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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治保主任还有负责安全生产的任务。生产队农活最忙、最辛苦的季节,当属春夏之交,田地里庄稼青苗长出来,铲地除草的时候。那时候,农业生产除草全靠人工劳动力。当草长出来的时候,要用锄头把草除掉,前面铲,后面要用马牵引的犁杖把田垄上铲下来的土趟上去,叫封垄,旱天有利于保持水土湿润,叫保墒。雨天有利于排水。对作物生长发育、保持肥力和固定秧苗有很重要的作用。

一般情况下,要保证庄稼丰收,必须三铲三趟,才能消灭杂草,确保庄稼长势。待庄稼长起来的时候,草就被压制住,长不起来了。这时候,社员们就开始挂锄了。

铲地是农村比较辛苦的劳动,社员们在炎热的天气中,在烈日的暴晒下,顶着地表40多度的高温,辛勤地劳作,每天都是大汗淋漓。体力差的真是跟不上劳动的节奏,有的人就想办法偷懒。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在近百人的劳动队伍中,要推选一位身强力壮,劳动技能高超的社员当“打头的”,其作用是掌握劳动速度,掌控劳动的时间,一切都以“打头的”劳动速度和质量为标准,全体社员劳动必须向“打头的”看齐,跟上速度,保证质量,防止有些社员磨洋工,偷工减料,出工不出力。

经过大队委员会酝酿,“打头的”就推选了仓库管理员胡建业。其理由是,他过去给地主周恒当过长工,干得一手漂亮的农活,所有农活都干得干净利索,而且有速度,工作认真负责,生产经验也十分丰富,特别适合当“打头的”。

起初,胡建业也不想接这个活,怕得罪人,但汪志跟他说,这是政治任务,必须服从组织安排和决定。胡建业也只好勉强承认了这个现实,接受了这份工作,但心里还是老大的不愿意。

一天清晨,太阳刚刚升到地平线,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鸡鸣狗叫不绝于耳,胡建业敲响了生产队的钟。

钟声响过之后,社员们吃完了早饭,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来到大队部集合,胡建业右手扛着红旗,左手拿着锄头,领着大家,排着长队向村外的田间走去,今天要铲的地块,是生产队里有名的大长垄子,一望无际,看不到头。干这个活是很枯燥的,又累又热。

大长垄子是生产队里最好的一块地,土地肥沃,有机质含量最高,腐殖质比较多,种出的粮食质量特别好,产量也特别高。但是,草也长得茂盛。所以,生产队里对这片地很重视,每次干活监工都特别严。汪志负责工程质量的监督和安全生产。

社员们来到田间地头,汪志把大家聚拢到一起。他说:“社员同志们,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要铲的这片地,是我们村粮食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一块地,大家要认真劳动,保证生产质量,斩草除根,不能伤到庄稼苗,间苗时要注意,把长势好的留下来,不好的锄掉,每埯只能留两棵苗。而且,两棵苗之间要有10公分的距离。”

汪志掏出纸烟,点着抽了一口,接着说:“今年,雨水充足,风调雨顺,是个好年头,大家好好干,肯定是个丰收年,大家也会有个好收入。我就不多说了,赶紧干活吧。”

胡建业掐边站上一条垄,其他社员们依次排好队,每人一条垄,开始锄地。大家一边铲地,一边说笑,一边讲着一些花边新闻。

胡建业看大家干得漫不经心,就使出浑身解数,加快锄地速度,锄头上下翻飞,转眼之间就把大家甩在了身后,汪志紧随其后,不相上下,其他人也顾不上说话了,加紧追赶。一时间,一排人龙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大地,后面是一片黄色的灰尘在队伍上空漂浮。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到歇气的时候了,这时,送水的人也担着水来到田间,胡建业看了一下手表,把锄头往地上一扔,高喊一声:“歇气了,休息30分钟。”

大家累得气喘吁吁,噼里啪啦坐落一大片。有的开始吸烟,有的开始喝水,有的到旁边的树林里方便。

汪志并没有休息,他将铲过的地一条垄一条垄的检查,发现有一条垄铲的是一塌糊涂,草没铲下来,秧苗倒是伤了不少。就大声喊了起来:“这条垄是谁铲的?”

大家该干嘛干嘛,没人理会,汪志拿起地上的锄头,觉得眼熟,想起来是赵四的,就大声喊:“赵四,你给我过来。”

赵四正在那边喝水,听见汪志喊他,就赶紧跑了回来。问汪志:“汪主任,你喊我,怎么了?”

汪志说:“这地是你铲的吗?”

赵四说:“是我铲的,有什么问题吗?”

汪志说:你看看这是人干的活吗?”

赵四说:“汪主任,你怎么骂人呀?”

汪志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亲家的面子,拿起锄头:“骂你,我还揍你呢!”

汪志说着,拿起锄头照赵四的腿上就是两下子,打得赵四躺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喊叫。大家围拢过来,有的劝架,有的看热闹。

赵四躺在地上打滚,好像真的受了伤。

胡建业走过来,摸摸赵四的腿,看到裤子上有血迹渗出来,而且还小便失禁,尿湿了裤子。料定受伤不轻,就喊来几个年轻人把赵四抬起来送回家。

赵四回村的途中路过大队部,打电话向公社保卫部报了案,说有人行凶打人,让派人来调查处理。

傍晚时分,社员们收工后,陆续回到生产队里,家家户户开始吃晚饭了。

汪志回来以后,正在家里吃晚饭,有人通知汪志到大队部,说公社领导找他有急事。

汪志对公社领导找他的事已猜到八九分,心里很是不满意。心想不就打两下子赵四吗,有什么呀,还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汪志来到大队部会,发现公社保卫干事杜林和书记员在等他。杜林在汪志来之前,已经找几个证人做了笔录,而且,派赤脚医生万城前去赵四家做医疗鉴定。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派人去叫汪志。

汪志说:“杜干事你来了。”

杜林说:“汪主任,我这次来主要是接到赵四报案,说你在生产过程中打伤了他,伤势很重,丧失劳动能力,让我前来调查处理。请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汪志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他看了看正在做笔录的书记员,接着气哼哼地说:“这老东西不好好干活,把庄稼都糟蹋了,不给他定一个破坏农业生产罪就算便宜他了,还敢告我的恶状。过几天我还得收拾他。”

杜林说:“汪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不好好劳动,可以说服教育,打人毕竟是犯法的。”

杜林拿过来书记员递过来的笔录,交给汪志。说:“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在上面签个字。”

汪志随手接了过来,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交给了杜林。

这时,赤脚医生万城走了进来,他看汪志在屋里,犹豫了一下。杜林见状忙说:“没事,进来吧,情况怎么样?”

万城说:“赵四属于皮肤外伤,没有伤到骨头,有撕裂伤口,属于轻微伤,已经包扎完了,需要休息一周时间。”

杜林说:“汪主任,你得跟我走一趟了,鉴于目前的情况,要对你进行行政处罚,行政拘留一周。”

汪志看看杜林:“你不是开玩笑吧,真处罚我呀?”

杜林说:“必须的,这是法律程序,也没大事,到公社干几天活就回来了,供吃供住,再说,有我在,你怕啥呀,我每天晚上还请你喝酒,对赵四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呀!”

汪志心里琢磨,也行,去就去吧,反正杜林在那管事,也吃不了什么苦头。于是他说:“那好吧,我回家跟媳妇交代一下,回来就和你们一起走。”

一会儿工夫,汪志回家和娟子交代了一下事情,就和杜林、书记员一起来到了公社拘留所。

说是拘留所,其实就是一个农家院,被拘留的人员在院子面里干活,没有允许,不准离开。公安人员有时还组织他们出去参加一些劳动。

汪志在这里待了几天,杜林对他特殊照顾,毕竟不是刑事犯罪,管理的比较松,白天他可以出去活动,晚上回来就行。有时,杜林还请他喝两口,他倒觉得很滋润,不用下地劳动,还有人管饭。

第七天,杜林过来找汪志:“行了,时间到了,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惹事了。”

汪志看看杜林:“怎么这就完事了?”汪志觉得没待够呢。他心里琢磨,在这挺好的,有吃有喝,还不用下地干活,挺滋润的。

杜林说:“那我还用八抬大轿把你送回去呀!”杜林见他得寸进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汪志说:“是你把我领过来的,你必须把我送回去。”汪志进一步讨价还价。他觉得和杜林关系不错,说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杜林没办法,只好说:“看把你能的,好吧,我送你回去吧!”杜林虽然答应他了,可心里在想,你小子,还他妈的赖上我了。但是,碍于面子,也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杜林骑上自行车,带着汪志。汪志美滋滋地坐在车子后面,往生产队走去。

汪志有他的小算盘。他想,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让杜林送自己回去,得给自己挽回点面子,不然,以后这治保主任还怎么干呀。其实,杜林早看出了他心里的小九九。算是给他撑个面子吧,以后还有很多事情指着他去干呢。

汪志回到生产队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大队部,告诉人把娟子叫来,吩咐娟子准备酒菜,请杜林吃饭,以感谢杜林这些天对他的关照,其实他是想借机向社员们宣示自己的势力,挑战一下赵四的信心,打压一下他的锐气。以后找机会再给他点颜色看看,好好地收拾他一下。

赵四在家休息这些日子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除了腿伤疼痛以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尽管生产队给自己定了工伤,病休期间按日加记工分,还给报销医疗费。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农活干的确实不好,也不怪人家汪志批评,自己更不该把汪志告到公社保卫部,害得汪志蹲了七天拘留。自己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可杏子以后在他们家不得受气呀!越想越觉得对不住汪志,更对不起杏子,当时真不该一时冲动,去报案。

赵四放心不下,派人把杏子叫了回来,问了一下情况。他说:“你公公怎么样,没难为你吧?”

杏子说:“爸,你放心,我公公说了,大人之间的事,跟孩子没关系,不让我们掺和。”

赵四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我有点小看汪志了。看来大人还是有大量。这一点,还真得向他学习。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寡妇又数落了一番赵四。

有一天晚上,周寡妇做了一桌像样的饭菜,烫了两壶酒,把顺子和杏子都叫了回来。为的是给赵四一个安慰,也顺便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同时借机修复一下感情。

周寡妇问顺子:“你爸爸咋样了?在拘留所里没受什么委屈吧?我们都挺替他担心的。”

顺子一边喝酒一边说:“没事,他到公社保卫部待了几天,也没受什么委屈,杜林对他也很照顾,他们都是同行,能让他受委屈吗。这不,正在家喝酒呢。”

周寡妇说:“这我就放心了。”

顺子接着问赵四:“爸,你伤口怎么样了?”

赵四说:“没事,皮外伤,快好了。”

赵四端起酒杯对顺子说:“来,咱爷俩喝一杯,也向你说句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把你爸爸送到拘留所里去了。”

顺子说:“爸,你也别往心里去,你们老哥俩的事,我们年轻人也不掺和。有时间,你们俩坐在一起喝两盅,好好聊一聊,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杏子插嘴说:“就是吗,还至于大动干戈吗!”

顺子瞪了杏子一眼,杏子赶紧低头吃饭,不吭声了。

周寡妇给顺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到碗里,她说:“顺子,过几天请你爸爸妈妈过来吃顿饭,马上要过端午节了,把咱家养的一头猪杀了,咱们两家热热闹闹的好好过个节。正好,家里还有几瓶陈年老酒,拿出来让你爸品尝一下,那是我家老爷子珍藏多年的老酒了,一直都没舍得喝。”

顺子说:“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周寡妇说:咱们两家是亲戚,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咱们得团结起来。”

赵四说:“过两天,我去给你爸赔个不是,我真是不应该把他告到派出所去。”

顺子说:“不用,我爸那边我去说,没问题,他就是一时想不开,过几天就好了。”

他们两个喝到兴头上,两壶酒没够喝,杏子又去烫了两壶。一家人说说笑笑,一直吃到很晚才休息。

再说汪志请杜林吃晚饭,娟子做了几个好菜,杀了一只鸡,烫了两壶酒,二人坐下喝了起来,杜林叫娟子也一起坐下来吃饭。二人几杯酒下肚,话便多了起来。

杜林说:“这件事赵四也是小题大做,他真不应该把你告到公社保卫部,你们还是亲家,我们也是没办法,民不举官不究的事,再说你也是的,干嘛要打人呢,我们也是不得不处理。”

汪志一边喝酒一边说:“我也是看着毁坏的庄稼心疼,一着急就把他给打了。过后想想也有些后悔,伤了亲家的感情。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有什么办法。”

杜林说:“你有时间去看看赵四,给他买点补品,当面赔礼道歉,我想,赵四肯定会接受,你们也会和好如初。”

汪志心里有点不情愿,他说:“给他道歉不合适吧,怎么说我也是大队干部呀!”

杜林说:“越是这时候越看领导干部的心胸,大度是一个领导干部的修养。这样,你才能树立威信。”

汪志想了想,觉得杜林说的有道理,他说:“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办,明天我就去看赵四去。”

他们喝着聊着,一直到很晚才结束。

第二天,汪志和娟子带着两瓶酒,两盒糕点,来到赵四家。

赵四正躺在炕上听收音机,见汪志进来了,赶紧坐了起来。

汪志紧走一步上前扶了他一下,说:“老弟呀,赶紧躺下休息,实在对不起,那天我实在是不该打你骂你,今天我和娟子一起来给你赔不是,请老弟看在亲家的情分上,原谅我的一时冲动。”

赵四坐在炕上,也被汪志的行动所感化,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过不去的坎。他激动地说:“老哥,没事的,也是我不对,我也不该干活糊弄。也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更不该把你告到公社。”

赵四接着说,我和孩子她娘商量了,明天是端午节,把我家养的那头猪杀了,我们两家在一起过一个有意义的节日。咱老哥俩好好喝一顿。

汪志说:“好,我也让娟子备一些酒菜过来,明天我们早点过来帮忙。”

大家说说笑笑,过往的恩怨烟消云散。汪志和娟子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端午节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周寡妇带着杏子、凤香和凤云到南山去踏青。山上植物茂密,草木丰盛,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开得满山遍野,植株上挂满了露珠。他们几个在山上疯跑着,采了一些野花和艾蒿,她们的裤腿被露水打湿了。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们回到家里,把艾蒿插到房檐上,屋内挂起了纸扎的各色葫芦和挂钱。

周寡妇又煮了一些鸡蛋、鸭蛋和鹅蛋,分给大家吃。

这里的农民把端午节叫做五月节,没有吃粽子的习惯,更没听说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故事。反正大家过节,就都跟着凑热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这个节。

中午时分,汪志和娟子带着杏子和顺子一起来到赵四家,带来一些蔬菜和几瓶酒。

赵四找来两个屠夫,把猪杀了,大家各自忙活着准备晚饭。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两家人欢欢乐乐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从此,两家人走得很亲近。 NYqOMnRuZSzXXKBDYeHGCK/+S5dFGC/bPJTGlIfGp7vHMTfXkwHD/qtRgZY9UH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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