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剂用药剂量对于临床疗效至关重要,樊老临床用药追求安全有效,不反对“重剂起沉疴”,但更加主张“四两拨千斤”,在方药中常小剂量用药,起到药轻效宏的作用。
樊老因人而异选药量,对久虚体弱、年老体衰、小儿,樊老用药酌情减量。正如宋·唐慎微在《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所言:“凡服药多少……缘人气有虚实,年有老少,病有新久,药有多毒少毒,更在逐事斟量。”中医认为疾病是由于病邪作用于人体,或自身情志过激等,破坏了人体阴阳的平衡,脏腑、经络的功能失调,气血功能紊乱,从而产生局部或全身多种多样的病理变化。尽管疾病的种类繁多,临床征象错综复杂,但总离不开邪正盛衰、阴阳失调、气血失常、经络和脏腑功能紊乱等病机变化的一般规律。樊老经常讲中医不是对抗治疗,中医是“以和为贵”,体虚体弱者主张“调理”,调是调节,理是梳理,将失去平衡的阴阳、气血、脏腑功能,通过“补其不足,泻其有余”,重新调和平衡,将郁滞不通的气血、经络,疏通理顺,令其条达,如此则气血和顺、经络通畅、阴平阳秘,身体得以康复。既然是调和,就像做饭放调味品,仅需少许即可。中医治病主要是找准调理点,通过轻轻触发那个扳机点,之后便是靠身体自我调节,这就是发挥四两拨千斤的作用,这与西医的“对抗治疗”思路完全不同。
樊老遣方用药注重轻重搭配,药物剂量根据病证的不同,主症选主药用量重,兼症用药轻,佐药用量轻。如应用四物汤及类方,偏于养血补血时,地黄用量重,川芎用量轻(樊老通常用3~6g);偏于活血时,则当归、川芎用量较大,生地黄用量轻。樊老常用补中益气汤加减治疗中气不足的头晕头痛、重症肌无力、久病体虚、月经不调等,柴胡、升麻通常用量2~3g,达到升阳提气的功效,使补而不滞。在运用酸枣仁汤治疗肝虚失眠时,川芎用量也是5g左右,既可以防走窜伤阴,又有疏而不滞之效。在运用左金丸时,常用量黄连3g,吴茱萸1g,也每获良效。
樊老结合实验室指标小剂量用药。樊老主张五诊合参,除了中医传统的望、闻、问、切外,非常注重结合各类实验室指标选药用药,对有肝肾功能损害、胃肠镜提示有病变、血液功能异常者,通常不用有毒药物,选药平和,用量轻。樊老主张用药剂量应遵循安全、有效、经济的原则,中药安全用药范围较宽,樊老常用药味数较少,而且药量轻,对肝肾指标功能异常的患者,常处方9味药左右,每味药剂量大都3~10g。如用理气药枳壳、乌药、沉香、厚朴等只用2~5g,其他如三七、桂枝、藁本、砂仁、羌活,一般用3~5g,炒麦芽、白术、熟地黄、黄芪等用10~15g。药味少、剂量轻广泛用于此类患者,既有很好的疗效,也防止了肝肾功能的进一步损伤。
“中医不传之秘在于用量”,此话不无道理。其一,从单味药言,量变超出一定限度,必然会引起质变,故剂量不同,功效有别。如附子小量可温补脾肾,中量能祛寒止痛,大量则回阳救逆。红花小量可生血,中量能活血,大量则破血;大黄小量可健胃,中量清湿热,大量则泻下;黄芪小量无利尿效应,中量能显著利尿,大量则反使尿量减少;川芎小量能升高血压,大量反使血压下降,等等。处方遣药,切莫一概认为量大则功胜,而盲目追求大剂应用,要因病、因人、因药制宜,力求做到既对证,又适中,否则难以达到预期效果。其二,从组方配伍言,一方中药有主次,各药间又相互影响,彼此制约,故临证施治时除依法准确选择方药外,还要恰当处理好药物之间量比的关系。须知适应不同病证的不同方剂,其主药间或主次药间各具一定的相对有效的剂量比例,比例失调势必导致全方功效重心的改变。如桂枝汤中桂枝和芍药等量,才能调和营卫,解肌发表,若倍用桂枝,则变为温阳降逆的桂枝加桂汤,若倍用白芍,就成了解表和里的桂枝加芍药汤。再如麻黄汤中麻黄与桂枝的用量应是三比二,枳术丸中白术与枳实的用量应是二比一,白虎汤中石膏用量宜三倍于知母,当归补血汤中黄芪用量宜五倍于当归,麦门汤中半夏用量应为麦冬的六分之一,一贯煎中的川楝子用量应为生地黄的五分之一。如果不明这些行之有效的不传之秘,动辄药量相平,主次不分,甚或比例颠倒,喧宾夺主,虽方与证合,其效难求。
(李里 伍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