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是不在计划内的书,“餐配茶”这个名词就是大白话。
自古以来,饮与食是不分家的。饮的内容丰富复杂,地区习俗的不同、大众口味的时代变迁、生活条件的因素种种,形成了不同的“饮”。但不管是什么,饮食饮食,“饮”自古放在“食”前头。
本书的核心餐配茶的缘起,与我个人的生活习惯和社会观察有关。中国自改革开放之后,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观念、习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自20世纪90年代之后,聚会吃饭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果腹了,而变成了一种“局”。自从有“局”开始,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饮,但这种饮是酒。
自古以来酒壮怂人胆,许多原本不敢干的事情,在酒精的刺激下都干了;许多有原则的人在饭局上被酒精一抹,原则也没了。这是酒的“丰功伟绩”。虽然酒帮助促成了一些事情,但酒也动摇了许多人的初心,最重要的是,毁坏了许多人的身体。特别是我自己,在过去的风气下身不由己,深受其害。我也开始反思,一方面是酒量不行,另一方面人类天生容易受到环境风潮的裹挟,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那么这是不是我要的人生?我认为人生应有之态,是适度自由、舒适、快乐,而不是每天被迫应酬、做伤害自己的事,或说很多不真实、违心的话。
所以,我从2012年开始远离了商场,醉心于山野之间,问茶寻味。后来发现,吃一个好东西,再泡一杯茶,是我真正快乐的事。这般怎么喝、怎么吃都没负担,不用怕酒多失言得罪人。虽然我偶尔不喝酒也失言得罪人,但比起喝酒的失言还是少了许多。
从2014年开始,我把茶当成设宴待客的重要饮品。在此过程中,为了调动餐桌上的氛围,满足餐桌礼仪习惯,我也不断研究茶饮怎样才能更科学、更人性化地在餐桌上呈现。经过仔细的观察和多方征求朋友们的体验和感受,我得出一些数据;再用于优化餐配茶的整个流程与合理性,并吸收更多的专业知识。从食物属性到各大茶类的属性,如何让它们更好地结合;从服务细节到人文关怀,怎样让一杯茶润物细无声地表达,等等。
当然,这些针对人的服务属性,要想做到科学合理非一日之功。好在我不经营餐厅,一切都是处在“玩”的状态,纯属是为了取悦自己而做许多事情。虽然经过几年时间,在食物与茶的搭配上有了些许心得,但也只是为了好友相聚时玩一玩而已。
直到有一天,孙兆国老师的来访打破了我的一些原本的想法。孙老师是中国餐饮界中我为数不多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人,他在厨艺的造诣上达到了艺术家的境界。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喜欢喝酒,有时脾气和我一样臭,所以我们在一起算是“臭味相投”。或许人是感情动物,一旦两相欣赏,就会觉得对方什么都是好的。孙老师在我为他做了一席正儿八经的餐配茶晚宴之后,对我这个餐配茶体系赞赏有加,一直和我说这是高端餐饮的未来,也是推动健康饮食的一个好方法。这样的饮食之风一朝形成,便能更好地推动一个厨师去好好地做菜。
孙老师一再地鼓励我把研究心得加以传播。他说:“在中国能把餐和茶做一个结合的人也就你了。许多会做菜的厨师不懂茶,会玩茶的人又不懂厨艺,你是两方面兼而有之。而且你研究的茶不局限于某一个地方,你做的菜也无门无派,不单单是潮汕菜那么简单。所以这个事情也只能是你去开一个先河来。这是功德无量之事。”我听了这一席话,突然似感责任重大,必须更加细致地通过科学的方法和实践拿出更多实据来。此外,我现在还有了强大的后备力量——我的大女儿林笑笑,因和我一样热爱美味,大学选择了食品科学专业,成为我食品专业理论的有力后盾之一。
种种机缘之下,我在餐配茶这个事情上快速地有了突破。但最终推动这本书成型的,是另一个插曲。去年我受邀做一个针对餐配茶的标准指南。我觉得是个很好的传播餐配茶文化的机会,便欣然应允、参与起草。但在此过程中发现,很多工作人员只是为凑任务了事,或把每一个到手的权限当成牟取私利的工具。与一群没情怀的人做有情怀的事,很心累。
到了今年春天,我突然灵光一现: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传播吗?不就是想怎么让中国的茶更好地走向世界,让一杯茶改变现有的餐桌陋习文化吗?而传播最好的方式,可能还是纯粹一点的,传统一点的——写书。书籍才能真正表达我的所学、所思,汇集大量的实践成果和相关的参考资料。当然,我在此声明,本书并非金科玉律,只是一家之思考与实践记录。读者朋友但凡在某一段的字里行间拾得一点有用之物,或有所启发,吾愿足矣。
天下万事总有先行者,不求尽善尽美,但求于人、于己有益。若本书能传播些许饮食良道、餐桌文明,为中华国饮走向世界的愿景抛砖引玉,便功德圆满了。期待更多有识之士,在此粗浅基础上精益求精、补齐缺漏。吾诚心求教,若有指正或餐配茶更优方式提供者,当亲侍佳肴以酬谢。
书写至此,似还有千言万语未述。或许是暑气太盛,得悉阵雨将至,不免心绪澎湃,写着写着就乱了。
也罢,乱就乱吧,聊当是序,诸君莫笑。
2023年夏至,于汕头简烹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