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成就了中国电影,中国电影也推动了改革开放的进程。回眸历史,上海电影集结中外电影人,见证了改革开放的沧桑巨变,也走过了潮起潮落、求新求变的追梦历程。
“无论是高层领导,还是普通民众,大家都有一句话:‘我们这一代人是看着上影厂电影长大的’。”时任上影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任仲伦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这句话就是对我们70年历史最高的褒奖。”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旋律响起的时候,黑白影片《铁道游击队》浮现在眼前;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部体育题材彩色影片《女篮五号》登上大银幕;反思“文化大革命”的力作《芙蓉镇》,至今仍是“推动思想解放”的里程碑之作;如同一首清丽忧伤的散文诗的《城南旧事》,是改革开放后首部获得国际电影节大奖的中国电影……
不同年龄段的中国人,记忆里都存储着一段由上影厂编织的光影回忆。也许一串音符、一段台词、一张剧照就能将它唤起。
1949年11月,传承了上海电影优良传统的上影厂成立。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的上影厂,是新中国建设的见证者、推动者,满载着与祖国同呼吸共成长的时代印记。
1895年,世界最早的电影在巴黎诞生,仅一年后,电影就在上海徐园出现了。上海是中国电影的发祥地。
1935年,国难当头,抗日战争一触即发。一部由上海电影人摄制的电影《风云儿女》上映,该片主题曲《义勇军进行曲》由当时深陷敌狱的田汉作词。年轻的电影音乐家聂耳接过经地下党传来、写在小纸条上的歌词,热血沸腾,连夜谱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风云儿女》一经上映,《义勇军进行曲》便在全国传唱。无数热血中华儿女唱着这首歌,奔赴抗日战争前线。
历史的硝烟远去,电影却凝聚起民族记忆。1949年,《义勇军进行曲》被定为国歌。同一年,上影厂成立。
在任仲伦看来,上影厂的成立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历史事件,它吸纳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优秀的电影人才,成为新中国一个重要的电影生产基地。“这70年,上影厂生产了电影故事片820多部,电视剧800多部,这还不包括美影厂、译制片厂等上影集团其他下设单位的产量。”
“始终出好作品,是上影厂70年最重要的贡献。”任仲伦表示,“从1949年我们的第一部作品《农家乐》开始,到今年的《攀登者》,每个历史阶段,都有代表作出现,而且在当时都是开风气之先,深刻影响了当时的中国。”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上海电影人寄明谱曲、周郁辉作词的《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最早是20世纪60年代上影厂电影《英雄小八路》的主题歌,后来成为《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作为“文化大革命”后中国国内公映的首部爱情电影,《庐山恋》诉说了中国人内心深处对美好生活的纯真向往,在社会上产生了强烈的影响。自有正式票房记录以来,2000年,上影厂贡献了中国首部票房过亿元的影片——《生死抉择》。
“上影厂与上海这座城市的气质很像——开放。”任仲伦分析道,“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时候,类型片已经很丰富了,如科幻影片、警匪片,谍战片、爱情片等,作品风格多元,领风气之先。2013年,我们建立了上海电影博物馆,是想由衷地对几代艺术家的不断探索表达敬意。”
2003年,上影厂经历了转企改革,建立了产业链。任仲伦提出“开放逼改革、合作促发展”,传承上海电影人开放、创新的精神,以此聚集华语电影的各种优秀力量,并且不断探索产业化改革。“直到今天,我们还不断和王家卫、李安、徐克、贾樟柯等优秀电影人合作,大家都看重的是上影厂的历史地位、现实影响和它遵守契约的合作精神。”
不久前,电影圈传来一个悲伤的消息,吴贻弓导演去世了。
“吴贻弓导演大学毕业后就到了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为当时上影厂分建的三个故事片厂之一)。他一生主要在上影厂进行创作,执导了《城南旧事》《巴山夜雨》《姐姐》《少爷磨难》等九部电影,是中国第四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任仲伦说,“他的电影有诗一样的表达,在传承了中国电影最本质的现实主义的同时,又开启了电影影像语言的最初探索。在电影的艺术创新方面,他拥有伟大的成就。他还创办了上海国际电影节,曾任中国电影家协会的主席、两届中央候补委员……在产业界、政界担任要职,但他始终以自己是一名导演而骄傲。”
“像吴贻弓导演这样的电影大师、大家,上影厂还有很多。孙道临、谢晋、张瑞芳、赵丹、秦怡、牛犇、吕奇民……他们的名字汇聚起来,就是中国电影最灿烂的星空。”
“建设社会主义电影强国,这是国家战略,也是我们电影人的使命。我们这代电影人遇到了大有可为的发展机遇,我们要勇敢担当。”任仲伦认为。
而不可否认的是,经历了前些年的高速增长,2019年上半年,整个电影市场出现了票房下降、观影人次减少的现象。“有些指数在下降,这我看来是发展中遇到的正常波折。我觉得中国电影发展还是在从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迈进的过程中,这不仅体现在票房和影片数量上,更体现在整个产业链的完整性上。”
“今年(2019年),我们还是看到市场上涌现了优秀的国产电影作品,比如《哪吒》在8月暑期档为大家带来的惊喜,票房奔着50亿元了。电影市场的基本面还是表现稳定的。与此同时,电影的制作能力,以及商业电影的工业体系、片场建设、电影教育和金融支撑体系等,都在全面发展,这些更为可贵。电影强国不仅体现在银幕数、票房上,更体现在整个工业体系、创造精神、支撑体系上。电影产业的繁荣不仅需要一棵树,更需要一片森林。”
2019年,任仲伦深刻地认识到:我们需要一批杰出的电影企业。“要进入一个大公司时代,呼唤一批强大的电影企业成为中国电影的中流砥柱。”
美国五大电影公司的票房占北美市场的85%,占全球市场的26%。而在中国,电影经营规模名列前茅的电影企业,年营业收入常常为百亿元左右,净利润为十亿元左右。这无疑是很大的差距,但也表明中国电影企业有着极大的成长空间。
“中国需要有5~10家电影企业成长为航母级的大公司、成为中流砥柱,这样,整个行业才能扛得住电影的高风险、高投入。”任仲伦说,“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也是隶属于上影集团的上影厂成立70周年。在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迈进的过程中,我们立志成为中国电影产业的主力军,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电影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