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电机维修常用到汽油和柴油作为清洗剂，那天电工组油料没了，龙师傅让刘函到油料库领些汽油和柴油来。大概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吧，油料库设在工厂的最边上的一个平房内，离电工组很远，刘函让龙师傅别去了，他一人去就行了，于是他就推了个小推车，把油桶放在小推车上就过去了。

他是第一次来油料库，进入油料库，见里面有两位库管人员，一位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另一位是不到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大妈好像是小姑娘的师傅。刘函平时在厂里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姑娘，小姑娘坐在一张写字台边，好像是管台账的。他进门后拿出领料卡先朝着大妈说：“领柴油。”大妈伸手接过领料卡丢给小姑娘并问：“领多少？”然后示意小姑娘把数量登记到卡上，自己推着的小推车到库房内打油去了。

油库是很少有人进来领料的，很安静。这时，库房管理间只有他和小姑娘两人，小姑娘坐着用心地在卡上填写领用数字，又拿出台账来登记，他站在小姑娘的侧后方仔细地端详着她。

好一位标致的姑娘啊！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一个姑娘，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清爽的姑娘，背后屋顶的灯光照着她白白的脖子，桌上台灯光透过她那两片像小兔子般薄薄的小耳朵，映出那粉红稚嫩的皮色，这耳根也好干净啊！她好像比刘函小四五岁，个子一米五几的样子，清秀的瓜子脸，黑黑的头发梳了两束短辫，辫子梳得很整洁，没有一丝头发散乱在辫子外，不太浓的眉毛但很清秀，一双水汪汪的单眼皮大眼睛更显得明亮清纯，睫毛上下一扇一扇的，上嘴唇还有些淡淡的绒毛，整个脸白白净净，黑白分明。真想不到在工厂角落里还藏着这么一朵清纯的白玉兰。可能是库房地处边缘，领油料的人又不太多，所以藏在深闺人不知吧！

这时小姑娘侧过头来发现他在注视着她时，立刻转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脸上马上泛出了一片红晕，嘴角流露出难以察觉的一丝笑意。这浅浅的一笑，嘴角边隐约显现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正当他看得入神，想和小姑娘搭话时，大妈推着车出来了。她似乎看出了他正盯着小姑娘在看，所以就故意大喊了一声：“推车。”并瞪了他一眼，她好像是位护花使者生怕有人把这朵花给摘了。他接过推车倒推着出门，目的是想多看小姑娘几眼，然而小姑娘却一直没正视他一眼。

回到电工组和师傅们说起油库里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杨组长说：“哦，是前几个月刚来的，是某某师傅的女儿，他老子退休了抵职进来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娇小、白净、清纯、好像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刘函顿生怜香惜玉之情和恻隐之心，他出神地想入非非，真想把她拥入怀中呵护着她，做个护花使者。

从这时起，他就开始有意地关注起她了，时时地在厂里找她的踪影。平时没事又不能老往油库跑，只能在食堂开饭时默默地搜索她的身影。他发现她总是拿着饭菜盒，打好饭菜后不在食堂吃，而带到库房去吃，难怪吃饭时食堂总见不到她的身影。

有几次刘函也刚好打好了饭菜，他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她也只回以羞答答一笑。以后他就特地把饭拿到电工组去吃，这样可以和她并肩走一程。开始和她并肩走时，她还很拘谨，总是拉开距离、羞羞答答地低着头，不敢看来往的人，后来两人经常一起走就慢慢地聊上了。

一天打好饭，他和她一起走出食堂时，他说：“我叫刘函，文刀刘，涵养的涵去掉三点水的那个函字。”

她眼睛一亮盯了他一会，顿时脸红了起来，她低下了头细声说：“这么巧，我姓夏，夏天的夏，叫夏梦函，做梦的梦，也是你那个函。”

他也一下子给怔住了，手里的碗差点没掉下来。老天爷居然有这种神奇的安排，让刘函见到了梦函，而且不是在梦中，也不知道她爹妈为什么给她取个函字？难道这是命中注定她今生要与刘函相见。

他说：“我们真是有缘分啊！看来我们是命中注定要相见的。”她的脸更红了。嘴也在哆嗦，好像是有话又说不出来。

“那我就叫你梦函啦，你就叫我刘函吧，反正我叫你有个函字，你叫我也有个函字，这样函不离口，亲热点。”他显得有点油嘴滑舌了。

她红着脸说：“那你随便叫吧。”

从这以后，他们就走得更近了。他发现她有时她先打好饭后有意在餐厅东张西望，他想她一定是在找他。当看见他打好饭后就主动地两个人一起走。当两人一起走时，她好像是会放慢脚步，意欲二人慢慢地走，一起多待一会儿。当走到电工组附近分手时她还会侧过头来深情地看他一眼，以示告别。

通过聊天得知，她初中毕业，毕业后父母没让她去上高中，她父母认为女孩子找工作比读书更重要。况且她父亲马上要退休了，她是可以抵职进工厂的，能到国营单位做个正式工那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啦！所以初中毕业后在家待了两年，等着父亲退休。她比他小五岁，家里就她一个独养女，住在县城里，每天坐厂里的班车上下班。她很内向，不和厂里的任何人打交道。

现在看来就他脸皮厚，硬是粘上去了，男人就是要胆子大，敢想敢为，喜欢的人就别放过。她身子单薄，说话细声细气。总给人一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感觉，很是让人怜惜。男人通常喜欢两种类型的女人，一种是飒爽英姿的女人，另一种是小家碧玉极阴柔的女人，梦函属于后一种女人。

他总是想找机会去油料库，老是盯着电工组的油料有没有用完，可恨的油桶总是满满的。终于有一天，他发现电工组润滑油不多了，就急忙主动和龙师傅说了声：“我到油料库领点润滑油回来。”说着就快步去了油库。到了油料库，他把领料卡给夏梦函后，把油桶交给了大妈，大妈进去装润滑油了，梦函照例低头在填卡、记账。这时，他禁不住地弯下了腰，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吸吻了一下。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亲吻女人的头发，那是他至今难忘的女人体味，它是一种清淡的少女费洛蒙气息和荷尔蒙香味。这时他感觉到她身子抖了一下，填写领料卡的笔也暂短地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做出任何反感的表示。他立刻意识到，她接受了他这一冒昧的举动。

他拎着润滑油桶走回电工组的路上，脑子是一片空白，鼻腔和前额中始终回荡着这消魂散魄的少女荷尔蒙气息。回到电工组后，他什么都不愿想，傻呆呆地坐在那儿。龙师傅这时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头说：“怎么了，去了一趟油库就丢魂啦！放心吧，下次电工组没油了领油的事就你包了，让你把魂放在那儿吧。”到底是过来人了，一眼就看出了内中的玄妙。 nkisDEH5CF/qY4fJpu5iS8S45CP0vilnoWShmiP7iXv4f0nzKiflmAhiC83eBx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