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农耕国家,土地是百姓安身立命之本,可孕育生命,长养万物。五行学说肇始于夏商,完善于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古代哲学思想的重要内容。五行观念形成以后,土一直占据主导位置,高于其他四行。《管子·四时》记载“中央曰土,土德实辅四时入出……春嬴育,夏养长,秋聚收,冬闭藏”,认为四时生化之气生、长、收、藏皆为“土”助益的结果。五脏是人体功能活动的核心,五脏与五行相配属,是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肾—水。后世医家继承并发展了《黄帝内经》的脾胃理论,“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脏,经络府俞,阴阳会通”,认为人是天地合气、酝酿而生的自然产物,人既在天地之中处于中心地位,又无时无刻不受天地规律的制约和天地变化的影响。
葛琳仪深受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影响,非常重视天人合一的整体观、天地合气的生命观和道法自然的养生观。因此,在治疗过程中,葛琳仪阐述的“重土思想”是“中和”哲学思想在医学上的具体体现。
葛琳仪认识到四时阴阳之气,以生长收藏,化育万物,天人合一,人秉天地阴阳之气以生,借血肉以成其形。正如清代医家黄元御在《四圣心源》中指出,一气周流于中,以成其象,形神俱备,乃为之全人。脾胃之气位居中焦,升降之权衡又重在中气,升则赖脾气之左旋自下而上,降则赖胃气之右转自上而下,成为肝心肺肾升降的枢轴,中气如轴,四维如轮,轴运轮行,轮运轴灵,则一气周流如常,身心康健。一气周流失常,则百病由生。中医治疗的目的就是通过药物之气的偏性或其他方法纠正人身之偏,恢复人身的一气周流。故葛琳仪在日常诊疗中非常注重中轴脾升胃降气机的把握,临证时常引用《素问·经脉别论》“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同时参黄元御“一气周流”论,灵活运用“中土为轴,枢架四象”,强调脾胃为气机升降枢纽,脾升胃降是保持机体正常功能的前提和基础。脾主运化,脾居中央,禀气于胃浇灌四旁,为升降金木之轴,和济水火之机,乃全身气机升降枢纽。
葛琳仪宗法《黄帝内经》,时时顾护脾胃思想,临证常引用《素问·标本病传论》“先热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病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中满而后烦心者治其本……大小不利治其标”。对中满者,无论其属标属本,都主张先以治急。原因之一即是中满者水浆难入,药食不纳,后天之源衰竭,即是胃气衰竭。《素问·热论》曰“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指出热病后期若不注意饮食,易导致疾病迁延或复发,认为病后宜清淡饮食、少食以助胃气渐复。人体病变过程中所消耗的营养物质有赖脾胃之气运化,所施之药物也需脾胃纳化而发挥疗效,所以顾护胃气应贯穿于治疗疾病的始终。脾主运化,消化水谷,并输布水谷精微于五脏六腑,濡养全身,正为脾升之用。胃主受纳腐熟,以通降为顺,消化饮食,排泄糟粕,正为胃降之用。正如《四圣心源》所言:“胃主受盛,脾主消磨,中气旺则胃降而善纳,脾升而善磨。”唯有脾胃健旺,升降相因,才能纳运致用,消化饮食,输布精微,发挥脾胃“后天之本”之用。
人出生后所需的物质就是气血,而气血就是“仓廪之官”所供给的,故前贤提出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在疾病的发生发展中,脾胃因素占据重要地位,如《脾胃论·脾胃胜衰论》说“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因此,在四诊中,葛琳仪反复强调患者的饮食、二便情况、舌苔、脉象信息的收集非常重要,尤其是舌苔,她从苔根有无、苔色、苔质、润燥等来详辨胃气盛衰、胃中阴津是否充盛,以此遣方选药,判断病机预后。在临证治疗时,顾护脾胃中土思想时时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