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
从玲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问起娘亲,只得到他是一个负心人的回答。
娘亲是没有受聘,没有嫁人的情况下生下了她。所以玲珑恨极了那个负心人他让她们受尽别人的白眼。
这些白眼终于在她六岁那年,变成了谄媚。
声声道贺中,玲珑总算明白了,是那个负心人不知怎地又记起了数年前的一夜风流,打算迎接她们入宫。
娘亲并无半点喜色,只是抱着她喃喃地说,玲珑,你可知那宫里的女人犹如豺狼,吃人不吐骨头。
玲珑似懂非懂,难道宫里的女人比饿肚子还可怕吗?
过了几日,娘亲从街上买了一个小丫头,领到她面前说,玲珑,从今以后,她是我的女儿,你不要再叫我母妃。
她慌了神,抱着娘亲的腿,苦苦地哀求。娘亲将她的手生生地掰开,玲珑,母妃无权无势,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户女子,保护不了你!这是为你好!
就这样,她入宫做了小宫女,而那个小丫头做了岫玉公主。不到一年的时间皇帝便有了新宠。没了君王的宠爱做庇护,她的娘亲便遭人陷害,被打入了冷宫。
玲珑忘不掉那场大火。火光冲天,焚毁了她唯一的牵挂。
十年了,她做了岫玉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看着她九死一生,看着她时不时地被宫妃们羞辱,最后性子一天比一天冷寂。
那场大火一直没有熄灭,其实每天都在焚毁她的生活。
可是,如今又能怎样呢?
据说赵皇已经年届五十,广征美色,后宫有红粉三千。就算做了皇后,地位再尊贵,也算不得良缘。
“玲珑,你替我去和亲吧。相信父皇得知真相,也不会怪罪你我,会让你去亲和。”岫玉表面哀求,其实话中软硬兼施。
玲珑怔了好久,才说:“好。”
和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那日,宫人为岫玉妆点妥当,便被挥退了下去。玲珑匆匆换上岫玉身上的大红喜服,然后将满头的珠翠插在自己头上。
长长的织锦宫裙尾端曳地,随着莲步轻移,慢慢展开牡丹吐艳的大幅刺绣来。一地的富贵荣华,像极了团团绣花,却都不是真的。
许是内疚,岫玉突然抓住她的手:“谢谢你,玲珑。”
她将大红盖头蒙在头上,淡淡地问:“公主,你以后如何打算?”
“别叫我公主了,”她叹息,“随着队伍出了皇城,我会找机会逃走。丢一个宫人,许是不碍事的。”
原来草芥一样的存在,也是难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