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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新党陆续回朝

十二月初,朝廷还没有商议蔡京的问题,派人到河北去任职的问题又摆在了皇帝面前。宋徽宗在查阅干部档案的时候,发现河北各地的将帅都是元祐时期的人。此时,朝廷既然表明要恢复元丰时期的事业,就不能让河北所有将帅都是元祐党人。一旦宋徽宗推行新法,这些人势必会进行反扑,到时候,很难预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至少要调整几个地方官员,安排新党人士去河北就职。如此,新旧党兼用,朝廷才能安定。但是具体调换哪里的将帅,又难住了皇帝。与宰执们商议之后,众人都觉得调整瀛州的将帅最为恰当。瀛州是河北重镇之一,这里的地方官叫吕希纯,是前宰相吕公著的儿子,品德高洁,为人正直。不过在身份上他和他的父亲吕公著一样属于旧党。

既然决定将吕希纯的岗位进行调换,那就得选一个可以到瀛州任职的人。这时候,宰执们给宋徽宗推荐了一个叫叶祖洽的官员。此人目前的职位是洪州(今江西南昌)知州。宋徽宗即位之初,让两府推荐官员的时候,这两个人都在被推荐之列。当时曾布给叶祖洽拟定的岗位是侍郎,但首相韩忠彦认为叶祖洽这个人善于钻营,依附权贵,不适宜放在侍郎的位置上。宋徽宗听从了韩忠彦的意见。 这件事议定以后,叶祖洽就到吕希纯任职的瀛州去担任长官,朝廷将吕希纯调往颍州(今安徽阜阳)。这次人员调整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两个地方官之间的平调,其实里面蕴含着更深层次的意义。这是朝廷恢复元丰路线的第一次人员调整。

之后,曾布动手了。他已在次相的位置上干了一年多,现在他要向首相的位置发起冲击,赶走韩忠彦,正式登上首相位置,主导朝廷即将推行的元丰路线。数日后,在一次朝会上,曾布与韩忠彦两个人因为政见不同产生了争执。自从韩忠彦上位以来,与曾布做到了两相和,从未因为各种事情发生过冲突,即便有时候两人意见相左,都会相互退一步。可这次不一样了。或许曾布看到了宋徽宗要恢复父兄基业的意思,得想尽一切办法巩固自己的位置,这导致韩、曾意见相左,发生了争吵,而且每一次韩忠彦都落败。 按说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皇帝要做出调停,但是宋徽宗并没有采取措施。于是,韩忠彦直接递交了辞职报告,表示不愿再担任首相,请朝廷允许他致仕。宋徽宗不同意韩忠彦辞职,不过韩忠彦在宋徽宗心中的形象也没有之前高大了,或许宋徽宗觉得放韩忠彦走的时机还不成熟。

其实,曾布与韩忠彦的矛盾并不是始于这时候,在处置章惇去留的问题上,曾布与韩忠彦就已经发生了不愉快。当时,朝廷罢免了很多新党,但如果遇到朝廷大赦等重大恩赐的时候,这些人可以从贬谪地回到朝廷,不过朝廷也有命令:这些新党中唯独章惇和苏辙不能有这种恩赐。于是,宋徽宗即位以来几次大赦天下,章惇和苏辙不但没有被调回内地,反而贬得更远了。 对于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章惇早已习惯了。但是他习惯了,他的家人们无法习惯。要知道雷州在当时可是非常荒凉的地方,一家人要在那里生活,水土不服,岂不是走上了不归之路?于是,章惇的儿子章援写了一封血书,上奏朝廷,让他们也能享受朝廷大赦之恩。宋徽宗没有处置,而是原封不动地将这份血书交给了曾布。看到血书的曾布暗暗吃惊,打算拟奏处置办法。这时候,守孝期满的曾诞(曾公亮从孙)又给朝廷上了一道札子,札子里陈奏了十件事情:“陈圣瑞当正名号;京、卞、拯、镗等复收用;安、蹇无罪,当还旧职;惇有功于国,责太重,当复用……” 也替章惇辩解。曾诞最后建议元符皇后退皇后位,自动降级到妃子序列。对于这些奏疏,曾布不敢自作主张。于是,在之后的朝会上,曾布先将章援的奏疏奏报给宋徽宗。听了章援奏报,宋徽宗夸赞章援是个孝子,曾布顺势给宋徽宗建议可以将章援安置在广南附近,宋徽宗同意了。 之后,曾布将曾诞写的那道奏疏也呈给宋徽宗,但宋徽宗却让三省先审核,再由三省负责上报。曾布就将曾诞的奏疏交给了三省。这份奏疏最后的批注自然要由韩忠彦来完成。当韩忠彦看到这份奏疏后,非常震怒。要知道章惇、蔡京、范镗、刘拯、安顿惇等人都是朝廷费了好大力气才罢黜的,这个曾诞竟然大言不惭地要求将他们召回。被激怒的韩忠彦自然要迁怒于曾诞,曾布却为曾诞辩解。由此,两位宰相之间就产生了嫌隙。一向忠厚的韩忠彦在对待召回新党问题上毫不退让。之后两位宰相嫌隙不断,龌龊不断。最终,韩忠彦要求朝廷罢了他的宰相,宋徽宗没有同意。

但从这件事之后,曾布与韩忠彦之间的矛盾就公开化了。曾布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目标就是扳倒韩忠彦。这时候,蔡京的作用就要发挥出来,之前为了让蔡京能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邓洵武、蔡京、曾布等人想了很多办法。在曾布看来,是时候动用蔡京这张牌了。

此后,曾布等人继续建议宋徽宗调回蔡京。而蔡京本人也在私底下运作。需要说明的是,蔡京这个人手眼通天,能搞到钱财,也能动用一些关系。当时,蔡京的另一支势力来自太学博士范致虚与左街道录徐知常。这个俆知常是道录司的官员,专门负责道教的事宜,可以进入后宫,与嫔妃、宦官们走动。蔡京就动用关系,让俆知常在后宫嫔妃、宦官间给他造势。 后宫里也都是寂寞嫔妃,还有受不同规矩约束的宦官,他们最喜欢的东西当然是金银珠宝之类。而蔡京的本事就是搞到这些。收了礼品的后宫嫔妃、宦官会在皇帝说到蔡京的时候,适时夸赞蔡京一番。童贯也对宋徽宗说,只有蔡京担任宰相,才能帮着宋徽宗恢复父兄基业。 这样一来,宋徽宗对于蔡京这个人就更加向往了。

在崇宁元年(1102)十二月戊戌日,宋徽宗正式起用蔡京。朝廷首先恢复蔡京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之后,又给蔡京下了一道任命书,让蔡京到定州(今河北定州市)担任知州。 定州是关南重要之地,宋朝曾经在这里设置大军与辽对峙。

不久,朝廷开始了新一轮的任职安排。“辛丑,以知随州张商英权户部侍郎,寻改吏部。壬寅,知滁州范镗复职,知澶州。少府少监邢恕、光禄少卿吕嘉问、司农少卿路昌衡,并落分司,恕知随州,嘉问知蕲州,昌衡知滁州。放归田里人安惇、蹇序辰,并散官,予祠。通议大夫林希,追复资政殿学士。寻又诏蔡卞复官,予祠。” 这些人基本都是新党人士,现在起用他们,不就是向全国表明宋徽宗要恢复父兄旧制的决心吗?

重新起用新党人士,也成了这一时期的主流。比如朝廷对之前贬黜的范镗、邢恕、林希重新起用,不再让他们闲居。 之后,一直在池州闲住的蔡卞也被授予左正议大夫、提举崇禧观。 朝廷还下了一道圣旨,让被起用的张商英进京面圣,“诏商英等并乘驿赴阙。” 癸丑日,朝廷降了一道对于章惇子孙来说是好事的圣旨,这道圣旨也是曾布给宋徽宗进言之后,宋徽宗才做出的决定。“癸丑,诏:‘章惇亲子孙,许在外指射差遣,不得辄至京师及上章疏。’从曾布所请也。” 同时,朝廷还对此前贬黜的林希和蔡卞两个人进行了岗位调整,让他们任实职。 这似乎也是向外面释放的一个信号。要知道章惇和蔡卞可是旧党极力诋毁的大臣。宋徽宗也是先采取了贬黜蔡卞,然后让章惇辞职的做法。现在给章惇家里人一条活路,给蔡卞大名府知州的职务,不就是表明皇帝的态度已经转变了吗?

当然,这里面有曾布的意思,其实一直以来,曾布和宋徽宗一样,希望新旧党之间不再斗争,他也愿意与这些旧党合作,携手为朝廷出力。早前,宋徽宗表示不想调和这两党之间的斗争,曾布还规劝过宋徽宗。但是曾布的这种做法,明显有巨大漏洞。曾布的弟弟曾肇给曾布说过,新旧党争根本无法调节,而且当时曾布作为宰相,曾经严厉打压过新党人士。尽管曾布后来起用了一部分新党人士,妄图调节新旧党争之间的斗争。但这些在曾肇看来无济于事,曾布将新党再次迎回,势必会给整个曾氏家族带来麻烦。 曾布表示宋徽宗一直希望能够建立中正之道,破了朋党之间的纠葛,但是新旧党争似乎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尤其是那些旧党,继续诋毁宋神宗时期的路线。尽管如此,朝廷还是对一些新党重新提拔任用。

十二月底,朝廷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朝廷要修复景灵宫。为此,朝廷专门下了一道诏命,让有司从苏、湖二州采集太湖石四千六百枚,用来修复景灵宫。 第二件就是国家发生了几次大灾难,首先是河东地区发生了地震,许多地方有不同程度的灾情。其次,就是京畿地区出现了蝗灾。按照以往的惯例,冬天,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蝗灾。之后,两浙、湖南、福建等地的旱情报告也不断传至京城。要知道这些地方可是宋朝的产粮区,一旦发生旱灾,来年的收成必将受到影响,宋徽宗不敢耽搁,火速召集宰执们商议处置办法。 22bINtRrx6COSI+5trAMI5Ff/PneV0NFQ8jJpZV9Zw8oK2BWPvZupltbuLlJ2ry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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