一两，蜀椒一两（炒去汗），甘草二两，雄黄半两（研），鳖甲手指大一片（炙）
上六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顿服之，老小再服，取汗。（《肘后》《千金方》阳毒用升麻汤，无鳖甲有桂；阴毒用甘草汤，无雄黄）
“之为病”，就是郑重其事地拉开架势地讲解的意思。张仲景继《伤寒论》中“太阳之为病”等七句话之后，在《金匮要略》中一共14次提到“之为病”，这是接着“湿家之为病”“狐惑之为病”的第三、四个“之为病”，不管是阴毒还是阳毒，其重要性可以想见。
以前对阴阳毒的诊断，一些医生受“面赤斑斑如锦文”这个“赤”和“斑”的局限，只有红斑狼疮还能对上号。我的理解是，面部乃至全身多种异常颜色，或斑块，或条索，都是阴阳毒的表现。因为张仲景是举一反三，不一定都罗列。这和宋代医家命名《金匮要略》一样，已经体会到张仲景行文举重略轻、举变略常的特点了。
而我在肿瘤临床发现，肿瘤患者的皮肤尤其是面部的颜色以及形状的变化多而杂，这都是邪毒或癌毒泛发于表的明证。“面赤斑斑如锦文”，是热毒泛滥，故曰阳毒，“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往往是气血凝滞，如恶性肿瘤的骨转移，病位较深故曰阴毒。
阳毒的“咽喉痛，唾脓血”显然不是一般疾病的表现，而是喉癌等恶性肿瘤的表现。阴毒的“咽喉痛”也是恶性肿瘤的颈部转移压迫所致。
“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也恰恰提示早期的恶性肿瘤可以治疗，晚期的则实难措手。
升麻鳖甲汤，就是广义解毒的良方，对于癌毒，理应首当其冲。升麻，是治疗咽喉病的首选药。《伤寒论》厥阴病“咽喉不利，唾脓血”的麻黄升麻汤证就是明证。《外台秘要》治疗喉痹的21首方剂中，含升麻的有4首，其中一方“升麻断含之，喉塞亦然”，仅次于射干（6方），屈居第二。
《太平圣惠方》三十五卷治疗咽喉闭塞不通、喉痹等咽喉病症的171方中，用升麻者48方，位居第二，用射干者35方，屈居第三。而升麻、射干同见于一方者27方，过半矣。这个对药值得记住。
当然，最多的还是甘草57方，但如此接近，匪夷所思。这和玄参的21，牛蒡子的15，远高于常用药桔梗8和半夏7，也值得我们另眼相看。《神农本草经》谓升麻“主解百毒”，甘草“主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解毒”，言而有征也。鳖甲引药深入病所，善祛风邪的花椒，不仅有针对病因，即“打蛇先打头，擒贼先擒王”的意思，也能助升麻“引蛇出洞”，在“运动中消灭敌人”，颇具巧思。
雄黄，是《神农本草经》中首言“主恶疮”的药物，直中要害，毫不隐晦。当归，养血以减少毒药之伤害，攻补兼施，面面俱到，真所谓“治内伤如相”。如果说阳毒适用于打抓住战机的歼灭战的话，当然要全力以赴，速战速决。而阴毒深在，混迹其中，不可滥伤无辜，所以，去雄黄、蜀椒，从长计议。
周先生，58岁。2021年8月25日网诊。喉癌术后1年半，复发1个月。拒绝重质子、放疗、化疗等，要求中药治疗。
刻诊：咽部异物感，有痰咳不出，舌暗红，苔薄黄。
病属厥阴病、阴阳毒。
方用麻黄升麻汤、升麻鳖甲汤加减：
麻黄9克 升麻30克 鳖甲15克 桔梗12克
蝉蜕12克 牛蒡子15克 射干15克 诃子12克
川贝母6克 僵蚕12克 蜈蚣6克 山豆根9克
甘草15克
10剂，颗粒剂冲服，日1剂。
2021年9月1日再寄原方10剂。7日微信：“我夜里躺着休息时，喉咙有异物，鼻子通畅，呼吸通畅，起身轻松吐痰，量多带泡沫，有一米粒大小浓痰粒。起床稍晨运一下，喉咙干燥，咳痰难，喝水润之便吐出痰。”
2021年9月19日患者来深圳市宝安区中医院流派工作室面诊，不仅症状明显减少减轻，且拿出近期喉镜检查结果，原先的“右室带外侧隆起”等未再表述，客观和主观相一致，效果显著。初步医患双赢。
今日处方：
升麻50克 鳖甲20克 花椒5克 甘草15克
当归10克 蜈蚣4条 桔梗15克 射干15克
牛蒡子15克 红参15克 山豆根15克 黄芩15克
玄参15克 麦冬30克 生石膏30克 百合30克
7剂，水煎服，日1剂。
杨先生，71岁，陕西咸阳人。患者右上腹痛6年，脾大复发半年多，白细胞升高，最高达到92×10 9 /L，半年内体重下降20kg，于2021年5月在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确诊为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
行基因检测等相关检查以后，经专科医生评估，无法进行化疗，并建议服用国外进口的靶向药（先后服用了一代药伊马替尼，二代药氟马替尼），在服药后均出现了耐药，表现为脾脏处感觉疼痛，B超显示脾脏增大，查血白细胞增高。经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一位医生介绍，于6月4日前来西安天颐堂中医院。
刻诊：面部散在血红色斑，大如绿豆，左臂痛，舌暗红，苔稍厚，脉弦数。
诊断：阴阳毒。予升麻鳖甲汤加减。
处方：
升麻30克 醋鳖甲15克 雄黄1克 花椒6克
当归20克 甘草15克 败酱草30克 水牛角丝30克
生地黄30克 生丹皮15克 赤芍15克 煅牡蛎30克
厚朴30克 土贝母15克
10剂，颗粒剂冲服，日1剂。
吃上中药，患者毅然决定停止服用西药，2021年6月13日复诊。患者喜出望外，最大的效果是两胁下胀痛消失。白细胞4.19×10 9 /L，血小板76×10 9 /L，与服药前血常规结果对比，白细胞下降明显，故维持原方治疗，再服药16剂。
2021年6月29日，第三诊：患者特别强调，服中药期间，一直未再吃西药，自行查血常规，白细胞下降至2.94×10 9 /L，每剂药都熬出两天的量。刻下左肢已经不痛，余无明显不适。舌红，苔白，脉滑。白细胞3.54×10 9 /L。家属说，以前的主治医师看到这个血常规的结果都不敢相信！考虑到白细胞低于正常值，为防止攻毒太过，故在原方基础上调整雄黄量为0.5克，共9剂。
2021年7月13日，第四诊：无明显不适，舌红，苔少，有裂纹，脉滑。效不更方，但患者舌上有裂纹，出现阴虚表现，在原方基础上加黄精30克，共30剂。
2021年8月14日，第五诊：无明显不适，舌红，脉滑。但血常规显示白细胞10.44×10 9 /L，血小板602×10 9 /L，都高于正常值。这种情况下，邪气反弹，乃在原方基础上将雄黄量增加至1克。共14剂。
2021年9月29日，第六诊：4次检查血常规，白细胞在（4.83~7.79）×10 9 /L之间，除夜尿频外，自我感觉良好，要求开两个月药。加覆盆子、菟丝子各30克，缩尿且固先天之本，势在必行。
某女，40岁，重庆人。病史：因同房出血，到医院就诊。2017年10月11日确诊为“慢性宫颈及宫颈内膜炎；CINⅡ及CINⅢ并累腺；另见宫颈内膜息肉”。
当时被建议入院切除宫颈、子宫，到时看情况，尽量保留。患者希望保守治疗，未接受手术。
2018年5月开始，月经每月时长为10~20天。
2021年5月5日，距上次月经结束后第5天突然又出血，出血之前患者有3天比较强的体力劳动。
2021年5月8日到西安找我初诊：月经不调3年，淋沥不断，经后复来，HPV（+）4年，体力劳动则经血来潮，量不大，色偏暗黑。
患者低血压、低血糖。睡眠时梦多，白带经前后多。食水果胃不适，胃胀。左半边脸痛及龈。舌苔薄黄，脉滑。
辨病：狐惑、阴阳毒。
选方：甘草泻心汤、赤小豆当归散、升麻鳖甲汤、海茜汤、四妙散。
处方：
甘草12克 黄连10克 黄芩12克 党参12克
干姜10克 大枣30克 姜半夏15克 赤小豆30克
当归12克 土茯苓30克 升麻30克 鳖甲15克
花椒5克 海螵蛸30克 茜草10克 苍术12克
怀牛膝10克 薏苡仁30克 黄柏12克 苦参15克
30剂，水煎服，日1剂。
患者微信自述：服药第二剂出血便减少，后不再出血；5月18日与上个月（4月19日）出血相同的时间又来血。但不正常出血量比4月少；6月9日因同房出血，但整月出血量很少，中间有些天甚至没有出血；7月整月恢复正常，不再有不正常出血，按时来月经。
7月4日，二诊：服药30剂，6月9日（经后10天）不正常，但量非常小，颜色偏黑偏暗，可忽略不计。经前一周干净清爽。胃胀，不能食太晚，否则影响睡眠，舌红苔厚，脉滑。经无痛。
选方：甘草泻心汤、赤小豆当归散、海茜汤、四妙散。
药方：
麸炒苍术 川牛膝 海螵蛸 当归
赤小豆 薏苡仁 黄连片 黄芩片
党参 大枣 干姜 黄柏
甘草 茜草 姜半夏
30剂，水煎服，日1剂。
患者自述：服药后，7月份月经恢复正常，无不正常出血，往月因同房会不正常出血的现象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