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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吴越并土与黄歇封吴

吴越两国,发展至春秋末期,已形成“大吴小越”之悬殊,吴国疆土面积、军事实力皆远超越国,之所以“吴亡于越”,皆人为原因造成。《越绝书》由此发问:“在天与?在人乎?”答曰“皆人也!” 解析这些人为原因,并非所谓“红颜误国”,而是另有深因:一是热衷争霸,穷兵黩武,影响国力真正夯实;二是夫差缺乏政治谋略,判断失误,固执己见,拒绝忠告;三是错判对手,不识勾践真面目,犯下“放虎归山”之大错;四是错杀良臣,赐属镂剑给伍子胥,逼其自尽而失去智囊。从而导致决策失误连连,最终因“夫差轻越,取败姑苏”,自刎于大阳山,只留“甬东之耻,空惭伍胥”,导致吴国650多年的历史在夫差手里戛然而止。

公元前473年岁末,随着吴王夫差在姑苏大阳山自刎,吴国结束了650多年的历史,吴越疆土由此融为一体,无锡也随之归入越土。本来,吴越两国气候环境地缘皆较为相似,正如《越绝书》所云:“吴越为邻,同俗并土”,“吴越二邦,同气共俗”,而经过大规模的战争整合后,更促使得吴越文化发生深度融合,因而后世亦常将二者相提并论,称“吴越文化”。

公元前306年,楚灭越,楚春申君“治吴凡十四年”。黄歇封吴期间,整治河道,重修城郭,构筑宫室,开辟吴市,有力地推动了江南经济的发展,吴逐渐成为“东楚”富足之地,而吴地文化中也融入了楚文化的瑰丽因子,内涵进一步得到丰富。无锡也因此留下了诸多春申君的印记,如城西的黄城,运河中的黄埠墩,惠山脚下的春申涧,江阴的黄山、君山、黄田港、申港等。

第一节 勾践灭吴 吴越并土

越灭吴后,越王勾践一度称雄,成为“春秋末霸”,无锡归越。地处吴国核心区域的无锡,逐渐为越国控制,也必然受到越文化影响。吴越争霸中,越大将军范蠡以“计然之术”帮助勾践“雪会稽之耻”,越国完胜。但范蠡很快察觉勾践“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杀心,故悄然隐退,“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化名“渔父”,以养鱼为生, 并写下《养鱼经》,开启了无锡地区人工养鱼历史。

《吴越春秋》《越绝书》中都对范蠡功成身退泛舟五湖有所记载,称其“乃乘扁舟,出三江,入五湖,人莫知其所适” 。《越绝书》又称:“西施亡吴国后,复归范蠡,同泛五湖而去。”范蠡西施战后泛舟五湖的传说由此在民间传播。在无锡地方志中,也存有关于西施、范蠡的一些记载,元代王仁辅撰《无锡县志》 云:“范蠡城,在州西四十里。”《吴地记》云:“在历山之西,今谓为之斗城,城迹犹在。” 《舆地志》云:“历山西北有蠡城,越伐吴,范蠡所筑也。”《无锡县志》又载,“蠡湖在州东南五十五里,与平江、长洲(吴县)县分界,即今泰伯乡之漕湖也。……《寰宇记》云,范蠡伐吴,开蠡渎,通此胡,故号蠡湖。”该志所指蠡湖和蠡渎,即今无锡东南后宅镇附近的漕湖和蠡渎。 《无锡县志》称“西施庄,在水东四十里”,《吴地记》云:“范蠡献西施于吴,故有是庄”,但今为何地难于确指。《宜兴县志》载,“蠡墅在丁山之西,范蠡功成泛湖,尝居此。”清代王永积《锡山景物略》中的“五里湖”条中也说:“一名小五湖,又名蠡湖。名蠡湖者误,蠡自有湖,蠡开之,此则其扁舟处也。”由此可见,范蠡行踪乃先在漕湖蠡渎一带隐居,后至宜兴,再辗转至齐鲁,今无锡市区蠡湖并非真正范蠡西施隐遁之处。

吴国归属越国统辖后,大批越国贵族迁居于自然环境更为温润富饶的吴地。2004年,考古专家在无锡东乡鸿山镇发现大批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包括丘承墩遗址在内共计108座。考古队对其中的8座进行了发掘,出土了大量远古文物,代表性玉器有螭凤纹璧形佩、出郭龙纹璧形佩、龙首璜、兽面纹韘形佩、双龙管形佩、玉覆面、玉飞凤等;礼器类有盘蛇玲珑球形器、青瓷冰酒器、青瓷温酒器、青瓷盉、青瓷匜、青瓷兽面鼎等;乐器类有青瓷鼓座、青瓷磬、青瓷三足缶、青瓷悬铃、青瓷甬钟、青瓷振铎、硬陶鼓座等,文物总数多达数千件,有的文物乃前所未见,如见诸文字却从未见过实物的“缶”,而盘蛇玲珑球形器和大量青瓷器皿也将中国青瓷、珐琅瓷制作历史前推了数百年。鸿山吴文化遗址的考古发现,引起了国内外考古界的关注,赞为“沉睡数千年,一醒惊天下”

鸿山遗址出土的龙形璜、玉飞凤

鸿山遗址的发掘,将中国瓷器史推前500多年,发现了国内最早的微雕玉器、低温琉璃陶器、完整的古代乐器及贵族墓体系,在中国考古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国家文物局将其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4年度鸿山遗址被评为“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并按中国大遗址保护规划立项。鸿山遗址的发掘,也填补了无锡地区考古历史之空白,进一步确认了无锡在吴文化史上的重要地位。

鸿山吴越贵族墓发掘现场

鸿山丘承墩一带,曾是马家浜文化先民的住地,也是良渚文化的玉殓葬地,战国早期又成为越国贵族的墓区,穿越4000年历史的沧海桑田之变,浓缩演化成了遗址地区多达6层的地层堆积。 随着遗址中高台、墓地、双祭台等文化遗存的相继被发现,丘承墩遗址的历史脉络也得以完整地呈现出来: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马桥文化,以及公元前400余年的春秋战国文化遗存,较为清晰地勾勒出了无锡一脉相承的远古“身世”。从大量出土的文物,也大致可以窥见其时无锡地区贵族的逐渐趋于完善的生活情况,和精神享受、艺术审美等方面的情况。出土于丘承墩大墓中的玉飞凤,也称玉玄鸟,其形态秀逸灵动、雕工精细,在广泛征集专家和民间意见之后被政府确认为无锡的城市标识。

第二节 黄歇封吴时期

战国初年,楚国日强,越渐弱。勾践死后,越国三代发生弑君的事件,即所谓“越人三弑其君”,陷入内乱。公元前306年,楚怀王“大败越,杀越王无疆,尽取故吴地至浙江”。(《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越分裂成无数小国,后解体,古越人部分逃亡南粤,留居者臣服于楚,江淮大地并入楚地,无锡由此为楚国所统辖。

黄歇为楚国贵族,楚顷襄王时,因其广游博学,而被任用,后发现黄歇有辩才而派其出使秦国。当时,秦昭王正欲联合韩、魏攻楚,黄歇以楚远、韩魏近,“邻国敌也”,只有“秦楚合一以临韩为上策”说服秦王放弃了攻楚。后黄歇陪同楚太子完,作为人质滞留秦国数年。后闻知楚顷襄王病重,黄歇冒死掩护太子完,扮成楚国使臣逃出秦国,秦昭王发现后欲杀死黄歇,但秦相应侯范雎与黄歇交好,亦不希望日后秦楚为敌,便说服秦王将黄歇放归。楚太子完继位后,称楚考烈王。因黄歇保其登基有功,而任其为令尹(楚相),封为春申君,并赐淮北12县为封邑。黄歇为相期间,救赵、灭鲁,楚国日强。

春秋战国时,楚春申君,与齐孟尝君、赵平原君、魏信陵君一起,被称为“战国四君子”。他们“方争下士,招致宾客,以相倾夺,辅国持权” ,权倾一时。春申君性格张扬,生活豪奢,为与赵比富,曾“使客三千余人,其上客皆蹑珠履以见赵使”。后秦用吕不韦为相,夺取东周。春申君联络诸侯“合纵,西伐秦”,但在函谷关遭到秦兵攻击,“诸侯兵皆败走”,由此春申君失去了楚王的信任。此后,楚国为避秦而将都城由陈(今河南淮阳)迁至寿春(今安徽寿县)。公元前248年,黄歇认为淮北靠近齐国,“边事急”,设郡以利统治,便将淮北12县献与楚王。楚王应其要求,改封黄歇于江东。将“故吴墟” 为其封地郡邑,无锡地区也归入黄歇统辖。

公元前238年,楚考烈王死,春申君被其上客李园谋杀。黄歇死后,葬于君山西麓(今江阴君山)。三国时,曾在墓地筑东岳庙。清乾隆时期,江阴知县蔡澍专为立墓碑,但此后庙毁碑失,今只存头门、三元殿、古银杏树和金鱼池等遗迹。春申君统领吴地近11年,人称“封吴十年”。虽然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明确的史料记载,却在江阴、无锡留下许多遗迹和传说。明《江阴县志·山川》载,“君山在县治之北二里,枕江之滨,旧名瞰江山。后以春申君易今名。”明清以后,君山庙宇、厅亭渐多,乃成为江阴重要的风景区。《江阴县志》又载,“黄山在县东北六里,以春申君姓为名,其峰为席帽。”此处后成为长江下游的要塞。元《无锡县志》记述曰:“黄城,在州西20里。” 并引《舆地志》,“今历山下有春申君祠,去城三里,故道自此通黄城。其城与斗城相近,俗呼为黄斗城是也。” 黄斗城位于今舜柯山下,但此处已无旧迹可查。元《无锡县志》又云:“春申君祠,在州西惠山下,即楚公子黄歇也。……歇后为李园所杀,吴人遂立祠于其地以祀之。……今惠山下有土神祠,即春申君也。” 又曰:惠山“山侧有黄公涧,因黄歇以名。去黄城八里。” 这里相传是当年黄歇的饮马之处,今为惠山南坡的著名风景点之一。还有,无锡城中公园的白水荡,传说曾是春申君的行宫所在地。

春申君治理吴地时期,对江南地区的水系进行了大面积改造,使水利文明程度大幅提升。他开河治水,整治桑田,发展水利和交通,江阴的申港、黄田港,也因是春申君所开凿,光绪《江阴县志》(卢思诚修)曰:“黄田港在澄江门外,春申君以溉田,故名,为江湖出入总汇。”“申港,县西三十里,自三山石堰北行入江,相传为春申君所开。” 江阴的申港河,自长江分为两股河道,东入无锡,西入武进戚墅,俱达于运河。黄田港、申港河都是江阴引长江之水用于灌溉排涝的水利系统。

《越绝书》中的《越绝外传记吴地传》记载了春申君对无锡湖的治理,无锡湖也称“芙蓉湖”,位于无锡、江阴与武进交界处,“周万五千顷”,乃苏南地区面积仅次于太湖的大湖,“春申君治以为陂,凿语昭渎以东到大田,田名胥卑,凿胥卑下以南注太湖,以泻西野,去县三十五里”,打通了太湖与芙蓉湖之间的水路,大面积优化了区域排灌系统。此外,《无锡县志》《后汉书·地理志》中还记载了春申君开无锡塘、开凿山路等事迹,从这些记载也可以窥见战国时代无锡地区从农田水利建设到交通运输都有了长足发展。

1973年12月,无锡前洲高渎湾出土了一批战国晚期楚幽王时代的青铜器,其中,铜鉴颈部外壁和铜豆盘口外壁都刻有“ 陵君”的铭文,铭文记录的是 陵君王子申铸造青铜鉴、青铜豆等礼器祭祀皇祖和父兄,这些青铜器乃楚国郢都官府所督造,铭文字体娟秀,代表了战国晚期青铜器的冶铸水平。有学者认为, 陵君王子申可能是楚幽王之子或其弟,乃春申君之后的吴地行政长官,其封赐时间应在春申君被杀之后。 专家由此推测,无锡地区可能后来是楚国王族鹅陵君王子申的封地。也有学者认为“鹅陵君”乃黄歇初封淮北时的封号,改封江东后才改称“春申君”

不管怎样,黄歇封吴及楚国统领时期,吴地农业、水利等都有长足发展,社会比较安定,经济发展较快,吴地文化中因为楚文化因子的融入,其内涵得到进一步充实和丰富。 MtoYdVL8aMUvZbvlkv/W3jn1Qm56/glGTtqSB7wCyTJ/ZJwHK1nRbam5GvYvN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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