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近百年艺术史,总是由几个地域的“点”汇聚而成,比如绘画上的岭南画派、海上画派,又比如书法上的北京与上海在民国时期的南北对峙——其他无论是同样强盛的粤、苏、津、陕、浙,在民国这 38 年间都无法与京、沪相比,这个相比不是指粤、苏等地没有一流的人才,而是指人才汇聚后所产生的能量与辐射力:同样一个艺术家,在苏、浙就只能是偏安一隅,靠个人声望吃饭,而在京、沪就可能借助社会拓展力扶摇直上。这个艺术家本身并没有变,但他所处的“场”变了。
《西泠八家印选》(一)
《西泠八家印选》(二)
《遁庵秦汉古铜印谱》
《杭郡印辑》
近百年篆刻史的主“场”,显然是在西泠印社所在的杭州。尽管上海曾经是清末吴昌硕(刚)与赵叔孺(柔)双峰对峙的所在地,尽管在北京也已有陈师曾在前而齐白石在后,还曾有过从“冰社”到“圆台印社”的活动,连西泠印社的创始人王禔、曾为社长的马衡,皆曾参与其中活动,尽管广东还有“天南金石社”等,连抗战后期避地重庆时,曾绍杰与乔大壮还在重庆成立过“巴社”,但篆刻之“场”仍然不得不落脚在孤山。其实不只是民国这 38 年,直至今日,各地分布有各种印社一百余家,篆刻的协会组织亦复不少,却还是人人关注西泠印社这个“场”,只有无知者才会雄心勃勃地想用自己与西泠印社试作抗衡,且即使宣称准备抗衡也绝无成功的希望——这 100 年的历史,这全国各地汇聚的精英,还有这“与生俱来”的一泓西湖与孤峭优雅的孤山,如何是想要就能要得来的?
光绪三十一年(1905)杭州八乡绅具呈杭州知府钱塘知县,意欲取孤山为西泠印社社址之时,也许决计不会想到这是在为近现代篆刻史布点设场,是树起了一个地域空间的核心圣地。 正是这个“核心圣地”的存在,近现代篆刻史有了一个关键的依托,篆刻家们也有了一个心理依赖的“对象”。在过去,皖派、浙派印风当然也是依托具体的地域而展开,但那只是一个流派聚集、生发的“点”,还很难说是整个近现代“历史”的核心圣地,而在西湖孤山的西泠印社社址,却是一个百年时间之内的专业“中心地域场”,不但足可凝聚国内各地的篆刻人士,而且在海外如日本、韩国,也具有同样的魅力与功效。
西泠印社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