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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礼乐文明中的道德理性和君子人格

《礼记》中有《表记》,“表”就是标准,即以仁德为标准。《儒行》中记载了孔子论述儒者的16种高尚品行,有温良、敬慎、宽裕、逊接、礼节、言谈、歌乐、散财等,都以仁德为本。其中讲到澡身浴德、特立独行,见死而不更其守,可亲而不可劫,可近而不可迫,可杀而不可辱,这些都是儒家志不可夺的刚毅品格。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儒者应该把忠信作为甲胄,把礼义作为盾牌,头戴仁而行,怀抱义而居。“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儒者不以金玉为宝,而把忠信当作宝贝;不祈求土地,以道义作为立身之地;不祈求多积财富,而以学识广博、多才多艺为富有。

儒者生活在现代,却与古人的意趣相合,叫作“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现代社会的行为可以成为后世的楷模。有君子恰好生不逢时,上面没有人援引,下面没有人推举,一些奸佞小人结伙陷害他;虽然他的身体可能面临危险,但是他的志操却毫不动摇,虽处于险境,举动行事仍然施展着自己的抱负,念念不忘老百姓的疾苦。儒者忧国忧民的心就是这样的。

儒者广博的学习无止境,切实笃行不倦怠,隐居独处时不淫邪放纵,被国君重用时不会失态困窘;以礼待人,以和为贵,有忠信的美德,有从容的风度,仰慕贤能而包容众人,有时可以磨掉自己方正的棱角而依随众庶,有如房瓦之垒合。儒者宽厚容众如此,又不失他的刚毅、刚强、刚健的品格。

熊十力先生、钱宾四先生都很重视《儒行》。三礼中有关于人格教养和人格成长,特别是君子人格养成的智慧,它体现了儒家文化的特点,儒家教育是多样的、全面的。它的内核是成德之教,尤其是培养君子成圣成贤;它的方法是用礼乐、六艺浸润身心,用自我教育调节性情心灵;它的功能在于改善政治与风俗,美政美俗;它的特点是不脱离日常生活,是知行合一、内外合一的一种体验。所以在当代我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培养平民化的自由人格的过程中,尤其需要调动儒家的修养身心和涵养性情的文化资源。

忠信是礼的基本精神,义理就是规矩仪式。这就是《礼器》讲的“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礼有本有文,“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也就是《礼运》讲的,“所以讲信修睦,而固人之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以此来达天道、顺人情。《礼运》所强调的是礼对于人的人格养成和治国理政的重要性。我们强调的是礼的功用在于治理人情。

礼是义之实,义是仁之节,仁是义之本。它肯定治国不以礼,就像没有耒耜而耕田一样。“为礼不本于义”,就像耕了田不播种一样;“为义而不讲之以学”,就像播了种不去耨田一样;“讲之于学而不合之以仁”,就像耨了田也没有收获一样;“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乐”,就像有收获而不吃一样;所以“安之以乐而不达于顺”,就像吃了而不长胖一样。它的意思是说,我们人格成长的过程、治理人情的过程,要以礼义等德目来修炼自己,一定要有受用、有收获。

《礼运》对于人的界定,是把人放在天地之中。尽管人是天地中最灵秀的,是具有终极信念的,但人又是在自然生态序列中的,是治理的主要对象,所以“人情以为田,故人以为奥也”。要用礼来节制人的过分的欲望欲念。这里对人的界定是以礼义、仁德为中心,即人应当是一个道德的人。这里也强调了治国之本,即在礼义规范中,重要和主要的是道德仁义的精神。

道德教化,比方说《王制》讲到了六礼、七教、八政,司徒之官的使命是节民性、兴民德,当然这首先是精英阶层自身的一种道德修炼。但同时也要重视教化,肯定人文教育,发挥退休官员、乡下贤达的作用,加上射礼、乡饮酒礼,通过习礼来对民众尤其是青年进行持续不断的教化。

所以司徒修习六礼,包括冠、婚、丧、祭、乡饮酒和乡射礼,来节制民众的性情;讲明七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等伦理),来提高人们的德行;整顿八政(饮食、衣服、技艺、器物品类、长度单位、容量单位、计数方法、物品规格等制度和规定),来防止淫邪。规范道德来统一社会风俗,赡养老人来引导人民孝敬长上,抚恤孤寡来引导人们帮助贫乏的人,尊重贤能的人以崇尚道德,检举、摒除邪恶,实在屡教不改的人,再流放到远方。由此可见,王制就是道德之治。

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交往关系,以及人自身的身心关系方面,儒家有极其重要的资源,尤其是“修己及人”“将心比心”的“恕道”,“推爱”“推恩”的方式,以及“爱有差等”等具体理性和实践理性。在“爱有差等”的过程中,恰好可以成就众爱。儒家强调的是在这样一种差等爱中来推己及人,因为人不是上帝,上帝可以没有差等,因为其没有时间、空间,而人只是一个具体的人,他的爱当然有差等。但是儒家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所以儒家强调的这种爱,注重人己关系、人物关系,是交互主体性的。成己、成人、成物,是仁德之心推扩的一个过程。这相当于今天的人际交往和文明对话中的一些伦理原则,具有积极的意义。

中国哲学的突破、中国人的觉醒的一个特点是,它并不斩断人与宗教、神灵、自然万物的联系。所以我们前面讲到,《礼记》强调,人是宗教、神性意义上的天的产儿,人又是自然生态序列中的一个成员,这是连续性的、整体性的中国哲学的题中应有之义。人又是一个道德的人,人的道德性尤其表现在对自然物取用上的反思性,如前面讲到反思贪欲、反思占有欲等。人是宇宙大家庭的成员,应自觉地维护生态平衡。

前面讲到,人的道德性又表现在社会治理上,尊重庶民大众的权益,予不利者以最大的关爱,有更多制度的保障,促成社会的和谐。教育公平之于政治公平是一个基础,它使得阶级、阶层间有合理的流动,保证一定意义上的社会公正,这些都是礼学的真义。人应是一个有终极信仰的人,他当然要对底层的人有恻隐之心,他需要在人和天地万物交往中不断地反省、调节自身。这样,人才不至于像西方近代文化中的人那样不断自我膨胀、妄自尊大。 VNaJhTXqRccpsNXTU9RPZF5GkVJYX6j/5kdZEmmxpnS13GZ4aGJIUGU0bF+g9o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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