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连累您了,太对不住您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光子反复地向我道歉,这倒反而让我觉得过意不去了,我说:
“哪里哪里,您没做错什么,可恶的是那位校长。他还号称是教育家呢,竟然如此卑鄙无耻……我的话,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可是,您要多加小心,您是未嫁之身,一个姑娘家千万别中了这种恶毒之人的圈套啊。”
我说了一些话给她一番安慰,然后光子说:
“今天我把话全都跟您说出来,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心里总算畅快了。”又继续笑着说:
“不过,我们俩这样谈话,又会被人说三道四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们好不容易成了朋友,可真舍不得啊。”
不知怎地,我确实觉得依依不舍,磨蹭了一会儿。于是,光子就说:
“只要您不介意,我很想跟您交朋友,那么,下次我请您到我家里来玩儿吧。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是不怕的。”
“哦,我也不怕啊!如果别人七嘴八舌太让人闹心的话,我就从那种破学校退学了事。”
“我说呀,柿内,干脆咱俩将计就计偏偏搞好关系,我真想看看人们傻眼的样子啊,您觉得怎么样?”
“好啊,这太好了!而且,我也很想看看校长会是什么表情啊。”我也立刻来了劲头。
“那样的话,哎呀呀,就有好戏喽!”光子高兴地拍着手,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这个星期天,我俩真的去趟奈良吧?”
“好哇,一起去,一起去,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说什么呢!”
就这样,大约三十分钟或是一小时的光景,我俩已经无话不谈了。
今天再回去学校就太无聊了,我俩不约而同地提议:不如去松竹座那边好不好?那天我们一直玩到傍晚,光子说:
“我逛一下商店就回去。”她就沿着心斋桥,一边散步一边回去了。
我从日本桥坐上出租车,去了今桥的律师事务所。然后,像往常一样约了丈夫,一起坐上阪神电车回家。路上,丈夫说:
“我看你今天兴致很高啊,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我心想:“自己的神情果然和平时不一样了,和光子成为朋友就能让自己感到这么幸福吗?”但嘴上却回答说:
“倒也没有啦,不过,我今天结识了一个好朋友。”
“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嘛,那可真是个漂亮的主儿。——哎,你知不知道,就是船场那边有一家德光毛呢批发店,她就是那家店主的千金吔。”
“在哪里认识的?”
“我们是校友——是这样的,最近传出了我和她的谣言,很奇怪的谣言。”
反正我也没做亏心事,就半开玩笑地把和校长拌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丈夫也开玩笑地说:
“真是很过分的学校啊。不过,如果你的朋友真像你说的是一位大美人的话,我也很想见见啊。”
“很快她会到咱家来玩儿的。这个星期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奈良,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去啊。”然后,丈夫又笑着说:“校长会生气的。”
第二天我一到学校,果然,昨天我俩一起吃饭、看电影的事,早已传得尽人皆知了。
“柿内啊,你昨天逛了道顿堀的商店街吧?”
“很开心吧?”
“另一位到底是谁啊?”等等。
要说女人呀,也真是令人讨厌。这么一来,光子又在拿这件事取乐了,她故意来找我,做给她们看。如此,两三天之间,我们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校长反倒不说话了,似乎被惊呆了,只是瞪着两眼,那眼神很可怕。光子说:
“哎,柿内啊,那张观音画,你把它画得更像我一些吧。那样的话,不知校长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于是,我就把画儿修改得更像光子了,可是,校长却再也不来教室了。我俩心情大好,嚷着说:“真痛快啊!”
这样,我俩就没必要非去奈良不可了,不过,时值四月末,赶上一个天气极好的星期天,我俩就在电话里商量,约好在上六终点站碰头,过了中午又去了若草山那边闲逛。按她的年龄来讲,光子既有过于成熟的一面,又有孩子般天真的一面,我们到达山顶的时候,她买了五六个柑橘,并招呼我说:
“你来看啊!”
然后她就把橘子从山上往下滚。橘子从山上一直咕噜咕噜滚下去,有一个橘子顺势越过马路,蹦到对面的人家里。她觉得好玩就一直这么玩着。我就说:
“光子,一直这么玩下去就停不下来了,咱们去采些野菜吧。我知道这座山上长了很多蕨菜、笔头菜什么的。”
一直到日落黄昏,我们采了一大堆的蕨菜、紫萁,还有笔头菜。
——嗯?您说什么地方啊?就是那里,若草山有三座山,在第一座山和后面一座山之间的低谷,漫山遍野都是野菜,那里每年春天都要烧山,所以长出来的野菜特别好吃。
我们采了很多野菜,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俩又返回前面那座山,实在太累了,就在山腰处坐下来休息,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光子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对我说:
“柿内啊,有件事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什么事啊?”
“多亏了你,我可以不用嫁给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说完,不知为什么,她嘻嘻地笑了起来。
“那怎么成了这样?”我问。
“因为谣言传得飞快呀,咱俩的事对方已经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