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一座经济发达的城市,要在国内生产总值(GDP)考核的指挥棒下不停地转动工商业车轮,绷紧链条,持续加压,以确保不被其他城市赶超。于是,“速度与激情”的副作用也在其身上产生了——空气污染、噪声污染、交通拥堵、公共资源短缺等,让人感觉“透不过气”。于是,都市人渴望短暂地逃离,纷纷前往大理、丽江、桂林、三亚等一些中小型城市,开启“治愈之旅”。这些城市也被贴上了“治愈之城”的标签。这些城市的共同特征是气候宜人、生活节奏慢、休闲娱乐资源相对丰富,若置身其中,可以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压力,感受宁静、舒适和放松,从而得到治愈。工业不发达也是这些治愈之城的共性——据笔者统计,它们的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小于30%。正因为工业不发达,它们才不得不另辟蹊径,在休闲旅游产业中寻求生机。人们正是厌倦了工业氛围和都市压力,才远离工业喧嚣,逃离工业城市。然而,淄博是个例外。
夜幕降临,摆上小桌、马扎、啤酒和烤肉,与朋友一起畅聊、畅饮,享受生活的乐趣,仿佛被淄博整座城市送上了一碗“心灵鸡汤”。一名游客曾这样讲述淄博带给她的真实感受:“生活中积攒的压抑情绪,在淄博的城市烟火气中被释放出来,这种体验是其他城市给予不了的。”
未曾想,“小串+小饼+大葱”的三合一特色小吃,成为疫情后人们寻求心灵慰藉和情感宣泄的灵魂担当。淄博人讲,小串代表温度,小饼代表包容,大葱代表豪爽。我以为,这种解释多少有些牵强附会。因为饼是普通的饼,葱是家常的葱,酱就更没什么特色了,就是各地超市都有销售的天津蒜蓉辣酱。单从造型来看,“三件套”像极了北京烤鸭。
比起北京烤鸭,淄博烧烤人均几十块的消费价格颇显亲民。加之颇具特色的半自助式边烤边吃,食客们参与感十足。一名江苏游客说:“来到淄博,生活很松弛,像夏天穿短裤和老头衫一样舒服,根本不需要任何修饰。”
去过丽江的人都记得一句话:“去丽江不是为了做什么,而是为了什么都不做。”丽江之于旅行的意义,可能不是游览古镇、雪山、拉市海和泸沽湖,而是“有时间仔细端详生活和人生”。如果说丽江给人一种出世的洒脱,淄博则予人入世的酣畅。淄博烧烤摊成了陌生人的真情交际场,炭炉上的烤串承载了城市的惬意生活,火便烧得更旺了。有人建议把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确定为各大烧烤广场上的主题曲,但更能反映淄博烧烤摊上的情感的,是她的另一首歌曲《真心真意过一生》。正如歌里唱的:“熙熙攘攘为名利,何不开开心心交朋友。时时刻刻忙算计,谁知算来算去算自己。卿卿我我难长久,何不平平淡淡活到老。真真假假怨人生,不如轻轻松松过一生……”
除了丽江的出世型治愈、淄博的烧烤式治愈,还有一种治愈叫作贵州“村BA”。
与淄博烧烤交相辉映的,是在贵州黔东南州举行的“美丽乡村”系列篮球赛。球员均是当地村民,而穿着汗衫、拖鞋或民族服饰的村民观众坐满了露天球场的看台。人们比照中国职业篮球联赛(CBA),将这一系列球赛誉为“村BA”。通过新媒体直播,“村BA”参赛的球员、观众吸引了全国人民的注意力。据了解,在贵州、广西、宁夏、福建等地,这样的乡村赛事已经成为乡村生活的一部分。“村BA”的火爆还促进了地方经济新的增长。因为篮球赛,贵州黔东南州旅游热度增长了276%,餐饮、住宿、购物等方面的营收也相应增加。更重要的是,一些原本已经离开乡村的年轻人选择回乡,还有人推迟了离乡的计划或打消了离乡的念头。体育在其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留下的年轻人,正是乡村发展的生力军。在三天四场的赛程中,台江县累计接待游客达到18.19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达到5516万元。“村BA”不仅是一种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也是增进社会联结的一个纽带,助力了经济发展,也促进了乡村文化繁荣,加强了乡村社会治理,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文化磁场”。
如果说“村BA”是贵州给这个时代提供的乡村文明的新样本,那淄博烧烤则是山东为工业城市的精神文化贡献的优秀范例。继“村BA”后,与台江县相邻的榕江县举办了“和美乡村足球超级联赛”,吸引了韩乔生等著名解说员到场解说,香港明星足球队也给予了热切的关注。该足球联赛场面极其火爆,被誉为“村超”。被某些专业足球赛事伤透了心的球迷,终于在“村超”中得到心灵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