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汉时《礼》是五经之一,被称为《礼经》。《礼经》的一些内容是针对士阶层的,又被称为《士礼》。晋以后,《礼》《礼经》《士礼》之名被《仪礼》所取代。我们今天看到的《仪礼》十七篇,只是《礼》流传下来的一部分。据《汉书·儒林传》记载,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在传衍中,经萧奋、孟卿、后仓、戴德、戴圣等学者整理,就有了今本《仪礼》。古人一般以《仪礼》为经,《记》则是解释经的传。
《礼记》是儒家文献的辑录,有《大戴礼记》与《小戴礼记》两种,是汉代礼家抄录、整理诸《记》的集结。大戴是戴德,小戴是戴圣,都是汉宣帝时期人,是叔侄俩。《大戴礼记》原有八十五篇,现存四十篇。《小戴礼记》仍为四十九篇,其中《曲礼》《檀弓》《杂记》分上下,实为四十六篇,《大学》是第四十二篇。
1993年10月湖北荆门郭店楚简发掘出来,于1998年初步整理出版,以及2001年以来上海博物馆楚简整理出版之后,人们逐渐发现战国楚简中有很多与《礼记》相同、相近、相类似、可互证互通的材料。目前学者们倾向于认为《礼记》诸篇都是先秦时期的作品,有的篇目在流传过程中掺入了汉代人的少量文字。可以参读王锷《〈礼记〉成书考》、吕友仁《〈礼记〉研究四题》、丁鼎《礼记解读》等书。
二程以《大学》为“孔氏之遗书”。朱子认为《大学》首章是“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 (《大学章句》) 。今人李学勤结合马王堆帛书和郭店楚简中的《五行》,认为朱子之说很有道理。王锷认为朱子、李学勤的看法很有根据,认定该篇是战国前期的作品。 (王锷《〈礼记〉成书考》)
按朱子的《大学章句序》,上古三代,自王室以至庶民,莫不有学。孩童八岁,皆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至十五岁,则自天子之元子与凡民之俊秀者,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他说这是学校之教、大小之节的分别。
朱子在这里想表达的是,自天子以至于庶民的孩子,都要接受学校的教育。学校分小学与大学,小学教的是应事接物与六艺之学,即是以礼乐为中心的养成教育;而大学教的是更深层的正心诚意的修身之道与外王治民之学。当然,即使是当时上层贵族精英子弟所在的太学,其教育也是寓教于乐的。内圣外王之理想的培养、训练,仍然是在学习经典及实习的过程之中进行的,也会配合礼、乐、射、御、书、数等的陶冶。朱子所说的重心是,《大学》的主旨是培养士人做大人、做君子。此即大学之道,学习成就自己人格的道路。
朱子在《大学章句序》中还批评了记诵词章之学,在《白鹿洞书院揭示》中他也有类似的看法,其中说道:“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古代圣贤教人读书的用意,莫不是向学习者讲明做人的道理,学习者用它来修身养性,然后推及他人,并非仅仅希望学习者把学过的东西记下来,写成文章,用来猎取声名利禄而已。宋代书院的大兴,是与理学家推行儒家“为己之学”的理想有关的。理学家以他们特有的社会责任感,在科举之外另辟蹊径,兴办各式书院,试图找回学术的独立与尊严。
王阳明对此也持激烈的批评态度,他说:
有训诂之学,而传之以为名;有记诵之学,而言之以为博;有词章之学,而侈之以为丽。若是者纷纷籍籍,群起角立于天下,又不知其几家,万径千蹊,莫知所适。世之学者如入百戏之场, 谑跳踉,骋奇斗巧,献笑争妍者,四面而竞出,前瞻后盼,应接不遑,而耳目眩瞀,精神恍惑,日夜遨游淹息其间,如病狂丧心之人,莫自知其家业之所归。时君世主亦皆昏迷颠倒于其说,而终身从事于无用之虚文,莫自知其所谓。间有觉其空疏谬妄,支离牵滞,而卓然自奋,欲以见诸行事之实者,极其所抵,亦不过为富强功利,五霸之事业而止。圣人之学日远日晦,而功利之习愈趣愈下。……记诵之广,适以长其敖也;知识之多,适以行其恶也;闻见之博,适以肆其辨也;辞章之富,适以饰其伪也。 (《传习录》)
需要指出的是,朱子《四书章句集注》中的《大学章句》,是经过对《礼记》中的《大学》,即王阳明所谓“古本《大学》”重新整理而成的,调整了章节并补了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