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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 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 把银釭 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赏评

你彩袖飘飘,手捧着酒杯殷勤劝酒。回想起当年,我心甘情愿喝醉,而满脸通红。你舞姿曼妙,仿佛杨柳随风起舞,一直跳到明月照到楼心;你歌声婉转,桃花纷纷,疑似扇影之风吹落。自从那次离别之后,总是怀念那美好的相逢时刻。多少回都在梦里同君欢聚呢。今夜里,我举着银灯把你细细观瞧,唯恐这次相逢又是在梦中。这首词写别后思念及重逢后的喜悦之情。陈廷焯《词则·闲情集》:“仙乎丽矣。后半阕一片深情,低回往复,真不厌百回读也。言情之作,至斯已极。”

一醉醒来春又残 。野棠梨雨泪阑干 。玉笙声里鸾空怨 ,罗幕香中燕未还。 终易散,且长闲。莫教离恨损朱颜。谁堪共展鸳鸯锦 ,同过西楼 此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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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酒醉,醒来发现又至春残时光。只见野棠梨树上的雨痕好似离人之泪纵横。在那玉笙声里,满是孤鸾的哀怨之意。罗幕中香意弥漫,而春燕还没有归来。欢聚易散,不如终日悠闲。千万不要让离愁别绪损了美好的容颜。这春寒料峭,谁能与我同盖鸳鸯锦被,同在西楼度过寒冷的长夜呢?这首词是作者的自述情怀之作。张草纫《二晏词笺注》:“此词为思念西楼歌女而作,可能作于‘西楼别后’到长安的第二年春天。”

〔清〕 任熊《姚燮诗意图》(局部)

梅蕊新妆桂叶眉。小莲 风韵出瑶池 。云随绿水歌声转,雪绕红绡舞袖垂。 伤别易,恨欢迟。惜无红锦为裁诗 。行人莫便消魂去,汉渚 星桥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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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了梅花妆,描了桂叶眉,小莲风韵卓卓,就像从瑶池出来的仙女。云随着流水飘动,歌声婉转动听;雪花随着红绸纷飞,舞动的双袖慢慢停歇了。感伤离别容易,恼恨欢聚太晚。可惜没有红锦可裁剪,以题上离别诗。劝行人不要黯然伤魂地离去,因为牛郎织女还有相会于鹊桥的时候呢。这首词通过对小莲的回忆,表达自己忧愁、思念之情。

守得莲开结伴 游。约开萍叶上兰舟。来时浦口云随棹,采罢江边月满楼。 花不语,水空流。年年拚得为花愁。明朝万一西风动,争向 朱颜不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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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荷花盛开时,结伴而游。姑娘们登上兰舟,拨开了浮萍采莲而去。来的时候,浦口云烟袅袅,随着船桨滚动;采莲归去时,明月已照着江边的高楼。花不言语,水自空流。年年都为花落春去而愁。万一明天吹来了强劲的西风,怎奈花朵抗不住秋寒,很快就会凋零。这首词写采莲女的采莲活动。

〔清〕 陈枚《四季花鸟图屏》(局部)

斗鸭 池南夜不归。酒阑纨扇有新诗。云随碧玉 歌声转,雪绕红琼舞袖回。 今感旧,欲沾衣。可怜人似水东西 。回头满眼凄凉事,秋月春风岂得知。

赏评

在斗鸭池南饮酒博戏而彻夜未归。酒意阑珊,题新诗于纨扇之上。彩云随着碧玉的歌声游荡,白雪绕着红琼的舞袖纷飞。今日感念旧事,眼泪沾湿了衣衫。这人好似水流分奔东西,再无相聚之日,真是可怜呀。回首往昔,双眼里满是凄凉之意,那秋月春风又怎么会知道这心底事呢?这是一首感旧之词,通过今昔对比,抒发悲凉深沉的伤时感事的情怀。

当日佳期 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桥成汉渚星波外,人在鸾歌凤舞前。 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情知此会无长计,咫尺凉蟾 亦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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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初鹊鸟误传了相会的日子,使得牛郎织女至今仍是相思断肠的神仙。银河之上的鹊桥已经搭建成,人们还沉浸在轻歌曼舞之中。七夕欢聚一夜,别后又是一年。离多聚少,又能拿上天怎么样呢?或许是心知此次相会不长久,近在咫尺的月亮也没有圆。这是一首七夕词,描写牛郎织女的故事。

〔清〕 蒋廷锡《花鸟图》(局部)

题破香笺小砑红 。诗篇多寄旧相逢 。西楼酒面垂垂雪 ,南苑春衫细细风。 花不尽,柳无穷。别来欢事少人同。凭谁问取归云信,今在巫山第几峰

赏评

在压着花纹泛着香味的笺纸上题遍了诗句,大多数诗笺寄给了一位旧日好友。在西楼同饮时,她脸上酒意消退,渐渐恢复了雪白的肤色;在南苑欢聚时,她起舞阑珊,薄薄的春衫飘动,仿佛有微风吹拂。自离别后,繁花不尽,柳絮无穷。只可惜这欢乐之事却无人共度。向谁询问归云的音信,如今其飘荡在巫山哪个峰头呢?这是一首怀人词。《诗话总龟》前集引《王直方诗话》:“唐张子容作《巫山》诗云:‘巫岭岧峣天际重,佳期夙昔愿相从。朝云暮雨连天暗,神女知来第几峰。’近时晏叔原作乐府云:‘凭君问取归云信,今在巫山第几峰。’最为人所称,恐出于子容。”

清颍 尊前酒满衣。十年风月 旧相知。凭谁细话当时事,肠断山长水远诗。 金凤阙 ,玉龙墀 。看君来换锦袍时。姮娥 已有殷勤约,留著蟾宫 第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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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颍水送别,清香的酒气充盈于衣袖之间。这十年的光阴过去,你我已成老朋友。让谁细说当年的事情呢?愁肠已断,山长水远,唯有诗词相和。入凤阙,踏龙墀,待君脱去锦袍换上官服。料想嫦娥仙子已经有约在先,留着蟾宫的第一枝桂花由君折取。这是一首送友人赴试的词。

醉拍 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云渺渺,水茫茫。征人 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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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意醺醺,轻拂着春衫,回味着旧衣衫上的香气。老天用离愁别恨折磨我这疏狂之人。路上年年长满秋草,小楼中天天洒入落日余晖。白云渺渺,江水苍茫。远行之人脚下的归路有多长呢?相思之意本就是无法用话语表达的,更不要写在纸上,徒流下千行泪。这首词主要抒写离愁别恨。明卓人月《古今词统》:“‘费’字本于学书纸费,学送人费。”夏敬观批语:“‘拍’字生而熟练;‘恼’字新。”

小令 前见玉箫 。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 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赏评

酒宴之上,听着小令,我见到了玉箫。夜宴上一曲清歌,显得更加妩媚妖娆。在歌声中醉倒,谁会因此而懊恼呢?歌声停歇了,在袅袅余音中归来,酒意还未消却。春天悄寂,春夜漫长。碧空中的游云跟楚国宫殿一样遥远。只有在梦中才能无拘无束,踏着飞舞的杨花走过谢家的小桥。全词从宴集写到孤眠,实实虚虚,余味不尽。清况周颐《蕙风词话》:“小晏神仙中人,重以名父之贻,贤师友相与沆瀣,其独造处,岂凡夫肉眼所能见及。‘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以是为至,乌足与论《小山词》耶。”宋邵博《邵氏闻见后录》:“程叔微云:伊川(程颐)闻诵晏叔原‘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长短句,笑曰:‘鬼语也。’意亦赏之。”

楚女腰肢 越女腮。粉圆双蕊髻中开。朱弦曲怨愁春尽,渌酒杯寒记夜来 。 新掷果 ,旧分钗。冶游音信隔章台 。花间锦字空频寄,月底金鞍竟未回。

赏评

她腰肢纤细,身段婀娜,面容姣美,装扮入时。粉红色的花团分插在发髻之上。弹奏的曲子带着幽怨,因春去而伤愁。杯中清酒已冷,又弹奏着《起夜来》。把果子掷向心仪之人,离别时又割分金钗。冶游的人音信皆无,好像被章台阻隔了。一封封文辞如锦绣般优美的书信频频空寄。月底之时,也不见骑着雕鞍宝马的冶游之人回来。这首词主要描写歌伎的生活。

十里楼台倚翠微 。百花深处杜鹃啼。殷勤自与行人 语,不似流莺取次 飞。 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 。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赏评

绵延十里的亭台楼阁,紧挨着葱翠的青山。百花丛里传来一声声杜鹃啼鸣。它们热切地鸣叫,仿佛在与远游之人说话,一点也不像黄莺那样到处乱飞。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外面天气晴明,杜鹃声声高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浪迹天涯的游子何尝没有回家的想法?只不过那归去的日期啊,至今难以确定。这首词写游子的思乡之情。张草纫《二晏词笺注》:“此词写因听到杜鹃的鸣声而引起思归之念。可能作于元丰八年(1085年)春叔原监颍昌许田镇时。”

〔清〕《缂丝乾隆御制诗花卉册》(局部)

陌上濛濛残絮飞。杜鹃花里杜鹃啼。年年底事 不归去,怨月愁烟长为谁。 梅雨细,晓风微。倚楼人听欲沾衣。故园三度群花谢,曼倩 天涯犹未归。

赏评

田间小路上白茫茫一片,到处飞舞着残絮。杜鹃在杜鹃花丛中啼叫着。年年到底因何事而不回去呢?对月含怨,对烟长愁,又是为了谁?梅雨纷纷,晓风微微,倚着小楼沉思的人听到这些声音忍不住又要泪沾衣衫。故园里的丛花,花开花谢已经三次啦,远在天涯的人却不像东方曼倩那样归来。这是一首思归之词,表达了深切的思乡情怀。清陈廷焯《词则·闲情集》:“笔意亦俊爽,亦婉约。”

晓日迎长 岁岁同。太平箫鼓间歌钟 。云高未有前村雪,梅小初开昨夜风。 罗幕翠,锦筵红。钗头罗胜 写宜冬。从今屈指春期近,莫使金尊对月空

赏评

时至冬至,白天渐渐变长,年年都是如此。适逢太平盛世,这一日锣鼓喧天,正举行社典。天气晴朗,村前村后的雪已融化。梅蕾娇小,却已在昨夜的风中盛开了。帷幕含翠,锦筵铺红。女子头上插着金钗,戴着写有“宜冬”字样的罗胜。从今天开始,屈指细数,春天越来越近了。不要让这对着明月的金杯空了。这首词描写了冬至时令特点,也表达了一种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小玉 楼中月上时。夜来惟许月华 知。重帘有意藏私语,双烛无端恼暗期 。 伤别易,恨欢迟。归来何处验相思。沈郎 春雪愁消臂,谢女 香膏懒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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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独处阁楼之中,看着月亮升上了天空。这漫漫长夜唯有月光可为知己。重重帘幕,有意阻挡着窃窃私语;双烛通明,没来由恼恨私下里订的约会。感伤离别容易,怨恨欢聚太迟。归来之时,如何验证这相思之情呢?榆钱似春雪飘落,落在胳膊上不担心它会消融。那楼中女子虽用香膏,却懒得描眉,无心梳妆。这首词主要描写月夜下女子的离别相思之情。夏敬观批语:“‘验’字新。”

手捻香笺忆小莲。欲将遗恨倩 谁传。归来独卧逍遥夜,梦里相逢酩酊天。 花易落,月难圆。只应花月似欢缘。秦筝算有心情在,试写离声入旧弦。

赏评

手中轻捻着香笺,想起了小莲。想把这份遗恨请人传达出去。回来时,独自睡卧,逍遥无比。你我梦里相逢时,喝得酩酊大醉。花之易落,月之难圆。只因这花月好似人的欢聚情缘。秦筝还算能够理解我的心情,试着把离恨谱写进旧琴弦。这首词是作者怀念小莲之作。

〔明〕 吕纪《秋鹭芙蓉图》(局部)

九日 悲秋不到心。凤城 歌管有新音。风凋碧柳愁眉淡,露染黄花笑靥深。 初见雁,已闻砧 。绮罗丛里胜登临。须教月户 纤纤玉 ,细捧霞觞滟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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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重阳之际,悲秋之意未触及心头。汴梁城内,歌舞管弦又有了新节目。秋风吹落柳叶,佳人的柳眉也淡了;寒露凝聚黄花,佳人脸上的妆饰更深了。刚刚见到归雁,就听到了夜里的寒砧声。在众多佳人之中,我率先登上了山顶。须让月宫的嫦娥仙子,用纤纤玉手轻轻捧出荡漾着金波如霞光般的美酒来。这首词是重阳节的应节之词。夏敬观批语:“重九词新意。”南宋王灼《碧鸡漫志》:“叔原年未至乞身,退居京城赐第,不践诸贵之门。蔡京重九、冬至日,遣客求长短句,欣然两为作《鹧鸪天》:‘九日悲秋不到心’(词略)、‘晓日迎长岁岁同’(词略)。竟无一语及蔡者。”

碧藕花开水殿 凉。万年枝 外转红阳。升平歌管随天仗 ,祥瑞封章 满御床。 金掌露 ,玉炉香。岁华 方共圣恩长。皇州 又奏圜扉 静,十样宫眉 捧寿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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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池中花开满池,临水宫殿中清凉无比。朝阳从冬青树外缓缓升起了。歌颂着太平盛世的歌舞弦乐随着天子护卫队四处飘扬,呈报着祥瑞之事的文书堆满了皇帝的桌案。金掌露盘承接着露水,玉炉中香意缭绕。岁月年华恰好同皇恩一样长。官员们奏报,京都的监狱里犯人少了,变得清静了。描着各式各样眉毛的宫女,手捧着祝寿的酒杯鱼贯而行。这是一首“万寿圣节”的祝贺之词。郑骞《夏(承焘)著二晏年谱补正》:花庵所谓“庆历狱空”,实为崇宁狱空之误传。叔原以狱空转官在闰二月,此词云“碧藕花开”,乃是夏景,盖崇宁四、五年间开封府曾有多次狱空也。

〔明〕 陈洪绶《荷花鸳鸯图》(局部)

绿橘梢头几点春。似留香蕊送行人。明朝紫凤 朝天路,十二重城五碧云 。 歌渐咽,酒初醺。尽将红泪 湿湘裙。赣江西畔从今日,明月清风忆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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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意昂扬的橘子树上还有几朵花没有凋谢,好像要把香蕊留给送行之人。明天你就要进京朝拜皇上了,这真是天祥人瑞的好事呀。歌声渐渐沙哑,微微有点酒意。我心中十分悲伤,哭出的泪水仿佛带血,滴湿了衣裙。我还留在赣江西岸,从今天开始,只能从明月下、清风中回忆使君了。这首词主要描写送官员升迁之事。张草纫《二晏词笺注》:“从词意看,此词是叔原在离筵席上所作,令营妓歌以送赣州太守任满回京。以绿橘开花表明时间是在春末夏初,行人即后文的‘使君’。” RdeOLJTfI0YqEhwTJuOCc+G1jpyjJgpCKmMSPOzzyARGfCCT9tXR4VnLeim7CV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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