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穷其一生为《大学》《中庸》作章句,为《论语》《孟子》作集注,用功甚勤,修改不辍,四十余年,“改犹未了”,直到临终前三日还在修改《大学·诚意章》,真是做到了“毕力钻研,死而后已”。
2003年上半年我在日本关西大学访学。5月27日,我与内子曾到大阪市立美术馆参观流失海外的中国书法展览,乃美国、日本收藏的书法精品,有一些是我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馆都未曾见到的珍品,如王右军的《行穰帖》等。有一件珍品尤其使我流连忘返,那就是京都国立博物馆藏朱子行书《论语集注》残稿,是一位日本人1914年在北京文物市场上买到的。展出的是《论语·颜渊》部分,写于南宋淳熙四年 (1177) 。我与内子在这一珍贵文物前伫立良久。全部展览看完后,我们又回过头来再次行注目礼。此次展出的朱子墨宝,还有东京国立博物馆藏的朱子草书尺牍 (3件合) 等。
朱熹书《论语集注》残稿
朱子《四书章句集注》的特点是,以洗练的文字,逐句解释四书之难点、要点,先注音,再释典故、人物,包括难字难句,接着解释其义理。应该说,朱子仍是以训诂为主,以疏通文字为主。《四书章句集注》有关义理的解释也不全然是宋代理学家的看法,他首先还是讲通行的看法,就先秦儒学的基本知识与道德义理加以阐发,特别是在疑难处,遇到一些范畴与关键词,遇到一些与汉至唐代儒家不同的看法,遇到特别方便发挥宋儒观点的地方,他或引用二程及其学生或他人的看法,或自己直截加以解释。在引用了前人或当时人的看法后,如不需再说则不说,如需要加以抉择判断,则加“愚按”“愚谓”予以判定,或者留有余地。在章节之末,以“此一节”“此章言”“此言”云云,加以总结。需提醒读者注意上下文相互关联处,也特别加以说明。除哲学名词和特别便于发挥处的义理是宋人的或朱子个人的理解外,一般说来,全书注释大体上是公共性的知识,故而这是非常精要、深刻而难以替代的四书教材。朱子的学生李性传说此书“训释最精”,是非常确当的。当然,清代以来有了其他的训释四书的著作,如焦循的《孟子正义》,刘宝楠、刘恭冕父子的《论语正义》,程树德的《论语集释》,杨树达的《论语疏证》等,在训诂上更加完备、准确,但仍然无法代替朱子的这部著作。读者不妨参读。朱子的这部著作无疑是宋代人四书学的集大成者,朱子把四书体系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