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性是贯穿早期多种占卜的一个主题,包括针占卜(解读针掉落在面粉中形成的不可预见的图案)以及动物占卜(解读看似无规律的动物行为)。牌是洗牌后随机抽取的,投掷的色子产生的是随机结果,抛硬币也是为了指示随机的经文。但为什么数学随机性或自然随机性在占卜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并且直到今天仍然如此呢?
在这里介绍一款游戏给你,它源于数学家的读心术。这个现代预测游戏也是以“想一个数字”这种司空见惯的噱头开始的,这是数学魔术师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游戏要求你尽可能快地完成一系列计算,所以如果你需要用到手机上的计算器,也是可以的。准备好了吗?现在就开始吧。
想一个1到10之间的数字,把它乘以3,加上12,把和除以3,最后减去你最初想到的那个数。现在你脑子里有一个最终得数,记住这个数字。我们将利用下表所示的简单数字代码,把它转换成相应的字母:
根据魔术第一部分得到的数字找到相应的字母后,想一个以该字母为首字母的国家名称——任何国家都可以。现在以这个国家名称的第二个字母为首字母,想一种动物。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我可以预测你所想到的动物是灰色的。我甚至可以预测你想到的是灰色的丹麦大象!
我说得对吗?如果不对,那么要么你是能跳出这个思考框架的少数人之一,要么你算错了。如果你想到的动物是丹麦大象,那么你可能会很奇怪我是如何从你随机和不可控的输入猜出如此具体的答案的。这就是问题所在。当然,我无法操纵你的大脑在开始时选择的数字,这确实取决于你。但事实证明我可以把这个随机输入变成我想要的任何东西。游戏中的数学计算都是一些常规操作。如果你回过头来仔细思考,你就会发现,我让你把数字乘以3,加上12,然后再除以3,其实是在绕圈子,我真正的目的是让你把最初的那个数加上4。在我让你从最终得数中减去你最初想到的那个数后,你最后得到的结果应该就是4。不管大家最初想到的是哪个数字,最后结果都应该是4。
一旦你得到了数字4并因此得到了字母D,魔术剩下的部分就要对常见的偏倚现象加以利用了。大多数说英语的人,当被要求想一个以D开头的国家时,都会想到丹麦(Denmark),尤其是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即使有时间思考,你也可能很难想到其他国家。如果你想到的是吉布提(Djibouti)或刚果民主共和国(Democratic Republic of Congo),那就说明你太厉害了。丹麦的第二个字母是E,这会让大多数人在下一个常见偏倚的引导下想到大象(elephant)。同样,鳗鱼(eel)和鹰(eagle)也有可能,但是都没有大象常见。
利用这些常见的偏倚现象,可以使骗局与数学计算脱离关系,并使参与者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某个数字戏法欺骗了。我们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读心术,但这样的结果无疑会让读心术的另一种可能变得更加可信。这个魔术之所以让人惊讶,关键在于最初的那个数字有10种可能,而字母代码表中包含了全部26个字母,这会给人一种可以做出选择的错觉。然而,在完成数学运算之后,尽管参与者没有意识到,但他们做选择的主观能动性就像魔术始终营造的幻象一样,已经不复存在了。一旦随机性消失,我就可以利用你的认知捷径对你进行预测,让你觉得我真的会读心术。
随机性也是许多古代和现代通灵术的关键,它的迷惑作用可以通过各种技术加以利用或消除。还有什么比一种结果不可知的占卜机制能更好地展示无所不知的神拥有的难以捉摸的意志呢?就像魔术师表演“我衣袖里没有任何东西”这个经典魔术一样,预言者似乎把预言的控制权从自己手中交了出去。无论是内脏占卜师还是投掷占卜师,无论是约鲁巴的神职人员还是塔罗牌占卜师,似乎都放弃了全部控制权,听任占卜对象接受随机“力量”的引导。
事实上,在这些类似戏法的占卜活动中,占卜者会用与预测行为同时进行的表演操控随机性,并在解读征兆时使用欺骗手段,而观众以为此时占卜已经结束——色子已经掷出。随机性给占卜者提供了一张白纸,让他们自由选择最有效的叙述,使求问者深信占卜者的能力是真实的。它还会分散求问者的注意力,使他们错误地以为信息已经传递出去,占卜活动已经结束,但是事实上,在随机画布上描绘故事的魔法才刚刚开始。
叙述的编排涉及一些重要的技巧——利用我们的认知偏倚,有选择地突出或淡化随机化过程中出现的某些不可预测的征兆。如果没有这种编排故事的技能,占卜者、神秘主义者和灵媒肯定不会这么长久地存在,也不会在许多古代社会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