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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秋日傍晚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大地上,坐落于松花江边的斯大林公园披上了金色的阳光,高大的树木耸立在江边的绿地上,各种花卉芬芳争艳,奔涌的江水向东缓缓流去。江面上各种船只往来穿梭,松花江铁路大桥上一列列火车不时呼啸着穿梭而过。人群熙熙攘攘,不少人在江畔的绿茵上散步,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

林博下班以后来到江边,坐在一条木质长椅上,他两眼盯着奔流的江水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他想起了毛静茹,最近父亲几次来信催他赶快回去结婚。他心情沉重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

自打林博参加工作以后,接触的人多了,思想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拿静茹和厂里这些女孩子做比较。他也想过将来怎么办,静茹的户口没法迁到城里来,对将来的生活会有很大的影响。

林博是一个大帅哥,高颜值,可谓是一表人才。又经过了大学生活的洗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走到哪里都很亮眼。单位的一些女孩子对他眉目传情、投怀送抱,尽管林博不为所动,但是时间久了,这心里也像是长草了一样。所以家里几次来信催他回家结婚,林博都没回信。

想到这些,林博心里乱七八糟的,他看天色见晚,落日余晖已经洒满大地,便起身回家了。

林思凡和毛玉萍见几次给林博写信都没有回信,他们商量着,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这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也许是变心了,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很有可能会发生变故。那样的话,对毛静茹来说有些太不公平了。

于是,林思凡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毛静茹来到城里找到林博,把媳妇给他送上门来,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不仅关系到毛静茹的婚姻大事,更关系到林家的名誉,总之是不能做出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勾当,这是原则问题。

林博看到父亲和静茹过来了,又惊喜又吃惊。他看到父亲苍老的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忍心伤害他老人家的感情。

林博说:“爸你怎么来了?”

林思凡气呼呼地说:“我再不来,你小子是不是就翻天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好使了,还敢消极抵抗了。你说说,你和静茹的事情到底咋办?”

毛静茹在一旁给林博打圆场,她拉着林思凡的胳膊说:“弟弟工作太忙了,他是吃官粮的人,不会见利忘义,我了解他。”

林博赶紧岔开话题说:“姐,你们这么老远赶过来,一路上辛苦了。快坐下说话,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毛静茹拉过林博的胳膊,左看右看,端详了半天,说:“弟弟,你好像又长高了,变得更帅气了。”

林博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毛静茹了,看到她没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是土布衣裳,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头上梳着两条辫子,典型的农家姑娘的样子,有些土气。

林思凡说:“老子还没吃饭呢,饿了一道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去。”他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林博到厨房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笑了笑说:“爸,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吃的,我带你们出去吃吧。”林博把他们领到了道外三八饭店,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然后把他们带回家里,安顿住下。

林思凡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下房间,感觉还不错。他说:“几次让你回家结婚,为什么不回信?”

林博说:“爸,现在工作太忙了,还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我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想在工作上干出点成绩出来,不想过早地考虑个人问题。”

林思凡说:“我看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我把静茹带来了,现在就交给你,明天我就回去了,你看着办吧。”林思凡气哼哼地掏出烟口袋,卷了一支烟,毛静茹拿出打火机,赶紧把烟给他点着。林思凡喜欢抽烟,为了点烟方便,毛静茹身上随时带着打火机。

毛静茹说:“爸爸,你也别怪罪弟弟了,他也许真的是工作太忙了,我们不着急结婚,你别逼他了。我们还都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

第二天,林博把父亲送走了,他安排静茹在家里住下,给她买了很多吃的用的东西,教她怎么用煤气生火做饭,自己则依旧回到职工宿舍居住。

林博和静茹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近 20 年,有着很深的感情,如果不是很现实的原因,他很愿意接受静茹。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环境发生了变化,林博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一切。

林博经常回家,每次回来,静茹都做好一桌子他喜欢吃的饭菜,但林博吃完饭以后就回宿舍了。有时,他也不忍心把静茹一个人留在家里,星期天的时候,他就在家陪静茹。大部分的时间,林博还是在屋子里看书,静茹在厨房干活,或者打扫卫生。

时间久了,毛静茹发现自己现在和林博之间共同语言很少,不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什么都可以谈。林博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为了打破这种沉闷,他经常有意无意地找一些话题聊天,但往往是聊了一会儿就又没有话题了。没办法,只能林博继续看书,静茹继续干家务。

一天傍晚,毛静茹闲着没事干,她包好了林博最喜欢吃的酸菜馅饺子,等了好久也不见林博回来。毛静茹担心林博饿肚子,就把饺子煮好后装了满满一盆,来到林博的宿舍。她看见林博正坐在桌子旁写材料,一个女人在帮他整理材料。

林博看是毛静茹过来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他粗着嗓门说:“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了,没啥要紧的事情,不要过来打搅我的工作。”

旁边站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乔娜。她看见林博冲着毛静茹发火,就用手拽了一下林博,示意他注意态度。尽管她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从她的穿着打扮看一定是个乡下人。

毛静茹看林博有些不高兴了,感到有些委屈,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了。她低声说:“我看你这么晚了都没回家吃饭,担心你饿着,就包了饺子给你送过来了。”

林博也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于是赶紧缓和一下语气。他说:“静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乔娜。”他又对乔娜说:“这是我姐姐,毛静茹。”

乔娜伸出手和毛静茹打招呼,说:“你好!”

毛静茹也赶紧把手伸过去,握住乔娜的手说:“你好!”

乔娜伸手接过毛静茹拎着的兜子,放到桌子上,她拉过一把椅子让毛静茹坐下说:“累了吧,坐下休息一会儿。”

毛静茹说:“看你们都很忙,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回去了。别忘了趁热吃饺子,那是我弟弟最喜欢吃的酸菜馅饺子,我特意给他包的。”

毛静茹说完,眼里含着泪走了出去。乔娜推了一下林博,说:“你出去送送你姐呀。”

林博没有动地方,乔娜赶紧跑了出去,但毛静茹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人影了。毛静茹的到来,让乔娜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在想:这个女人和林博的关系不一般,从他们的神情来看,肯定不是姐弟关系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乔娜回到房间,打开兜子拿出热气腾腾的饺子,说:“林博,你赶紧过来吃饺子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林博放下手中的设计稿,坐了过来,说:“你也坐下来,我们一起吃吧。”

乔娜坐下来,她夹起一个饺子放到林博的盘子里,林博夹起饺子一口吃了进去。他说:“我就喜欢这个味道,谁也做不出来姐姐的味道。”

乔娜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细细地品尝。她感到确实味道与众不同。她说:“好香啊,真是不错,味道好极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吧。”

“有机会我要向你姐姐学习一下包饺子的手艺。”

“这个没问题,但恐怕你学不来。”

乔娜一边吃饺子,一边笑嘻嘻地说:“林博,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在乡下有个姐姐呀?”

林博苦笑了一下说:“实话跟你说吧,她是我在乡下的未婚妻。是父母打小给我包办的婚姻。”林博把他和毛静茹关系的由来向乔娜讲述了一遍。他说:“我一直都是把她当作姐姐对待。只是父母觉得对不起她,一直要求我们尽快结婚。”

乔娜吃了一惊,她虽然感到这个女人和林博的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是这样的关系。她说:“还真有这种事情啊。”

林博一边吃饭一边说:“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乔娜听完林博讲的故事,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林博还有这样的未了情缘,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看来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还需要努力。于是她说:“听了你的故事,我很感动。我倒是很敬佩你的父母,他们可是大好人,在农村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这样善举可不容易。”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农村到处都是善良的人,人和人之间都是互相帮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现在农村家家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里也是我们小时候的天堂,绿水青山,一望无际的田野,美不胜收。”

“这倒是让我很羡慕。你和未婚妻的事情将来怎么办呀,你考虑好了吗?”乔娜试探着问林博。

林博听乔娜问起毛静茹的事情,心里又有一些不爽快,他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

毛静茹的到来,让乔娜犯了寻思。她在想,毛静茹对林博一往情深,又是青梅竹马,但是林博态度有些暧昧,行事犹豫不决,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牢靠,还是有机可乘的。要想俘获林博,还要下一番苦功夫。

于是,乔娜开始盘算怎么进一步征服林博,甩开毛静茹,把林博收入囊中。

乔娜经过一番缜密的分析,觉得林博和毛静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要想让林博和毛静茹分手,恐怕是很难做到。这事只能从毛静茹入手。

至于林博嘛,习惯吃毛静茹做的饭菜,这个很好办,从现在开始,自己要向毛静茹学习做农家饭菜,把她做饭菜的技巧学到手。她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话:要想征服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

于是,乔娜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到毛静茹的住处,开始和她交往,亲密接触,拉近关系,并以姐妹相称。她每次过来都买很多食材,向她讨教做农家饭菜的方法。

一来二去的,乔娜已经熟练掌握了毛静茹做农家菜的方法。她们做好饭以后,请林博品尝。林博啧啧称赞乔娜的手艺不错,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有一天周日,正赶上林博的生日。乔娜又买了很多东西,她还特意买了一个大蛋糕,准备为林博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

乔娜带着买来的东西来到毛静茹的住处。她放下东西,准备开始做饭。今天她准备做一桌丰盛的晚餐,让林博品尝一下她的手艺。除了做一些农家饭菜以外,她还准备了几道有地方特色的菜,来个土洋结合、中西合璧。

毛静茹自从上次去给林博送饺子,林博发脾气以后,她感到了林博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因为从小到大,林博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做得不好,或许是自己不够优秀,或许自己是农村出来的没有文化,不懂礼数。如今,林博已经是城里人,有正式的工作,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因此遭到林博的嫌弃。她为此苦恼了很久。

尤其是当她看到林博和乔娜在一起,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地探讨工作和学习的样子,更觉得无地自容。自己站在一旁,插不上话。她也看明白了,乔娜很喜欢林博,也知道她在追求林博。从内心讲,自己与乔娜相比较,是配不上林博的,于是她心里开始了矛盾斗争。

夜深人静的时候,毛静茹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年对林博的付出、对林博的依恋。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幻想着和林博进洞房的情景。可是眼前的一切,似乎让她的美梦破碎了,她也想到要离开林博,回乡下去,陪父母过日子,给他们养老送终,但内心那份情感却无论如何割舍不掉。

每次想到这些,她内心都很焦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身体消瘦了许多。

这一切,林博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对毛静茹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从小到大都是毛静茹在爱护自己,吃喝穿用都是静茹帮自己想着,与其说毛静茹是自己的未婚妻,倒不如说是姐姐,或者说比姐姐更胜一筹。

林博心里很矛盾,也很痛苦。从情感上来讲,他离不开毛静茹,但残酷的现实又无情地摆在面前。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地工作,以这种方式逃避目前的现实问题。

毛静茹看乔娜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她也知道今天是林博的生日。她热情地招呼乔娜一起到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乔娜感觉时机已经成熟,是该和她摊牌的时候了。她说:“静茹,你和林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很羡慕你和林博能走到一起,这对你来说真是有福气。你知道吗,林博是一个优秀的人才,工作很受领导赏识,将来一定会有前途的。”

毛静茹一边摘菜一边羞涩地说:“那都是父母包办的,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依赖对方。你不知道,林博小的时候整天围着我转,什么事情都离不开我。那个时候,除了学习,我什么家务活也不让他干,他也习惯了有人依靠的生活方式。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就养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坏习惯。”

“这倒是没看出来,我看他还是很勤奋的,也会洗衣做饭,只是难吃点罢了。可是,你想过你们将来结婚以后的事情吗?你知道吗,农村户口想要办进城里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城市户口,那以后可是麻烦不断啊,你们生了孩子也落不了城市户口,因为政策规定,孩子要随母亲的户口所在地落户的。”

毛静茹听了乔娜的话,频频点头。她说:“我也知道这一点,现在城市和农村差别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农民的日子很苦的。”

乔娜抬头看看毛静茹,接着说:“要是没有城市户口,在城里就没有正式工作,日子会很艰难,靠一个人的工资咋养活一家人啊。而且城里粮食都是凭证凭票供应的,没有粮食咋生活下去呀?你看,林博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工作正在积极进步,你会拖他后腿的,这些你都考虑过吗?还有,城里人和乡下人的生活习惯是不一样的,林博已经离开农村好久了,你不能把他再拉回到那种生活当中去,他万一为了你放弃城里的工作,回到农村,那他这辈子可就毁了。”

毛静茹继续在干活,没有说什么,她知道乔娜的心思,是想让自己离开林博,美其名曰说是怕影响林博的生活和进步,其实是她看中了林博,自己想嫁给他。

实际上这些现实问题乔娜不说,毛静茹也都知道。自打林博考上大学,特别是在城里参加工作后,她也曾向往过城里的美好生活。当时爸爸妈妈就对她说过:“这回林博在城里工作了,你的苦日子快出头了。将来你们结婚以后,住到城里,再给我们生几个孙子,我和你爸给你们哄孩子。”可如今,这些可能都要成为泡影。尤其是当她听了乔娜的一席话,便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林博回乡下伺候爸爸妈妈,陪着他们过日子。

乔娜看毛静茹不说话了,猜想她是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为了巩固成果,她接着说:“我们单位有一位科长,家是农村的,他经过努力,在县城谋得了一份正式工作。由于工作干得很出色,不久就被调到省城工作。他在农村有一位结发之妻,听到丈夫进城里工作了,高兴得不得了,总算是出人头地,有机会过城市人的生活了,可是她高兴得太早了。这位科长来到城里工作以后,算是见了大世面,灯红酒绿的生活让他迷失了自己,看见城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不免心生荡漾,开始嫌弃自己的妻子。有一天,他妻子满怀期待地来城里看他,这位科长却在晚上趁她熟睡的时候,把她掐死后用自行车驮到郊区埋掉了。后来娘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报了警。这位科长死不认账他妻子来过。后来,他妻子的妹妹在他家里面发现了她姐姐的一把雨伞,报告给了警察。这位科长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不得不低头认罪。最后,这位科长被判了死刑。”

“这也太残忍了,那位科长太没人性了,不想要人家就离婚嘛,干吗杀人啊,坑了别人也害了自己,简直畜生不如。”毛静茹愤愤地说。

“这个男的确实不是人,可是说到底还是那个女人不懂得放手,明明已经不能生活在一起了,却还要硬撑下去,最后酿出惨剧。静茹,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作为好姐妹只是提醒你,好好想一下,这样的生活对你们来说,简直就是悲剧的开始,最后恐怕会以失败收场。别看你们打小生活在一起,感情基础比较好,可是现实的问题你也不能不考虑。现在不考虑,将来可能就没有机会考虑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确实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我也在考虑是否要离开林博。”

“我没有逼着你离开他的意思,只是帮助你分析一下情况,便于你有思想准备。”

她们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做饭,一会儿工夫饭菜已经准备妥当。乔娜放好桌子,摆上酒菜,把蛋糕打开。

这时,林博也从外面回来了,他进屋看见满桌子自己喜欢吃的饭菜和蛋糕,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很感动,激动地说:“哇,这么丰盛的晚餐,谢谢你们这么用心准备,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毛静茹说:“你什么时候记住过自己的生日,每次过生日还不都是我给你想着。”

林博笑嘻嘻地说:“还是姐姐说的是,这些年都是姐姐想着给我过生日。”他说着,用手抓起一块肉放到嘴里,说:“真好吃,味道太好了。”

乔娜说:“赶紧去洗手,一点也不注意卫生,要养成好习惯,这是一个人的基本修养。”

林博美滋滋地洗完手坐下来,乔娜倒上酒,点上蜡烛。她说:“林博,你许个愿吧。”说着,乔娜唱起了生日歌。

林博闭上眼睛,许完愿,吹灭了蜡烛。大家一阵欢笑,开始吃饭喝酒。乔娜说:“刚才你许什么愿了,说来听听。”

林博说:“对不起,无可奉告。”

乔娜说:“对我们还保密呀!”说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毛静茹拿起酒杯,给林博倒满酒。然后她举起酒杯说:“弟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敬你一杯酒,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林博诧异地看着毛静茹。他说:“姐,你不是不会喝酒吗,今天是怎么了?”

毛静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高兴。”

毛静茹说着,一饮而尽。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博也把酒干了,他说:“姐,说你不能喝酒吧,看眼泪都辣出来了。”说完,他大笑了起来。

毛静茹苦笑了一下,用手背擦一下眼角。其实她自己心里明白,那眼泪不是喝酒辣出来的,而是心酸、困惑、迷茫和不舍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是苦涩的泪水。她也暗下决心,喝完这顿酒,明天就离开林博,回乡下去陪伴爸爸妈妈。给林博腾出空间,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也是她自己所期望的。

毛静茹说:“乔娜,你不知道,林博小时候可淘气了,每次出去玩和孩子们打仗,都是我出面给他摆平。有一次,他又和人家孩子打架,我出去一看,原来是他和几个孩子把人家的一只大黄狗抓住,用绳子绑上,然后把它给骟了,你说气人不。人家不依不饶。他还蛮有理地辩解说是看电影学习劁猪,没有找到猪,就拿狗做实验。我向人家好顿道歉,又赔了人家 20 元钱才算完事。弄得那只大黄狗可郁闷了,从此那只大黄狗就和林博结下梁子,只要见到林博就凶狠狠地往上扑,要跟他拼命。你想啊,人家好端端的一只狗,让他把武功给废了,能不恨他吗。后来,这件事成了村里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乔娜说:“林博,可真有你的,这么淘气呀,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吗?”

毛静茹说:“林博的故事很多,他每次过生日都要吃面条、吃煮鸡蛋。那时候,农村白面很少,鸡蛋也不多,一般小鸡下蛋都舍不得吃,攒多了以后把鸡蛋卖了换钱,买一些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我平时就偷偷地给他留几个,过生日的时候就给他多煮几个鸡蛋。白面也是我过年的时候,偷偷地给他留下的。其实,这些爸爸妈妈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林博说:“姐,都怪那个时候家里面穷啊。现在农村生活总算好了一些了,但是吃不饱饭、经常挨饿的事情还有发生,这需要慢慢地去解决。”

乔娜说:“我没去过农村,还真不知道农村的现状,看来农民的日子还是很苦的。来,我敬林博一杯酒,祝你生日快乐,也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干杯。”

他们几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毛静茹从来没有喝过酒,今天她发现自己还真就有一些酒量,喝了几杯后除了脸有些微红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林博和乔娜则越喝越兴奋,越喝越多。

他们喝到很晚,林博和乔娜都已经醉了,但静茹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把林博和乔娜分别安排在房间和客厅和衣而卧,自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收拾桌子。她在想,与其这样下去,不如早一点回乡下去,何必在这里遭罪呢。

毛静茹也看出来了,乔娜喜欢林博,尽管乔娜长相一般,但毕竟乔娜是城里姑娘,有正式的工作,比自己有文化,各方面都比自己强的很多。看到他们侃侃而谈的场面,自己也很羡慕,无奈自己没读过几天书,没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自己和林博在一起,更多时候是聊一些过去农村的那些鸡毛蒜皮、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时间久了,有的事情反复地说了好几遍,弄得林博傻愣愣地看着她,以为她得了什么毛病。

林博平时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更多的话说,自己躲在屋里看书,也不说结婚的事情,毛静茹也不敢问。她分析,林博在和自己结婚的事情上有了矛盾的心里,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再恰当不过了。

毛静茹收拾完桌子了以后坐在桌子前,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找出纸笔给林博写下了一封信。

弟弟你好!

我走了,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很不适应城里的生活,过不惯这样的日子。每天看你出去工作,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这样下去,我会憋出病的。你好好工作吧,注意保重身体,将来娶一个城里姑娘当老婆,把我忘了吧。

谢谢你的关照!我走了,请不要回去找我,切记。

姐姐:静茹

天快亮的时候,毛静茹起身依依不舍地在林博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林博早上醒来,头还有些发胀,他喊静茹要水喝,喊了几声没有动静,只好自己起来找水喝。林博发现静茹不见了,满屋子找也没有找到。然后他发现了桌子上放的那张纸条,看完后坐在那里号啕大哭了起来。

乔娜被哭声惊醒了,她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哭什么呀,身体不舒服吗?”

林博说:“我姐姐走了。”说着他把纸条递给乔娜,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乔娜看了看纸条,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自己对静茹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尽管这是她希望的结果,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觉得很对不起静茹。她安慰林博说:“别伤心了,姐姐也是体谅你的苦衷。你想,即使你们将来结婚了,日子也不好过,你心里应该很明白的。看来静茹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她才选择了离开。”

林博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自己对静茹有着深厚的感情,舍不得这份感情,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听乔娜这么一说,也就止住了哭声。他有些伤心地说:“我心里好难受!”

“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你以后生活好了,她看着也会高兴。你可以经常回去看看她,在物质上回报她,以此来弥补她的缺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待她,比亲姐姐还要好上几十倍、几百倍。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恩情。”

就这样,毛静茹走了,回到了农村老家,陪着父母开始了新的生活。

其实,林博对静茹的爱是真实的,只是环境发生了变化,很多现实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但和静茹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实在是下不了决心抛弃她。如今,静茹主动离开了,他也如释重负,但感情上的亏欠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以至于毛静茹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从痛苦着解脱出来。良心上的谴责一直在折磨着他,有时候林博彻夜难眠,在睡梦中经常梦见小时候毛静茹照顾自己的情景。

乔娜也看出了林博痛苦的心情,时不时地跑来给他做饭做菜,代替毛静茹照顾他。但是,乔娜在林博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毛静茹的位置,这一点,她是心知肚明的。

毛静茹走了,乔娜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她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行动,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既要抚慰好林博愧疚的心情,还要收紧撒好的大网,防止即将到手的大鱼跑了。 5Koj6XYUxq0tA8gTkuPI0RtWOPAsq7eVkmdVMJGVVG84/OrVbcayHAtxYMdQH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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