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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主封藏，主水藏精，藏元阴元阳，为水火之脏，肾脏病变，不外阴阳水气方面异常。张仲景奠定了中医肾病诊治的基础，为中医药现代化研究提供了临床用药思路。张仲景治肾法集中体现在《伤寒论》少阴病篇，治肾之法有直接法、间接法、兼顾法与超前法。从证分寒热，尤重阳气；病分表里，太少兼顾；虚实相兼，扶正祛邪；肾为根本，五脏同治等方面论治。在《金匮要略》水气病篇里从宣肺利水法、益气祛风利水法、通阳利水法、养阴利水法、温阳利水法等方面对“水气病”的治疗也体现出仲景治肾的方法。
西医学的肾病，包括急慢性肾炎、隐匿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急慢性肾衰、透析或肾移植等疾病。治疗方药上，肾病如按水气病论治，主要有治疗风水的麻黄类方、皮水的防己黄芪类方、正水的桂枝茯苓类方、正水和石水的附子类方。如以真武汤温阳利水法治疗慢性肾病，患者症状改善明显，药物安全性较高。治疗太阳表邪未解，膀胱气化不利的五苓散用以治疗慢性肾炎等肾系疾病，对减轻肾脏病理损害、改善肾功能、调节电解质等方面有很好的作用。从“血不利则为水”理论选仲景经方“当归芍药散”治疗肾病综合征，能改善血液循环，控制三高一低的症状。用牡蛎泽泻散软坚散结、利水消肿治疗慢性肾病出现的顽固性水肿，疗效确切。
“六经钤百病”，张仲景六经辨证，不仅适用于外感病，对内伤杂病同样有指导意义。三阳病一般是疾病的早期阶段，邪实正未虚，邪正交争较激烈。肾病早期常以发热恶寒、水肿、身体疼痛、小便异常为主要表现。樊老认为从六经传变规律看，肾病早期往往是太阳外邪袭表，肺气失调，水阻则出现各类症状，可分太阳经证、太阳腑证治疗。有发热恶寒、咳嗽、咳痰、身体疼痛而无小便异常者，用麻黄汤、越婢汤、大青龙汤、小青龙汤等加减发汗解表、利水消肿治疗；对伴有小便异常者，通常用五苓散、猪苓汤加白茅根、泽兰、益母草等发汗结合利小便，解表通阳，淡渗利水，从太阳经腑两治。对急性肾小球肾炎、肾盂肾炎、免疫肾病等，樊老提出早期在太阳，从太阳以治水的思路。
很多肾病，病情进展快，常经治疗后症状反复，病情迁延。部分患者邪热入里，化燥伤津，福建名医张喜奎教授认为“此多由于素体阳旺，或过用激素之类，使阳盛化热”。热毒炽盛于阳明，故见烦渴，阳明主胃肠及肌肉，甚则邪结胃肠，致大便秘结，而成阳明腑证，或身起疮疖。樊老认为，不论是邪传阳明，还是既病防变，病情发展阶段，从阳明论治，保津通腑是肾病迁延进展时治疗的关键。对口干、口渴、汗出燥热明显者，樊老用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白虎加桂枝汤等加减以折热生津，常重用生石膏30~50g，用红参、西洋参益胃生津。对大便闭结者，用麻子仁丸、大承气汤、小承气汤、厚朴三物汤、调胃承气汤等加减通腑祛邪。对肾病者，樊老认为保持大便通畅是保肾的最直接之法，常用莱菔子、牵牛子、厚朴、番泻叶等通下之品通便。
很多肾功能轻度受损的患者，几年或十几年病情无明显变化，樊老对这种症状迁延的患者，主张从太阴论治，从温脾祛湿，顾护中焦治疗，临床上，用理中汤、小建中汤、黄芪建中汤等加减治疗。常用稻芽、麦芽代替饴糖，用怀山药代替大枣。芽类中含有麦角类物质，麦芽煎剂对胃酸与胃蛋白酶的分泌似有轻度促进作用。樊老结合现代药理学喜用芽类药顾护脾胃，体现了其重视脾胃的思想，也是其治疗慢性肾病的重要用药特色。
很多肾病患者，症状时轻时重，如慢性病急性发作或急性病复发。在这种病情变化阶段，正气和邪气交争，寒热变化明显，病情在三阳与三阴之间来回传变。经常出现邪入少阳，导致经气不利，枢机失常，往来寒热、胸满不舒或三焦水道失常，水肿进一步加重，但正气尚有抗争之力。也多有寒热胜复，出现四肢厥逆、恶心呕吐、烦躁、小便不利、大便不通等寒热错杂、虚实并见者。樊老认为，对病情胶着反复者，疏通枢机为根本大法，为正气胜邪创造条件，为寒热平衡、阴平阳秘疏通通道。樊老对邪入少阳者，用小柴胡汤、大柴胡汤、柴胡桂枝汤、柴胡桂枝干姜汤等加减治疗。对出现邪入厥阴者，用当归四逆汤、吴茱萸汤、乌梅丸等加减治疗。
肾病到了后期，往往出现“脉微细，但欲寐”的少阴病期，少阴寒化证更多。对浮肿明显，出现畏寒、四肢不温的真阳虚衰证，樊老通常用真武汤加味治疗。出现四肢逆冷，下利清谷，烦躁，呕吐等阳气虚脱者，樊老主张在西医治疗的基础上配合四逆汤、通脉四逆汤类的方药治疗。
《伤寒论》里就有三阴三阳体质的论述，实际上是一种“辨体质、辨病、辨证”三位一体诊疗模式。方证就是用方的依据和证据，仲景创辨证论治的先河，仲景用方，很注重依据患者的体质选方。方证相应理论以经方为研究对象，是探讨方药与证之间一一对应关系（即方证和药证）的学说。《伤寒论》《金匮要略》里常提到的“尊荣人”“失精家”“淋家”“湿家”，等等，黄煌教授等认为就是具有某种体质特征的各类人。樊老认为现代所谓的“药人”“方人”的方证相应学说，就是根据方证相应辨质选方的方法。樊老认为和肾病相关的体质仲景有提到，对面色暗、舌暗、肌肤错甲的瘀血质肾病患者，常选用桂枝茯苓丸、抵当汤类方药加减治疗；对“骨弱肌肤盛”的尊荣人肾病患者，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味治疗；对正气明显的“虚家”“失精家”用肾气丸、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加减治疗；对湿气重浊的“湿家”用麻杏薏甘汤、桂枝附子汤等治疗。
肾为元气之根，藏元阴元阳，阳气虚损是肾病的重要病因，肾病也影响全身的阳气。仲景补肾，有通过脾肾双补，以后天补益先天的方法，如真武汤中用白术、茯苓，肾气丸里用茯苓。也有通过宣肺解表，助阳化气的方法，如五苓散里用桂枝。还有通过疏利少阳，舒达阳气，如四逆散治疗少阴厥冷。樊老认为，对肾病患者，阳气的盛衰是病情轻重的标志，顾护阳气是治疗肾病既病防变的关键因素。樊老常用玉屏风散合肾气丸加怀山药，肺肾双补治疗肾阳不足出现的形寒肢冷、腰膝酸软。用真武汤合实脾饮，脾肾双补治疗阳衰水肿患者。用理中丸合小青龙汤，温补脾肾治疗因阳气不足出现的咳喘、呕吐、下利。顾护阳气，樊老喜用玉屏风散加怀山药、桂枝温肺阳，用人参、黄芪配合干姜、肉桂温脾阳，用肉桂、附子、仙灵脾、巴戟天温肾阳，用吴茱萸、花椒、小茴香温肝阳。通常多脏燮理顾护阳气，或肺肾双补，或温脾暖肾，或肝脾肾三补，深得仲景要旨。扶正祛邪，防病情传变。
从肾病治法特色可以窥见樊老临证深得中医经典理论的要旨，辨证思路清晰，意境开阔，且能结合西医学进展，做到了“师古而不泥古”。在西医学分科日益细化的今天，对专科专病的辨证论治提供了病证结合、中西互补、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诊疗方法。按六经辨证体系，将专科专病随证治之，为优化专科病种的中医治疗提供了思路。
（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