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伯阶率部来到召头寨。经过与召头寨乡长瞿树凡接洽,他将营部设到了镇内的商家曾庆如家中。曾庆如是位老秀才,四十余岁。瞿伯阶在瞿代亮部当团防兵时,曾庆如曾在二所乡当过私塾先生,两人因此相结识,并有过交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此时,瞿伯阶以副营长的身份驻进了召头寨,使曾庆如感叹不已,“想当年,你给瞿代亮当兵,还是个小萝卜头,不料几年工夫,你就飞黄腾达了!”
“托祖宗的福!”瞿伯阶说,“阴沟里的篾片也有翻身之日嘛!像你这样的秀才,有的是学问,为何不干点大事?况且当今世道,有枪就是草头王。假若你有心弃文从武的话,就到我部来当一个军师,咱们一起把这支队伍拖大,今后若能成就大事,岂不比在家窝火强?怎么样,你干不干?”
“当个军师,倒也不错!”曾庆如有些心动了,“我看你这主帅,像个成大器的样子。昔日汉高祖斩蛇起事,蜀主刘备桃园三结义时,其规模也不过如此。照你现在的发展势头,未来的前程也肯定不可限量。承蒙你看得起我,我就答应你,为你效劳吧!”
“好!爽快!”瞿伯阶笑着道,“有了你这军师,我就会如虎添翼,从现在起,我正式任命你为我部参谋长!”
“多谢瞿营长委任!”曾庆如高兴地接受了这一职务。
自此后,瞿伯阶便有了一个秀才出身的军师高参。军中的文书及机密大事都交由了曾庆如处理。那曾庆如到瞿伯阶部任职后,倒也十分卖力,他甚至把自己的部分家产变卖了,给瞿部作了一点捐献,以表示自己的诚意。同时,又积极帮助瞿伯阶扩招人马,力图要把队伍拉大起来。
瞿伯阶率部驻在召头寨,心下也感到比较满意。因为召头寨的商家多,地方比较富裕,筹集粮款也比较容易,由于师兴吾在其归顺后,并未给他供饷,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筹集钱粮。
一天上午,瞿伯阶正在营部和曾庆如商议征税事宜,一门卫忽然进来报告说:“瞿营长,有个姑娘要找你,你看见不见?”
“啊,一个姑娘?见!见!”瞿伯阶忙回道。
门卫遂将那姑娘引进了室内来。瞿伯阶一看,只见那姑娘穿着土布花衣,留着两只羊角辫,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白里透红,显得朴实清纯而又颇具姿色。他不觉心里一动道:“小妹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瞿营长吗?”那姑娘急切地说,“我来找你告状!我父亲被乡保安队的人抓去了!”
“什么?你父亲是谁?他怎么被抓的?你慢慢说!”瞿伯阶安慰道。
“我父亲叫田老四,我叫田幺妹。”那姑娘遂陈述道,“我们家住在银霄洞村,昨天下午,瞿乡长带几个保安团丁到我家,我父亲陪他打了一阵麻将。按规矩,我父亲麻将打赢了,应该得 20 块光洋,瞿乡长输了,应出 20 块光洋。可瞿乡长不但不给,还勒索要我父亲出 100 光洋,说是抵交征鸦片税,我父亲不给,瞿乡长就以抗税罪名义,将我父亲抓到乡公所关了起来。并且扬言要我家拿 500 块光洋才能赎人。我觉得这事太没道理,所以来找你告状!”
“照你说来,你父实属冤枉!”瞿伯阶转而问曾庆如道,“他父亲是个什么人?你认识吗?”
“认识!”曾庆如道:“他父亲倒是个老实人,其母亲又经商,在村里,这一家也算得一户中等富裕人客。那瞿乡长借征税勒索人家,也不对啊!”
“岂止不对,简直太不像话!”瞿伯阶道:“叫他马上放人吧!”说罢,又对田幺妹道:“田妹子,你的胆量也不小哇!敢来找我告状,算你找对人了!”
田幺妹又道:“我怎么不敢!古时缇萦愿代父坐牢,木兰还冒男子充军,我难道还怕找人告状!”
“说得好!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孝心的义女!”瞿伯阶又道,“这事我就成全你了,现在你先回去,我马上要瞿乡长放人,保他动不了你父一根毫毛!”
田幺妹遂即作了拜谢,然后径自回家去了。
瞿伯阶接着就在一张二寸宽的纸条上写了一句指令,让人立刻送到了乡公所。乡长瞿树凡接过纸条一看,见是瞿伯阶的手笔,上面只有一句话:“速将田老四放回!”瞿树凡无可奈何,遂即命人将田老四作了释放。
田老四当晚回到家里,自己还不明白为什么被瞿乡长释放了。待到女儿幺妹一说,才知是瞿伯阶下令放的。
第二天上午,田老四一家人吃过早饭不久,忽见瞿伯阶带着几个护兵登门来了。
“啊,瞿营长,你真是贵客!怎么会到我家来了?”田幺妹连忙打招呼。
“怎么不来,我看看你父回来了没有!”瞿伯阶回道。
“我昨晚就回来了!”田老四回道,“这事多谢你帮忙!来,请进屋坐吧!”
瞿伯阶就进屋坐了。这田老四家有一栋五间木屋,门前还有一个庭院,其家在当地果然算得一个富裕之户。瞿伯阶落座之后又说:“今后,你家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给你们帮点忙不算什么!”
“谢谢,那就太感谢了!”田老四说罢,就到屋内拿出 100 元光洋,用纸封好,出来递给瞿伯阶道,“瞿营长,多谢你相救,这点小意思,还请你收下!”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瞿伯阶把光洋朝桌上一放道,“我救你不是图你这东西感谢!你不用客气,钱我多的是!”说罢,又用眼睛看着田幺妹道:“幺妹,你说是不是?”
田幺妹被看得不好意思地说:“人家瞿营长不在乎钱,你就算了吧!”
田老四也就不再勉强送礼,照旧把光洋收回了内屋。接着,瞿伯阶在田家玩了一阵麻将。中午,田家人杀鸡办席,用好酒好肉作了一番款待,瞿伯阶吃罢酒饭后,才慢慢打道回府。
当晚回到营部,瞿伯阶对护兵王麻狗道:“你看这田家幺妹长得怎样?”
“长得乖!”王麻狗如实说。
“你给老子去做媒!我想娶这幺妹,怎么样?让她做我的压寨夫人,不错吧?”
“没错!没错,这妹子长得真美极了,我保证去给你做媒把她娶来!”王麻狗道:“不过,你把嫂子可得安顿好,免得她有意见。”
“这你放心,我讨个小老婆她管不着!”瞿伯阶说。
王麻狗随即奉命带了些礼物做媒去了。
再说田幺妹自瞿伯阶登门拜访后,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她似乎也预感到了将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日早饭后,她坐在吊脚楼的闺房中,透过木窗望见对面的老樟树上飞来几只喜鹊,只对着她住的木楼“唧喳、唧喳”地叫着。幺妹听这鸟儿叫声,仿佛在催促她“快嫁,快嫁!”想到这心思,她的脸不由得泛起一阵红晕。
田幺妹的年纪快 18 了,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已在开始关注来攀摘她这朵花的主人。在她们那个山村,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有不少都嫁了人。她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也都早已成家,唯有她还在娘家守着闺房。幺妹的美貌在村中谁都知道,想娶她的人大有人在,做媒的人隔三岔五上门,他们介绍的对象不是纨绔公子就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汉子,这些她一个都看不上。幺妹的脾气父母都知道,既显温柔又很刚强,在家里一贯任性。而其家里的条件也算不错,父亲是一方财主,母亲是个商家女儿,家里不缺什么,唯一缺的,就是给她找个如意郎君。
“唧喳,唧喳!”喜鹊又叫了。喜鹊叫,客人到。院子外果然传来一阵奔马的疾驰。接着,有人下马到门前敲门了。
“喂,田大爷,快开门。”
“谁呀?”幺妹的父亲走到院子里问。
“是我,我叫王麻狗,是瞿伯阶的护兵!”
“啊,瞿伯阶的人,你有什么事?”幺妹父亲把门打开了。
“我来给你恭喜呀!”王麻狗在门外拴了马,然后闪身进院子道,“我们瞿营长看上了你家幺妹,特派我来求亲!这是他给你们送的礼物。”说罢,就进门将一个大包放在了她家桌上。
幺妹的父母听罢他的话,一时都很惊异。彼此沉默了一会,幺妹的父亲说:“听说瞿营长不是有妻室吗?”
“不错!”王麻狗道,“瞿营长是有个大夫人,但这有什么关系?有权势的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况且我们瞿营长前程无量,你家幺妹虽然是娶做二房,若讨得我们瞿营长欢心,以后定会富贵无比!”
“这……还要问下我女儿,不知她会不会愿意。”幺妹父亲这般说。
“儿女婚事,都是媒妁之言,大人做主嘛!”王麻狗又道:“你们做父母的同意了,女儿那能不好说呢?”
“这……你得给我们点时间,让我们考虑一下再答复,怎么样?”幺妹父亲说。
“你要考虑多久?限你三天如何?”王麻狗又道,“三天后我再来!你可别耍滑头久拖啊,我们瞿营长等着回复哩!”
“好,三天后你再来吧!”幺妹父亲说。
王麻狗把礼物放下就走了。幺妹的父母开始紧急商议,两人都有些犹豫不决。若应允对方吧,怕伤了幺妹的心;若不应允,又怕惹不起瞿伯阶,毕竟,他是管辖一乡的保安营副营长,他手中有二百余条枪。况且,瞿伯阶对田老四还有过救助之恩。幺妹父母此时不敢得罪他,想想没有办法,只得征求幺妹的意见。幺妹很体谅父母的苦衷。她想,女人嘛,迟早是要嫁人的,虽然这瞿营长已有妻室,他娶她只能做二房,但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那天去求他,还得到他的帮忙。再说,其人长得高大英俊,出手又很大方。她想,她若不应允,怕会给父母带来麻烦。既然瞿伯阶有心来求她,她自己也不能再耽误了,做二房就做二房罢,只要夫君如意,有钱有权有势,今后日子还是好过的,如此一想,也就表示了愿意。
幺妹的父母见她自己同意,也就不再犹豫。三天后,王麻狗再到其家,幺妹父亲就答复他:这门亲事应允了,但要对方修成新屋,才能迎娶。王麻狗连说:“修栋新屋,这没问题!我马上回去转告。”
王麻狗当即回召头寨,把许亲之事给瞿伯阶说了。瞿伯阶十分满意,并表示尽快在老家修修新房,好迎新娘。同时,又将大老婆和孩子及时送回了老家去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