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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中指出：“女人以血为主，血旺则经调，而子嗣、身体之盛衰，无不肇端于此，故治妇人之病，当以经血为先。”《妇人大全良方》曰：“凡医妇人，先须调经，故以为初。”指出治妇人之疾，以调经为首要。樊老以调经为基础，以子宫内膜的变化为月经调节核心，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调经思路。对妇科病的诊治，则与时俱进，通常在中医望闻问切四诊的基础上，结合现代B超检查等手段，五诊合参，从宏观和微观相结合的方法上，诊治相关疾病。
月经是子宫内膜周期性剥脱所产生的。子宫内膜厚度在自然月经周期中因卵泡的生长，雌激素水平的不断升高，于围排卵期内膜厚度可达8~13mm，内膜厚度被认为可以反映内膜的功能状态，用来预测子宫内膜的容受性。樊老治疗月经不调等妇科疾病，通常会用B超动态监测子宫内膜厚度，即在治疗前、治疗中、治疗后对比，了解内膜变化，其价值在于为月经不调提供个性化的治疗方案和预后提供可靠的依据。也常根据症状结合子宫内膜的厚度处方用药，形成了一套以恢复子宫内膜功能为核心的“复膜调经”的诊疗方法。
中医认为“肾藏精，主生殖”“妇人所重在血，血能构精，胎孕乃成”“精满则子宫易于摄精，血足则子宫易于容物”。肾精充盛、冲任气血旺盛、胞脉通畅是胞宫摄精、容物的基础，亦是受孕成胎的前提条件。西医学认为子宫内膜有周期性变化，月经干净后的第5~14天，子宫内膜由薄变厚，从厚度0.4cm可以逐渐增厚到1.0cm，此时子宫内膜为增殖期子宫内膜；月经的第15~28天，子宫内膜继续变厚，可达1.2cm，此时子宫内膜为分泌期子宫内膜；月经期的第1~4天，子宫内膜逐渐剥脱，排出体外，在月经来潮24小时内既有分泌期又有增殖期子宫内膜。樊老认为女性子宫内膜厚度的变化，其实也是气血阴阳的周期性变化的表现。《内经》有云：“阳化气，阴成形。”行经期（1~4天）：血海由满而溢，血室正开，子宫泻而不藏，经血下泄，对应子宫内膜的脱落分离；经后期（5~13天）：子宫、胞脉相对空虚，阴长，子宫藏而不泻，对应子宫内膜的增厚；经间期（14~15天）：在肾中阳气的鼓动下，阴阳转化，阴精化生阳气，出现氤氲之候；经前期（15~28天）：阳气渐长，达到“重阳”状态。阴精与阳气皆充盛，胞宫、胞脉气血满盈，对应此时子宫内膜厚度达到最高。“子宫内膜为有形之物，为精血所化，气血所养。”若肾气亏损，精血虚弱，或气血虚弱，或气滞寒凝胞脉被阻，则出现痛经、月经量少、闭经、不孕等。樊老常在经前阳长期用阳化养膜方治疗，药物组成为淫羊藿、熟地黄、枸杞子、巴戟天、肉苁蓉、山茱萸、山药、甘草、当归、菟丝子、鹿角胶、龟甲胶等。方中以熟地黄、当归、枸杞子、山茱萸、山药、龟甲胶补肾填精、补给精血为君药，淫羊藿、巴戟天、肉苁蓉、菟丝子助阳化气，阳中求阴，阳长阴生，以达到阳化气，阴成形之目的。脾气亏虚加黄芪、党参、麦芽、白术健脾益气，促膜长养；冲任虚寒加紫河车，以血肉有情之品促膜长养；气滞血瘀者加月季花、鸡血藤、丹参活血养血；血虚明显加白芍、阿胶养血养阴。
冲任二脉受十二经之气血，为气血运行的通路，灌注全身，使脏腑功能协调，肾气充盛；心气下通，肝脾调节，奇经参与，胞宫主司，维持冲脉气血和畅，以保证妇人月经与生殖功能如常。樊老认为和子宫内膜增厚相关的月经不调，主要是由于寒凝、气滞、湿热、瘀血阻滞冲任二脉，而使冲任二脉血行不畅，胞脉涩而不流，而使子宫内膜为有形之物增生，继而出现痛经、月经量少、闭经、不孕等。樊老常用疏散化膜方治疗，药物组成为土鳖虫、熟大黄、丹参、莪术、紫花地丁、泽泻、桃仁、红花、甘草、金银花、车前草、桂枝、三棱、田三七、茯苓、薏苡仁。方中土鳖虫、熟大黄、丹参、桃仁、红花、田三七活血化瘀；桂枝、三棱、莪术温化散结；泽泻、薏苡仁、茯苓利湿消肿；紫花地丁、金银花清热，兼防结聚生热；甘草调和诸药。全方以疏通冲任和胞络之寒凝气滞、湿热瘀阻为主法，“结者散之，客者除之”，疏散化膜。方中含较多活血、破血之药，初学者可结合现代仪器在排除如宫外孕、黄体破裂等危急器质性疾病和受孕的生理状态，又在四诊资料的基础上辨证为血瘀证，可放胆用之，不可因畏惧活血药之性，而错失最佳时机和对证之法。兼气滞明显者常加甘松、佛手、香附疏肝解郁行气药；脾胃虚寒者常加党参、白术、吴茱萸、肉桂温中散寒，健脾和胃之品。
子宫内膜规律地增生、剥脱是月经的生理基础，从中医来看，即是肾水满盈而泻。子宫内膜是卵巢激素的靶器官，正常育龄期妇女子宫大小、形态正常，子宫内膜厚度可作为临床评价卵巢储备功能的手段。子宫内膜形态、功能常随卵巢功能的早衰出现各种异常，而在原发性或继发性闭经、不孕、性欲减退、更年期综合征等疾病中，也经常表现出子宫内膜周期性变化规律的异常。针对这种异常，樊老主张整体调养，以饮食方式、控制体重、周期性调整、心理治疗等手段，恢复子宫内膜的周期性变化规律。
复膜调经法也体现了前文所讲的微观辨证的思想。随着西医学先进检查技术（如影像学检查、内镜检查、实验室检查、病理组织检查、基因检查等）的发展，与宏观辨证相对的微观辨证越来越受到学者的重视，它从器官水平、细胞水平、亚细胞水平、分子水平、基因水平等较深层次上反映疾病的本质，为临床诊断提供了客观依据，也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中医传统宏观辨证的某些不足。两者具有很好的互补性与协作性，只有把宏观辨证与微观辨证有机地结合起来，才能建立有效与科学的临床诊断与疗效评价体系。
（李里 赵英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