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山徐氏筑灵郭,
父殁子随孝道播。
六世悬壶声望在,
墓铭惜字竟如何!
20世纪90年代中,我在韩国釜山教汉语时,余暇甚多,常翻旧史以消日。那时读到南北朝,有《南史》《北史》,还有《魏书》《北齐书》等,发现徐之范是个医学世家。又,当时与中医药大学医古文专家钱超尘教授比邻而居,常求问于他。徐家给人治病真是神了,给皇家治病,就获了高官。
近岁颇喜读中古时期的石刻文献,偶见《徐之范》《徐之才》《徐敏行》等志,就勾起廿年前的记忆,可是在这些墓志拓片的阅读中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几乎没有突出他们的医术,这与史传不同。志上大多说他们的文才如何如何好,不及医才,这是为什么呢?当然,北齐后主鸩杀那个美男子大将军兰陵王高肃,就是徐之范送的毒药,这在《北齐书》里有记载,但是徐氏的传中和志中是看不到的。
徐之范卒于隋开皇四年四月廿六日,年七十有八,以此推其生年在南朝梁武帝天监六年,亦当北魏宣武帝元恪正始四年,这样他的生卒年应为公元507—584年。
徐之范未若其兄徐之才著名,之才幼而隽发,人称神童。陈郡阳夏之袁昂(字千里,461—540)领丹阳尹时(梁武帝普通三年,亦北魏孝明帝正光三年,522年)辟徐之才为主簿,“人物事宜,皆被顾访”。 袁昂甚重其才,虽有小过,亦尝宥之。时袁昂已六十余矣!袁昂就是书法史上那个写《古今书评》的,这是古代书法批评史上较有影响的著作。
徐之才传收在《北史》的《艺术传》中,说他“大善医术,兼有机辩”;又云:“药石多效,又窥涉经史,发言辩捷,朝贤竞相邀引,为之延誉。”《徐之才墓志》(现藏沈阳博物馆)说他活到六十八岁,传上说他“年八十卒”,当以志为是。《北齐书·徐之才传》说他“历事诸帝,以戏狎得宠”,看来也是个倖臣形象。其实他在北齐过得并不舒心,传云:
《徐之才墓志》拓片
为仆射时,语人曰:“我在江东,见徐勉作仆射,朝士莫不佞之。今我亦是徐仆射,无一人佞我,何由可活!”之才妻魏广阳王妹,之才从文襄(北齐文襄皇帝高澄)求得为妻。和士开(524—571,北齐宠臣)知之,乃淫其妻。之才遇见而避之,退曰:“妨少年戏笑。”其宽纵如此。
读此,真觉得他活得窝囊!
徐之才墓不在英山,墓在河北磁县,墓志原石藏在沈阳博物馆。之才事迹会勘史传文字及墓志可得而知。之才墓志记其卒于“武平三年六月”,而之才又曾待诏文林馆,参见《北史·文苑传序》,以此可驳学界所谓文林馆设于武平四年说也。
徐家祖上名人辈出,今存于史传者亦不乏其人。其远祖徐防,《后汉书》卷四十四有传,就是那个与张禹(时任太傅)、尹勤(时任司空),希邓太后旨,共同定策由刘祜(汉安帝)即了皇帝位的徐防,时任太尉。防有弟崇,有子衡。
《徐之范墓志》云:“十二世祖饶,为汉郁林太守。”郁林属交州刺史部,今在广州南。徐饶史书无征,而查之范祖父徐文伯传亦无可接续者。然《三国志集解》卷五十七《虞翻传》有“太末徐陵”。传云:“(虞)翻一见之,便与友善,终成显名。”这个徐陵应是汉末三国时人,与徐饶或在同时,抑或同族,那就是徐之范祖父辈人了,这个徐陵据裴注引《会稽典录》曰:“字元太,历三县长,所在著称,迁零陵太守。”零陵就是舜陵,在今湖南南部,东汉时的零陵郡隶属荆州。徐陵有子徐平,字伯先,少龀知名,诸葛恪(203—253,诸葛孔明之侄,诸葛瑾之长子也)为丹阳太守,聘徐平为丞。时为嘉禾三年(234),亦魏明帝青龙二年,蜀后主建兴十二年也。
以之范生年上推,平均三十年一世,推至徐饶,则饶应生在公元147年左右,即汉桓帝建和元年前后。若以其四十余为郁林太守,则至于灵帝末,天下渐乱矣,及其晚年,则去官徙家江表避乱,亦合《徐之范墓志》所云:“属汉魏纠纷,避地江表,居东阳之太末。”
之范祖徐文伯,为南朝宋给事黄门侍郎。文伯之曾祖是徐熙,濮阳太守。文伯祖父徐秋夫,射阳令;父亲徐道度,兰陵太守;子徐雄,即之才和之范的父亲,官至员外散骑侍郎,《徐之才墓志》说徐雄早卒。从《南史》卷三十二《徐文伯传》看,之范上数五世,脉络分明。
今考徐氏家族入于载籍者,有两个特点。一是精于医道,一是好读书,有孝行。考其所读书,以黄老之学为主,亦兼涉玄学。
徐氏通医术,享有令名,如史家论曰:“徐氏妙理通灵,盖非常所至,虽古之和、鹊,何以加兹!”
之范祖文伯之弟徐謇字成伯,史称“与兄文伯等皆善医药”,并说:“謇常有药饵及吞服道符,年垂八十,鬓发不白,力未多衰。”徐謇是北魏玄武帝元恪正始元年(504)即梁武帝天监三年去世的。以此上推八十年,他应生在南朝宋文帝元嘉元年(424)前后。这样以徐之范公元507年生,与徐謇相隔八十余年,謇为之范从祖,之范还有兄之才,则徐氏代际平均30年为计还可以说得过去。赵万里释《徐之才墓志》,谓之才武帝三年卒,年六十八。而传误卒年为八十。又谓:“惜志多藻释之辞,无一事及其医术。……使无史传几不知之才为扁、张之俦矣。”
史传上记徐氏家族,都说他们精通医术,甚至写得出神入化。可是徐之范这个墓志上却并没有突显这个特长,唯在写到他从南方逃回北地,依其兄徐之才在北齐为官时说他“尚药典御”,即在尚药局任长官。后两说典御如故,就再没说与医官有关的话,更未言及他的医术如何。而史传中云其“以医术见知”,也是点到为止。
之范墓志中,倒是大书其有文才,所谓“侍犀管以赋行云”“命藻西园”“声重邹、枚”“衣丽华虫、管吟芳树”。更言其“渊卿丽藻之文,谈天炙 之妙,探求幽赜,往往入神”。“渊”指宋玉宋子渊;“卿”指司马相如(长卿)。这个“谈天”指邹衍,“炙 ”指淳于髡,都是讲之范能说能文,惜其未能流传下来什么作品。
《徐之范志》中说到他晚年的经历云:
晋王帝子,出抚汾、绛,以公宿望,诏追翼辅。
这是说徐之范曾任职杨广的晋王府。杨广是开皇元年被立为晋王的,他那年13岁。隋文帝是否因徐之范的“宿望”而“诏追翼辅”儿子晋王杨广,不可知,但杨广任晋王时,他父亲隋文帝杨坚为他找了两个“老师”辅佐之,一是王韶(字子相),一是李彻(字广达)。杨广后来回忆说:
先帝立我于西朝堂,乃令高颎、虞庆则、元旻等,从内送王子相于我。于时戒我曰:“以汝幼冲,未更世事,今令子相作辅于汝,事无大小,皆可委之。”
徐之范是死在晋王府任上的,之范入幕晋王府,或亦是王子相等老臣为之延聘者,而之范入幕,自可因其有所谓“宿望”,再者亦可能因为其有“医术见知”的原因。徐之范的传和志中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他奉北齐后主之命给兰陵王送毒药,鸩杀了这位北齐战将。兰陵王是古代美男子,又是北齐王室少有的正常人,也是为北齐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后主高伟嫉其功高把他赐死了,奉命执行者就是徐之范,这事在《北齐书》的兰陵王传里记载着。这固然不是徐之范的错,他不过奉命行事而已,但也总是好说不好听的事。
本志还可以引起今人注意的是志后因卜卦而得的谶语:
卜此葬地,得泰卦:后一千八百年为孙长寿所发,所发者灭门。
今人多以为最早有这些谶语的是北齐天保六年(555)的《元子邃墓志》,赵万里跋语中谓:“其文荒诞不经,盖术者厌胜之辞。古人志墓之文多有之。”又谓:“事涉左道,未可以常理论也!” 今人赵振华等《谈隋唐时期丧葬文化中的墓志谶言》谓《王节墓志》是年代最早有谶言的,似非是,所以他在该文的附记中做了校正。《王节墓志》为开皇十五年,尚不及徐之范墓志早,更遑论北齐时之《元子邃志》了。赵万里先生在跋《元子邃志》时亦举出在北齐天保年以前若干谶语事,可见此类现象为中古时常见者也!而罗新、叶炜《新出魏晋南北朝墓志疏证》第363页谈及徐之范志文最后的谶语时说:“此言为南北朝隋唐墓志所仅见。”此自是失察之言也。
关于在墓志中用谶语,似乎不只是在中古时期,从文献上看,似乎先秦古墓中就存有这类东西。赵万里先生引征的文献中有这样两条:
《太平广记》三百九十一引《史系》“后魏天赐中河东人张恩盗发汤冢,得志云:我死后二千年困于恩。恩得古钟磬,皆投于河”。……又引《水经》“宋浦阳江有琵琶圻,圻有古冢堕水,甓有隐起字云:筮吉龟凶八百年落江中。谢灵运取甓诣京,咸传视焉”(文见《水经·渐江水注》)。
这要算一算,就都是商周时候的事了,云“志”云“甓(砖)”,那时候就有墓志了?大概不至于。我总认为这是中古那时候的人讲的“故事”,是给那时候的丧葬风俗找一点历史依据。但是汉晋时期应该就有类似现象,如赵振华先生《谈隋唐时期丧葬文化中的墓志谶言》一文所说:
谶言是古代巫师、方士等以谶术所做的预言。汉墓题铭已发其端,山东金乡县鱼山汉墓刻石有“诸敢发我丘者,令绝毋户后”等句,类似咒语(顾承银等:《山东金乡鱼山发现两座汉墓》,《考古》1995年5期)。民国时期,顾燮光研究石刻上之谶言,作《石刻之前知》云:
术数谶纬之学,在虚无缥缈之间,附会者于金石文字亦神妙其说。若为信有其事,是可惑矣。《两浙金石记》云,晋保母砖云:“后八百余载,知献之保母宫于兹土。”墓砖之出,实八百三十八年,献之前知,异哉!
至于谶语所言多少年之后谁谁发掘墓穴云云,那不过是当时卜筮安墓的书上写的,尽管有的也说得差不离,但大多就是这么一说,也是不足信的。倒是这类谶语的书写方式可以说一说,一类是善意的告诫或祈求,让日后发掘者好好安葬墓主,这样会给发掘者带来福运,如“今葬后五百年,必有张僧达所开,开者即好迁葬,必见大吉”(北齐天保六年《元子邃墓志》)、又如“开吾墓者,改葬之,大富贵”(隋开皇十一年《尔朱端墓志》)等;一类是严厉的诅咒,若是发我墓者,必遭大祸,如“卜此葬地,得泰卦:后一千八百年为孙长寿所发,所发者灭门”(隋开皇四年《徐之范墓志》);一类是双重的,告诉你善待墓主就会得好报,反之得恶报,如“筮占:葬后一千(志作‘迁’)八百年,为吴奴子所发掘,诫奴子必宜还葬之,子孙得福,家炽盛,大富贵。如违,招致祸殃绝灭”(隋开皇九年《张茂墓志》)、又如“千七百年为乐受所发,发者灭门,还复大吉”(隋开皇九年《赵洪墓志》)等;还有一类是只说该墓会被发掘,其他什么也没说,如“吾殡后三千年有崔胸显所破” 。大概就是这几种形式,我们从这些谶语中所得最直接的一个感触是,这都是墓主安葬者的一种担心,他们担心墓主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被掘出,不得永久安息。未来是不可知的,更是不可控的,这种出于对未来不可确知之危险的担心,是卜筮并刻写谶语的动因。这里的诅咒和祈求,都是出于对墓主遗骸的保护,至于管事不管事他们也左右不了,固然是事涉左道,未合常理,但他们起码相信,此举可以求得些心理安慰。
徐之范之子徐敏行亦存墓志,1976年2月在山东嘉祥满硐杨楼村英山出土,今石存山东博物馆。墓志上有这样几点可说:
一、他是因为父亲逝世而悲痛过度,卒于丧次。而且其妻子亦于半年后去世,两人同葬。这倒很像乃祖徐雄,徐雄“事母孝谨,母终,毁瘠几至自灭。俄而兄亡,扶杖临丧, 膺一恸,遂以哀卒”。
二、他的墓地距其父坟,在“东北十步”。
三、他亦同其父一样在晋王府工作。
齐、周、隋之际,徐敏行的仕履经历是由齐被俘入周,所谓“既而邯郸衔璧,往从房陵;士衡谈冠,来逢壮武”。这里用了几个典故,所谓“邯郸衔璧,往从房陵”,“衔璧”指投降、被俘,应该是指齐、周易代之时。“往从房陵”,或指其有一段被流放的经历?因为房陵是自古以来流放地,这里用了秦灭赵国的故事,赵王迁献地图投降,这就是所谓的“邯郸衔璧”,邯郸是赵国首都。赵王投降后被迁徙到房陵,志文说“往从房陵”,或许是说徐敏行随着北齐亡国君臣一同被远徙长安了,这是以历史上赵王被流放来比喻敏行等北齐的亡国君臣耶?然而,赖非先生《齐鲁碑刻墓志研究》将“房陵”解为房陵王杨勇了。敏行殁于开皇四年,当时杨勇还是太子,“房陵王”是杨勇死后的追封,那已是隋文帝死后的事了,怎么能在这里就称杨勇“房陵”呢?显然赖非先生搞错了!
《徐敏行墓志》志盖原石
接下来的“士衡弹冠,来逢壮武”,也是用的典故。士衡是陆机的字,他原是吴国人,晋统一全国后,他作为降臣与其弟陆云来归洛阳,受到当朝重臣张华的推重,张华曾被封为“壮武郡公”,壮武故县在今山东即墨区。本志用此典故,当是说敏行又被赦免了,受到北周的任用。志辞自然夸张,将敏行比作吴国大文学家陆机陆士衡,有些谀墓了,但结合整个志文看,徐敏行虽不至于有陆士衡之文才,但也应该是文采不错的,而他也曾入北齐后主的文林馆,所以撰写志文的就把他与先代文豪作比以慰其亡灵吧!
2017年3月19日,我们到山东谒徐之范墓,由嘉祥县满硐镇楚书记带往杨楼村,又有高书记(年八十余)及村中一干部引往村西北方向看徐氏墓群遗址。杨楼村原书记高守望,是1976年发掘徐氏墓群时的见证人,他跟我们说,先发现了徐敏行墓,又因掘井而发现了徐之范墓,其址正在英山西麓。
经过一片麦地,西北方向便见一蜿蜒土冈,冈下数步有一石砌的老井,高书记说这是徐之范墓的挖掘入口。当时是先发了徐敏行墓,又因掘井而发现了徐之范墓,之范墓有石门,门外有二石人守卫,他说那两个石人有一米高,挺漂亮,出土后让人拿去上级单位了。敏行墓中是有壁画的,当时整体移出,色彩如新,也移交上级单位了。
老人家一直问我这两个人的关系,我告诉他之范是敏行之父,并告诉他敏行为父发丧期间悲痛过度,也跟了父亲去。在敏行墓志中写着他的墓去其父墓东北十余步,现在目测二墓所在,约略如志所云。我问高书记,这是“鹰山”西麓还是“英山”西麓?他说是“鹰山”,因为有鹰身子,也有鹰翅膀,徐氏墓群即在西边这个“翅膀”下边,而鹰山东边还有一个“翅膀”。且在鹰山南“鹰头”地方有一村,至今还俗称“鹰咀刘村”(“咀”即“嘴”)。然之范、敏行二志均书“英山”,或“英山”为古称,“鹰山”为今称耶!
高书记及随行当地干部都对我说,鹰山主体的北侧,应有一大墓,似是未造完即废弃了,传说是昌邑王刘贺为自己修的,昌邑即在附近的金乡。后来刘贺去长安做了几天皇帝,旋即被废,改封海昏侯。此前媒体频频报道在江西挖掘海昏侯墓,我去岁暑中尝往观墓发现场,却未尝想,刘贺(海昏侯)在其未当皇帝前的昌邑王国中,还曾为自己预修了阴宅。若果真发掘并证实这确是昌邑王刘贺的预修坟茔,也会更觉这里历史上还有一位名人曾经在此走过。
徐之范父子的墓拜谒过,便要到济南寻找他们的墓志,据说一在石刻艺术馆,一在省博物馆,已由朋友刘尚林访得,我们便省了许多寻觅之劳顿。2017年3月21日上午,与刘高锋君由济南“中国书法网”李忠春、彭亮、朱卿菱陪同去山东省石刻艺术馆访《徐之范墓志》,该志志石完整,摆放在管库的显眼处,还有志盖放在另一间房子里的铁架上,需借助梯子才能看清志盖上的文字。
从徐墓归来,再看徐志,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者能看到原石,慰其仍存人间;忧者,志石已远离本穴,委侨别馆,总觉得有一种背井离乡之憾!但此志保存得真是很好,亦较拓片刀笔凌迈得远;看原石亦更觉较读拓本亲切许多。
徐氏后人《徐谟墓志》摆在之范墓志旁侧,尚有圭形墓表,立在《徐之范墓志》左首,即东侧。徐谟是徐之才的孙子,徐之范的从孙,有这个后人的志石陪伴着之范,也为之范欣慰,终是其身不孤啊!然其子敏行的志石却分藏于山东省博物馆,当年之范殁,敏行为举丧,悲痛过度而随父去,葬在之范墓之侧,今竟与他父亲的志石分属两处!
下午去省博物馆原本想看看《徐敏行墓志》的原石,但他们说到现在还没查出这块志石究在何处,有可能不知所在,有可能在库房。我同他们说,资料显示应该在你们这里!答曰,那可能就在库房,但今天是不能看了。以后能否看到,走何等程序看到,他们也说不清。但好在可以在展厅里看徐敏行墓中的壁画,还有墓门石吏,于是我们便兴致勃勃地去看了。壁画真是精彩,人物生动,还有一定的叙事性,保存得也是如“新发于硎”。只是墓门肯定不是一对,未知何解!门吏栩栩如生,这应是徐之范墓中的,而展签上的释文写作徐敏行墓出土,似不确。《文物》杂志上的发掘简报及赖非先生的著作中均说是出于之范墓,而我们在嘉祥满硐镇杨楼村实地勘查时,八十余岁的高书记也说第二回发掘之范墓时见到两个石人挺俊的,现在看这个作为展品的门吏也确实挺漂亮的。高书记当时是发掘现场的当事人,他的话应该不错,若果如此,则省博展示牌上的释文应是讹误了。要之,既然展出徐氏墓中的壁画及门吏,一方面总要说清楚其所从来,另一方面似应把墓主志石一同展出来以求其完整。这样,敏行的墓志就不应该还锁在库中不予面世,同时也应该把藏于石刻艺术馆中的《徐之范墓志》调过来一同展览,一则门吏有所归依,不至张冠李戴;二则让人家父子也得个“团圆”,亦是上德之事。
2020年5月31日,蒙山东省文物部门准许,我和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赵长刚先生、刘尚林君在省博物馆的库房看到了徐敏行墓志,在那里仔细地看了许久,志盖上的铁环仍在,志石上的字迹也还清晰,和长刚主席与尚林君在那里说了一些徐敏行志文中的典故,便觉这方墓志还是放在展馆里与墓门、壁画一起展出更好。这次不只看到了《徐敏行墓志》,还看到了《刁遵墓志》《房悦墓志》等珍贵志石,自叹眼福不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