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型领导者不一定是长期在公司任职的人,也不一定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但他们可以成为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从商业界转换到金融界似乎跨度有些大,但本节将要介绍的首领型领导者和菲利普爵士的共同点是,他们都会通过人格魅力来获得权力和支持。
2012年,当英国财政大臣乔治·奥斯本(George Osborne)开始物色下一任英格兰银行(Bank of England)行长时,他渴望找到一个适合在伦敦作为全球金融界核心地位的人物。马克·卡尼(Mark Carney)没有让他失望,这位加拿大央行行长从金融危机中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这无疑让他在世界金融舞台上声名鹊起。马克·卡尼有着电影明星般俊朗的面容,并散发着平易近人的人格魅力,这与大众心中的央行行长是不同的。他是针线街(Threadneedle Street)的第一位非英国籍领导者,曾在牛津大学学习,并在投资银行高盛集团工作了13年,被认为是该职位的理想人选。奥斯本十分渴望能够让卡尼接替他的位置,当时宣传的任期是8年,但他破例允许卡尼签署5年的任期协议,尽管英国退欧引发的动荡意味着他的任期需要近7年。
英国央行从未出现过像卡尼这样的行长,这家拥有326年历史的金融机构在英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从未真正需要一位大人物来领导。银行在行业首领的地位并不依赖于首领型领导者的存在,因为它会孕育一种保守主义的工作模式,组织的运行依赖于领导者的权威。
然而,对卡尼的任命进一步表明,伦敦金融城有能力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大人物。2004年6月,在伦敦金融城市长官邸举行的银行家晚宴上,卡尼的前任金勋爵(Lord King)谈到了伦敦金融城的“温布尔登化”(Wimbledonisation) ,用他的话说,就是“举办一场盛大的锦标赛,邀请海内外的冠军来参加”。
在工作领域,卡尼在国际舞台上享有很高的名誉,他同时担任金融稳定理事会(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FSB)主席,这是一个监督全球金融体系并提出发展建议的国际机构。在生活中,他展现出了另一面,在牛津郡的高端荒野音乐节上,他穿着淡紫色马球衫和短裤,活力十足,并且经常戴着灰黑相间的斯沃奇(Swatch)手表,而不是大多数银行巨头的标配——劳力士手表。
不过,这位首领型领导者要做的工作和之前的那些领导者都不一样。卡尼需要增强人们对金融监管体系的信心,这一体系在金融危机期间经受了严峻考验。为了做到这一点,在他上任的几个月前,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又招聘了1300名员工。这意味着英国央行需要将金融稳定与其广泛的职权范围结合起来,这一职权范围已经体现在货币政策(包括设定利率)和银行体系监管上。就像培生集团的马乔里·斯卡迪诺夫人一样,卡尼认为管理英国央行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尽管这并不令人信服。他说:“这不只是我自己的事,我们作为银行的一分子,应该共同管理这个机构。”他当时指的是他的四名副手和银行COO 。
一位奋战在前线的领导者,不会惧怕被公众关注。不过,他自吹自擂的雄心壮志很难实现,这让世人明白,他也只是一个人而非神。关于他的策略,有两个方面值得我们注意:卡尼过去曾因没有公开透明而遭到了批评,以及他决定确保英国央行向市场明确利率走势。不幸的是,他提出的加薪与失业率相挂钩的政策很快就被取消了,因为失业总人数在减少,而经济没有预期的改善。
在他的任期内,利率变动的次数很少。在那动荡的几年里,2016年英国公投脱欧,地缘政治紧张加剧,但交易员和投资者们并没有跟随他的脚步,而是一直猜测,到2020年3月他任期结束时,利率的下一步走势才会显现出来。
卡尼还着手改善英国央行的透明度、多样性和总体平稳运行。外界曾怀疑英国央行存在跟风和群体思维文化的问题,这在2017年让他受到了打击。当时他新任命的副手之一、人脉广泛的夏洛特·霍格(Charlotte Hogg)因未能报告利益冲突而遭到抨击并随后辞职。银行也在努力实现其多元化目标,尤其是在BAME高级代表方面。卡尼在2019年写给财政部特别委员会主席的信中承认:(银行经营)还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我们将继续寻找方法,保持多样性和包容性的势头。
虽然他极易受到批评和指责,但强大的卡尼像是为舞台而生,尤其是在2016年6月英国脱欧公投后,他在安抚金融市场方面的机敏行动让世人赞叹。他的任命是一次试验,但并不完全成功。因此,2020年3月上任的继任者可能会有更大的不同——长期在英国央行工作的资深人士安德鲁·贝利(Andrew Bailey)完全不是首领型领导者。
富尔顿中心坐落在多条地铁线交汇的中心点上,是通往曼哈顿下城的门户,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上班族涌入纽约的金融区。这个交通枢纽拥有着占据了整个城市数百万平方米的WeWork联合办公空间,以及布满自动扶梯又充满未来感的购物中心。
自2010年首次开业以来,这家联合办公初创企业在世界各地的城市地区开设了分部,并成为纽约和伦敦最大的写字楼租户。它的快速发展赢得了房地产开发商和市政府的认可与赞叹。这家初创企业渴望被投资,这样就可以为一些落后地区带来丰厚的利益,此外,年轻的企业家可能会入驻进来。
果然,在富尔顿中心这个充满诱惑的地方,坐落着一个藏酒丰富的酒吧,年代悠久的砖砌,低矮的沙发,时髦且有文身的人随意地坐在酒桌周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亚当·诺伊曼(Adam Neumann)坐在人群的中心,他急切地想弄清楚为什么他的员工与那些匆匆忙忙的通勤者相比,会处于更高阶层。
诺伊曼是另一种风格的首领型领导者。对他来说,过去的企业家巨头们所穿的剪裁精致且昂贵的衣服并不适合他。他相貌英俊,目光炯炯,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戴着无檐小便帽,黑而靓丽的头发从帽子里散露出来。尽管他的外表随性,但依旧掩盖不了他的强大气场。
在许多行业中,自负的傀儡领导已经逐渐消失,更加有学识和坦诚的人则更受欢迎。总的来说,下一代领导者看起来与上一代大不相同,但在技术领域,首领型领导者已经开始重返舞台。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描述这批年轻的领导者:他们宣扬的是一个可以共享的、自由的未来,但事实上,他们对员工、公司甚至整个社会的控制权超越了多年来人们对首领型领导者的想象。
诺伊曼将公共办公室变成了一种近乎宗教性的场所。他说:“我想告诉人们,坚持你毕生的事业是成功的秘诀——不仅是为了谋生。”他还将该集团的扩张速度与罗马帝国的发展相比。到2017年初,WeWork 联合办公空间吸引了大量的追随者,包括五大洲中45个城市的近130 000名成员。
诺伊曼倾向于运用社会黏合剂来维持公司的团结。作为“感谢上帝,星期一到了”活动倡议的一部分,他的员工会在每周一一起吃饭,然后一直工作到凌晨三点;他还鼓励员工喝龙舌兰酒。在采访中,由于新地盘的开张和有朝一日实现盈利的目标让他无法抑制热情,因此当讨论到未来的时候,他指出,WeWork联合办公空间不是一家办公公司,它的秘密在于,只需按几下操作系统的按钮,就可以设计和管理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商业和住宅建筑的布局。诺伊曼是一位救世主般的城市规划师,从零开始设计新的环境友好型城市的前景让他充满了活力。他说:“我们想要建造像体育场和露天剧场那样的场所,让人们聚集在一起。”他甚至想到要建造学校、公寓、航空公司。诺伊曼有着远大的领袖抱负,而不是简单地掌控着一个毫无头绪的公司结构这样的目标。
来自软银集团(SoftBank)的数十亿英镑的资金支持推动着他去实现这些雄心壮志的目标。软银集团旗下的愿景基金(Vision Fund)在新兴技术上押下了巨额赌注。事实上,不只是软银集团,纵观新技术领域,投资者都在支持有远见卓识的首领型领导者,他们都希望可以利用其爆炸性增长的资源。这些股东并不为GE和其他传统公司的逝去而哀悼,取而代之的是倾向专注于具有庞大的企业集团、能够削减成本、提高股东价值和追求可持续发展战略的领导者。然而,在技术世界中,下一代首领型领导者(其中许多人也是创始人)已经找到了一条异军突起之路。比如,具有广泛的、相互关联的投资组合的谷歌公司的登月部门;具有支配性人格的推特的杰克·多尔西(Jack Dorsey),尽管股东回报不佳,但他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直到激进投资者埃利奥特管理公司(Elliott Management)提议解雇他。
如此多的私人资金一直在寻求最好的去向,以至于这些公司会比其他公司更晚进入股市。他们的负责人可以在较长的时间内对合资企业保持着更大的控制权。这意味着今天的首领型领导者是一个不会被告知该如何表现的技术巨头,例如,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亚马逊的杰夫·贝佐斯或特斯拉的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当社交媒体服务色拉布(Snapchat)背后的Snap公司于2018年3月在纽约上市时,没有附加任何投票权,这样创始人埃文·斯皮格尔(Evan Spiegel)和鲍比·墨菲(Bobby Murphy)就可以保留对董事会的控制权。
把这么多机会拱手让给新一代的首领型领导者,会给股东们带来源源不断的回报。飙升的股价和已故的苹果公司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等人的卓越表现使华尔街成为他们的附庸者。但每隔一段时间,社会文化就会破坏原有的愿景,比如,拼车应用软件优步的掌门人特拉维斯·卡兰尼克(Travis Kalanick)被迫下台。我们将在另一章探讨创业型领导者的特殊优势和劣势。
最终,WeWork联合办公空间并没有按照其领导者希望的方式运作。这家计划于2019年9月上市的公司因一份模糊的招股说明书令投资者感到不安,甚至还被披露出不可调和的冲突,比如诺伊曼租给WeWork(现在称为We Company)的房产是他的部分财产。该公司的估值从470亿美元大幅削减至50亿美元,导致数千人失业,魅力超凡的诺伊曼也离开了该公司。据报道,软银集团以10亿美元收购他在该公司的股份的协议破裂,致使其使用了法律武器来解决这一争端。
首领型领导者并不完全属于过去的时代,尽管他们是一种“濒临灭绝的物种”,对他们来说,个人的说服能力和出色的表现让他们被赋予权力的这一点是没有改变的。那些出色的、不妥协的领导者的职业前景一片光明。然而,即使是最坚定、最鼓舞人心的人也必须接受更严格的审查、制衡,而那些没有兑现诺言的首领型领导者将发现自己被另一种类型的领导者所取代。
优点:
高效、无所畏惧、直截了当、勇往直前。
缺点:
目标短浅、冒险、无情。
适合: 危机情况下,重振一系列表现不佳的公司。
你会在哪里找到他们 :在出现危机、深陷绝望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