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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根据几名当事人的叙述整理的案发经过。

尸体被武保杰动过，位置和姿势都发生了改变，地面也被几个莽撞的人践踏得脏污不堪。社区民警怯怯地说，武保杰发现晓静发生意外后，情绪激动，扑在她尸体上摇晃了半天。

这让我非常恼火，劈头盖脸地骂他：“你好歹也是做警察的，天天处理家长里短的纠纷，把基本功都忘干净了！既然知道房间里可能有情况，你就要提前控制住局面，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现在现场被破坏成这样，你让我们怎么查案？”

听到我的一番责骂，新入行的小民警脸涨得通红，他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我看他模样可怜，也便不忍心再说下去。

尸体被武保杰翻了过来，仰面朝天，眼睛半睁着，似乎死不瞑目。一只国产手机躺在尸体的右手边。

室内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五斗橱和床头柜的抽屉都被拉了出来，床头柜上的台灯跌落在地，灯泡碎了一地。

“看起来像是入室抢劫杀人。”冯可欣在我旁边嘀咕了一句。他在睡梦中被唤醒，匆匆赶来，没来得及洗漱，睡眼惺忪，头发蓬乱。

沈恕看上去比他整齐得多，衣服和发型一丝不苟。我还从没见过沈恕慌乱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么紧张，他总是能以最佳状态出现在人前。或许是刻意而为，或许是习惯成自然。可能他不需要睡觉吧，我好像在什么电视节目里看到过，这世上有不需要睡觉的人。

沈恕轻轻点头，回应可欣：“门窗完好，没有撬压痕迹，根据武保杰的叙述，案发时被害人正在和他通话，那么凶手当时应该在房间里，而且是被害人信任的人。”的确，能在半夜进入黎晓静房间的人，一定和她关系不一般。

新接任二大队队长的许天华戴着手套脚套，在房间里搜寻了半天，他说：“床头柜里有五百多元现金，还有一个黄金手镯，凶手似乎不是谋财。”

沈恕说：“报案的武保杰是被害人的男朋友，他说被害人的经济条件一般，如果凶手熟悉被害人，也应该了解这一情况，所以凶手多半不是谋财害命，或许是在寻找一样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现场分析不得要领，沈恕又找来三个报案人深入了解情况。武保杰因悲伤过度，靠墙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难抑。沈恕派一名警员盘问武保杰，重点了解他和黎晓静的恋爱关系，要求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武保华则揪住赵国栋，坚称是他害了晓静，愤怒得要大打出手，亏得民警把他们强行分开。赵国栋被吓得醒了酒，一个劲儿地打哆嗦，不停嘟囔着他和这事没关。

目前来看，赵国栋的嫌疑最大，他有黎晓静家的钥匙，可以自由出入，说他觊觎晓静的美色或财物，入室欲行不轨，情理上完全说得通。连我当时都认为这个好酒贪杯的赵国栋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可赵国栋坚决不承认。他说自打今晚七点上班起，他就没离开过值班室半步，其间接了两个投诉电话，还认真做了记录。为保持精力，他喝了几口酒，除此之外，绝没做任何违反规定的事。他一再央求警方，不要把他值班时喝酒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他将工作不保家里还有两张嘴指着他这点工资吃饭呢。

赵国栋的嫌疑不能排除，却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没有犯罪行为，只能继续留置。沈恕命技侦人员仔细勘查现场，法医把受害人的尸体带回去检验，其他人分头盘问武保华和武保杰兄弟，并排查附近的摄像头，全面搜寻线索。

技侦人员在现场未找到凶器，从地面提取到派出所民警、武保华、武保杰、赵国栋四人的鞋印，但已没有物证价值，此外未发现其他人的鞋印。不能确定死者家中是否有财物损失。在尸身俯卧处发现了一小撮黄白色软毛，长约三厘米。现场未提取到有效指纹。

尸检发现，死者头部有三处打击伤，均在后脑，是凶手连续打击所致。未能确定凶器种类，根据伤口的形状和深浅程度判断，凶器为圆柱形物体，较沉。在尸体伤口处提取到微量黄绿色化合物，有待进一步化验，以确定其成分。尸身上未发现其他伤痕，衣着完好下体没有性侵痕迹。颈部的白金项链、腕部的手表和祖母绿手链均在。尸身柔软，显示死亡时间不长。此外，死者子宫内有成形胚胎，根据发育程度判断，已经有三个月。

最后这个发现让沈恕感到意外：“根据警方的询问笔录，被害人和公开男友武保杰并未同居，而且据武保杰说，他俩谈恋爱近一年，未发生过性行为。武保杰对被害人的感情非常复杂，兼有仰慕、尊重、依赖和爱恋，被害人生前坚持说自己是传统女性，婚恋观保守，不到结婚那天绝不发生亲密关系。如果武保杰没有撒谎，那么被害人体内胎儿的父亲就另有其人。”

“现在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太常见了。不过，”我说，“也许武保杰早就知道被害人对他不忠了呢……”

“这个隐藏在背后的胎儿的父亲也有重大的嫌疑。”沈恕加了一句。

“如果武保杰真的毫不知情，那女朋友的背叛，对他来说又是一个重大打击。”我不禁有点感慨，又问，“赵国栋身上有突破吗？”

“没有，他的嫌疑排除了。”沈恕说，“这个小区的楼龄很老了，有几栋楼年久失修，楼顶积雪融化，导致顶层十几户人家漏水。居民们认为这是物业公司失职，应该予以经济赔偿。可这家物业公司是新换的，坚持认为这是上一家公司的责任，只答应维修，不肯赔偿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这事扯皮。赵国栋值班期间接到过两个居民的投诉电话，他一人守在办公室里无聊，就和投诉的居民交涉了很长时间，每个电话都讲了半个多小时。武保杰和黎晓静的通话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左右，而赵国栋在那前后的二十分钟内都在值班室，没有作案时间。”

“那就奇怪了，黎晓静的房门钥匙好端端地放在她房里的鞋架上，此外只有赵国栋有钥匙，而门窗又没有撬压痕迹。有没有可能是作案人从赵国栋那里借到或偷拿了钥匙，入室作案？”

“有这种可能性。黎晓静遇害时衣着整齐，房间内也没有厮打的痕迹，而且根据武保杰的证词，黎晓静是在和他通电话时突然遇害的，那么凶手应该早就在她的房间里了。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从赵国栋那里获取了钥匙，趁黎晓静不在家时偷偷潜入，躲起来欲行不轨。黎晓静回家后未察觉到异样，平静如常地和武保杰打电话。这时凶手突然在背后发难，但是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尸身未遭性侵，现场财物也没有丢失。或者黎晓静生前获知了她不该知道的消息，保存有不属于她的重要物品。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能完全排除。二是凶手和黎晓静熟识，而且关系密切，武保杰和黎晓静打电话时凶手就在黎晓静身边。但是他为什么不等通话结束再作案呢？这点让人费解。”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黎晓静肚子里的胎儿的父亲就有很大嫌疑。如武保杰所说，他和黎晓静从没有过性行为，那么，黎晓静就有一段隐藏得很深的地下情。现在黎晓静怀孕了，逼迫男方必须做出选择，男方如果不愿迎娶黎晓静，就有铤而走险、杀人灭口的动机。”我看过很多因婚外情反目的报道，自然而然地往这方面想。

沈恕居然很赞同：“这是一个思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出黎晓静的地下情人。天亮后，我让天华带人去走访黎晓静的社会关系，你马上把胚胎送去做基因检测。我让可欣去提取武保杰的生物检材，也拿去鉴定。这案子目前毫无头绪，我们不能无条件地采纳武保杰的证词，被他牵着鼻子走。” KPombQO9jdMh1PdFPZEXyKUYlR4tp4bgtwG1LTob59lHHIeuVOKP9o7e+ZmQB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