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平来到一幢旧公寓,一楼有一排的信箱,她看了看 601 信箱里有信件,便用钥匙取了出来,一个大信封,看上面的落款,里面装的应该是旅游杂志,到了楼上,她敲了敲 601 的门,喊着:“小七——”
这是小七租住的房子,其实他家也在这个城市,离这也不是太远,但是他嫌父母太啰唆,他喜欢自由理想的生活,便租了这个地方,龚炜说他是生活在自己乌托邦王国的人。
莫小平没听到响动,便拿钥匙开门,小七嫌老给她开门太烦,便给她也配了套钥匙,包括信箱的,他经常几天不出门,如果有信件,让她顺便带上来。
进去一看,一个星期没来清理,乱得跟狗窝一样,而小七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床边的笔记本还开着。莫小平叹了口气,把信件放在桌子上,把笔记本给关掉。
然后她开始打扫房间。有时候,她真不明白,如果没有她,小七该怎么活下去,没有个正经八百的工作,黑白颠倒,饮食不规律,有时候一个星期不出门,有时候,一个月不在家,一直在路上旅行。
等莫小平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小七终于醒了,他伸了个懒腰,惊讶地看着莫小平:“你几时过来的?”
莫小平没好气地说:“你昨晚几点睡觉的?把你扔河里估计都不知道。”
“四点多吧。”
“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工作?就算是自由职业,生活有规律点行不?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吃饭的时候吃饭。”
为了这点,他们没少吵架,有时候,莫小平真的感觉身心俱疲,感觉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找了这个自私而孩子气的男人当男朋友。这样的男人,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但每次生气,小七都会唱着情歌逗她开心,又让她想起他的好,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他是爱她的。但是这样的男人只适合谈恋爱,绝对不适合结婚,这点莫小平心如明镜。所以她很珍惜他们的感情,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过。所有的女人,要的都是稳稳妥妥的婚姻,而不是飘浮在半空的风花雪月,那些只是调味品。
“这世界上没了自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有时候莫小平真不明白小七的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但是,她爱他,她可以容忍他的一切,包括坏习惯,她想努力改变他的坏习惯,但是,总是徒劳。她不知道她还能容忍多久,有时候,爱情就是一场犯贱吧。
“桌子上有信件,你看下。”
小七看了看桌子上的信,打了开来:“这本杂志用了我的摄影作品,这张应该是稿费通知单,我得去邮局取。”
接着他亲了亲单子:“有钱了,真好。”
莫小平说:“顶多一两百吧,有什么可乐的。”
“小平,昨天一个朋友,建议我把历年来的游记与摄影作品整理部分出来,他可以试试帮我投给出版社。”
“那好啊,你赶紧做事啊,还这么晚睡,电脑上还是挂机游戏,什么是主次都分不清楚。”
“我准备今天开工嘛。额,今天是周六了吗?白天有时间到我这。”
“你啊,我看你都忘了现在是猴年马月。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吃。”
“冰箱里都没东西了……”
“你有几天没出门了?行了,赶紧穿好衣服,我们去外面随便吃点,然后采购些东西来,这么大个人了,饿死了都活该。”
莫小平把小七从床上拉起来,但小七一把拉过她:“有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想死我了,不如先把你吃了吧。”
于是便开始嬉笑着亲她,莫小平一边躲避,一边笑骂:“臭死我了,都没有刷牙。”
而柳如在这个时间很不合时宜地打电话过来:“喂,莫小平,你在干吗呢?一起吃个饭?有重要的事跟你们商量下,现在沈孟芝也比较有时间了,咱也应该聚一下了吧。”
“这个,我可以带家属吗?”
“谁啊?小七?男人有点不宜啊。”
“那我不去了,你跟沈孟芝一起吃吧。”
“喂,见过重色轻友,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好吧,我就把小七当娘们一并收了,你们一起来吧。”
莫小平一把抓起小七:“赶紧,蹭饭。”
小七弱弱地说:“你们一帮娘们,就我一个男的,你说合适吗?”
莫小平找出一套衣服往他身上扔去:“有什么不合适,赶紧把这衣服换上。”
那头,柳如已经在向沈孟芝吐苦水:“真不想吃记者这碗饭了,整天跑东跑西,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今天还被人追着骂,说我的一篇报道有虚假成分,肯定是收了人家的钱,他说我收了,我说我没收,他能信吗?”
沈孟芝眨了眨眼睛:“那你到底收没收?”
“你——”柳如一时气咽说不出话来,“气死我了,别人怀疑我也就算了,你居然也怀疑我!本姑娘虽然爱钱,但取之有道,在工作上,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才不稀罕这点小钱。对了孟芝,要不,你透露点你公司的绯闻给我,让我也好翻身扬眉吐气。好新闻难找啊。那个倪公子好像有个外国女朋友?几时给我搞几张照片?好不好嘛?”
“你想让我做卧底?门都没有,这也是我的原则,对别人的私事我一向不感兴趣,男欢女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你们这些狗仔,爱八卦这些。”
正说着,莫小平与小七过来了,沈孟芝皱了下眉头:“小七,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山顶洞人,这胡子长得,真犀利。”
“人家是艺术家嘛,艺术家不都这样的嘛,怎么能跟犀利哥相提并论。你们赶紧坐下来点菜。”柳如说。
莫小平随便点了几个:“柳如呀,有啥重要的事跟我们商量呀?”
小七在这么多女人面前话少,应和着说:“是呀,有什么好帮忙的。”
“我决定为了我伟大的爱情决战到底。”
一听到这话,沈孟芝站起身:“我可以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吗?”
莫小平拉着小七:“走,咱换一个位置。”
柳如拉住了他们:“干什么呀,真是的,我这不是找你们商量嘛。现在,我决定快刀斩乱麻,要么要他离婚,要么我跟他分手,只有这两条路,不想再拖下去了。要不,我装怀孕吧,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他要我打掉,我就跟他分手,如果他为了孩子跟我在一起,我就成功了。”
沈孟芝白了白眼:“真恶俗,如果没别的办法,你就装吧。这还用跟我们商量。”
柳如说:“我得搞到一张内宫孕B超单啊,没证据陈景佳是不会相信的。我在医院没有熟人,孟芝不是有个亲戚在医院工作的?”
“以前是有,后来就调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啊,那怎么办啊?”
这时小七发话了:“我有个表姐倒在医院工作,平时很少联系,要不我让她帮下忙?”
“好啊,让她找B超室的同事弄张孕检单,怀孕一两个月,名字换成我的打印张就行了。看来是天助我也,小平带着小七来真是非常对啊。”
柳如越说越高兴:“几时我当上老板娘了,你们都来我公司吧,一定能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想咋地就咋地。小七也来,我也给你安排份工作,直接归我属下,谁想欺负你们,门都没有。”
柳如又开始她的春秋白日梦了,沈孟芝与莫小平看着她直叹气摇头,她已是病入膏肓,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试想下,一个靠岳父起家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你,放弃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地位与安逸跟着一无是处、什么都没有的你瞎折腾?况且他是婚姻过错方,想离婚,估计只能净身出户才能离得了,所以,纵然你再青春再美丽,也不过是他掌心的一抹蚊子血,怎及他臂上的朱砂痣。
这时餐馆里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点嘈杂,从门口进来一男一女,女的穿着包臀超短裙,一头短发,长相一般,不过骚劲十足,男的三十多岁,高过女人一个头。他们亲昵地挽着手,在柳如背后不远的位置坐下,这儿位置刚好对着沈孟芝。沈孟芝用指头敲了敲柳如的手,轻声地说:“看看后面,真是冤家路窄,还是缘分未尽哪。”
那是柳如的前夫谭真康,柳如向后扫了一眼,刚才的高兴劲看来已荡然无存,沈孟芝看她脸色不对怕她受刺激:“要不,我们撤吧?”
柳如白了她一眼:“撤什么啊,我还没吃饱呢。”她突然拉过了小七对莫小平说,“借你的小七用一下,马上还的。”
小七只得坐柳如的身边,柳如低声地说:“赶紧喂我。”
小七无助地看看莫小平,莫小平笑着点了点头:“听她的。”
于是,柳如故意提高声音:“我不想吃饭我不想吃饭,我想减肥!”
小七很配合地用温柔的语调说:“乖,饭是要吃的,不吃怎么行,你现在刚刚好,增一分就胖,减一分就瘦,减什么肥啊,那个叫林志玲的台湾妞身材都没你好,听话,好好吃。”
“好吧,那你喂我——”
“好好,我喂你,我喂你。”
俩人这肉麻劲自然引得周围的食客投来羡慕死人的眼光,包括柳如的死敌。莫小平在一旁咬牙切齿做嫉妒状,低低地吼:“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柳如的前夫谭真康自然也发现了柳如她们,朝这边看来,沈孟芝才发现新大陆似的向他打招呼:“老谭,真巧啊,你们也在这啊,缘分缘分哪。”
谭真康有点不自然地笑笑,旁边的女人自然也认得他们,她低声地说:“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
谭真康说:“不好吧,刚刚点了菜。”
沈孟芝又叫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句话谁写的,这么酸,好像是清代的那个纳兰性德吧。能在这里再相逢真是缘分啊,老谭,来这里坐吧,咱很久没碰面了,一起吃怎么样?”
谭真康赶紧摆了摆头:“不必了,不必了。”
这时,柳如发话了:“过来吧,我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
柳如都这么说了,谭真康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对女人说:“我去下就来。”
一过去,柳如就拉着他坐下来,还给他理了理衣服,挑了挑头发,谭真康如坐针毡任由她摆布:“你好像瘦了呀,你老婆没照顾好你吗,还是想我想的?不用太想我了,我啊,可好了,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有好朋友陪着我,还有男朋友宠着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的生活呀,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舒畅过,以前啊,还真是白活了。”
谭真康嗫嚅地说:“柳如,对不起,你过得好就行,我得——过去了——”
“哎哟,急什么呀,我还没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呢,他叫黄建七,在湖滨花苑有一套房子,还有辆奥迪,自己开着一家公司,有百号员工,也就混口饭吃吧,饿不着就行,我呢,要求也不高。他叫谭真康,给人打工的。”
这牛吹的,小七都不由得脸红,他出于礼貌伸出了手,而谭真康也尴尬地回握了下,然后起身:“不好意思,我老婆在那呢,我要回去了。”
柳如是好不容易逮到他,这样的好机会哪能轻易放过,她用手臂半拦着他:“别嘛,再待会嘛。咱叙叙旧。”
谭真康看这架势,更是不敢逗留,轻轻地推她:“不好意思,我得回自己座位上了。”
半推半就间,柳如突然叫道:“你,你怎么摸我啊?”
谭真康一时间就蒙了,没搞懂柳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什么?”
柳如提高了声音:“我们都分手了,你怎么还摸我,还想占我便宜啊,你怎么能这样啊,建七,呜——”
沈孟芝赶紧给小七使了个眼色,小七便一巴掌甩了过来,把谭真康甩得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你敢当着我的面调戏小如,太过分了,我打——”
说完还要打,沈孟芝看这戏也不能演得太过分了,否则会有人报警,柳如这会解下气就好,便赶紧与莫小平拦住了小七:“行了行了,老谭你赶紧走。”
谭真康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赶紧拉着女人甩下一百块就跑出了餐厅,一餐厅的人都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瞅着他们慌不择路逃跑的情形,这伙人全乐了,柳如这回可真解气了:“这回全亏了你们,让我终于解了这几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闷气。一直想给他一巴掌,但一直没机会送给他,这回好了,终于完成心愿了,晚上你们想去哪乐,说吧,费用包我身上。”
沈孟芝冷笑:“那都是他自找的。”
这时莫小平看着小七:“你看到了吧,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咱一帮姐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今天的戏就是预演。”
小七叫道:“我哪敢啊,如果你不抛弃我,我小七绝对不会抛弃莫小平的,我,我对天发誓。”
莫小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还发誓,幼稚。等下我们找龚炜玩吧,很久没去摇滚吧了,沈孟芝是不是也有段时间没见着他了。”
沈孟芝这时在低头玩着微信,柳如说:“人家呀,估计在偷偷约会呢。”
沈孟芝扬了扬手机,说:“哪有呀,那段时间太忙了,你们不是也约不着我,不过,联系还是有的。”
“承认了吧。”
“龚炜说,酒吧新来了个女魔术师,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